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abovemoon】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腹黑攻的养成计划 正文 chapter 1 正午十二点钟,熙熙攘攘的大学校园,一个穿着考究手工西服的男人,正逆行在冲向食堂的学生大军当中,太阳火辣辣的晒在周身,把他挤出了一身热汗。 抱着‘同学们都着急吃饭,所以不好打扰’的老好人心情,虽然已经迷路了,但他仍是自己苦苦寻找着。 校园定理之一:午饭时间,人流的方向是从教学楼到食堂,且这一过程不可逆,该定理的正确性被无数次的实践检验着,四海皆然。 既然食堂在身后的方向,那么逆流而上就应该是教学楼,毕竟没有哪个学校会把教学楼和食堂放在一起建造的。 因为是在美国读的大学,所以他对这所本市最有名气的大学,显然完全不了解,虽然自己唯一的弟弟在这里教书,但因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实在有些淡薄,因此他竟从未被邀请来参观过,也没兴致主动前来,若非不得已,打死他也不会这么突然的找到这里。 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形,就应该听钟叔的意见,让他开车送自己过来,也不用被挤得这么狼狈。 拨开几堵墙厚的人群,总算能呼上一口新鲜的空气,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银框眼睛,男人有些犯晕,虽然没有了学生大军的包围,可是眼前这个地方,怎么看都很眼熟啊,似乎又绕回了原地。 这是一条狭窄的白石小径,左右两边都是大片碧绿油亮的草坪,他正站在小径的最前端,身旁不远的地方,是供学生休憩的白色扶手石椅,大约有十几个之多。 看也没看,男人就坐到了最近的一个石椅上面,等他发觉屁股有些硌的时候,一团阴影已经罩在了他的头上。 “请问……有什么事么?”虽然自己有着一米八零的身高,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对方都要比他还高。 对方指了指男人的屁股:“我的书。” 男人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慌忙站起身,从自己坐的地方拿起来一本黄色封皮的书,还给对方前,还不忘用手拍了拍,口中不住的说着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太不好意思了,我一时大意没有看到,没有把你的书弄脏吧?” 对方一手接过书,一手拽住男人的胳膊,将他转了个圈,盯着他的裤子看了两眼,这才开口:“还好,裤子是干净的,不过,你没有放屁吧?” 男人虽然没有走多久,但是因为天气太热,脸上已经染上了大片的红晕,听到男人这么问,脸上就更加的红了,很不好意思的连忙摆手解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就好,”男人将书放到随身的手提包里:“这可是文学部的藏书,要是有个闪失可就不好了。” 刚刚觉得还对方有些过分的他,听说这本书那般重要后,立刻开始检讨自己,完全忘记了对方的话有多么的失礼。 眼看对方就要走,男人连忙拉住他:“那个……” 对方猛的回头,眼睛死死盯着被拉住的胳膊,他连忙放开,有些尴尬的解释:“我在找文学院的容成礼老师,你竟然有文学院的藏书,一定认识去那的路吧?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完全找不到方向,不好意思打扰了。” “容成礼?”对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中带有些惊讶:“当然认识,正好我也要去找他,一起走吧,”说着也不等男人答应,就迈开长腿向前走去。 听说对方也要去找自己的弟弟,男人有点在意,他和容成礼虽然只相差三岁,但是却有巨大的代沟,不要说沟通,就连基本的交流都非常的困难,每次说是让他看着办就好,但到了最后,却总是不满意。 男人本来还想向对方打听一下自己弟弟的事情,但是七拐八拐的一路走过来,却遇到不少和对方打招呼的学生,口中都恭敬的叫着‘教授’,看来人家很忙,就不好打听东打听西的了,虽然其间数次想要开口,最后仍然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就这样纠结的男人,一路无语地走着,直到……撞到了树干上:“啊……”虽然是棵不大的树,但是经过鼻子和树干的亲密接触后,男人仍是痛的叫了出来。 对方听到声音向后看过来,看到摇曳的树枝和红肿的鼻子,当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眼神里全部都是‘你是白痴’的定论,男人此时自顾不暇,并没有看到对方的眼神,但就算是这个时候,男人仍然不忘道歉:“真是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对方撇了撇嘴,觉得有些麻烦,这种将礼貌永远摆在嘴边的人,在他看来,都是从火星移民过来的,虽然心里觉得不爽,但是既然答应了别人,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指了指他们前面红白相间的建筑说:“这就是文学院部,容成礼还在二楼的办公室,我们刚刚通过电话。” “他的电话有开机么?”男人脱口问道。 “诶?”对方挑了挑眉,难道这个男人是来骚扰容成礼的?容成礼连他的电话都不接,他们的关系岂不很奇妙,虽然说他没有义务为容成礼处理麻烦,但是如果麻烦是他惹上的,那么他也不好不管,想到这里,男人的眼神暗了下去。 “哥……哥?”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容成礼却出现在了院部的大门前。 哥哥?对方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容成礼,怎么都不能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如果硬要比喻的话,就是微风和台风、小溪和汪洋的感觉,不要说他刚刚想象不出来,就算是容成礼在叫过男人后,他也仍然不能相信,他们竟然会是兄弟。 看到他疑惑的眼神,容成礼有些不情愿的走到他们中间,把他们介绍给对方认识:“这位是我哥哥,这位是我们学院的教授舒醒。” “哦?我可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家人的事情,”舒醒打量着男人:“既然是哥哥,也姓容成吧,你叫容成礼,莫非他叫容成貌?” “舒教授,”容成礼咬着牙齿:“忘记了介绍,我的哥哥名叫容成贤,贤能的贤,请你不要总是妄加论断。” “原来是小礼的同事啊,”容成贤笑着向舒醒伸出手:“真失礼,刚才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容成贤,小礼的哥哥,小礼一直多蒙你的照顾了。” 舒醒刚才的那番话,多少是带着戏谑的,可是眼前这位容成礼的哥哥,竟然没有一点在乎的意思,却仍是非常有礼貌,一板一眼的样子,舒醒有些呆滞的伸出手去,和男人的手握在一起:“你好,我是舒醒。” 容成贤的手,带着潮湿的温暖,舒醒不由得挑起嘴角。 “好了好了,”容成礼一把拽过容成贤,侧过身去对舒醒说:“舒教授要是没有事情的话,可以离开了,别在这碍手碍脚的妨碍我们兄弟说话。” 对于容成礼的这种态度,舒醒早就习惯得如同吃一日三餐,当下挑挑眉,转身即走,身后却隐隐传来容成贤的声音:“小礼,你怎么可以那样和同事说话?” 不用去听,舒醒就知道容成礼会回答什么,心中觉得好笑,纵然自己是个标准的gay,也不会看上那种张口闭口礼仪道德的家伙,容成礼简直是紧张得过头了。 眼看舒醒消失在哲学院那幢白楼的拐角,容成礼才放开拽着容成贤的手,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 “是爸爸的生日宴会,小礼……”容成贤想不出还没有劝过自己弟弟的话,因此不知还该说些什么,一时有些尴尬。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去的,”容成礼臭着一张脸:“每次见到都吵架,有什么好见面的,哥你也不会想让他的生日宴会变成他的祭日吧?” “小礼你……”容成贤摇了摇头,要不是他了解自己的弟弟,知道他根本就是口无遮拦,肯定会怀疑他是存心恶意才那样说的。 从小到大,容成礼不知那样口无遮拦过多少次,每次都是将别人气得半死,可是待到容成贤和他讲道理的时候,容成礼却是一脸的无辜,还能问出‘真是那样么’的话来,总是能让容成贤哭笑不得,想不出应对的话。 “我没说错啊,一旦我又不自觉的说错了哪句话,把他的心脏病气得发作了,可就不好了,哥你就不要难为我了,他的生日宴会上少了我,估计会更有气氛呢,”说完决定性的这句话,容成礼就想离开。 “小礼,”容成贤叫住他,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好谈些轻松的话题:“我还没有吃饭,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 “不了,”容成礼摆了摆手:“我还要去趟旧书店,下次的吧,哦,对了,再见到舒醒,一定要躲得远点,小心他把你给吃了,骨头渣都不会吐出来。” 交代完这句,容成礼也不顾容成贤的挽留,转身就走了。 提起舒醒,容成贤记起来,他似乎是说要找小礼有事的,但是直到走的时候,也没说是什么事,难道是忘记了么? ‘没有鱼丸,没有粗面,’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容成贤连忙找出电话,按下通话键:“钟叔?……哦,好的,我这就快要走到正门了,你在那里等我就好了。” chapter 2 直到坐进宽敞的豪华轿车,吹着车内开着的冷气足有一分钟后,才总算有了凉爽的感觉,六月的天气燥热烦闷,他的心情似乎也受了感染。 “小少爷还是不肯去?”钟叔疑问的目光,透过中央后视镜向他看过来。 “是啊,”容成贤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看向窗外。 看到大少爷一副疲惫的样子,钟叔非常知趣的闭口不问,他能在容成家待了几十年,自然十分懂得何时该说何种话。 此时不是交通高峰期,梅赛德斯跑在平坦的机车道上,就像划过碧波上的黑色花叶,容成贤刚刚合上眼睛没一会儿,就感觉车子停了下来:“到了?” “是,大少爷,”沉稳的声音答过,钟叔立刻从驾驶位上走下去,拉开后座门,躬身等着大少爷下车。 虽然容成贤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让钟叔不必这么客气,但是钟叔非常坚持,容成贤也拿他没有办法。 刚从车上下来,酒店经理已经迎了上来,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大少爷总是这么准时。” 容成贤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小礼不肯来生日宴会的事情,让他非常的烦恼,这次父亲怪罪下来,他又会成了夹心饼干。 这家五星级酒店是容成家旗下的产业之一,也是本市最豪华的酒店,没有之一,今天他到这里,就是为了半个月后父亲的生日宴会做准备,察看下各种事项的进程。 酒店经理殷勤的将他引到宴会厅,因为父亲最新的情人,那位娱乐圈甜美玉女何笑笑的个人喜好,原先中式的宴会厅,已经完全布置成了日式的感觉,环境幽雅,餐具深色朴素,灯光柔和恬静,宴会厅居中挂着‘禅’字的书法,更加契合整体的布局。 “大少爷觉得怎么样?”酒店经理点头哈腰的问,眼角全是笑纹。 “王经理真是很厉害,我觉得非常好,”容成贤对这类事情,其实并不太懂,好在身旁的这位王经理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人虽然是虚荣势力了些,好在还算忠心。 看过了宴会厅的摆设布局后,王经理将容成贤引到包间里,听说他还没有吃饭,便早在他来的路上,就让厨师做好了他平时常吃的几样菜,容成贤进到包间的时候,精美的菜肴还冒着热气。 吃过了饭,王经理便将宴会的菜色、上菜顺序、食材、摆设、座位安排、器皿等相关的事项拿来请他过目,幸亏容成贤在日本游学时曾吃了很久的怀石料理,又在来之前仔细的研究了一遍,要么那么多的注意事项,说不定会在哪点上出纰漏。 和王经理研究了整个下午,终于将事情敲定得七七八八,容成贤这才松了口气,刚想开口要走,王经理却用‘吃晚饭’的借口留住了他。 虽然小礼在各方面都比他强,但是基于目前小礼坚决不肯打理家族事务的强硬态度,容成贤明白,如果父亲不在将近六十岁的高龄再添个儿子,那么自己就是容成家庞大家产的唯一继承人,所以这个处处算计的王经理,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了成就事业的金手指,绝不放过任何讨好的机会。 其实他不喜欢在外面吃饭,可是如果回家的话,弄不好何笑笑也在,权衡过后,他选择留在酒店吃晚饭,又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说自己因为公事已经吃过了饭,就不回去了。 电话那边不时传过来几声女子的娇笑,容成贤已经听得麻木了,匆匆的结束了通话。 忙了一天,他感觉自己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怎么都拍不起来,挂了电话,坐上轿车,打算回郊外的别墅,渡过一个安静的夜晚,好好睡上一觉,但是电话铃声又像催命一样响了起来。 刚刚按下接听键,还没说出‘你好’的常规礼貌语,略带卷舌的磁性声音便随着电波传了过来:“小贤啊……” 若不是天还不算黑,容成贤会以为是贞子通过电话前来向他问晚安。 “什么事?” “有没有想我?” “我要挂了。” “不要总是这么无情啊,”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相当幽怨,似乎自己是被容成贤抛弃的怨妇。 容成贤果断的切了电话。 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对那个百折不挠的损友,容成贤才能偶尔任性一下,但是偶尔的任性,却总是换来更大的麻烦。 不出所料,五秒钟不到,鱼丸和粗面的电话铃声再度响起,虽然很不想接电话,但是损友的精神坚韧的可歌可泣,他只好接通电话。 “你的亲亲正在伤心,但却不想告诉你,要不要过来?”这次损友倒是直接进入主题,没有丝毫的废话。 容成贤的神经瞬间绷紧,知道损友口中的‘亲亲’,是自己正在交往的女友,他知道自己不是个有情趣的人,也不太懂讨女孩子欢心,现在这个女友是家族世交一个伯父的女儿,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是因为女友很乖巧可爱,容成贤也觉得很满意。 问过了损友地址,连忙让钟叔掉头,一路上他酝酿了好久,待会见到女友要怎么安慰,是不是应该带着女友去吃饭和购物,都说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最是喜欢用这两种途径减压的,刚才要是问问损友原因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茫然无头绪。 夜幕悄悄的降临,轿车开过十字路口,容成贤扭头看向窗外的时候,突然愣住了,隔了一会儿,才对正在减速的钟叔说:“你先回去,晚上我会自己想办法回去的。” 开车的人,一向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容成贤看到那一幕的时候,钟叔其实已经早他一步看到了,想到自己的身份,钟叔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如果大少爷有事,随时给我电话’,就开着车走了。 这种时候,是男人都会愤怒的像头狮子,可是容成贤没有。 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接受非常正统的教育,被以容成家继承人的身份被抚养长大,许多时候,他做事不是首先出于本能的考虑,而是在想过种种后果之后方才实行。 就像是这个时候,明明他看着那个曾经在他面前甜甜笑着,和他说‘因为你是我的男朋友’这类话的女人,正在和一个男人上演热吻激情戏,却不能上前对质,否则明天娱乐版和商业版的头版头条,都会是‘容成家大少为豪门千金争风吃醋’、‘豪门千金脚踏两条船’、‘商业巨子情场失利’这样的报道。 容成贤收紧两手,握成两只拳,在身侧握紧,又放开,又再度的握紧,脸上已经苍白的毫无血色,就连胃部,也有些焦灼的痛。 电话铃声响起,他回过神,麻木的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损友的声音:“要不要我莅临现场安慰一下你的痛苦和难过?” “让我……静一静,”说完这句,容成礼将手机关闭,默默的收起来。 他也知道自己是太没乐趣了,自然不召女人的喜欢,和自己交往过的女人不仅屈上三只手指就可数,而且他都不敢肯定,那些女人之所以愿意和他交往,是不是仅仅因为他的身份,但是即使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他的心脏仍是不可抑制的痛了一下。 晃眼的霓虹灯闪烁不停,夜色刷的笼罩在了这座不夜城的上空,喜欢夜生活的人群在喧闹的街市上来来往往,又是一个迷醉的夜晚,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街边寂寥酸涩的他。 绕过两条街,就是一个名为‘诺亚方舟’的酒吧,这是本市最大的gay吧,不过容成贤是那种如若没有公事,晚上十点半睡觉,睡觉之前喝上一杯牛奶的乖宝宝,所以这种人尽皆知的常识,完全不存在于他的知识库以内。 推开诺亚方舟的大门,酒吧侍应就迎了上来,虽然容成贤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样子,但是精明的酒吧侍应在看到他身上那款西装的时候,立刻就知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 今晚是‘诺亚方舟’的‘撒旦之夜’,整个酒吧陷在大面积的红与黑之间,吊灯上包裹着黑红两色的彩纸,所有的壁灯,都换成了暧昧的黄色,此时还没到最High的时候,酒吧不过刚刚开始营业,但是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 若要是往常,遇到这么拥挤的场合,容成贤早就毫不犹豫的走了,但是今天,他只想被淹没在巨大的人群中,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顺便买醉,连神经也一同麻痹。 除了不能避免的公事应酬外,他是不常喝酒的,但是此刻,一杯接着一杯的酒滑入了他的喉咙里,又顺着喉咙进入了胃里,胃里一阵火烧火燎的痛,但是那种身体痛苦的感觉,竟然让他有了一种轻飘飘的解脱感。 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觉得左边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腰上,在他的腰上来回抚摸着,而右边的耳朵,有湿润的感觉,从耳廓滑到耳垂,接着有人为他松开领带,开始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chapter 3 从高级定制衬衫上传来的灼热温度,滚烫的打在容成贤的肌肤上,像是烙铁在他身上游走一般,但是酒精带给他的迷幻感太强,身体上感知的温度虽然相当的灼热,但态度却并不强硬,颇有试探的意味,醉意将他眼前的世界扭曲成极致的形态,完全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维度。 从他刚走进来,角度里这两个静静喝酒的人,就已经注意到了,‘诺亚方舟’虽然是家gay吧,但也有自家的规矩,因为顾虑到是生面孔,所以即使男人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他们也没有立即出手。 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男人喝下第十杯酒的时候,他们才过来这边搭讪,但却发现男人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沁着细汗的白皙肌肤,有大片的红晕,怎么看都非常的可爱,两个男人于是一左一右的将他夹在中间,他们总在一起玩,就算是3P的尺度,也没什么大不了。 衬衫上的第三颗纽扣已经被打开,即使灯光昏暗,也能清晰看到里面隐约露出的紧致肌肤,纤细的锁骨致密美好,勾勒出非常诱惑的画面。 舔了舔嘴唇,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从两旁架起容成礼,打算找一家最近的酒店,他们的年龄都已经不小,但是这种看上去相当干净的雏儿,还是非常难遇的。 眼看就要走到门厅,却被一个男人拦住去路,质问他们要带着中间的男人去哪里。 急于解决生理问题的两个男人相当猴急,但当看清男人的面目之后,仍是不情愿的回了一句,打算敷衍过去,但是男人显然不买他们的帐。 两手交叠抱着胸,男人冷着脸:“玩情趣也要你情我愿吧,怎么看他都不像清醒的样子。” 两个男人还想辩驳,却突然听连接一、二楼的水晶楼梯上传来声音:“醒,你认识的人?” “说过别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我,”皱着眉头的舒醒看向水晶楼梯。 门厅离大门虽然不算近,但是夜晚风起飞扬,随着人流不停进出的频率,仍是卷进来不少风,容成贤被风吹得清醒了一点点。 像是为了回答从楼梯下来那人的问题一般,容成贤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笑着对舒醒摆了摆手,而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醒,是你啊。” 气氛僵住,舒醒的脸色就似刚刚调好的墨汁,只是一秒过后,巨大的笑声响起:“哈哈,哈哈,小醒,原来这才是你喜欢的称呼啊!” 此时制造事端的罪魁祸首,却陷入了醉酒的昏沉状态。 不想再多废话,从两个男人的钳制中将容成贤拽出来,往酒吧外面拖,也不顾身后的各种声音,反正‘诺亚方舟’是那个家伙的所属,这种麻烦事,理应由他去处理的。 在这个世界上,酒醉的人、溺水的人、绑着石头想要跳河的人,都是相当沉重的,不幸的是,此刻挂在舒醒身上的人,就是属于其中的一种。 开房的过程相当的尴尬,一个脸色黑得如同包公的男人,带着另一个不醒人事衣衫凌乱的男人来开房,实在是会让人有太多的遐想,回想前台年轻女孩子满脸通红的样子,舒醒就觉得更加的窝火。 这种具有孔夫子直系门生血统的人,实在和他不是一个路数的,明明自己是为了躲开家里那个处于晚青春期的表弟而去‘诺亚方舟’找乐子,结果乐子没有找到,反而有一种自己成了别人乐子的感觉,真是衰透了。 其实自己本是没有义务管他的,尽管他是容成礼的哥哥,他也没有那个多管闲事的责任,更何况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过就是男人之间的床事,说白了也没什么,只是看到他那么无助的样子,自己突然手贱了而已。 这样安慰着自己,舒醒的心情却仍然down在科罗拉多大峡谷的谷底,怎么都提不起来。 将容成贤重重的放到床上,舒醒迅速拉开所有的窗户,他并不讨厌酒味,但是今晚的不愉快经历,让他实在不想闻到任何酒精的气息,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彻底黑线。 “小礼,你怎么就那么固执呢?”一边说着,容成贤竟然拦腰抱住了舒醒,喉咙里还发出满意的声音。 “放开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被叫做‘小醒’,他已经觉得很没面子了,此刻又再度被认为是容成礼,让他心情更加焦躁,可是对方虽然看似瘦弱,力气却不容小觑,加上酒劲上来,虽然试了数次,仍是没有掰开箍紧在腰上的手。 “我和你说哦,”醉酒的人凑过来,打了一个酒嗝,又在他胸前蹭了蹭,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家犬:“其实我最讨厌被父亲说了,什么学业啊,事业啊,家庭啊,什么都要管!我才不喜欢念商科呢,小礼真好啊,跑去学了自己喜欢的文学,我却要继承家族的企业,本来人家是想做个蛋糕师的。” 虽然被他口中浓郁的酒气熏得不行,舒醒还是无良的想到:一般的男人,是不会叫自己‘人家’的好吧,白天看起来一副彬彬有礼的绅士形象,怎么醉起酒来好像是个小女生呢? 就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脸上却有湿润的感觉,低头一看,舒醒整个人都僵了,容成贤不仅响亮的亲了他一口,而且还将他的脸当成冰激凌,正在伸着粉色的舌头舔,嘴里还嘟囔着‘怎么这么干呢’。 靠,你当我是水资源是吧,还‘怎么这么干’? 这次没有丝毫犹豫,舒醒使出秋风扫落叶的坚决推开他,但是没能想到,竟然遭到了更大的反对和抗议。 “小礼,小时候你都是这么安慰哥哥的,怎么长大了就那么疏远呢?”说着这种内容,容成贤还不忘哀怨的叹了口气。 他们究竟是什么模式的兄弟啊?舒醒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三年能做一次善事的他,被叫冷血之后,难得萌生做次善事的想法,竟然得到了这样的回报,看来善事和他的关系,就像橡胶和电源,完全应该绝缘。 虽然心里已经暴躁得不行,但是舒醒仍没爆发到想用暴力挣脱的地步,于是只好想着等他睡着了再做打算。 因为两只手没在被包围的区域,舒醒干脆解开容成贤的衬衫,褪下一半,将脸上的口水擦干净。 喝了那么多的酒,早就应该昏睡过去了,但是容成贤非常反常,眼睛是越说越明亮,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澎湃,最后感情升华到无比激荡的阶段,干脆抱着舒醒开始哭诉,从懂事记起的难过的事情,说到刚刚见到女友劈腿的场面,每一件事情都相当完整详细。 在讲述宏大悲惨故事的时间内,舒醒的衣服经历了鼻涕眼泪的双重洗礼,不仅是身上的衣服裤子皱皱巴巴了,就连头发,都被男人蹭得完全凌乱了,床头镜上自己逐渐从愤怒到无奈最后转为无力的脸上,顶着非常大的两只黑眼圈。 凌晨四点四十分,哭累的容成贤终于松开了舒醒,满足的睡了过去,如果不去注视他脸上比桃核还大的眼泡,还有哭得眼泪纵横的脸,以及几近撕毁的床单,舒醒会觉得,自己不过是刚刚结束淫乱的不眠夜。 到浴室整理了一下头发,将像避雷针般竖在头顶的头发用冷水打湿,想也不想的就要离开,虽然洗个澡后再走会更舒服些,但是他已经不能容忍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了,更何况衣服都是湿湿嗒嗒的,充满了各种不明物质,洗澡后若仍穿着这样的衣服,他宁可不洗。 甩手关上门,舒醒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有了一种处身一九四九年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如果不是舒醒现在的心情太糟糕,他绝对不会去搭理身后的人。 冷气流在舒醒转身开始,在他们之间肆虐:“有问题?” 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他刚刚走出的酒店房门,对方的声音干巴巴的:“没问题就不能和你说说话?”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么?”舒醒不在意的问。 “我要回美国了,你、就没什么表示?”虽然语气强硬,但是不自然的停顿和飘忽的眼神,充分暴露了心里的紧张和不安。 表示?舒醒心中冷笑,压根就不打算接话,敢背着自己和别的男人上床,如果没有确定恋爱关系也就算了,但是一旦明确了交往的关系,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上的背叛,都绝对不可饶恕。 “我……”对方走到舒醒面前,向来伶牙俐齿却在此刻有些结巴:“明天、明天的飞机,在那之前,你能陪陪我么?” “陪?怎么陪?”舒醒毫不掩饰的厌恶。 从背后抱住背向他要离开的后背,对方颤抖的手指用尽全力合拢在舒醒的胸膛前,连声音都颤抖得不成调:“就当是goodbyesex,舒醒,求……你。” 扯过对方手中荡着的门卡,舒醒确认了房间号,拽着仍在颤抖的身体快步走进了左手第二间房,粗暴的将他扔在酒店的双人床上,几下就将衬衫除去,覆在了对方的身体上。 他的心情此刻很不好,先是在家中和天使脸庞、撒旦脾气的表弟吵了一架,而后又被当成大玩偶折腾了一夜,最后竟然终极恶劣人品爆发,遇到了令他恶心的前男友,烦都烦透了。 若是依着舒醒的脾气,虽然不至于依靠身体优势见他一次教训一次,但是最起码也会当他是空气,可是烦躁的心情就像撞在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上,怎么都穿不过去,他现在急需一个爆发的途径,让他能够撕破郁闷的感觉,彻底的解脱。 没有一千也有五百的床上经验,让他们都非常熟悉彼此的身体,但是既然是因为那样的原因分手,舒醒对他也就没有丝毫的怜惜,没有前、戏没有爱抚,非常干脆的直入主题,对方拼命的闭着眼睛,睫毛抖动的像是被风雨打湿的花瓣,颤得不成样子,双手狠命的抓住舒醒的后背,像是要将十指种植到他的身体里。 咔哒一声,由打火机燃着的香烟升腾起烟雾,缭绕在房内,令室内的摆设都有些模糊。 因为身体承受了猛烈的情事,尽管过了好一会儿,俯下的身体仍会疼痛,但是为了不在最后一刻表现出软弱,却是咬牙坚持整理好自己。 临将打开房门前,对方用痛苦和不舍的眼眸看向舒醒:“你就真的一点都不顾念旧情么?” “怎么会,”舒醒冷冷的挑起嘴角,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要是不顾念旧情,我怎么会上你呢。” 听到这话,对方猛的将手指甲狠狠的压到手心中,全力压制心头涌出来的巨大酸楚,自嘲的表情挂在脸上:“我就知道,舒醒你怎么会有仇不报不去做君子!” 咣的巨响过后,酒店房门被重重关上。 不在意的掀开随意盖着的被子,舒醒走下床,开始穿衣服。 这间房内也有一个正对睡床的梳妆镜,通过镜子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红痕,分布得相当密集,转过身去,果然不出所料,方才背上的痛感,正是来自于后背上被抓挠的十条血痕。 有仇不报非君子?他们还真是彼此彼此的同类人。 懒得清洗充满情色气味的身体,穿好衣服后,舒醒出门直行,突然身不由主的停在刚出来没有多久的房门前。 有仇不报……非君子?此刻仍然没有整理好心情的舒醒,非常想要成为一个十足的君子。 将手伸进裤兜内,舒醒掏出慌忙中忘记留在房中的另一张门卡,用两指夹住,伸入门锁。 chapter 4 陌生的天花板,欲裂感十足的大脑,还有宿醉后特有的疲倦,铺天盖地的向容成贤压来,慢吞吞的用手肘支起身体,双手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想要减轻头痛的症状,但当他看向睡床右侧的时候,顿时瞪大了眼睛,手指也僵硬得不能动弹。 男人身上布满大面积的红色斑点,虽然从未有过那方面的经验,但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没有做过研究也知道可乐里面加了防腐剂,容成贤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头快速扫过自己赤裸在外面的上半身,却发现自己全裸的身上干净得很,完全没有丁点吻痕。 就像要加深他的不安一样,在容成贤内心极度混乱的时刻,舒醒慢悠悠的张开了眼睛,直直射向容成贤,四目在空气中接触,容成贤的心脏差点就偷停一拍。 在娱乐圈中,媚态妖娆的女星他见过不少,但是舒醒慵懒泛着潮气的眼神,不知怎么的,竟然令他有片刻动心的感觉,容成贤苦恼的揉揉额头,将自己的想法归结为长久禁欲的结果,而后把脸埋到手掌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其实舒醒一直都没睡,只是闭着眼睛而已,宁可一天不吃饭,但是不能一天不洗澡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在不洗澡的情况下睡着的,有次他为一本国际学刊赶论文,截止日期明明已经迫在眉睫了,但他竟然在午夜十二点前洗了个澡,而后才继续写下去。 比起立即说话的愚蠢行为,这个时候,静观其变才是最佳的对策。 窗户一夜未关,但因为是燥热的夏日,屋内并不凉,十点左右的风跳入酒店房间内,海蓝色的窗帘被风扬起,律动着精灵般的独舞。 “我和你……”容成贤率先打破窒息的沉默。 “上床了,”虽然说成‘在床上’才更加准确。 “我对你……”话没说下去,容成贤艰难的与舒醒对视,问句中剩下的那部分,实在令他难以启齿。 事情不过发生在昨晚而已,他的记忆很破碎,相当难以拼凑到一起,但是舒醒将他带出酒吧,开房以及他抱着舒醒哭诉的丑态,他仍记得住,至于那以后的事情,则完全是一片混沌的暧昧。 对于他的问题,舒醒仍旧没有回答,只是背对他穿衣服,好似根本就没对话的欲望。 “你的后背……”容成贤捂住了嘴,不敢相信他看到的画面,舒醒背后有十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有的还凝着新鲜的血块,其中一条非常深,让他根本不忍看下去。 “算是情事的乐趣,”虽然制造伤口的人,完全凭着本能的恶趣。 “是我做的么?”虽然努力维持平静,但他的指尖抖动得厉害,脸上的表情充分的表明了他此刻心中的自我唾弃。 已经穿好了衣服,舒醒冷着眼神回望他:“你觉得是我自己做的?” 最高明的骗子,不是只说假话,而是要假亦真时真亦假,最敷衍的回答,不是直接切入主题,而是在有些问题上懂得向回抛去的道理。 容成贤是个老好人,也是个老实人,不仅不太懂得拒绝别人的请求,也非常不懂分辨别人的恶意,尽管容成礼已经提醒过他,舒醒是个能把他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魔鬼,但以容成贤的宽厚,和此时对方身上可怕的伤痕,容成贤仍是相信了荒唐的说辞,而且他竟然觉得,是自己鬼迷心窍情场失意的情况下,强要了对方,否则对方身上也不会有着那么多的伤痕。 “真是万分对不起,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可以补偿你……”因为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花钱打发失身女孩子的恶少,他的音量越来越小。 “什么?”舒醒挑眉,从鼻子中冷笑出来。 这是将他看成Bottom的意思么?开什么玩笑,从他第一次情事到现在,从来都是Top,如今被一个存在感如此低的男人小瞧,舒醒的最后一丝负罪感,此刻也消失得荡然无存。 本来就以为自己的说法很糟糕,听到舒醒相当可怕的冷笑后,容成贤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他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情,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床上,喉咙中就像卡着鱼骨一样,根本说不出来话。 这样缓了好一会儿,就在舒醒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听到如下的话:“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真的不知该如何才好,因为觉得非常抱歉,所以无论什么样的要求……我知道这样说很过分,但是……” 说道最后,因为内心被强大的不安占满,容成贤双手抱头,恨不得将自己裹到被子里面闷死。 “无论什么要求?”舒醒善于抓住关键词。 听到舒醒想要和解,容成贤连忙抬起头,像是家犬般听话的点了数下头:“对,只要能够补偿你……” 邪魅的挑起嘴角,舒醒坐回床上,欺身到容成贤身边,极具压迫感和他讨论补偿条件:“不如,我们签纸条约吧。” 虽然看似商量的语气,但是受害者一样的口吻,让容成贤完全忽视了条约内容可能存在的可怕性,甚至连想都没有想,立刻答应了下来。 因为是家专注于细节的四星级酒店,因此房间内有相当不错的纸张和碳素笔,舒醒伸手将纸笔拿过来,放到容成贤手中,示意他打开笔帽,亲自将他们的条约写下来。 平摊好纸张,打开笔帽扣在碳素笔尾端,容成贤看向舒醒,用眼神询问条约的内容。 “第一么,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肯定会穿帮,想到这里,口述条约的舒醒补充道:“尤其是不能让你弟弟知道。” 对于第一点,容成贤完全同意,弟弟是gay的事情,已经让父亲相当震怒了,要是被父亲知道自己和个男人上了床,那么不仅自己会相当惨,就连和自己上床的那方,弄不好也要被丢到西伯利亚欣赏雪景了。 因为有很多本职外的兼职,舒醒看过很多的条约,再加上他骨子里相当残酷的性格,虽然已经说到了第十二条,还不见他有停下来的架势。 容成贤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还不行么?” 舒醒锐利的眼神射过去,容成贤连忙检讨:“是我不对,你继续说。” 当第二十八条说过之后,舒醒总算闭上嘴,单手撑着自己的脸颊,看着容成贤在纸上沙沙的写着字。 他的字很中规中矩,像极了他这个人,不像舒醒的字,与他人前温文的样子很不相符,虽然称不上是龙飞凤舞,但是相当具有气势,顿挫扬抑,银钩铁笔。 “这样……可以么?”写过之后,容成贤将条约递给他看。 二十八个条款后面,竟然还贴心的附着甲方拥有最终解释权,甲方舒醒好笑的看着最末的附语,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同情身边的乙方,这大概是中国最后一个不平等条约的后续。 临近正午的阳光开始刺眼,舒醒拒绝了容成贤想要开车送他的要求,以‘因为屁股痛所以不能坐着’的理由,在容成贤视线所不及的地方,迅速的撤离了现场,下午第二节他还有个中国古代墓葬文化的选修课,现在他急需回家换身衣服,当然,澡是必须要洗的。 神清气爽的回到学校,办公室空无一人,看过课程表,舒醒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的选修课是设在第一节。 虽然容成礼已经是副教授,但是打从学生时代起,他就一直是舒醒的助手,所谓的助手,当然是要奋战在教授不能准时出现的第一战线上,因此当舒醒在第一节课间赶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容成礼的身边正围着一群学生。 比起严肃的墓葬文化,学生们显然都很倾心于盗墓文化,用他们的话来说,所谓的文物挖掘,就是一种没有美感的盗墓方式,不仅产生了大量的破坏,而且玷污了真正的历史神秘感。 和性格中剑走偏锋的舒醒不同,容成礼毕竟是容成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因此若论起严肃的学术问题,或许还能和身为教授的舒醒拼上一拼,但若是涉及到盗墓的话题,可就是江河一日不能同日而语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尽管性格上的排斥感很强烈,但是打从内心来讲,在学术方面,容成礼还是非常尊敬舒醒的。 看到信步走来,一点都没有时间压迫感的舒醒,虽然牙根恨得痒痒的,但是容成礼也不由自主的缓解了紧张的心情。 舒醒上课就如同春风化雨,不仅只是对外树立温和的形象,而且幽默风趣的课堂风格,生动形象的授课方式,旁征博引的广博学识,使得他的课堂永远都有非常惊人的出勤率。 当其他教授慨叹为何总有学生逃课的时候,舒醒烦恼的事情却总是相反:为何不能有些学生偶尔逃逃课,好让他的课堂空气清新些。 因为已经上过了一半的课,舒醒只需继续讲个四十五分钟即可,知道学生的兴趣,舒醒也就只说些墓葬和盗墓的事情,诸如积沙积石墓,以及后来铁水浇筑加固防盗的措施,反正上课学生的专业五花八门,他也没有兴趣难为学生,各取所需就好。 一堂课在轻松愉快趣味的气氛下圆满结束,冲破了重重包围圈,舒醒往办公室回,却被一个追出来的女生叫住,女生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浑身充满了少女的气息,如果舒醒是直男,可能真会用心打量一会儿,但是此刻舒醒只是用心抱怨的一下,希望她能快点结束各种无聊的问题。 “舒教授,您刚才说的那个积沙积石墓,盗墓者要怎样才能探知呢?”女孩子仰望着极具身高优势的舒醒,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他在课堂上明明讲过的,对于这种不认真听课还来发问的学生,舒醒在心里权衡,要不要问问她的名字,期末给上一个很醒目的分数。 虽然不想多废话,但是舒醒仍然颇具风度的笑着回答她:“洛阳铲,盗墓者的必备良伴。” 女孩子见到舒醒对她笑,脸颊顷刻红了红,却仍不肯放了舒醒,继续用可爱的表情发问:“那要是盗墓者一时忘记探墓,而陷入沙石当中怎么办?” “这个么,”虽然脸上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但是舒醒心中的暗黑,已经把女孩在无形的想象中,撇到了浩瀚的银河系中:“他们需要捂上口鼻。” “为什么呢?”女孩子双手合十充满期待的等着回答。 舒醒快走两步,和女孩子拉开距离,时刻准备着冲向楼梯:“因为我觉得,被自己闷死,总比被沙石灌肠来得更华丽。” chapter 5 尽管已经陷入办公室舒适的皮质扶手椅中,舒醒的耳边仍回荡着刚才女孩子的话:‘哇,舒教授好有见地哦’,他真不明白,究竟是自己的表达有问题,还是现在的女学生都有盲目崇拜症。 办公室门被从外拽开,容成礼带着两名男学生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学生们手中抱着尚未打分的期中测试卷,厚厚的卷子堆上面是考题的基础答案,容成贤指了指额外空出的办公桌,两个学生立刻抱着卷子去那边批分,非常的自觉。 “小礼,你这样是不对的,”前倾身体,舒醒用手肘搭在办公桌上。 自从听过容成贤的称呼后,舒醒就坚持用那种方式呼唤他,虽然纠正过N多次,奈何完全无效,容成贤也就懒得再说了:“怎么不对了?” 很有见地的舒醒解释给他听:“奴役许仙也就算了,怎么连我家小孩儿也不放过,真是太不应该了。” “闭嘴!谁是你家小孩儿了?!”正在批卷子的一个学生从卷子堆里猛然抬起头,用看待阶级敌人的眼神怒视舒醒。 而另一个学生也转过身体,冷冷的看着舒醒:“舒醒教授,我叫许闲,不叫许仙。” 许闲对舒醒不爽的时候,都会连名带姓的称呼舒醒,但是他说为了表示微弱的尊重,教授两个字也是不可或缺的。 “有区别么?”舒醒不在意:“人生即坐、台,谁让你没人家出台的次数多,打得名声响呢。” 啪的一声,一根批分笔从中折断,散发出光圈,向天国飞去了。 舒醒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转头去看容成礼:“既然你都先下手为强了,我也不能自甘堕落不是?” “什么意思?”容成礼皱着眉宇抬头看舒醒,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凭借多年以来对他的了解,容成礼觉得这话绝对相当有深意,可是盯着舒醒的脸看了半天,深意没看到,却只看到了两个深深的黑眼圈。 “小礼要是再看下去,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哦。” “鬼才会爱上你!”容成礼迅速低下头。 “小礼你竟然祝福我!我好感动啊!” “鬼才祝福你!” “原来小礼的一家都是鬼啊,”舒醒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之间没有营养的对话,得到允许,门被推开,竟然又是刚才的那个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女学生。 羞红着脸走到舒醒的办公桌前,女生将手中捧着的东西递给舒醒:“听说教授快过生日了,这是我们班送给教授的生日礼物。” 拄着下巴,单手接过生日礼物,舒醒用非常礼貌温和的声音道谢:“劳烦你们费心了,真是非常感谢。” 听到回答,女生慌忙的摇头:“哪里的话,是教授一直为我们操心了。” 舒醒觉得相当黑线,又不是小学生,哪里用他操心了,还真是奇怪的说法。 好不容易将女生目送走,舒醒随手将生日礼物丢在一旁,根本就不打算拆开,每年他都会接到好多的礼物,就连情人节,都有学生嬉笑的给他送巧克力,虽说师生间的公开恋情根本不可能,但是也根本浇不灭学生对他的好感。 他是绝对不会喜欢上巧克力的口味,虽然家里有个饕餮的表弟,可根本派不上用场,每年情人节的时候,他们都是坐在各自的巧克力堆面前同时犯愁。 窗外的阳光很温暖,已经过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的余热浅浅的滚动在棕木办公桌上,逐渐向他的指尖推移,舒醒眯起眼睛,看着游走的碎阳。 舒醒的下班时间很随性,只要没有课,像他这样的教授,就根本无须坐班,期中试卷照例留给研究生批阅,道过别之后,他独自走向校外。 因为昨晚几乎没睡,他没敢在头脑迟钝的时候将车开过来,这个时候出租车都不太好叫,好在学校离家并不远,想过之后,他打算步行回去。 才刚离开校门没几步,一辆黑色的宝马在开过他身边后,缓慢的停了下来,学校附近常见名贵的私家车,舒醒并未在意,仍旧向前走,可是在经过车门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在看清男人的脸之后,舒醒挑了挑眉,将手搭在车门上看着对方,并不开口说话。 “我、我、我是路过的,”只是五个字,好欺负的老实男人说得很费力。 “这样啊……”看着对方红着的脸,越来越低的头,舒醒竟然觉得非常可爱。 从初中起就知道自己性向的舒醒,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的挣扎,就认定了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女人或是对女人发生感情,虽然抱着想要确定的想法交往过几个女生,但都无疾而终,面对玲珑有致的身材,他的身体无论如何都没有反应。 只要想开了,问题便都不再是问题,后来的交往对象中,便全都是清一色的同性,各种类型都有,各种方式也都有,一夜情也玩过很多次,虽然他很挑,但是也总有小男孩投怀送抱。 眼前这种类型的男人,他是从来都没碰过的,也不想去碰,看起来就很清白的样子,搞不好弄上手一次,就哭喊着让他负责任,他可不当谁的保姆。 “你……有时间么?”憋了半天,容成贤总算说出话来。 “这要看是什么事,”舒醒很直接。 “我想请你吃饭,”贤很小声的说:“不是什么补偿了,我就是觉得很过意不去。” “这样啊……”将手臂交叉在胸前,舒醒貌似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我不想在外面吃,不如你给我做吧。” 在反复确认了不会打扰到舒醒家人后,容成贤很痛快的点了头,倒是让舒醒吃了一惊。 在这之前,从不关心娱乐圈的舒醒,虽然知道容成的姓氏很稀少,但没有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副教授,就是容成集团的次子,而目前自己身边的这个容成贤,就是容成集团的大少爷。 说让容成贤去自己家里做饭,不过是他随口的玩笑,没成想容成贤竟然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还认真的将自己拽到超市里挑选食材,看他很熟稔的挑选生鲜菜蔬,舒醒一瞬间竟然产生了错觉,自己好像是陪着老婆逛超市的男人。 将奇妙的想法从脑袋里摇出去,舒醒看着贤将食材装到后备箱中,虽然自己说过要帮忙,但是对方却非常坚持的连连说不用,在车中想起容成贤如此坚持的原因后,舒醒心中的暗黑再度聚集成黑洞的大小。 舒醒的房子位于学校不远的一座高层公寓内,当初买下来也不过是为了方便,三居两卫两厅的房子,虽然称不上很大,但是对于单身的他来说,也是相当宽敞了。 因为舒醒说了很饿,进门后还没喝上一杯水的贤,在问过舒醒的口味后便开始洗手做饭菜,舒醒做菜的水平停留在鸡蛋炒西红柿的初级阶段,因此也就没有帮忙的想法,只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改论文。 很快厨房内便飘过来饭菜的香味,真的开始饥饿的舒醒,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厨房向阳,此时暧昧的暖阳还残留在里面,系着围裙的男人正在专心的做饭,额旁的碎发散了下来,荡在出了细汗的额头上。 看到舒醒,男人绽开一个微微的笑:“很饿么?快好了。” 舒醒果断的转身离去,有点烦躁的坐到餐桌旁,餐桌上还有中午喝剩的半杯凉开水,透明的玻璃杯子晶莹剔透,像是洁白的心灵。 只要他想,把那个男人弄上床非常的容易,但是他不仅是容成礼的哥哥,而且对那种类型的男人下手,也破坏了一贯的规则,可是每次看到那个像是小白兔般无害的男人时,他的心中都会莫名其妙的产生些温暖,该死的温暖。 烦躁来得很快,但却不容易挥去,直到四菜一汤上桌的时候,舒醒还在进行‘上’与‘不上’的天人交战中。 “是不好吃么?”看着舒醒迟迟不动筷,容成贤有些紧张的看过来。 “不是,”机械的端起饭碗,吃过每盘菜后,舒醒才发现,所有的菜都很清淡,连鲈鱼都是清蒸的。 “没有调料了?” “不是,”贤立刻放下饭碗,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去,这才开口解释:“你受伤了,最好口味清淡些。” “是不是还有很多禁忌啊?”舒醒讨厌这么清淡的口味,尤其不喜欢被男人提醒受伤的事情。 以为真的是在问他禁忌,容成贤竟然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舒醒相当无语的看着旁边这个口若悬河的男人,完全没有了那种嗫嚅的感觉,关心起人来那种唠叨的方式,简直就不是人。 轻轻放下饭碗和筷子,伸出长臂,将容成贤的下巴托到自己面前,毫不犹豫的吻下去,感觉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容成贤的嘴唇很柔软,温暖的如同亲吻美好的阳光,本来只是打算用一个接触性的吻制止他喋喋不休的关怀,可是感觉太奇妙,一不小心就成了浓浓的法式深吻。 就在舒醒打算进一步攻城略地的时候,容成贤却推开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chapter 6 突然被强吻的意外遭遇,令承受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从未经历过这种莫名的状况,容成贤只是用手捂住嘴唇,大脑就像停止摆动的指针,根本无法立即反应过来。 索吻的人却相当的淡定,在容成贤惊恐的目光中重新拿起碗筷,开始解决桌上仍还温热的饭菜。 “你不吃么?”发现容成贤长久瞪视自己的目光,舒醒侧过脸去问他。 “你不觉得那样很奇怪么?”虽然被男人强吻,但是依着容成贤的性格,仍然说不出来过分的话,也只是用‘奇怪’的字眼来表达心中的不安。 舒醒用很不在乎的语气回答他:“不会啊,我只是觉得你很不安,用这种方式安慰你一下,你不是也说过么,容成礼也会这样安慰你。” “我……是什么时候说的?”被舒醒这样一个外人说出来,容成贤难免会非常吃惊,而且小礼给他的安慰吻都是亲在面颊上的,两个男人火热的唇吻,怎么都会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听到容成贤并未否认有关安慰吻的事情,舒醒心里有点不舒服:“你们兄弟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哪有的事,都是小时候了……”这样说着,男人似乎非常不好意思,将头垂了下去。 “是昨天晚上,你醉得很厉害,”像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沉默气氛一般,舒醒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抬头愣愣的看了舒醒片刻,他才明白过来,舒醒是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想到昨晚自己唐突的行为,容成贤觉得,比起自己给男人造成的伤害,刚才那个接吻的小插曲,实在算不得什么,而且他在心中接受了舒醒的解释,竟然还因为舒醒的体贴有些小小的感动,虽然方式让他觉得很离奇。 想通了之后,容成贤也就释怀了,看到舒醒空空的饭碗,开口问道:“你要不要再吃一些?我去给你盛饭。” 舒醒将握在手里把玩的筷子摆到碗上:“不用了,非洲人民水深火热的,我也应该省点粮食做些贡献。” “你真是好有爱心,”容成贤非常诚恳的下了结论。 “…………”舒醒觉得相当痛苦。 如果是被容成礼或是朋友听到他的上述‘爱心’言论,肯定会鄙视的送给他一个‘你有毛病’的美誉,顺便会唾弃他虚伪的本质,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无条件的全盘相信他说的话,这对于一个长时间习惯用谎言作为调侃的人来讲,确实有些不自在。 不知为什么,在容成贤面前,舒醒总是觉得自己好似赤裸着身体,每一处细小的瑕疵都被看得很清楚,那种自己不能掌控心情的感觉,让他有些许的烦躁。 “既然吃过了饭,要是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请离开吧,”舒醒从餐椅上站起身,下了明显的逐客令。 “啊,那个……”容成贤跟着站了起来,但是并没有想离开的趋势,而是绞着手指,矮矮的低着头,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你上些药。” 说完这句话,也不待舒醒回答,容成贤便从拿来的袋子里面拿出一管药膏:“这是谢医生调制的药,听说很安全,都是中药,也不会有激素……” 看着男人盯着自己后背的眼神,舒醒觉得脊背好像被烫伤了一样,有些刺痛的火热,明明只是见过两次面,心情竟然这么容易被左右,他相当讨厌这种感觉,刚想开口拒绝,却在抬头的时候,看到男人眼中非常明显的乞求神情,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下来。 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舒醒纠结的打开衬衫上的纽扣,室内开着冷气,要比室外的温度低很多,衬衫滑落到腰际的时候,他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是很冷么?我会很快的,”身后的男人越过沙发的背靠,坐到舒醒的后背,非常细致的将药膏涂在后背的十条抓痕上。 药膏的质地很凉,和皮肤的温度呈现鲜明的对比,因为舒醒逐渐升高的体温,药膏抹在敏感的皮肤上面,就愈发刺激着他的身体,凉凉的药膏被均匀的涂到划痕上,令身体有痒痒麻麻的感觉,就像挠在了舒醒的心上。 “好了么?”舒醒用干涩而急切的声音问向后面的人,如果接触的时间继续延长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麻烦的事情,他一向很讨厌去做。 “可以了,”身后的男人很温和的回答他。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舒醒探手去穿衬衫,却被对方横空伸出的手拦住了:“药膏还没有干呢,还要等等才能穿衣服。” 面对这种能拧出来水的温柔,舒醒的心头火已经烧到了眉毛,正想要发作,紧邻客厅的大门却被用钥匙打开了,两个多小时前在办公室里批改卷子的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男生的眼睛很大,长着一张娃娃脸,此刻张着一张可以吞得下整枚鸡蛋的嘴,像极了动漫里惊慌失措的二维男主角。 眼前的这种画面,在男生的眼里看来,就是一个眼镜男在扯舒醒的衣服……舒醒的衣服……衣服…… 冲击太过严重,男生平日的牙尖嘴利全都不见了,只是结结巴巴的指着他们:“你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 “你是不是恶霸少妇的小说看得太多了,”不顾容成贤的反对,舒醒迅速穿好衣服,非常不爽的看着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的人。 “和你说过多少次,是少女!少女!”男生扯下肩包,随手挂在进门的衣架旁边,熟门熟路的换上拖鞋,抱着胳膊看着舒醒:“你就不打算解释解释?” “你是我妈?”在容成贤那里压抑的火力,快把舒醒憋出内伤来。 “我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来?” “你不壮士么,当然能常人所不能,你要是愿意生十个,我就给你十次产假。” “好,你等我找个女人的。” “不用那么麻烦,你这种单细胞雌雄同体,自产自销就行。” 从男生进来开始就呆呆立在一旁的容成贤,越听越觉得不对,连忙开口阻止他们继续吵下去:“那个,我是来送药的。” “送药?”男生自认说不过舒醒,转战容成贤:“送药很了不起么?” 舒醒接过话:“你是洒水车?见哪儿就喷哪儿?” “舒教授因为我受伤了,所以……”容成贤只是为了让他们不再争吵,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在说什么。 “受伤?”男生想起刚才那一幕,眯起眼睛:“你伤他哪里了?怎么伤的呀?” 听到这个问题,容成贤的脸庞立刻羞红了,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药膏,就算他再欠思考,也不可能将昨晚的事情这么说出来。 这一幕被男生看在眼里,立刻就成了可疑奸情的代名词,联想到舒醒昨晚夜不归宿,男生就像是抓到了天大的新闻,连忙调整表情,凑到容成贤旁边:“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昨晚在哪里?” 男生不过是随口说出来而想要套话,没想到被问的人却突然变得非常非常的紧张,连耳根都染红了,吱吱呜呜的说不出来话。 “舒辰!”舒醒几乎是吼出来的。 吐了吐舌头,舒辰连忙逃也似的躲进自己的房间,舒醒这个人,极少会发怒,但是一旦发怒起来,完全不是人。 将容成贤送到电梯间,舒醒用手撑着电梯门,等着容成贤还没开始的欲言又止。 “对不起,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容成贤脸上满是愧疚的表情,真心实意的和舒醒道歉。 “你说舒辰?不用管他。” “是你的亲人?” “表弟。” “真羡慕你们,”容成贤温和的笑着,一边伸手将碎发往耳后放了放。 “羡慕?”舒醒回忆了一下他和舒辰方才的那番你来我往,试图抠出点温情的地方来,但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 “是啊,小礼他,小时候非常的乖巧懂事,可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家里,和爸爸的关系也变得很糟糕,对我也……”说到这里,容成贤的眼里有种很心痛的感情,眼圈也有些红。 “他就是那么别扭的人,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虽然告诉过自己,不能因为对面的男人再动摇,但是看到男人这种泫然欲泣的表情,舒醒仍是硬不下心肠来。 容成贤说的‘一些原因’,舒醒也多少能猜得出来,毕竟他和容成礼的初识,就是在gay吧里面,容成礼一副清高的样子,舒醒也压根没想搭理他,没成想隔个礼拜的导师见面会上,他竟然是自己带的硕士研究生。 听到舒醒的安慰,容成贤抬头对他笑了笑:“说的也是呢,应该是我想得太多了,不过如果小礼也能那样和我多说一点话……哦,对不起,我又自顾自的说起来了,没有让你厌烦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亲切,不自不觉就说了出来。” 听到他有礼的道歉和赞扬自己性格很好的话,舒醒倒是真的觉得有点烦躁,将胳膊从电梯门上拿下来,趁着门还没有关上的那段时间和他说:“没有,走好。” 银白色的电梯门已经关上了好一会儿,舒醒才转身打算回去,却见舒辰正斜靠在大门外。 “刚刚就觉得有点眼熟,那个人不会是容成礼的哥哥吧?” “和你有关系?”舒醒完全将舒辰当空气,从他身边走近门内。 “一看就是和我一样的直男,我跟你讲啊,直男可是很难掰弯的,小心引火烧身。” “你是不是精力过剩闲着没事干?”舒醒回到沙发上坐下。 “可能吧,你也知道,人家正青春年少么,不像你都人生迟暮一把年纪了。” 相差八岁的‘人生迟暮’没有接话,从书房拿出几本书,丢到舒辰怀里:“既然你这么闲,就去研究魏晋药石。” “我不乐意写,”舒辰不动弹。 “必须写,”舒醒的口气表明毫无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舒辰垂死挣扎。 “因为我、乐、意!” chapter 7 距离和容成贤上一次相见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舒醒仍是每天游走在两点一线的学校和住所之间,偶尔去过两次‘诺亚方舟’,除了被没有正形的店主询问是否将那夜带走的男人吃干抹净外,舒醒并没有和那里的人有过多的交谈,因为最近很忙,再加上后背的伤势并未完全愈合,他连找床伴的想法都没有。 高三学生的黑色七月刚刚过去,高校老师们的黑色七月随即到来,虽然每年选定的阅卷学校都要不同,但因舒醒所在学校严谨公正的治学氛围和良好的对外形象,因此每年都逃不了被选的命运。 阅卷的时长大约要持续一个礼拜左右,主要是由硕士和博士研究生来做,对于学生来讲,每日的报酬还算可观,因此大家的热情都很高涨,但是舒醒却觉得很烦。 文科生的卷子上,不可避免的有很多主观题,虽然几乎是用不着他批阅卷子,但是他也有负责抽查的义务,再加上不可推卸的为了体现客观、公正的试评工作,舒醒的时间表被填得满满的,全然没有余力思考任何额外的东西,就连非常紧急的论文和手稿,也都暂时搁浅了下来。 焦头烂额的八天过去后,正好是一个星期六,这种可以心安理得睡懒觉的时候,舒醒却对着书房中的电脑冒冷气,明明记得自己带回家来的资料,却偏偏找不到,打电话去办公室才知道,原来是落在了办公桌上。 肯定是最近太过辛苦了,以至于做事丢三落四的,舒醒苦恼的搓了搓脸,随后换好衣服,便开车去了学校。 本来是想让容成礼帮他送到家里的,但是阅卷的后续工作仍在继续着,他虽然不想帮忙,但也不好在这个时候随意奴役容成礼,只好顶着骄阳走近凉爽的文学院部。 办公室里只有容成礼一个人,正在对着电脑噼啪的打字,见到舒醒进来了,也不过是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资料的方向,之后便将视线转回电脑。 检查了一遍资料后,舒醒打算立即回去,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对上正要进门的学生。 学生是他带的博士研究生,已经被一所大学内定了,等到毕业后,就可以立即去大学当老师,虽然基本工资不见得有多高,但是对于只求稳定的学生而言,还是一个相当好的出路。 “这是教授要的目录,刚才我在外面见到教授的车,想着教授可能会在,就送过来了,”学生笑着开口和他说。 “辛苦你了,”舒醒仍旧维持着对外相当有礼的形象:“周末也在学校么?没有打算出去玩?” “本来是有外地的朋友要过来玩的,但是因为今天交通太拥挤,所以改到下个礼拜了,”学生憨厚的笑着说:“毕竟今天是容成集团董事长的生日,听说市区相当热闹呢。” 听到学生的话,本来要出门的舒醒坐回到办公桌前的椅子里:“你对容成集团很了解?” “没有了,”学生摆摆手解释:“就是这几天的报纸天天在报道,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舒醒的视线快速扫过容成礼,一个人影在他脑海中划过。 又寒暄了几句,学生便告辞出去了,临走还不忘礼貌的将门带好。 几张A4纸被递到容成礼面前,舒醒类似蛊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小礼,这是你一直想要参加的学术会议,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被突然这么问到的容成礼,快速抬头看向眼前的黑字白纸,眼睛里闪烁出慑人的光芒,但是仅仅几秒钟之后,不确定和怀疑就渐渐的取代了巨大的喜悦:“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舒醒就是喜欢聪明人。 “有,”舒醒直率的点头:“不如你肉偿。” 容成礼一脸‘你去死’的表情,虽然觉得不能去会很心痛,但仍是毫不犹豫的低头继续手头的工作,完全不想理会他。 “肉偿果然不行么……”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舒醒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那不如去参加你父亲的生日宴会吧,这个条件的话,应该不会太难吧。”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容成礼瞪大眼睛看舒醒:“你怎么会知道……” 不想解释麻烦的事情,舒醒只是专注于交换的条件:“怎么样?” 那个学术会议很重要,就连舒醒能够参加,也是因为自己父亲的关系,毕竟无论在年龄还是资历上,不到三十的他都稍显稚嫩,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去,倒是容成礼,似乎一副非常想去参加的样子,成全容成礼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想到事后要被自己父亲唠叨,他就一直没有提出来过。 既然是原本就不在乎的事情,以交换的条件让他去参加,在差不多的程度上,也算过得去吧。 “理由呢?”整理了一下语言,容成礼问出来:“那样做的理由呢?” “我只是单纯的想要看你不高兴而已,”至于藏在心里被他刻意忽视的那个原因,他是无论怎样都是不想记起的。 虽然这种的理由很让人火大,但容成礼仍是伸出手想要接过纸张,但纸张却突然从他的手指间滑了出去:“货到付款。” “你不信我?”容成礼没好气的看着对方。 “不是,我只是非常相信你对自己父亲生日宴会的厌恶。” 被戳穿心事,容成礼别扭的向窗外望去,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收拾东西,打算实践他和舒醒的约定。 “我送你去,”舒醒和他一起站起来,并顺手从靠墙的书架上抽出五、六本书来。 容成礼是那种如果没有必要就讨厌开车的人,因此听到舒醒想要送他去,也就乐得可以不用自己开车,到了市内最豪华的酒店前,舒醒放下车窗,对即将走进酒店大堂的容成礼亲切的摆手:“玩的开心点哦,我会在那边等小礼的,结束之后给我电话。” “你先回去就好了,难道还要监视我?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么?”容成礼已经做好了待会儿就走的打算,但是舒醒刚才在车里和他说过,怎么也要待上两个小时才行,没想到他是说真的,而且竟然还不放心的想要留在车里看着他。 “如果等小礼的话,当然不会觉得无聊啊,”舒醒相当迷人的露出微笑,顺手指着后座放着的那五、六本书:“何况还有它们陪着我。” “…………”这就叫有备无患啊。 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容成礼只得认命的走入酒店大堂,他本来是想尽量缩小存在感的待上两个小时,没想到刚刚进来,就被在门口迎客的哥哥发现了。 “小礼?”容成贤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充满喜悦的走过来,抓住容成礼的手:“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因为周六没课的原因,容成礼只穿着款式简单的休闲服,在众多正装名服的宾客当中,稍微显得有些不协调,但是因为容成贤和他亲密的站在一起,加之他的相貌很清秀,身材又很纤细匀称,虽然衣服的样式简单,但是质地却上乘,整体看上去非常的舒服,所以并没多少惊讶的眼光射过来。 开席之后,容成礼被理所应当的带到了主桌,因为是日式的怀石料理,所有每张桌子都很小,恰好只能容纳四个人而已,因为是父亲的生日宴会,虽然近旁坐着比自己还要小的父亲的最新情人,但是容成礼仍然没有表露出厌烦的情绪,一顿饭吃下来,虽然和其乐融融根本搭不上边,但是也算平和了。 因为经营着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宴会上自然就有很多荧幕上熟悉的面孔,看着无数俊男靓女从身边走来走去,勾肩搭背的谈着交情,容成礼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在同学们眼中冒着闪闪红星,谈着自己喜欢的明星的时候,他就觉得很无聊,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星被赋予了那么大的光环,后来他觉得,或许是由于人们都很空虚,需要一个理想化的形象作为慰藉吧。 主宴过后,陆续有人告辞,容成贤忙着答礼,抽不出空来陪伴自家弟弟,容成礼也就趁着这个空隙,交代了一声,别别扭扭的和父亲道了一声‘生日快乐’,转身就出了酒店大堂。 “小礼,等一下,”容成礼觉得胳膊一沉,回头发现哥哥竟然追了出来。 “不多待一会儿么?你也没来多长时间,”容成贤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虽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但是对于哥哥,容成礼只是受不了他两面做好人的暧昧态度,可是容成贤很温柔,又很老实,容成礼对他始终还是很有兄弟情分的。 “不了,我还要去交差呢,就不和你说了,”容成礼从哥哥的手中挣脱出来,去意很坚决。 “交差?”容成贤不太明白小礼如此跳跃性的词语。 “是啊,舒醒不知道哪根筋出问题了,非要我来参加生日宴会,好了,不和你说了,有空再联系,”说完这句,容成礼转身便走,同时将手机掏了出来,确定了舒醒所在的位置,便去找了。 “大少爷,”王经理讨好的靠了过来:“董事长在找您。” 容成贤仍在想着容成礼说过的话,原来小礼是被舒醒找来的…… “大少爷?”王经理见容成贤没有反应,只好再叫了一次。 “哦,好,”在转身的一瞬间,容成贤看着弟弟上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驶离了他的视线之内。 chapter 8 压抑的黑色七月份过去,舒醒迎来了专属于自己的迷情八月。 当年舒醒还在上学的时候,曾在非常有名的欧美外企中实习,虽然公司极力挽留他,又有不少猎头向他递去充满诚意的橄榄枝,但他压根就不打算伸出手接着,仍然坚定的留在了大学校园里。 拒绝高薪诱惑立志树人育才的舒醒舒副教授,立即赢得了广大教职员工及其祖国未来花朵的高度赞誉,不仅仅是文学院将舒醒树立成了一个不可逾越的丰碑,经过学校上级领导的一致讨论,舒醒的照片被挂在了学校的名人堂中,供后世万代敬仰和膜拜,也正是因为这样,舒副教授才更加顺利的成为了舒教授。 但是现实永远骨感的遥不可及。 真相是,舒醒只想过那种晚出早归,有着三个月假期的大学教授生活,至于金钱方面他则完全不用担心,获取额外报酬的方式其实很多,只要足够的有才,就可以足够的有钱。 至从舒醒成为教授以后,就更加肆无忌惮的偷懒,不想上的课就交给作为副教授和助手的容成礼,监考的课则由研究生代劳,那种实在推不过而自己又没心情的时候,就让学生自由讨论,美其名曰‘活跃课堂气氛’。 容成礼和舒辰常常抱着坚定的怀疑态度讨论,认为学生之所以如此看重舒醒上的课,并非因为舒醒的课是多么的有趣或是多么的丰富,而完全是因为他很少去上课,所以完全遵循了物以稀为贵的定价法则,他们绝对不肯承认自己有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涩的狐狸心态。 于是有大把时间的舒醒,充分实践着‘生不风流枉做人’的黄金法则,风流在岁月中的每一个分秒,尤其是大学放暑假和寒假的时候。 因为和表弟同住的原因,舒醒用仅剩的那点良知思考过后,得出了不能将床伴带回家中的铁定认知,即使不在家中进行亲密的男男接触,自己夜不归宿的每个第二天早上,都要看着舒辰那种‘我很鄙视你’的眼神,但是在暑假和寒假当中,因为舒辰要去美国的爷爷家,这种事情就完全不必担心了。 基情四射的八月,火辣的热舞,黑色的透视装,炫目多彩的灯光,冰凉的酒,美妙的一夜情。 如果说在每个男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小三的话,那么在每个gay的心目中,都存在一个完美的天使,当然,天使也是需要分门别类的。 舒醒喜欢纤细柔骨的类型,而且他也从来不肯和比自己身高相差负五厘米以上的男人上床,在情事方面,舒醒从来都要把持绝对的主导地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所以当第八个肌肉男端着酒杯靠近舒醒的时候,他身上散发的冷气,足以将活鱼从地球的最南边运送到最北边。 “小醒醒拒绝了那么多的人,是为了等我么?”一个调笑的声音在舒醒身后响起,话音还未落下,一只涂抹着红色丹蔻指甲的手,已经越过舒醒的身体,半环绕着将舒醒圈在怀里,手指还很不安分的在舒醒的颌下打着圈。 自从听到自己被叫做‘小醒’后,此刻环在身边的这个男人,就公开宣称要夺回子虚乌有的‘优先昵称命名权’,开始称呼自己‘小醒醒’,舒醒忍着恶心听了三个星期,但是仍旧没有适应得太好,每当这个称呼被说出来的时候,舒醒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如雨后春笋般茁壮成长。 “你就不怕把自己熏死?”要不是看到第九个肌肉男因为身边这个男人而停止移向自己的步伐,舒醒早就将他拍飞到西伯利亚去了。 “人家特意擦了好多哦,本来以为小醒醒喜欢这个味道的么……”男人说着声音低了下去,一副委屈的样子,眼睛里就像饱含泪水一般,湿漉漉的盈、满了水汽,满怀期待的仰视舒醒。 “我可真是感动啊,”舒醒磨着牙,尽量维持风度:“事实呢?” 见被拆穿,男人表示完全不在意,抚摸着自己指甲上的彩绘花朵,仍是厚着脸皮看向舒醒:“小醒醒不要这么无情么,我们可是铁打的交情,如果小醒醒愿意帮我一个小忙的话,人家也很愿意投桃报李哦。” 手表上的时针指在十一点的位置上,对于习惯夜生活的舒醒来说,其实欢乐的序幕才刚刚开始,但是在八个肌肉男和身旁这个男人的双重刺激下,舒醒的雄性荷尔蒙达到了历史以来的最低点,兴趣和性趣都很缺失的舒醒,打算提前打道回府。 “不要离开人家么……”环在身上的手将想要离开的舒醒拉回到怀里:“想到如此和谐的世界,darling,你就应该知道冲动就是魔鬼哦,不如你先听听人家的诚意如何?” 舒醒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看到对方嘴角边吃定他了的笑意,考虑着是不是要强行离开,却被男人的一句话定在了原地。 “那个叫你‘小醒’的男人,我刚刚见到他了哦,看样子好像相当难过啊,眼泪扑簌簌的跌落到地上,哇……”一边说着这样的内容,男人一边手舞足蹈的演绎着,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的表情也难过得相当到位:“真是让人心疼啊。” 对于被一句话叫住的自己,舒醒感觉到很无力,容成贤就是他头上的紧箍咒,无论是谁念出咒语,他的大脑边缘系统都会发出反应来,情感先于理智,率先而且坦白,根本就不给他思考的余地,但是最可恨的是,自己完全没有丢掉紧箍咒的勇气。 进入炎热的八月以来,舒醒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容成贤,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光了,根据舒醒引以为豪的遗忘时间准则,舒醒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开始淡忘那个身影了,但是却在被人提醒的时候,非常不情愿的想了起来。 “和我有关么?”舒醒缓缓的回过头,用自以为冷静的语气问男人。 男人伸出妖娆的丹蔻指甲,点在舒醒的心口:“既然小醒醒觉得没有关系的话,那人家也就不多嘴多舌了,其实啊,人家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只要小醒醒在十一点十一分的时候,给人家一个长达十一秒的热吻,人家在心情激动的情况下,就会将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说出来哦,是不是很简单?” 和男人认识了十年,上过几次床,甜言蜜语说得都能填平青海湖,但他们彼此都非常的清楚,他们是完全不可能持久下去的同类人,也正是因为这样,舒醒头脑清醒的知道,男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什么?”舒醒相当戒备的看着男人。 “还有一分钟哦,啊,现在还有五十八秒了,”男人努力凑到舒醒的身边:“小醒醒要是不抓紧时间吻上我蜜糖般甜美嘴唇的话,恐怕就要错过时机喽。”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提醒着舒醒,如果立刻离开的话,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内心中滋生的恐慌也就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淡忘,但是又有一个跳脱出理智的声音迷惑着舒醒,重播那些细微的画面,告诉他温柔的美好。 对面男人的口型定格在倒数的‘三’上,在唇齿相碰的一瞬间,舒醒竟然回味起了容成贤的味道,不同于恣意迷醉的欢场,容成贤的身上,有着温暖的阳光气味,轻柔的洒在舒醒的心上。 不知何时,耀眼的灯光聚焦在他们身上,短促却漫长的十一秒,似乎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悠长,在舒醒和男人分开的时候,‘诺亚方舟’里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和喝彩声。 好似撒娇一般趴在舒醒的肩膀上,男人的眼睛扫过一个方向,直到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后,方才在舒醒耳边低声说出了一个地址。 目送完急切离开的舒醒,男人向酒保要了一杯‘红色激情’,甜味的鸡尾酒滑过喉咙,男人舒舒的叹了口气,脸色则是变得非常苍白。 chapter 9 一条条银色的雨丝从天幕中坠落,黑色的变速无骨雨刷随着雨势调整着摆动的幅度,无形的风将路上的行人吹得加紧了跑动的步伐,空洞的夜像是一只怪兽,吞噬了舒醒心中最后的踟蹰。 繁华的商业中心坐拥着目不能及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的名品商场被笼在绚烂的数色灯光中,这座不夜城中有着太多属于夜晚的故事,也有着太多在夜晚中独自饮泣的身影。 将车泊到地上停车场,舒醒走下越野车,靠在车身上,远隔广场遥望着坐在白色弧形长椅上的容成贤,雨丝落得很密集,洒在舒醒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敲打着他滚烫的后颈,却送不来丁点的凉意。 男人的头垂的很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似乎要把地面看出一个天坑来,稀稀落落的路人行色匆匆,没有一个人上前关心在雨中情绪低落的男人。 舒醒伸出舌尖舔了舔被雨浸湿的嘴唇,雨水的味道很苦涩,但是舌尖仍然没有冰冷的感觉,奇怪的灼烧感似乎要把他燃着,猛烈的风吹过他身体的空洞。 欺骗自己说是不在乎,果然还是不行啊,舒醒用难得出现的真挚拷问了自己的内心,认命的抬脚向男人的方向走过去。 直径十米的圆形广场,仿佛透视了舒醒的内心独白,雨声沙沙的响在耳边,如泣如诉的亦如夜色的精灵。 一屁股坐到男人旁边的位置上,舒醒交叠双腿,将手肘放到腿上,侧脸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容成贤。 头发已经被雨水浸得湿漉漉的了,脸色难看的就像一张白纸,整个脸上都被雨水洗刷过了,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眼眶虽然没有红得多厉害,但是他抿着的苍白的嘴唇,还有拼命绞在一起的双手,都显示出来男人心中极度的痛苦。 被盯了许久的男人好似石化成了雕塑,完全不在意舒醒赤裸裸直白白的目光,只是低着头,继续研究制造天坑的可行性。 放弃继续陪着男人玩‘谁更沉默的游戏’,舒醒伸出手去拽住男人的胳膊:“浇够了么?是不是很有情调?” 被拉住胳膊方才反应过来的男人,慌张的抬起头,当看到对方是舒醒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相当的值得玩味,整个就是一只情绪的万花筒。 “怎么又是你?”没有整理好的心情,让容成贤失去了以往的分寸,话没有经过大脑,就突然冒了出来。 他这么心急火燎的赶过来,在这种糟糕的雨天,却听到男人貌似不太欢迎的口气。 “怎么又是我?”挑起眉角,舒醒的口气绝对值得听到的人畏惧。 “我的意思是……好巧……”容成贤像是说错了话的孩子,又把好不容易抬起的头低了下去。 “你还打算在这淋多久的雨?难道要等到山无棱,天地合?”伸指挑起容成贤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的眼睛对视,舒醒的眼神里有很严重的警告意味:“再这么淋下去,就算你是金刚,也会挂掉了。” “怎么会……”容成贤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是仍然坦率的说出来:“我觉得,金刚是不会感冒的。” “…………” 自从认识了容成贤,舒醒才发现,原来他的每一句调侃,都能被容成贤当成事实,如果说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毫无保留的相信舒醒说的每一字的话,那么也就只有容成贤了吧。 “我就是在比喻懂吧……专业的讲,是一种修辞手法。” “哦,是这样啊,真是好专业……,”脸上带着迷茫的表情,容成贤有点不明白,舒醒怎么突然讲起这些来。 “…………”舒醒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诡异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蔓延,直到容成贤再次抬起头,请求般的看向舒醒。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你送我回去么?因为我的身上湿透了,要是坐出租的话,恐怕会把别人的车子弄脏了……”容成贤说完,抬起他那双好似正在说话的眼睛,期待着答案。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车子也会被弄脏的事实,舒醒竟然高兴于容成贤将自己排除在别人的范围内,无数的小天使鼓着肉翅戴着光环在心尖上舞蹈,快乐的喊着内人、内人、内人…… “啊,如果太麻烦的话……”容成贤见舒醒没有立刻回答,以为舒醒并不乐意,连忙想要收回自己的话,却在下一秒,右手被抓到了舒醒的手中,身子也被从长椅上拽了起来,跟在舒醒后面直走过广场。 直到坐进车里,容成贤还喘着细微的气,舒醒的步伐很大,走得也很着急,他几乎是小跑跟上舒醒的。 “往哪里走?”舒醒将手搭在方向盘上,虽然在向对方问话,但是眼睛并没有看过去,而是直直的瞅着前方。 “啊?”被问话的人一瞬间的迷糊过后,方才知道正被询问地址,连忙报出了一串地名,竟然连门牌号都说了出来,醒悟到自己没有必要报上门牌号的时候,又开始连声的道歉。 不理会容成贤没有尽头的歉意,舒醒只是安静的开着车,再也没有看过容成贤一眼,而他也似乎是说累了,蜷缩着身子紧紧靠在椅背上,又抿紧了苍白的双唇。 别墅距离繁华的市中心很远,交通高峰期的时候,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虽然距离不近,但是道路却非常平坦笔直,加之夜晚车辆稀少的缘故,竟然只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小时。 熄灭油门,舒醒厚脸皮的发出提示:“我也淋湿了。” 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容成贤仍然没有弄懂舒醒的意思,但是仍然把本来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要不要进去换身衣服?” 风马牛不相及的思想,竟然能取得准确的结果…… 将车停到别墅的车库中,舒醒随着容成贤走向门廊,通过指纹识别系统后,容成贤竟然又拿出一把钥匙,哆嗦着用冻得冰冷的手开着门锁,看不过去的舒醒一把抢过钥匙,扭开门锁,就像主人一样登堂入室。 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舒醒找到浴室,在容成贤的注视下开始脱衣服,倒是容成贤率先觉得不好意思,连忙走了出去,说是给舒醒去找换洗的衣服。 洗澡绝对是舒醒在世界灭亡前的首要愿望,温热的水珠打在肌肤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喊着舒服,全身都沐浴在温暖的水波中,每到这个时候,舒醒就会强烈的羡慕大海里的一只只鲨鱼。 洗过澡出来,舒醒被床上放着的睡衣撞了一下神经,脑子里的一根弦断开,心里涌起一股熄不灭的火。 礼貌的敲门声响了三下,舒醒调整过自己破碎的感官,让门外的人进来。 “我……”看到舒醒赤裸的身体,容成贤立刻将眼睛别向了一边,语气忐忐忑忑:“那个……你怎么不穿睡衣呢?” 不管容成贤能不能看到,舒醒将笨牛小猪拉手春游图的睡衣举到自己的胸前,语气里充塞着浓度为百分之九十九的不满:“你就让我穿这种睡衣?” “有不对的地方么?”听说睡衣被舒醒嫌弃,容成贤虽然不想在明亮的灯下看到舒醒的裸体,但是仍然出于礼貌的移回视线,看向舒醒作解释:“这件睡衣是小礼给我买的生日礼物,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所以才拿给你的。” 听说是容成礼买的东西,舒醒脸色又黑了几分,会错意的容成贤竟然能够突然顿悟:“是不是有点幼稚?不好意思,但是只有委屈你穿这件了,因为小礼那时和我四年没见了,所以以为我又长高了,睡衣的尺寸是一米九零,听小礼说,是他专门订做的,虽然穿不了,但是我一直都很珍惜的。” 刚才就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企业在这么大的男士睡衣上印着两只动物携手共游的画面,原来是特意订做的,这两兄弟,是不是思维都太火星了? 听说容成贤一直都很珍惜这件睡衣,虽然相当不情愿,但是舒醒仍然穿了起来,睡衣上面有甜甜的橘子香味,如丝绸一样顺滑的质感,而那种清新的味道,就像容成贤给他的感觉一般。 “你没洗澡?”穿过了睡衣,舒醒凑近容成贤,才发现他好像根本就没有洗澡。 “我怕你这么晚了会饿,所以就先做了点吃的……” 没让他说完,舒醒拉起他就往浴室的方向带,拉开浴室的门,将容成贤推了进去,舒醒抱着胸,挑起下巴:“洗澡。” chapter 10 在舒醒复杂的目光下,虽然觉得坦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很不好意思,但容成贤还是提出了具有充分理由的想法:“我觉得……我是可以自己洗澡的。” 浴室的灯光很柔和,虽然有两排内置灯,但因全部采取柔和的淡黄色调,因而显得非常温馨,干净整洁的浴室因为舒醒沐浴后而染上了水汽,浴室内弥漫着温暖的白雾,还有淡淡的香味。 从外面回来之后,容成贤便脱下了外套,此时只穿着衬衫,浸湿的浅色衬衫贴在身上,在浴室暧昧的光线下,舒醒可以清晰的看到对方胸前两个小巧的突起。 如果用强的话,容成贤绝非舒醒的对手,但那绝对不能符合舒醒对鱼水之欢的完美追求,因此在对方可怜兮兮的眼神注视下,舒醒走出了浴室,并且‘随手’带上了浴室的门。 别墅不算奢华,是两层的设计,整体都是以暖色系为主,一楼的客厅非常宽敞,但摆设却很简洁,清新雅致,客厅与外部花园连接的部分,是一整扇落地窗,此刻窗帘已经放下,遮住了窗外的夜色,若不是他们刚刚绕过花园,舒醒也不会知道花园的存在。 二楼有三个房间,舒醒刚才所在的房间,居于正中的位置,另两个房间与中间的房间间隔稍有些远,舒醒从第一个房间走向楼梯口的最后一个房间,并没有推开房间的门,因为每个房间的门上,竟然都有表示用途的名牌。 站在楼梯口的房间前,舒醒伸出手去抓住了门把手,常年有人居住的房子,果然没有屋子上锁的习惯,舒醒很自然的走进了房中,从房间中的大衣柜里找出浅蓝色的睡袍,挑起一抹邪恶的笑,走回到刚才的房间。 算准了差不多的时间,舒醒拿起睡袍走向浴室的门口,因为真是随意但特别的关上了门,所以没用扭动门把手,舒醒就很自然的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有好闻的水果系沐浴乳气味,虽然散发着甜蜜的芬芳,但却并没浓郁到让人厌烦的程度,反而非常的怡人,触动着舒醒潜伏在内心角落里最底层的那片柔软。 水汽在浴室中形成缭绕的白雾,就连绿色观赏植物的叶片上,也缀着仿若晨露般晶莹剔透的水珠,绕过以绿色系为主体颜色的盥洗台,舒醒脚步轻快的走向浴缸,却在看到浴缸的一瞬间,苦恼的扶住了额头。 白色的大浴缸里,容成贤似乎已经睡着了,白皙的手臂毫无意识的搭在浴缸的外面,脸上浮着朝霞色的红晕,身体几乎全部浸在水中,但因水质非常的清澈,如果仔细的往下看,全身都能一览无余。 在视线即将下探的邪恶关头,舒醒百感交集的移开自己的眼睛,将容成贤从浴缸里面捞出来,扯过浴巾给他胡乱的擦过之后,将浅蓝色的睡袍穿在了容成贤的身上。 通过这件事,舒醒终于明白了那句话:人生总是充满一个又一个转折的。 原先被他设定好的计划,具有达尔文进化论的完美雏形,但是雏形终归是雏形,在他的计划里,可没有容成贤睡倒在浴缸里这种糟糕的序幕。 容成贤的身材虽然不强壮,甚至可以说是稍有些瘦弱,但是毕竟有一米八零的身高,光是骨头也要很多斤,舒醒觉得抱着很累,干脆就把容成贤丢到浴室外的大床上。 睡梦中没有设防的男人,显然要可爱得多,刚才回来时候还非常苍白的嘴唇,经过水汽的蒸腾,变得异常红润,在灯光的润泽下更是颇具光泽,好似果冻般甜美。 抚摸过男人的头发,舒醒的手指逐渐向下滑落,经过额头、眉毛和鼻尖,最后停留在容成贤的双唇上,食指从左至右骚弄着颌下,而拇指则反复画出男人的唇形。 既单纯又老实的猎物就在眼前,只要够狠心,完全可以用一种不算特别强硬的态度霸王硬上弓,后果也不会如何,这个男人太寂寞,就算是他什么都不说,舒醒也能很轻易的感受到,是人都会有缺点,无论是谁,只要被辖制住缺点,都会变得非常容易得手。 何况容成贤的缺点不仅仅只有一个,他的全身就像没有防线一样,当知道他是全国最富盛名的娱乐公司董事长长子的时候,舒醒真的非常的震惊,那种震惊的程度,大概就如人类发现了猛犸象。 但是舒醒不会那么做,容成贤的出现,是他生命之中的一个意外,在没有确定意外优劣的时候,舒醒仍然可以保持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理性。 一个是老实到任人欺负的长子,一个是固执任性又有些脱线的次子,每每想到这个,舒醒就非常佩服容成集团的董事长,在有这样两个儿子的情况下,竟然能够撑起那么大的一片企业,也算是个非常人物了。 垂下肩膀,舒醒在容成贤的唇上烙下浅浅的一吻,像是羽毛滑落一般,美好的触感差点令舒醒沦陷,但是即将伸进浴袍的右手,却在容成贤睡梦中翻身的动作下冻结,最后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来日方长这四个字,将舒醒蓄势待发的身体击败回战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舒醒动作迟缓的离开床上睡意正酣的男人,走向浴室。 很爱洗澡皮肤好好的舒醒,此刻急需一个清冷的凉水澡。 冷水澡真是个好东西,舒醒心中的那半火焰,被冷水浇灭得七七八八,以至于在决定是否再次和眼前这个男人同床共枕的问题上,舒醒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历史总是教育我们,明智的选择,是需要他人慌张的行为作为陪衬的,从来都是优等生的舒醒舒教授,自然不会忘记祖先的历史传承,所以当第二天的第一缕晨光透进室内的时候,容成贤惊慌的疑问,立刻给了舒醒发挥的舞台。 “啊!舒教授……你怎么睡在地上?”一个感叹句后接着一个疑问句,充分表达了容成贤此刻不安的心情。 故作朦胧清醒状的舒醒睁开眼睛,迷茫的看向容成贤:“什么?” 指着舒醒,又指了指地面,容成贤很苦恼的将眼前的状况再度陈述了一遍:“舒教授你睡在了地上。”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连屋内花瓶中有几朵百合花都查过了之后,舒醒总算回答了困扰容成贤的问题:“哦,我觉得和你一起睡在床上不好,又不知道可不可以睡到别的房间,所以干脆就睡在地下了,天气也很热,不会感冒或是发烧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是需要极致厚度的脸皮,容成贤身上的睡袍,就是舒醒擅自从别的屋子里面拿来的,但此刻他却推说不好睡在别的房间里,听他的口气,完全是一个相当得体并顾及主人的有礼客人,可是在行为上,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以为自己怠慢了舒醒,容成贤非常不好意思,揭开被子赤着脚下地,快速来到舒醒身边,伸出自己的手:“舒教授赶快起来吧,虽然是盛夏,但是地上也有凉气的,这么睡了一个晚上,一旦生病就遭了。” 顺竿上爬的舒醒连忙将手交给对方,但自己却根本不用力,完全等着对方使力将自己拉起来,但是比起舒醒而言,容成贤的体格毕竟稍显瘦弱,根本没有力气将无意起来的舒醒拽起,于是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容成贤压在了舒醒的身体上,完全的覆盖。 “不好意思,有没有压痛你?”怕将舒醒压痛,虽然手肘很吃力,但是容成贤仍将手肘撑在地上,试图分担身体的重力。 舒醒毫不介意的和善一笑,单手拖住容成贤的手肘,拉向自己的身体:“没什么,说起来也是我不好,在地上睡了一夜,身体难免僵硬,所以不能使上力,反而拖累你跌倒了,有没有受伤?” 最后这几个字,舒醒完全是贴在对方耳边说的,温暖的气息拂进对方的耳廓里,舒醒察觉出怀里身体的轻微抖动,舒醒那张放在容成贤肩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chapter 11 在容成贤不住抱歉的气氛下,舒醒在料理台上切着用作沙拉原料的圣女果,紫色甘蓝正在锅里煮着,不仅自己喜欢洗澡以保持时刻的干净,舒醒也很喜欢给叶菜洗煮干净后再食用,自制的沙拉酱已经调好后放在了透明的玻璃碗中,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没有可供插手帮忙的地方,容成贤只能不停的说着客气话:“从昨晚起已经那么麻烦你了,还要让你来做早餐……”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舒醒就隐约的觉得,像是容成贤这种性格的人,如果不是对方开口阻止,好似抱歉这类的话,他就能连绵不绝的说下去,诚挚到让被道歉的人觉得不好意思为止。 虽然知道容成贤不可能有自己想到的那种心机,但是基于事实来看,容成贤道歉的行为方式,确实达到了让人无奈的地步。 打断容成贤滔滔不绝的抱歉,舒醒露出一个璀璨的笑:“怎么会,我喜欢做饭,”只是从来不给别人做而已,至于被排除于外人范围内的容成贤,是需要另算的存在,虽然时至今日,舒醒还没有想要开始给他做个定位。 在高中起就开始投资基金和股票的舒醒,没等大学开学的时候,就有了一笔不小的资金,舒醒从未在学校住过,虽然他算不上有洁癖,但是堆着垃圾充斥着各种怪异气味的男生寝室,实在让他望而却步,自从他开始在外居住以来,表弟舒辰就开始了和他的同居生活——同在一个屋檐下居住的生活。 抗议不过父亲硬塞给自己的舒辰,在回校住寝室还是和舒辰同居的艰难选择中,明智的选择了第一种,虽然选择的过程很痛苦,选择过后的心情像是被暴风扫过,但是仅就结果而言,舒醒是永远不会令自己吃亏的。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尽管舒辰不会做饭,但是打扫房间总是很容易学的,一次学不会就学第二次,绝对不会给他偷懒的机会,那时候舒醒十七舒辰九岁,坐在沙发上的舒醒翘着修长的双腿,指挥着舒辰擦地收纳及其整理所有的房间,洗衣机的操作方法很简单,同居的一个月后,舒辰就开始负责洗衣和晒衣,最后当然还要收起晾衣架上的干净衣服,勤勤恳恳的如小蜜蜂般的繁忙。 等到舒辰知道何为‘奴役童工’的时候,自己的表哥却已经成为了长辈眼中的一表人才,比起他的稍显正常的人生轨迹来看,舒醒实在是太过优秀了,而且可以做到人前君子人后小人的两面两性,最难能可贵的是,舒醒竟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变脸比变鸽子都快,绝对可以挑战吉尼斯记录。 在血泪中成长起来的舒辰,在十八岁之前,只能吃到雇来的阿姨做的饭菜,而十八岁之后,舒醒以美其名曰的‘锻炼舒辰’的借口,辞退了阿姨,舒辰开始了学习煮饭的‘锻炼’,而对于舒醒的决定,舒家竟然保持了一致的赞扬,交口称赞舒醒立志于将舒辰培养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大好青年而所做的努力。 投诉无门的舒辰,非常想穿越到宋朝,把包青天拽到家里替他伸冤雪恨,舒醒知道后一声冷笑,嘲笑他是看了和写了太多不健康的穿越小说,恨得舒辰差点想要砸键盘。 在一起生活的十一年,就像一部充满了悲剧的史诗,而下厨手艺还算过得去的舒醒,给自己表弟做饭的次数,绝对不会超过十一次,对此颇有微词的舒辰,如果知道舒醒从未给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类做过饭的话,其实还是应该感动的。 但是这种感动,在这个满溢晨光的时刻,已经不再适用了,因为舒醒正在给一个男人准备早饭,而这个男人,还是他助教的亲生哥哥,只要想到这里,舒醒的内心中,就充满了邪恶的满足感。 “这个我来端过去好了,”虽然已经说过了不用帮忙,但是容成贤仍是觉得不安,看到舒醒想要将做好的沙拉端到餐桌上,连忙就要接过去。 既然对方这么迫切的想帮忙,舒醒也就随手递过去,自己却留在原地没有动,玩味的审视着对方前行的背影。 偏瘦的身材其实没有多少闪光点,这个年龄的男人,如果不是持续进行身体柔软方面的运动,已经称不上是柔韧了,缺乏阳光普照的肌肤过于白皙,身体的曲线也不够玲珑,指甲修剪得干净而短,怎么看都是一个非常中规中矩的男人。 在为数不多的男友和数不过来的一夜情对象中,像是这样类型的男人,舒醒从来没有遇到过,而即使遇到,也不会想要惹上麻烦的去勾搭,而且事实上,他也很少会在夜店里见到这样品种的男人,他们大多数都很胆小,宁可将自己的性向隐瞒一辈子,也绝对不会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他们大多数会娶妻生子,堵上自己和女人一生的幸福。 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容成礼的哥哥,让舒醒非常好奇的话,如果不是因为接二连三的意外,让舒醒始终放不下的话,可能未来的一幕两幕三四幕,都不会发生在两个人的命运当中。 “舒教授,可以过来吃饭了,”餐桌那边传来了容成贤的声音。 回答了一声‘好’,舒醒走到了餐桌旁边,特意挑了和容成贤相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已经问过对方,知道了这个风格清爽的别墅中,只有容成贤一个人居住,佣人会每周两次过来打扫一下,时间并不确定,基本上都是容成贤不在的时候,大概正是因为人少的缘故,餐桌只是四人位大小,两个一米八零以上的男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怎么都显得很亲密,当然,小白兔般纯洁的男人是不会想到那么多的,也只有披着羊皮的狼会不自觉的浮想联翩。 早餐不需要多丰盛,但是一定要营养够丰富,荤素搭配够齐全,红黄两色的鸡蛋牛肉煎饼,黄绿紫三色兼备的水果蔬菜沙拉,加了蜂蜜和燕麦的热牛奶,还有小碗的黑米粥,虽然都是很简单和普通的配料,但是搭配在一起,怎么看起来都非常有食欲。 “舒教授真的好厉害,”容成贤看了看这样,又转眼看了看那样,真心的发出惊叹。 对于容成贤至今仍以‘舒教授’对自己称呼的情况,舒醒暂时还不打算去更正他,如果容成贤不小心在容成礼面前叫出亲密的称呼,那么自己对于容成贤邪恶的培养计划,就要扼杀在萌芽的阶段了。 交叉起手指放在颌下,舒醒带着沮丧的神情面向容成贤:“会么?我觉得很普通啊,舒辰可是说不想吃我做的饭了呢。” 是啊,那次为了显示兄友弟恭的亲情画面,舒辰坏心眼的鼓动舒醒和他一起去做饭,在长辈面前舒醒自然答应的痛快,但是做饭的过程相当戏剧化,从那之后,舒辰就发出了‘再也不吃舒醒做的饭’之郑重的宣言。 “不会啊,”容成贤将每样食物都吃了一遍,抬起头用真诚到极致的眼神盯着舒醒:“我觉得非常好吃。” “你喜欢就好,”舒醒一边笑着一边伸出手,将容成贤嘴角边沾上的饭粒捏到手上:“你吃的太急了。” 家教甚好的容成贤,平时吃饭都是龟速的,可是刚刚听到舒醒用那种受伤的声音说话,就不由自主的想要证明些什么,自然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因此嘴角边沾上了饭粒,见到舒醒帮他拿下来,觉得很不好意思的抿起了双唇。 但是让他更不好意思的事情,瞬间就发生在了眼前,舒醒竟然将手指上托着的饭粒送到了嘴边,又慢慢的吃了下去,速度简直就像录像的慢镜头回放…… 倏然间脸红的容成贤,结结巴巴的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饭粒……那个饭粒……” “恩?我以为你不要了。”舒醒望过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容成贤,说的理所应当,没有丁点的犹豫和不自然:“浪费粮食多不好,粒粒盘中餐啊,想想可怜的非洲人民吧。” 如果不是容成贤在情感上处于一片空白的程度,根本就不会相信舒醒这种天大的谎言,但凡有点常识,都会知道这样不正常,但是容成贤对感情问题的思考,显然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说起非洲人民,容成贤倒是真的实地看到过,虽然觉得没有食物和药品的非洲饥民很可怜,但是容成家现在根本不是他在掌权,就算是他想做什么,也没有那个余力罢了。 联想到舒醒上次说过的话,容成贤觉得一定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连忙收起不好意思的表情:“对不起,我是觉得,不干净……” “怎么会呢,”舒醒笑得比春风都和煦:“你不是洗过脸了么,而且昨晚还好好的洗过澡了。” 想起昨晚自己在浴室睡着的事情,容成贤的歉意又多了数分:“啊,对了,昨晚是舒教授将我送回床上的吧,我太大意了,竟然在浴室里睡着了。” “没关系,应该是太累了吧,”考虑到对方的性格,舒醒话尽至此,并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而只是夹起一筷牛肉鸡蛋饼,放到容成贤面前的碟子里:“早餐一定要好好吃才行,你那么瘦,更要注意身体。” chapter 12 天空是一整块湛蓝的背景,白色的云朵被清风剪裁成各种形状,嵌在让人窒息的蓝色里,阳光从蓝白相间的图画中倾洒到人间,利落的定格在花园中的每一朵花蕊上。 干净的落地窗令视线一览无余,打开窗帘的白天,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开着的窗户散发进来清香的芬芳,捧着一本书看的舒醒,几乎要陷入午睡中。 在即将昏睡过去的时候,手上的力量骤然减弱,模糊中觉得那是因为手中的书掉落的结果,但是他并没有在意,轻微的啪嗒声传来,不算太厚的书掉在了紧邻沙发的地板上。 在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突然觉得什么东西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抬起头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容成贤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有刚刚盖在自己身上的驼色睡毯,舒醒用那双带着阳光温度的眸子注视着对方:“谢谢。” “吵醒你了?我怕你会冻到,”容成贤递过一杯水,交到舒醒的手上。 “没有,”喝过了一口水,舒醒才开口:“也差不多要醒了,”虽然只是刚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而已。 “因为我的缘故,肯定是昨晚太累了,要不要去房间里睡一会儿?”吃过早饭后,舒醒就和容成贤小谈了一下,因此说着话的男人总算不将抱歉一类的话随时挂在嘴边了,但是单从神情上来看,还是能够看出男人充满歉意的拘谨。 “不了,我也没有午睡的习惯,真的是没关系,你总这样客气的话,我也是会为难的,”绕过没有止境的话题,舒醒将目光锁定在茶几上的花瓶里,透明的圆肚玻璃花瓶中插着以淡紫色为主的三色堇,花瓣擎着滚圆的水珠,煞是可爱,花瓶的旁边还放着一只橘色的喷壶。 以前交往过的一个男友是个园艺师,非常喜欢三色堇,在他工作所负责的区域内,种满了各色的三色堇,那位不知前到第几任的男友,总是喜欢谈起三色堇的话题,丘比特的爱情之箭,维纳斯的嫉妒,顽强的美丽…… 考虑到配合不了那种浪漫的理想主义情怀,虽然抱着‘对方人很不错’的心情去认真交往,但是似乎是在两个月后,仍然分开了,又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确切的说,在舒醒目前风流的人生里,刨去那些你情我愿的一夜情,他所有的恋情,除了上一个,全部都是无疾而终,他从不去自寻烦恼的思考原因,只是继续游荡在分花拂柳的百花园中,乐得逍遥和自在。 “你喜欢这种花?”容成贤低下头嗅了嗅花瓣,耳旁的碎发滑到了额前,露出了好看小巧的耳朵:“香味好像很清淡。” 容成贤的体色很匀称,全身都是白皙的色泽,没有因为日晒照成的色差,就连耳垂和耳廓的颜色,也都和身体一样细白,强制着将自己的视线偏离过男人的耳朵,舒醒将眼神重新放到茶几上面的三色堇上。 “你知道它的名字么?”想起紫色三色堇的花语,舒醒倒是觉得很衬对方。 “这只花瓶里插的花,全部都是林姨拿来的,我不太清楚花的名字,很多品种其实都不认识,确切的说,其实我对花卉一窍不通。” 刚才听容成贤说过,林姨就是打扫这间别墅的佣人,容成贤好似对谁都是这么有礼貌,完全没有丑恶的富家子弟的做派。 “这种花叫三色堇,代表思念和爱慕,有大朵和小朵的区别,估计这个就是小朵吧,”舒醒顿了顿,继续补充:“是象征爱情的花。” 没有听到容成贤按照常理应该说出口的‘舒教授好厉害’,舒醒不由得看了过去,容成贤正低头不语,视线和地面成平行状态,头发挡住了脸上的表情。 微微叹了一口气,舒醒将他的下颌抬起,让自己能够看到他的眼睛,对方竟然没有反抗,只是眼睛无神的看着舒醒,眼眶红红的,泛着水汽,倒像是刚刚睡醒的小兔子。 本来是最怕也最烦看到男人哭,但是面对这个男人,舒醒怎么也做不到甩手而去,虽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应该很干脆的离开,但是他的身体就是挪不动地方,就像被钉子钉在了沙发上。 伸手揉了揉贤柔软的头发,好似了然的问出来:“是想到什么难过的事情了么?虽然我不能帮得上什么忙,但是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只要是说出来,就会好过多了。” 舒醒不常用这种声音说话,听过他这种声音的人却可以说不算少,还在大学的时候,他被迫参与了一个社团的耽美广播剧录制,因为要切合人物的性格,他刻意模仿出了一种声音,是相当温柔磁性且带着蛊惑性质的声线,广播剧在网上火热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很多fans想要寻找声音的主人,但是至从那个广播剧过后,舒醒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广播剧的录制,所以后来也就不了了知了。 凡是听过这种声音的人,没有不华华丽丽深陷不可拔外加沉醉迷恋的,当时录制广播剧的主要负责人是个高年级的学姐,听完舒醒的声音后,差点感动得流泪,连呼‘相当具有治愈的气质’。 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很清楚,小白兔是最吃这套了。 果然,容成贤听了舒醒的话后,眼圈更红了一些,但却不肯让停在眼角的眼泪流下来,强忍难过而压抑着内心伤痛的男人,却有着一副下一秒就哭给你看的表情,怎么说都太让人心疼了。 抬起大拇指,压着容成贤眼角上的泪滴,舒醒蛊惑的声音充满了柔情和温暖,像是要将男人陷在名为‘舒醒’的陷阱里:“其实你不用忍耐的,伤心难过的时候,谁都会流泪的,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更何况,你在我面前哭过一夜呢。” 提起这件事,容成贤的脸上飞过几团红云,但也正是因为那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心情倒是好了很多,总算是挤出来了一丝笑,虽然迟疑着,但是仍然勉强的表达了出来:“其实昨天晚上,我遇到如雨了,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男人……我……一定是很没用,她说的对,我确实不懂得讨女孩子的欢心,又不知道浪漫什么的,真是糟糕透了。” 心情灰暗的容成贤,似乎陷入了极度的自我厌弃之中,蓄积在眼中的泪水终于冲破了阻滞,随着情绪的崩溃,坍塌在了‘否定自我’的水池里。 不用再问得更加详细,几乎就能还原出昨晚的图景,出身豪门的千金大小姐,挂在一个自认为懂得风趣懂得女人懂得调情的男人身上,对着老实拙舌的容成贤咄咄而言,完全不给他留一丝的余地,而且可以想象到,就算是对方停下话来等着他来说,但是考虑到容成贤的那种性格,也是根本没有反击的力量,说不定就那么看着人家扬长而去了。 若是谁敢对舒醒说出那番话,那么那个人就要祈求上天的保佑了,舒醒舒教授可以凭借广博的学识,在不使用任何污言秽语的情况下,全面问候你的列祖列宗,如果你愿意继续听下去,他也不会介意将你的身体全面问候到。 想着那些可气的事情,舒醒真的希望自己就在场,虽然明明知道像是容成贤这样的老实人,就是容易被人欺负,但是在舒醒的心中,能够欺负容成贤的人,只能是他,没有其他! 男人都是一种占有欲极强的生物,无论是在动物之间,还是在进化后的人类之间,其实都有相通性,只是人类更加含蓄些,不会像动物那样直接伸蹄顶角,一声action之后就开打,尤其是像舒醒这样的男人,处于具有较高智慧的层级,更是不会直接的表露出想法,而是深深精擅曲线救国的路线。 “如果我在就好了,”移动到距离容成贤很近的距离,宽大的沙发上两个男人靠在一起,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以及空调的冷气中,怎么都是十分舒服的感觉,没有注意到不妥的容成贤,顺着舒醒的力气,将头垂在了舒醒的肩上。 “为什么呢?”感受着舒醒在自己后背上下滑动的手掌,容成贤竟然觉得一阵安心,好久没有人这么安慰他了,严厉又风流的父亲,别扭又不可爱的弟弟,作为容成家的长子,他的负担不仅仅只是很重而已,还有一种无可选择的无奈。 因为你只能由我来欺负,内心独白绝对够深情,如果说霸道也是一种温柔,那么舒醒的温柔一定果断的很给力,但是舒醒当然不傻,这样的话,不适合在目前的阶段说出来,至于何时才是合适的场合,舒醒暗暗觉得,还是床上的地理位置比较不突兀。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你被人欺负,我当然要帮你了,”和内心所想的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但是说出这样对不起自己心灵的话,对于舒醒而言,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比呼吸空气都要来得更容易。 听到这样充满感情的回答,容成贤鼻子抽抽了两下,似乎又落了几滴眼泪,舒醒想起身上的睡衣还是人家的,也就不好计较太多了,反正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清甜,吸入鼻子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终于哭够了,容成贤顶着两只红红的白兔眼,从舒醒的肩膀上抬起头,心情好似好了很多,口气也很轻松:“舒醒,你真好。” chapter 13 称呼的变更,代表两人之间关系的实质性上升,舒醒一脸狐狸笑,沉浸在向胜利曙光更加迈进一步的窃喜之中,却在心都飞上眉梢的时候,听到容成贤不知从何得出结论的神来之语。 “舒醒,你、你是同志么?” 从来都没想过彻底的在容成贤面前就自己的性向问题撒谎,但是在他养成计划层层递进的阶段步骤中,曝光自己同志的身份,可是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地点才行,绝对不是这种刚刚取得男人信任的起点阶段。 “怎么会这么问?”用困惑的眼神看向对方的同时,舒醒在想着承认自己同志身份的后备计划,究竟要如何掩饰才来得更加自然,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暂时不需要承认。 抛回问题给对方,是一种非常睿智的做法,每当舒醒不想回答别人问题的时候,都能屡试不爽的使出这招杀手锏,而且还能留出一段思考的时间,为自己的说辞寻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况且对容成贤使用起来,就更简单了,应该是连借口都不用想,对方就能没有原则性的全然相信。 “那晚……我们……酒店……”本应是连贯的几句话,却被分割成了断续的六个字、三个词,要是理解能力不够的话,显然完全不能明白。 原来只是这样,心底笑过简单思维的男人竟然能够误打误着,舒醒还能趁着男人仍然纠结的时候,想着男人的关键字用得十分好,要是他的那些学生在写论文确定关键字的时候,都能做到这么精辟和准确,那会让他省了不少力气的。 “我可能……还不是特别能懂你的意思,”不着痕迹的移开抱着男人的手,舒醒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否则男人就会立即警觉的躲开。 “啊,我的意思是,你好像没有很反感,”容成贤开始绞动自己的手指,舒醒早就发现了,每当他紧张和不安的时候,都会和自己的手指过不去,不是揉、搓得越来越红,就是绞得越来越白。 “因为容成礼是同志么?” 他们是在探讨舒醒是否是同志的话题,因此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和容成礼搭不上关系,但是当同志和容成礼这两个名词相遇的时候,仍是将容成贤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受惊的男人很慌张,生怕因为自己说错话,给自己的弟弟带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 “刚刚你向我确认的啊,”舒醒看着容成贤那张难过得皱成包子皮的脸,虽然觉得恣意欺负老实的男人的自己很不厚道,但是仍然控制不住倍觉好笑的感觉。 “我、我……”想要亡羊补牢的容成贤,却怎么也找不到能够否定自己先前言语的托词,一时间急得额上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看到容成贤急成这个样子,舒醒实在不忍心继续逗弄下去,只好用哄着孩子的语气安抚他:“其实也是因为我自己猜测的原因,不完全由你说过才知道,你也清楚,我和他在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个院部,又是在同一个办公室里,见面总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自然也要比别人多了解一些。” 这番话说得何其真挚,而且就算是容成礼真的就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也不能跳出来挑出舒醒话中的毛病,只能忍气吞声的不知从何插嘴罢了。 说到容成礼的同志身份,舒醒和他都保持着心照不宣的不讨论不议论不关心的三不原则,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诺亚方舟’,容成礼脸上虽然很干净,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举动,就是等于在脸上刻上了‘我很禁欲’的招牌,这样的人舒醒一向不理会,后来的师生见面会上,舒醒可算好笑的发现,容成礼脸上的四字发生了改变,变成了‘我很倒霉’。 虽然几乎每天都要见面,而且一晃就是数年,但是两人竟然都默契的绝口不提彼此的性向,也都没有工作之外的任何交集,舒醒从来都不喜欢逢迎拍马那套,容成礼在这点上倒是很对他的胃口,所以相安无事相处的两人,都将彼此很好的隐藏在阴影当中,坚决不肯和对方走出已经敞开得没有死角的柜子。 所以舒醒说得完全正确,他一直都是用猜的,没有任何人特意告诉他,容成礼出现在‘诺亚方舟’没有错,容成礼从来没有交过女朋友的事实没有错,容成礼身边从来没有男朋友也没有错,舒醒的猜测当然更没有错,一连串的没有错,当然就会将事情导向正确的航向,也自然会得出一个完全得当兼之没有错误的定论。 “很明显么?”容城贤的手指都被自己绞成了苍白色,若不是顾忌到这个时候不好出手,舒醒倒是很想把对方的手拿过来包在手心中继续绞一绞,看看能不能绞到透明的程度。 “这没什么,我很开明的,”作为一个知道自己同志身份后就没有挣扎过的资深人士,舒醒的开明体现在床上床下的方方面面上。 眼巴巴的望着舒醒宽容的笑脸,容成贤觉得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谢谢你,我真的担心小礼会受到伤害,那个时候父亲知道了小礼是同志后,气得和小礼见一次吵一次,现在虽然不吵了,但是几乎也是不再见面了,啊,对了,我还忘了和你道谢,小礼说是你让他去参加父亲的生日宴会的。” “没什么,如果他不去的话,为难的人又该是你了,”舒醒估摸时机差不多,引导着容成贤回到原先的问题上:“为什么觉得我是同志呢?难道你觉得自己也是同志?” 想到这个结论,并不是舒醒头脑中的空穴来风,如果容成贤仅仅是凭着自己在那夜后没有特别的反应,就猜测自己是同志的话,那么发问人容成贤,经过那件事之后,也和自己一样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反而是能够和自己心平气和的这样半是相拥的坐在沙发上,也就不能不令人有遐想了,只是舒醒直到现在为止,都没能看出来容成贤的身上有同类的感觉。 “不、不是,”容成贤慌张的摆着手,却在舒醒玩味的目光中渐渐低下头:“其实,我有些怀疑的,但是也不敢确认。” “哈?”换了一般的人,听到自己觊觎的对象生出了这种想法,恐怕都会欢欣愉悦,但是不是一般人的舒教授,显然很不满,如果事情变成了你情我愿的情况,那将剥夺他完美的计划,能将直人养成gay,在他的心中,很有享受胜利果实的意味。 “昨天晚上,如雨说我完全没有乐趣可言,对女孩子还不上心,最后还说觉得我根本就不喜欢女孩子,说我是同志……”说着说着,容成贤垂下头,将脸埋在双手的手掌里:“虽然如雨的话是过分了些,但是仔细想想,她也没有说错,一直以来,我对女孩子,虽然觉得可爱温柔什么的,但是也确实没有特别在意过,是我的问题么?我……” 那种明明是自己劈腿,却把责任推卸给对方的人,无论是男女,都让舒醒觉得很鄙视,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是给他创造了天赐的机会,如果他在容成贤迟疑的思想上推动一把,说不定就能让很多事情顺水推舟了,仔细想一想,虽然征服的快感很有乐趣,但是你情我愿提早投怀送抱的男人,也有非常美味的口感。 虽然心中那般想着,但是直到很久以后,舒醒都搞不明白,自己那时究竟是脑子被多少个门夹了,被多少吨水灌了,被多少只驴踢了,被多少吃老鼠啃过了,因为舒醒听到自己对沮丧的男人安慰着说:“也未必是,或许只是你和异性相处的方式有问题而已。” “真的么?”不知容成贤对舒醒相信到何种地步,单单是舒醒说出来的随口安慰,就能让男人的眼睛里瞬间冒出精光,激动的握住舒醒的手,看来想让他从直变弯的路途,仍旧远的像是去西天取经的一人一马和三妖。 “呃,”被男人兴高采烈的感觉打击到,舒醒缓了一会儿,决定要补救一下自己犯下的错误:“我也只是估计着说,我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实战经验很多而已。 听到舒醒如是说,容成贤眉头蹙起,眼中又是一副迷惘和不知所措的样子:“说的也是啊,看来我可能还是不正常的。” 是直是弯不过只是一种选择而已,就结果而言,不过是不能生子和要抱着一具同性的身体睡,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十几年前还上初中的舒醒,就已经过早的领悟到这种海阔天空的意境,虽然他至今尚未向家人出柜,但是仅仅是因为怕事后的麻烦而已,并不是他不敢,或是仍有顾虑的地方,能够得到家人的认同固然好,即使得不到认同,舒醒也绝对不会因为家人的想法而拒绝承认自己同志的身份,当然也不会认为自己所处的同志大军是不正常的。 “这和正不正常没有关系,就像是茄子,有紫色的,绿色的,还有紫绿相间的,要承认物种的多样性,而不能因为自己不能接受的原因,就抱着排他的观点,”舒醒如是说。 “舒醒你真的好厉害,就连这种事情,都能说出这种好有深度的道理,不愧是大学教授啊,”就连在这个时候,容成贤仍是不忘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敬意。 “哪里哪里,”从来不肯对学生说大道理的舒醒,自从认识了容成贤开始,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磨薄了,而且对于容成贤这种不分问题的崇拜,耳朵都要听厚了。 窗外吹进一阵凉爽的风,阳光温柔的投射进来,茶几上的三色堇娇羞的摆动着淡紫色的身姿,身旁男人清新的体香,差点让舒醒忽视了自己诚实的身体反应,直到男人伸手去拿茶几上放着的水杯的时候,因为手指几乎划到舒醒的腰部,舒醒才注意到睡毯下面自己某个部位的诚实。 仅仅是由于男人刚才握住了自己的手,离得自己非常近的脸庞,还有拂到脸上的呼吸,身体竟然就有了反应,舒醒自嘲的苦笑,对于自己毫不掩饰的欲望深表无奈。 “你还好么?”喝过水后,容成贤的心情好似平静了一些,看着舒醒的脸,像是要做深度研究:“看起来有点苍白。” “那是因为我天生这么白,”舒醒厚着脸皮说。 容成贤眨了两下眼睛,似乎想从舒醒健康但和白皙沾不上边的皮肤上找到合适的证据,但是最后仍旧选择了相信舒醒:“说的……也是。” “…………”赤果果的说谎,舒醒心中腹诽着脸上仍旧迷茫的男人。 “我想睡一会儿,”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平静下来,立刻打发走男人,让他离开自己的身边,才是明智的做法。 “哦,那就去卧室睡吧,沙发的话也不太舒服,”说着这样的话,容成贤竟然想要过来帮舒醒拿开睡毯。 “不用!”坚持拒绝掉,舒醒非常肯定的表示:“我就要睡在沙发上!”如果现在将睡毯拿起来,比他的人和他的行为更加诚实的身体,就要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他的想法了。 “像个小孩子一样,”容成贤温和的说过这句话,就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原来已经快到四点了,夏天白日长,竟然都没有发觉,你先睡一会儿,我去准备晚上的食材。” 黑线的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舒醒将全身的重量交到沙发的手里,虽然被叫成小孩子很不甘心,但是不知为什么,没有午睡习惯的他,竟然真的在暖洋洋的阳光中睡了过去。 chapter 14 “石头、剪子、布,哇哇哇,你怎么又赢了?!是不是作弊啊,许闲许闲,你是不是在我背后告诉了老师?”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呢,是你技不如人好不好,你这可是恶毒的诽谤,小心我在保留起诉权利的情况下,在心情很好的时候去法院控告你。” “你……不是吧。” “是爸,来叫声听听。” 一大清早,舒醒顶着两个比宇宙黑洞还黑的黑眼圈,全身泛着冷气的出现在文学院部的办公室前,却听到里面的叫喊声足足能够掀起几层房顶,而且根本没有压下去的迹象。 因为知道噪音的穿透力和破坏力都太过强大,虽然想要找的罪魁祸首就在里面,但是舒醒仍是纠结着还要不要进去,面前的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舒醒?”除了在不明真相的学生面前,从来不肯称呼舒醒为教授的容成礼,看着眼前的这团冷气,用仔细的眼神确认了数次,才敢肯定来的是舒醒的肉身,而不是舒醒的鬼魂来向他们做个最后的道别。 “你有意见?”既然门已经打开,舒醒干脆就走了进去,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到来,屋内的声音暂时中断了片刻。 “有啊,”门被再度关上之后,屋子里面的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表达了集体的情绪。 人在江湖混,总是要挨刀,敌人可以有,对象要选好。 这是舒醒和舒辰共同的侄儿编出的顺口溜,那小子年方二八再减四,不过已经开始有了舒醒的风范,人前乖乖虎,人后调皮加捣蛋,多少个流着口水的萝莉和正太,都在那小子调戏加调侃的情况下哇哇大哭,而最后受到责备的那个,绝对不会是一脸委屈和无奈的乖宝宝,舒醒的结论是孺子可教,而舒辰则是已经抱着敌不犯我我不犯敌的心态见一次躲一次罢了。 可教的孺子再次向舒醒证明,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至理名言来,那小子距离出师已经不远了。 虚心接受批评和再教育的大好青年角色,完全不适合即将暴走的舒醒,连续的电话和短信,让舒醒不得不将写稿和处理事务的工作一推再推,造成的结果就是,不仅没有时间去享受本应属于自己的夜生活,竟然还需要在夜生活开始的时间段里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令舒醒的内心极度的失衡,而现在竟然还有人敢继续挑战他的忍耐力,简直就是在野火上面浇柴油。 “提吧,”将手里的资料放到办公桌上,舒醒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许闲和舒辰紧紧闭上嘴,像是关着的蚌壳,容成礼却让人意外的来了一句:“真的么?” 舒醒的视线像是要把容成礼的心脏刺穿:“如假包换的真,要是你打开之后觉得不行,再来我这换一换,各种真话,品种齐全,样式新颖,不要犹豫的相信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容成礼要是再听不出来话里随处可闻的各种尖刺和骨头,也就枉费了他和舒醒多年以来的‘交情’了,三个人沉默的相互看了一眼,迅速拿着东西准备遁走,舒醒却只额外开恩的放走了容成礼和许闲,让舒辰留了下来。 被老师留下来的孩子,上辈子都是没有长全翅膀的天使,舒辰做出饱含热泪状,难过的目送离去的两人组,可是眼睛就算揉酸了,也根本没有挤出来一滴眼泪。 “揉够了么?我这里还有滴眼液,要不要上一点?要是觉得不够刺激的话,我们还可以找些大蒜芥末来,”看着狠命揉着眼睛的舒辰,舒醒的眉头快要皱成了科斯特地貌。 感觉到舒醒不爽的气场,舒辰连忙乖巧的坐下:“什么事?” “是你和奶奶说的?” “我和奶奶说了什么?” “舒辰,别跟我玩这套,痛快点。” “我怎么知道奶奶真的当真了……”舒辰拖着哭腔,想要用悔过的声音,真心实意的表达自己的愧疚和悔恨。 昨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本来是下午四点到达的机场,但是为了躲开舒醒清醒的时间,舒辰在外面熬到半夜才回家,今天一早又百年不得一见的早早出现在校园里,容成礼和许闲看到他的时候,齐齐望向天空,为了确定天上太阳升起的方向。 本来以为舒醒今天没有课,是不会来出现在学校的,没想到早晚都要挨一刀,早知道昨天就不在外面晃悠半天了,提着个箱子累得他要死,竟然还有个小女孩儿因为找不到妈妈在大街上哭,本来就想索性不管,没想到路上的人就像没有看见一样,没有一个该出手时就出手,心里一边抱怨着累,一边帮助小女孩儿找妈妈,舒辰怎么都觉得自己倒霉得要死。 “所以我就在几年前被前任女友抛弃了?而后顿时丧失对于爱情的相信和相爱的勇气,因此这么一直单身没有寻找新的又一春?你的那些小说就是这么写的是吧,你就不觉得俗套?!” 现在这个情况,即使舒辰想遁走,舒醒也不会给他那个机会,为了一口气解决掉全部的问题,舒辰干脆就虚心的接受暴风雨般的洗礼。 “三俗知道么?恶俗、世俗及其俗不可耐,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原因?或者干脆就说不知道?现在每天的电话和短信,就像午夜的铃声,而且我还不能干脆拔下电话线和关上手机,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是个尽头?” 如果舒醒的嘴是把机关枪,那么舒辰的身上早就千疮百孔了,但就算是只用说的,也把舒辰说得完全抬不起头来,心情也沉重的像是压了几百公斤重的大石头。 这个暑假在美国的爷爷奶奶家待着,舒辰的生活经历了从轻松到松散的如常转变,到了最后已经要走的那几天,一向保持着各种优良作风的奶奶,实在看不下去舒辰的懒散,于是天天拉着舒辰进行爱的教育,差点就把舒辰给逼疯,老太太受过革命的洗礼,相当具有你退我进、你逃我赶的革命精神,不会放过每个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就连喝口水都能联系到人类存活的未来,坚决要将爱的教育进行到底。 到了后来,为了转移奶奶的战斗力,舒辰只好旧事重提,而且在说溜说顺的情况下,竟然给自己那位一直没有女朋友但是男朋友排成排的表哥编出了一段伤情史,别看老太太是一把年纪了,言情小说可是天天不会落的看,连电视剧上黛玉葬个花、烧个诗稿,老太太都要跟着伤心一阵,听过舒辰说的故事后,那饱含着泪光的眼神,那动容的神情,让舒辰的神经立刻崩断。 劝是充分的劝过了,好话说了一箩筐,什么‘舒醒哥不喜欢别人知道这件事’,还有‘舒醒哥其实自己生活也挺不错的’,例如‘像是舒醒哥那么优秀的男人,完全不需要奶奶你操心’之类的话,舒辰都把自己说得恶心了,结果完全没有用,奶奶的越洋电话是天天打,舒辰未雨绸缪的关闭所有能够联络到自己的方式,但却不能逃得了奶奶递过来的话筒。 即使是今天这样面对着舒醒坐着,舒辰还能回味到临回国前一天那个从电话中传过来的怨念的声音,在僵硬的放下电话后,舒辰听着奶奶‘两兄弟关系真好’的断言,直接的凌乱在没有微风的室内。 逃避的方法他有想过,例如留在美国继续学习,但是舒家的长辈都不喜欢国外的教育环境,觉得舒辰的年龄毕竟不算大,还是留在国内学习的好,至于出国的事情,有得是机会,不差这么一年两年的,于是在大家一致的否定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轻飘飘的舍舒辰而去,没有发言权的凌乱帝,也只好痛并着不快乐的回国了。 “其实我有检讨的,”平时该不对付可以坚决的不对付,但是在这件事上,舒辰倒是难能可贵的觉得自己真是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检讨?检讨要是有用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把奶奶传真过来的那些东西烧掉?” “呃……我不得不说,这也是个好主意。” “舒辰,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更好的主意。” 还没等舒辰反应过来,舒醒就扯着他的领子将他拽到眼前,嘴角的笑容要多可怕有多可怕,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你去和奶奶说,我和你相爱了,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分开你我,所以无论是任何女人,也不要想从你手中夺走我,第二个选择,你去和奶奶说,我那个隐形到不知在哪个星球上出生的前女友出现了,我在重新追求她,并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不能爱上其他人。” 之所以你要做出这个世上最艰难的选择,是因为还有一个超级艰难的选择放在你的面前,舒辰咽了咽口水,缓解了一下听过第一种选择之后心律不齐的现状,认清了无论哪种选择,都要他去听着奶奶唠叨的事实,颤抖的伸出三根手指:“我选第三种。” 一声冷笑在舒辰耳边掠过,接着他就看到舒醒的脸在他的眼前无限放大:“舒辰,你就是学不乖是吧,不如我帮你做个选择?” “你、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chapter 15 不是正午的十一点四十五分,在各类老师提前下课的情况下,食堂里挤满了端着餐盘的学生,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在众多学生端着餐盘找座位的时候,舒辰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把手挥得像是风车的学弟。 今天是教研室每季一度的‘情感交流会’,列会的都是舒醒的学生,舒醒的惯例就是只出钱不现身,聚餐的经费不少,就算是去高级饭店吃一顿也是足够了,但是在大家的商议下,将聚餐的地点选在了食堂,剩余的钱就均摊分给每个人,虽然舒辰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但是在舒醒完全不加理会,许闲又不吱声,而其他的学生巴不得的状况下,舒辰也只好算是默认了。 因为博士生和硕士生的时间规律不同,所以‘情感交流会’又有‘硕士情感交流会’和‘博士情感交流会’的区别,每半年竟然还有一个‘综合情感交流会’,等到年尾的时候,才是舒醒会没有办法而必须出席的‘年度情感交流会’,没谁知道这种烦死人的‘情感交流会’起源于学校开办之后的哪朝哪代,舒辰作为舒醒的表弟竟然被迫每次都要参加,吃着食堂里千篇一律的饭菜,舒辰的心都在滴泪。 “学长,你有没有什么还想吃的饭菜?”一个眼睛大的不输舒辰的男生,态度认真的看着舒辰问。 每期的‘情感交流会’,照例会有一个负责人,也就是购买饭菜和负责管钱而已,因为避嫌的原因,去年整个一年,舒辰都将负责的事情交给了许闲,既然如今后浪已然登陆,许闲就本着无事一身轻的想法,将所有的事情都甩给了新来报到的学弟,一个看上去就很幼稚的小男生。 据舒辰目测,小男生的身高也不过刚刚超过一米七零的标线而已,这也正是舒辰私下里那么称呼人家的原因,再加上小男生那双每当说话的时候,就伴随着语速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怎么都让人觉得可爱得过头了。 大概是因为是跨校考研的缘故,比起那些从本校升上来,见到舒辰就叫‘辰哥’的学弟,小男生要拘束得多了,每次见到大于等于舒辰这样年级的同门师兄,总是使用‘学长’的称呼。 这已经是舒辰在学校存活的第六个年头了,就算闭着眼睛,他都能在头脑中描摹出每个食堂每个区域每一道菜的模样,甚至连每道菜的价格都能准确无误的报出来,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舒辰对于学弟的问题,没有一点想要回答‘有’的想法。 “不用了,大家都等急了吧,我有点事来晚了,真是不好意思,”招呼着大家吃饭的舒辰,却在象征性的夹了几口菜之后,神情晏晏的放下了筷子,捧着杯子里的可乐,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 “出什么事情了?”看着今早的那种情形,和舒醒那种浑身充满戾气的修罗气场,以及舒辰此刻这种有气无力的感觉,许闲怎么都觉得,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事情,不仅难为了舒醒,也忧愁了舒辰,这种事情倒是不常见,在一般的情况下,总是舒辰单方面痛苦而已,见到这种出奇的场面,许闲竟也难得的八卦了一把。 “仙仙……”向旁边的位置靠了靠,舒辰挪到许闲的身边:“我好可怜啊。” 被叫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的许闲,强忍那种想要暴力踢人的不良想法,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怎么了?” “舒醒让我给奶奶打越洋电话……” 今天早上在学校一碰面,舒辰就迅速的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上报给许闲,原本是盼望许闲能够帮他想想主意,怎么能够过得了舒醒那关,可没当许闲开始想的时候,容成礼却来找他改论文,改论文不比批卷子,要麻烦得多,舒辰和许闲当然是想不要犹豫的拒绝,但是他们两个可都欠着容成礼的人情,直接说‘不’自然不好,于是商量过后,两人决定和容成礼玩一玩稚龄儿童‘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输一把批一份,总计一百次,可是还没等玩完,舒醒就来了。 想起舒辰和他说过的话,许闲原先觉得,舒辰是真的已经没有别的机会了,没想舒醒竟然还能给他一条退路,简直就是顾及亲情,额外慈悲了。 “所以,你想什么时候打电话?” “不是……”托着长长的声调,舒辰及时的把即将脱口的那个‘吧’字咽了下去:“奶奶肯定会唠叨死我的,而且说不定要唠叨我多久呢,那种日子,哪儿是人过的呀。” “那你觉得,比起舒醒让你过的日子,究竟哪种要更好一些?” 可乐中的冰块相互碰撞了一下,传来轻微的脆裂声,过小的冰块在慢慢融化,消失在大块冰旁边,和杯中的可乐融为一体,杯壁渗出冰冷的水珠,顺着握着杯子的手滑到桌子上面。 “学长,你们在谈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小男生已经吃了个差不多,突然关注起没有吃多少,却一直在说话的舒辰和许闲。 “在说学校饭菜内遇到的各种不明物体,”对于这个相当崇拜和敬仰舒醒的学弟,许闲觉得没有必要将他拉到自己的战壕。 “啊?我们学校也有很多么?”小男生瞪大眼睛,像是听到UFO造访地球一样。 “当然了,何止很多呢,各种类型的都有,而且还有很多疑似高蛋白高营养高糖分的昆虫类,相当丰富多彩,”郁闷正没处发泄的舒辰,完全不顾小男生的心情,指了指小男生正叼在口中的花卷:“以前花卷上还总有老鼠的牙印呢,不过我看这个还不错,光洁白净,算是及格了。” 哭丧着脸的小男生赶紧将花卷放回到碗里,看着那个所谓‘光洁白净’的花卷,觉得特别可怕,坚决不再去碰。 “看你把他吓的,”说过舒辰后,许闲夹了一筷红烧鸡肉,放到小男生的碗里:“花卷的事情已经一年没有发生了,自从食堂的师傅们在他们吃饭的锅里发现了一只死老鼠后,就将食堂的卫生搞得不错了,多吃点肉,这个才是高蛋白的东西,昆虫怎么比。” 通过许闲的补充,小男生的手指都开始颤抖了,用相当紧张的声音和许闲商量:“学长,我吃得很饱了,可不可以不吃了?” “当然可以啊,”许闲笑着安慰小男生:“不用介意的。” 一直在听他们对话的一个学弟凑过来:“学长,师傅们锅里的老鼠是怎么回事啊?” “这谁能知道,弄不好是老鼠殉情自杀,药没喝够,最后死在锅里了吧,”舒辰一边说着一边想,当时没有找个医学院的学生来解剖一下可是可惜了,说不定还能证明,老鼠在死之前吞下了大量的米饭,试图做个饱死鬼。 听到这里,小男生越发觉得恶心反胃,叽哩咕嘟喝了一大口免费汤,打算漱漱口,哪里知道,刚喝进去还没来得及下咽就听许闲在一旁说:“再说说这免费汤……” 说时迟那时快,小男生扑的一下子,满满的喷了刚才凑过来的那个学弟一脸黄瓜紫菜汤。 一桌人顿时笑得直不起来腰,只有两个人除外,一个在不停的点头道歉,一个正忙着擦脸。 舒醒新带的研一学生共有三人,两男和一女,一米六零的女生,有着将进一百三十的体重,因为不是公斤,所以还称不上超重,但也是有些过于前凸后翘了,可即使是这样,也总是喜欢自称属于微胖界,顾做可怜楚楚状,而且竟然真的名为楚楚,让初见此女的舒辰牙酸倒半天。 经过刚才的一系列事件,研三的学生仍在充满免疫的进食,研二的学生瞥了舒辰和许闲一眼,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就是难为了研一的学生,不明真相外加接连承受打击,一个个脸上的颜色,丰富的都能开染坊。 ‘情感交流会’结束后,刮分过余下的餐费,大家便就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舒辰和许闲因为早上输了好多把,还要去文学院院部帮着改论文,也就告别了学长和学弟,在烈日中一路往院部而去。 因为只是刚刚开学的九月天,恼人的蝉鸣仍旧聒噪不已,虽然传统的立秋时令已经过去,但气温仍旧留有盛夏的痕迹,校园中遍布千枝万条的大树,绿意盎然的泛着生机。 正是开学之际,各种社团正在招新,广播喇叭里都是对自己协会和社团那些神乎其神的溢美之词,这么连续听了几年,舒辰的耳朵都听出了免疫力,直接就能两耳分别分工的过滤掉。 路的两旁立着挺高的宣传海报,大多都是宣传各种专家名人来校讲演的,一张蓝色的大海报上写着六小龄童的简介和来校演讲的时间地点,最末还附着何时何地领取入场票的信息。 穿过一排排的宣传海报和高音喇叭,他们总算穿过食堂的覆盖地,转到了教学楼的地带。 文学院部的大楼近在咫尺,舒辰仿佛能够感受到从文学院部里面吹出来的凉风,本想加快脚步前进的舒辰,却在看清从院部门口出来的人时,愣在了原地。 “想好如何说了?”刚刚还匆忙着脚步要走的舒醒,此刻却老神在在的看着僵硬在自己前面的表弟。 此刻的舒辰,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舌绽莲花,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的能升仙,但是根本就是完全没有想过的舒辰,实在是不知该从何处开口,只能睁着眼睛看舒醒。 递过来两张上面印满密密麻麻黑字的纸,舒醒用和善的口吻逼近舒辰:“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Q&A,我自认为已经没有遗漏了,舒辰,你要好好的温习,今晚,十点,家里,我们不见不散。” 看着舒醒已经走远,许闲才凑到舒辰的身边,从石化的舒辰手中抽走那两页纸,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写得还真非常的详细,舒醒还真是思虑周详啊。” 颤颤悠悠的接过两页比千金还要重的纸,舒辰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chapter 16 “喝点水吧,”容成贤刚刚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递给舒醒一瓶纯净水,顺便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次又要麻烦你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二十分钟前,舒醒突然接到容成贤的电话,问他是否有时间,想让舒醒送他去一个地方,明明还没有吃过午饭的舒醒,手里捧着刚刚从打印机拿出来的小山一般的资料,纸上余温尚存,竟然鬼使神差的就说没有事,在将预料到的问题和回答的Q&A交给舒辰后,匆匆忙忙的就赶了过来。 将水递过去之后,容成贤这才开口解释:“钟叔的车竟然在别的地方抛锚了,公司临时又派不出车来,我要去的地方因为暂时不能对外公布,又不能打车过去,想来想去也只好麻烦你了。” 堕落到充当随叫随到的司机,舒醒在心里勉强的安慰自己,纵然是司机,好在还是个私人的,而且容成贤能够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想到自己,也能够说明自己有多特别。 自从在容成贤的别墅留宿过后,舒醒和他的关系就发展到了更上一层楼的实质性阶段,在舒醒屡次的提醒过后,容成贤不仅不会在舒醒面前总是一副抱歉的样子了,而且会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首先想到找舒醒帮忙,这是感情发展史上多么重大的进步啊!好在容成贤是个非常为他人着想的人,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也绝对不会随意的麻烦舒醒,仅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的关系似乎很融洽。 “既然是不好对外公布的,我知道了没有关系么?”打着方向盘转弯,舒醒将车开向来路的反方向。 “没有关系的,你又不会告诉那些记者,说起那些娱乐记者,还真是神通广大,”虽然说着的内容是很令人烦恼的事情,但是容成贤却是大度的笑了笑:“只要是能见缝插针的地方,娱乐记者就能找到,有次摄制组为了保密,不得不全体在山道的小路上步行三十分钟,要不是因为他们,也不至于要将保密工作进行得那么彻底,我当时还担心发生意外呢。” “这次是因为什么呢?”早上没有吃饭,中午又没有进食,舒醒的肚子自然有些饿,为了分散注意力,只好和旁边的男人找些话题来谈,即使是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意义可言的娱乐话题,也比饿着肚子什么也不说得强。 “公司要举办选秀节目,这次和以往的选秀节目稍有不同,经过第一轮严格的筛选后,所有的选手都要进入集训营进行为期三十天的集训,之后才会开始比赛,进入淘汰赛制,在正式的比赛开始之前,不打算让记者前来打扰,所以一直都在做着保密工作。” 容成娱乐是国内第一流的娱乐公司,凡是有关容成娱乐的风吹草动,娱乐记者都会竖着耳朵,睁大眼睛,掀开鼻翼,充分做到眼耳鼻并用,时刻保持着警惕,因此在大大小小的纸质娱乐版面上,以及网络上面的娱乐新闻中,每日都充斥着许多有关容成娱乐和其旗下艺人的各种消息,自从认识了容成贤之后,舒醒或多或少的会关注一些。 前些日子,娱乐报纸用了很大的版面宣传容成娱乐的最新选秀计划,不同于普通的海选,这次选秀计划显然要更加的隐秘和谨慎,据说第一轮的筛选过后,留下的选手多少都有些真材实料,媒体遂将此次选秀计划戏称为‘草根’与‘精英’之间的一次炫目PK。 虽然从来都没关注过娱乐新闻,但舒醒毕竟还有常识:“这样类型的选秀节目好像很少,而且比起大型选秀类节目而言,会少了很多造势的机会,大众关注度恐怕也不够高,聚拢的人气也会少。” “恩,但是这次选秀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推介新生代明星,虽然也有从非艺术类的选手里挑选了不少的人进入集训营,但是总的来说,如果不是特别出彩,也很难从众多艺术学院出身的学生中脱颖而出,关于这件事,我多少觉得有些……” 虽然容成贤没有将后面的话一次性说完,但是舒醒绝对能够猜到,好心的男人即使遵从着娱乐公司的方针计划,可实施起来,难免会有怀仁之心,果然,舒醒听到容成贤在他身旁说:“我总觉得多少有些歉意,那些人也很努力,可是想要和专业竞争,应该还是很难的。” 不仅只是这次选秀计划,包括公司以往很多的计划,都会让容成贤生出不忍的感觉,虽然最后理智能够战胜感性,不会感情用事到影响公司的整个规划,但是在容成贤的心中,看着一幕幕弱肉强食的场面,那种感觉真的不太好,可是以往并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容成贤只能在心中想想罢了,如今有了舒醒,每次和对方说话,都能让他舒服好多。 “那样的话,你很辛苦吧,”安慰别人,其实有很多种方式,即使是最简单的方式,只要是能令对方感觉到你真心的体贴,普通的一两句话,也会使得被安慰者宽慰许多。 根本不喜欢经营偌大的公司,而只向往做一个普通西点师的容成贤,从小就被灌输着继承家业的理念,在自己的弟弟几乎叛家出走的事情发生后,更是被寄予了无限的厚望,他和容成礼的父亲根本就没有问过他们兄弟是否有自己的理想,无论什么事情,都相当专制的为他们做出决定,只要是他认为对的,绝对不会顾及到自己儿子的想法,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和暴君的名号相辅相成。 那样的人,想要他去安慰自己的儿子,怎么看都是一件极其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当舒醒用温柔的口气梳理容成贤内心的时候,简直就像甘露浇灌在荒芜沙漠中一棵已经枯萎的小草上。 很多时候,我们遇到了彼此,并不是因为对方十足的完美。 在这个世上,不乏超级温柔,以至于能够给予容成贤心灵港湾的女人,也不乏总能迎合得了舒醒性格的男人,可是在一个注定地老天荒的时刻,一次没有预料的相遇,能够改写的,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命运。 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只是在那个视线交汇的瞬间,相遇虽然很突兀,但却能谱写另一种永恒。 “以前总是觉得很辛苦,但是自从认识舒醒后,能够坦率的说出心情来,就觉得没有那么糟糕了。” 如实表达自己心情的容成贤,毫不吝啬一如暖阳的微笑,令坐在身旁的舒醒在偶尔侧目看向他的一瞬间,有了些许惊艳的感觉。 扭回头去专心开车,虽然眼睛直视着窗外,舒醒的心却如停泊在大海中的小船,随着名为‘容成贤’的海波上下巅动,而后又是几番上下巅动,竟然有点情窦初开的感觉。 再次想到脑海中回响着的‘情窦初开’,舒醒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就在这个时候,容成贤竟然还伸过手,探了探舒醒的额头,嘴中说着‘似乎没有发烧,但是为什么这么红’的话,让舒醒的脸更红了一些。 在这个年龄,面对一个从来都没有对过自己胃口的类型,而且还是个直男,虽然容成贤觉得此刻的自己完全没有生病的迹象,但是舒醒内心的警铃大作,觉得万分亿分的不好。 他肯定是生病了,而且生了非常严重的大病!如果不是那样的话,自己怎么可能因为容成贤一个毫无设防的笑,就有了异样的感觉。 在路边的便利店停下车,面对容成贤的疑问,舒醒只说买些食物充饥,刚刚知道舒醒还未吃饭的容成贤,一边说着抱歉的话,一边想要去帮舒醒买东西,但是在舒醒坚决的拒绝之下,只好乖乖的待在车中等着。 便利店的规模不大,但是各种水的品种倒是很齐全,挑了两瓶镇在冰柜中非常凉的纯净水,又随便的拿了几种饭团,舒醒付过款后,在便利店的门旁喝过一瓶冰水,这才回到了车里。 “呃……你没事情吧?”车子停的位置离便利店的入口不远,当容成贤看到舒醒一口气灌下一瓶水的时候,惊讶的连眼睛都忘记了眨,看着自己带来的纯净水一口都没动,容成贤还以为舒醒一直都不渴。 “没事,”舒醒款款一笑,将另一瓶冰水递给容成贤:“这个凉快,要不要喝?” “你留着喝吧,”看过舒醒刚刚的壮举,容成贤觉得,舒醒似乎现在很缺水,而且特别缺冷水。 “帮我开会儿车,”舒醒举起手中的饭团:“我吃东西。” “可是我没有带驾照,”容成贤老实的拒绝。 舒醒一脸的无奈:“在午饭这么争分夺秒的时间里,警察叔叔是不会出现的。” 可是悲催的事实告诉舒醒,我们是不能怀疑警察叔叔为了完成任务而抱着的坚定决心的。 拿着罚款单,舒醒非常具有求知精神的请教:“你是怎么看出来开车的人没有带着驾照的?”明明容成贤开车的那种速度,没有变化的保持在六十迈的程度,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超速等违反交通规则的原因被叫停。 二十出头的交通警察轻轻一笑:“因为总有一些人觉得,警察叔叔是不会在午饭时间出来巡逻的。” “…………” chapter 17 青山之外,被一道道清冽的秀水环绕,如果不是因为今天送容成贤到这儿,就算无意中从山前路过,舒醒也不会想到,在青山绿水的掩映之下,会有一座座搭起来的帐篷。 “因为天气还很不错,不担心遇到大雪的情况,所以只是搭了一些简易的场所,帐篷后面还有几个用木材搭起来的木屋,由于只是暂时居住,所以建的都很随意,”将车熄火后,停在了山前,容成贤一边指着路,一边和舒醒介绍着营地的事情。 难怪无论娱乐记者怎样猜测,也搞不明白集训营的地点是在哪里,这个地方虽然风景很秀美,但是却地处偏僻,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舒醒本来是想要从车中将手机带出来,结果容成贤却笑着告诉他‘这个地方完全接收不到任何的信号’。 没有医院、便利店和任何人类居住所需的配套设施,这种地方固然很有诗情画意的感觉,但是从舒醒的角度来看,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光是想着没有酒吧可以去,没有美男可以看,没有可以随时享受到的一夜情,就怎么都觉得接受不了,而眼前的男人虽然能令自己心动,却也没有到达可以为了他而遁世独享二人世界的地步。 “如果有人生病或是受伤了呢?”山林多爬虫,这种树木茂盛花繁草长的季节,说不定连生物的种类都很齐全,就连在高楼大厦的城市里,都能见到不少奇妙的物种,更不用说这种天然的环境中了,简直就是它们最好的生存环境。 “有随行的医生,谢医生的医术很高明,虽然年龄不大,但是真的很了不起,”说着这个,引路的容成贤回头一笑:“谢医生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你一会儿就能看到他了。” 心中想着‘我为什么要看到那个谢医生’的话,一边有些不爽,容成贤对他不分场合的赞扬,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在舒醒的心中,好似那就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存在,可是突然听到其他男人也被赞扬,心里怎么都有一点不舒服,当然,即使被赞扬的是女人,也是不行的。 就这样想着那个不知从何方冒出来的谢医生,一个画面突然闪过舒醒的脑海,容成贤给他上药的那次,似乎也提起了‘药是谢医生配的’之类的话,看来那个谢医生和容成贤的交情匪浅,毕竟前面走着的这个男人,是怎么都不太会说谎话的,又不是去开药,而是向一位医生去要配制出来的药膏,作为与容成贤熟悉的医生,怎么都会关切的问上一句诸如‘你是哪里受伤了’的话吧,如果那样的话,容成贤是否会将事情告诉给对方呢? 舒醒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如果你想让他多说一些话,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激怒他,让他一次性的彻底打消你在这个世上继续活着的勇气,所以每当他和容成贤单独相处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温和的容成贤在说话,因此此刻他们走在山路上,虽然舒醒心里想着事情而一言不发,容成贤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偶尔的说上两句话,舒醒也只是礼貌上的随口附和上一两个字而已。 集训营被山水环绕在正中间,四周全是高山壁垒,只有唯一的一条小径,从山上开凿到与集训营处于水平位置的山脚,因为居高临下,集训营中所有的地方都可一览无余。 目测了一下,集训营中大概有四、五十顶不大不小的帐篷,在帐篷的后方,就是造型相当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陋程度的小木屋,而在不算太大的帐篷和不算太小的木屋的右上方,是三个非常大的帐篷,刚才听容成贤说,那三个大的帐篷,是参赛选手用来集训的地方,因为还要经过海选,所以并没有计划单独的个人培训,用来培训的帐篷自然就是越大越好。 在三个大型帐篷的下方,则是搭建着灶台,灶台的建造方式很简单,有点古人行军途中就地埋锅造饭的感觉,大概是已经过了中午的原因,灶台上的锅都盖着盖子,丝毫闻不到饭菜的香味。 虽然刚才已经想过这边的情形,但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非常的震撼,即使这里不算深山老林,但是能够修整出这么一个大的平台,又在上面搭建了这么多的帐篷和木屋,舒醒只有感叹,劳动人民不仅需要出色的智慧,而且还要兼具强悍的体力,否则这么大的工程量,是非常难以完成的。 “这个地方是容成集团去年开发的,目的本是为了建造一个度假村,因为还没有相当准确的规划,所以事情暂时被搁浅了下来,海选之前需要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进行培训,于是就暂时决定使用这个地方了,在最后公布海选培训地址之后,也算是给度假村做一个前期的宣传预热吧。” 如果不是容成贤在商言商的这番话,舒醒几乎忘记了他是容成家的长子,但是转头去看男人的脸,却不能在上面看到多少憧憬的意味,与那些影视作品中踌躇满志的商人比起来,面对这种充满商机的抉择和对未来的瞩目,容成贤就像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冲淡的感觉。 “你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计划?”更确切的说,舒醒从认识容成贤开始,就没有感觉到他对商业存在兴趣。 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距离集训营还有十几步的石级,大概是饭后都在训练的原因,集训营的空地上竟然空无一人,自然也就不会有谁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停在石级上,容成贤似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这样说不好,而且作为容成集团的继承人,我有我的责任,也应该有适当的觉悟,可是……就像是这次度假村的计划,相比起来,我更在意对于自然森林的破坏,也难怪父亲总是说我没有用……” 向下面迈了两个阶梯,站到容成贤所在阶梯的上面一级石阶上,舒醒很自然的将手指插到男人柔软的头发里,像是抚摩大狗一样来回摩挲了几次,手感竟然出奇的好:“这样想的你不是没用,而是善良,这个世界缺少的就是你这样的珍稀物种,如果人类都能有和你一样的想法,那么很多灾害就不会发生了,不要总是这样否定自己。” 好似已经习惯了自己触碰的手指,容成贤并没有躲开,只是在石级上静静的站着,眼睛看着下方,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距离上次他和舒醒提出‘自己好像是同志’的想法,已经过去了快有一个月了,当时一时糊涂几乎酿成千古恨,因为看着男人一脸悲伤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舒醒在劝说男人的过程中,违心的将话题导向‘你不是同志’的方向,即使使用了相对暧昧的语言,没有将话说死,仍令容成贤抱着一丝的疑惑,但是那丝疑惑在舒醒看来,就跟没有差不多。 若是容成贤能够坦诚接受自己是gay的身份,舒醒觉得他们之间的进展还会更加迅速点,但就现在的情况,容成贤基本已经将自己是gay的想法抛到了不知哪个星球上,而造成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舒醒自己。 虽然认识到自己种下的苦果要自己吞,但是舒醒却没有特别懊恼的情绪,最近他的心里总有一种复杂的感觉,经过理性的思考过后,舒醒无奈的发现,在他心中滋生的复杂感受,竟然是由于他的那种不能确定的想法。 容成贤是与众不同的,这是舒醒压下动心的感情之后,进行理性思考的第一结论,首先他是容成集团的继承人,如果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上床也就算了,可是在明明知道的情况下且依然上床,就要面对很多后果,首先的后面就是,他是容成礼的弟弟,认识了经年而且又是一个办公室待着,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作为人类,且是一个有着理性和智慧的人类,舒醒更有不能跨过的界限,刨除诸多琐碎原因的最后一点,这个老实而又认真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随便上床而又肯随便下床的类型。 综合那些比牛毛还要多的原因后,结论有且只有一个,不能为了一时的性起而不顾后果,就算是最后迫不得已还要性起,也要次数多些心情确定了才行。 与山坡并列的石阶上传来徐徐清风,一阵青草的甜香钻入肺腑,舒醒低头看着容成贤的头发,柔软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着绸缎的光泽,四下里静谧非常,时光像是要定格了一样。 当然,只是好像是而已,在下一个两秒钟,静谧便被容成贤所打破了。 因为隔了一个阶梯,再加上两个人超过五厘米以上的身高,容成贤在舒醒的注目中抬起头,仰望着舒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每次这种负面感觉出现的时候,都想向你倾诉,觉得实在是太辛苦你了,对了,你不是还没有吃饭么,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不知道是容成贤的恢复能力太过迅速呢,还是自己的安慰太过有效了,每次只要是稍稍说上一两句,容成贤就能很好的转换心情,如果这种作用不仅对容成贤有效,说不定自己还具有充当心理科医生的潜质。 突然有了这种想法,舒醒觉得颇为好笑,但是好笑的心情也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就在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打个比方,如果作为一只猫的话,舒醒的毛和尾巴此刻已经全部警戒的竖立了。 chapter 18 浓密繁茂的树荫展开在高大的树枝上,在一天当中几近最热的时候,因为没有日照的原因,竟能有异常凉爽的感觉,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舒醒的身上也凝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同类的气息,绝对不会错,尽管从未在‘诺亚方舟’里见过这个人,但是舒醒也可以百分之一百的保证,眼前这个有着黑色头发但是眸色浅碧的男人,绝对是个如假包换的gay。 “谢医生,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舒教授,舒醒,这位就是谢医生,”忙着介绍两个人的容成贤,根本没有注意到存在于两人周身的那股冷气。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齐齐的伸出手:“久仰久仰。” 相当迷糊的容成贤挠了挠头,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从何时相识,又是从何时开始久仰的,但是这样的问题自然不好问出口,看着两个人无比光辉灿烂的笑容,容成贤倒是不知所以的为他们的一见如故而开心。 “我和舒醒想要先去吃饭,等我将事情都忙完了之后,就过去谢医生的住处,”其实在来之前,舒醒问过容成贤,知道他已经吃过饭了,老实的男人之所以这样说,大概是考虑到舒醒对这不很熟悉的关系,而不放心只让他一个人去吃饭。 自从谢医生出现之后,舒醒就保持着十二分的戒备,好在容成贤对他的称呼很普通,而且又时刻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考虑,心情自然的就好了几分,但是这样的好情绪没持续多久,就被谢医生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湮灭了下去。 “我正好也闲着没事做,你下午不是还要忙么,不如我陪你们去吃饭,之后带着舒教授逛一逛这里,虽然穷山辟野的,也不乏有趣的东西。” 路上舒醒已经知道,容成贤下午要亲自检查一遍集训营的流程和相关事项的进展,今天是集训的第二十天了,再有十天就是所有海选的选手出关的日子,届时得到通知的媒体会光临这里,进行大范围全方位的曝光和宣传,作为本次活动主要负责人的容成贤有许多意料之内及其预料之外的事情要处理。 “既然这样,就要麻烦谢医生了,”舒醒挑起眉梢,心中想着的事情却和表达出来的内容相差十万八千里,事实上此刻此时,他是巴不得这个谢医生是有多远就走多远,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自己和容成贤的面前。 “不会麻烦,我觉得舒教授这个人特别平易近人,我们一定会谈得来的,”这样说着,谢医生还不忘相当有礼的回了一个微笑。 在这种事情上,容成贤的神经……怎么说好呢,可以说是迟钝到可怕的程度了,完全看不出两个人之间充满着火药味的对话,容成贤竟然以为他们两个在真心实意的说出对彼此很有好感的话,而却完全忽视了,这两个人的表情,和诚实有着非常巨大的距离。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小木屋中,里面的桌椅也全部都是木头的制品,大概是因为考虑到媒体会在最后前来采访,木屋的搭建和材质虽然都很简单,却也顾及了一定的造型美观性,就连木屋里面的桌子和椅子,也都采用了流线型的设计,为这个粗糙的木屋平添了一分现代的气息。 这个地方目前尚未通电,做饭也只能全部采用生火的方式,虽然过了午饭的时间,在山里也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材料,可在听说是容成贤想要吃饭后,使出浑身解数的厨师,仍是做出了一盘美味的炒饭,不仅色泽很漂亮,营养搭配的也很齐全,可以说是炒饭一盘,无需多求了。 本来是想要陪着舒醒和容成贤吃饭的谢医生,因为一个高热病人的事情被叫了出去,看到谢医生离开的背影,舒醒怎么都觉得松了一口气,在他的计划里,可是从没想过会出现谢医生这号人,而既然自己能够轻易的看出对方同志的身份,对方也自然能够简单的看出自己的身份。 在gay典法则中,同性相吸也并非是永远不变的法则,gay的种类有很多,相斥而非相吸的同志也有很多,就像是舒醒和容成礼,明明都是同志,但却因为拥有完全不同的价值观而在私下里不能和平共处,所以舒醒也并不敢肯定,他和那个莫名其妙的谢医生就能很好的相处。 “是不好吃么?”因为吃过了饭的原因,容成贤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些,把其余的炒饭都拨给了舒醒,即使是已经饱了,但是自己尝起来仍很美味的炒饭,舒醒却用着很慢的速度在吃着,若不是上次他和舒醒一起吃过饭,当然会想当然的觉得舒醒只是养成了良好的饮食习惯而已,但是比起自己而言,舒醒的吃饭速度显然很快。 “不是,刚才在看那个水缸,第一次见到木质的水缸,所以觉得有些奇怪,”将心里想着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舒醒用平常的速度吃着饭,炒饭吃起来很方便,并不用来回的夹菜,舒醒很快就将自己的饭吃光了。 “是啊,”容成贤顺着舒醒的目光看过去:“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我也有些好奇呢,因为是木质的屋子,为了配合整体的效果,所以才用木头做的,但是为了节省费用,所以制作的方式很简单,也未经过任何的处理加工,当初我还担心木质的水缸会被水冲垮,幸好至今都没有发生问题。” 将饭碗放下,舒醒这次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两眼放在木门旁的木质水缸,说是水缸,其实倒是和市面上见过的浴桶形状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水缸外面的箍环却很随意,一看就是急就章之作,看来真是没有怎么用心:“没想到你们集团在这种方面,倒是额外的节约啊。” 好不容易听出舒醒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容成贤也笑着回答:“没有办法,策划部和财务部的负责人,都是守财奴,而且还都是为了公司着想的守财奴,听说我想要将水缸做得更加仔细一些,甚至都要给我好好讲些道理了。” 因为没有谁过来打扰,舒醒和容成贤才真正地说笑了一会儿,知道容成贤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舒醒也就识趣的起身,打心底没有想跟谢医生到后面参观深山老林,何况他和舒辰已经人约十点钟,现在赶回去虽然稍嫌早些,但总比没有目的的留在这里好。 因为担心容成贤的强意挽留,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的舒醒,打算等着容成贤去忙之后,才给他发个短信,来个先斩后奏。否则,真让容成贤念起了紧箍咒来,舒醒十有八九是走不成的。 在两个人即将走出小木屋木门的时候,舒醒突然听到一声崩裂的声音,待他向声音的来源看过去的时候,木门旁水缸上的箍环突然断开了,由于水的冲力极大,箍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的速度打过来,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飞向容成贤。 舒醒接下来的行为,是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考虑的,所以在容成贤拉住他的手,着急的让人去喊谢医生的时候,舒醒脑袋里一片空白,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直直的看向自己的手,很深的血痕印在他的手背上,如果仔细看的话,似乎还能看到肉里面扎着细小的倒刺。 直到谢医生闻讯赶来,舒醒对上他那双碧色的眸子的时候,才渐渐从呆滞的神情中惊醒过来,因为有了感知,方才感觉到了手上那非常鲜明的刺痛感,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总不好在这种场合下说出‘很痛’的字眼,于是舒醒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被谢医生拿过去,心里默默希望他能有点医生的良知。 由于在最后的关头,舒醒带着容成贤的身体向后躲了躲,所以伤口虽然看起来很狰狞,却不是特别的深,麻烦的是扎在手中的细刺,大概有二十几根的样子,需要一根一根的从手背上挑出来,在没有任何麻药,医生的手法又不温柔的情况下,怎么看都是一种酷刑。 好在水缸里已经没有多少水了,所以地面只是有些微微的潮湿而已,为了在第一时间处理好舒醒的伤口,谢医生干脆就让舒醒坐在木屋中的椅子上,自己则是坐在对面,认真的给舒醒挑着手背上的细刺。 当时他们将要走出木门的时候,舒醒的位置,是在容成贤的左侧,也就是紧邻水缸的位置,也就是说,只要舒醒不出手的话,木质水缸的箍环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到舒醒的,即使容成贤再怎么迟钝,看起来也不过是在情感方面而已,至于这种显而易见的简单问题,容成贤自然立刻就能想出来。 又一次,因为自己的原因,舒醒受到了伤害,加上上次有关十条划痕的莫须有事件,容成贤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思来想去,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无论自己怎么做,也不可能道尽他心中的愧疚。 趁着谢医生从他手背上拔下细刺的间隙,舒醒捕捉到了容成贤脸上流露出的难过的表情,安抚性的说了一句‘我没事’,却惊觉谢医生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舒醒紧咬着嘴唇才没有“啊”出声,立刻将怒目送上,对上那双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神,霎时间电闪雷鸣,却在听到对方问‘这次如何’的时候,不肯服输的露出一个相当完美的微笑。 chapter 19 “谢医生不仅年轻有为,而且竟然如此细心,这些细刺如果只是一般医生来拔的话,恐怕只需几分钟即可,难得谢医生如此认真,足足拔了二十几分钟。” “舒教授才是,不仅和蔼可亲,还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我为了好好确认是否拔除干净而一直在翻伤口,舒教授连疼都不喊一声,真是太难得了,唤作一般的病人,早就叫出来了。” 质问与反质问,不满与反不满,把对方的手段‘赞扬’为美德,把自己的恶行说成对方的优点,两个年龄加在一起超过半百的男人,已经无法用幼稚去形容。 “这样真是十分麻烦谢医生了。” “你这样说话可就客气了,贤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谈不上麻烦,”只是讨厌而已。 在这种与和谐压根就风马牛不相及的气氛中,容成贤倒是完全没有察觉的插话:“谢医生,舒醒的手真的没有事情了么,要不要再翻开看看?” 因为容成贤的突然一问,两个拥有超于常人智商的男人,总算结束了彼此之间没有营养的对话,谢医生令随他前来的护士帮舒醒涂上药膏,而后扎上绷带,又叮嘱舒醒吃上两、三天的消炎药,也就算是结束了诊治。 这样一来,本来打算立刻去检查集训进展的容成贤,因为担心舒醒的伤势,坚决挽留舒醒,而且完全不同意他一个人驱车回去,虽然舒醒再三保证自己没有事,但是容成贤一直盯着他手上的伤口,完全没有听进去舒醒说的话。 自己不能前行,很多事务还是要交代一下下面的人,完全没有危机意识的容成贤,就这么将舒醒和谢医生留在了同一个屋子里,谢医生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把随同前来的护士打发走了,小木屋中总算只剩下舒醒和他两个人。 “谢医生是有什么后事还没向我交代完么?”刚才被镊子挑来挑去的伤口,现在仍是一跳一跳的疼,既然小木屋中一个人都没有,双方也有没有必要掖着藏着了,完全不必在乎自己说出的话是否有恶意露骨的趋势。 完全不理会舒醒话中的挑衅,谢医生开诚布公的说:“你接近他有什么目的?凭你的条件,愿意和你上床的男人必然多得去,为什么一定是他?那不会让你觉得麻烦么?”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方便,不仅能够一点就通,而且还能无师自通,舒醒将目光从被白色绷带包扎的伤口移到谢医生的脸上:“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对他又没有特别的意思。” 在见到这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谢医生之前,本着一受不容二攻的原则,舒醒可能还会觉得有压力,但是见到谢医生之后,通过观察过他的一系列表现,舒醒真可谓是一身轻松了。 谢医生是个gay没有错,而且还是个品质优良出类拔萃的gay,即使不论身高和优美轮廓的明显外在优势,单是他脸上嵌着的那双细长锐利的眼睛,和色泽樱粉薄薄的嘴唇,也足够招蜂引蝶了,但是他对容成贤,并没有流露出额外的感情,确切的说,舒醒在这位谢医生的身上,就没有感觉到多少作为人类的感情。 从小舒醒就很讨厌医院,而且不是一般的讨厌,是相当非常的讨厌,在舒醒所认识的人类和动物中,他对医院的厌恶如果只能排到第二的话,第一的位置就要永远的空下来,在他心里,可以随意切割病人身体的医生,简直享有完全大于等于医院的名次,是令舒醒更加厌烦的存在。 基于种种原因,如果可以的话,舒醒丝毫不想与这位谢医生进行进一步的交谈,然而事与愿违,谢医生和舒醒有着不同的想法。 “舒醒,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告诉你,如果仅仅只是玩玩的话,不要去惹贤,且不论他是个直男,你也应该知道他有多认真,无论是对感情还是做事,而且我听说,容成礼和你是同事,你总不会想要他接受你把他哥哥掰弯的事情吧?” 小木屋的木质墙壁上有扇小窗,在紧邻舒醒的那面木墙上,顺着正开着的小窗,舒醒望向对面山石缝隙中顽强生长的小草,绿油油的生机盎然,像是给山石穿上的新衣:“谢医生,你觉不觉得……窗外的风景好美啊?” “你就没有想过,贤的父亲不会放过你?” 舒醒笑了,听到谢医生的问题,舒醒真是发自肺腑的笑了,他回过头,脸上带着一股近似邪魅的笑容:“这样的问题,我当然有想过啊,但是你不觉得,那样才有趣么?” 这次,试图说服舒醒的谢医生,真的无语了。 如果舒醒会因为他的话而稍微有些触动,劝说的人还会觉得仍有挽回的余地,可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个怪物,在被问到‘是否只是想要玩玩容成贤的问题上’保持着缄默,却在关涉自己人身安危的事情上,抱着这种绝对无所谓的态度。 作身为一名年轻有为的医生,谢医生诊治过的病人数不胜数,去看医生的病人,怎么说都是怀着求生的意识,无论是大病小灾,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总是非常危险的,再小的病也会恶化成严重的大病,即使如拔牙的小事,如果一旦感染而未得到有效的治疗,甚至会引发心脏类型的疾病,直接威胁到生命。 可是舒醒的态度真是太过奇怪了,在谢医生的眼里,他不仅根本就是那种连去医院都嫌麻烦,而懒得救治的病人,而更糟糕的是,舒醒根本就是那种认为人不会生病的类型,虽然这样的比喻听起来有些奇怪,却完完全全是谢医生此刻心中所想,搜索枯肠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话,能来形容舒醒给他带来的意外。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容成贤显然是跑过来的,气息很不平稳,额头上还有些汗滴,在小木屋中阳光的折射下,闪着若有如无的白光。 “谢医生在向我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例如不能用受伤的手碰水之类,”一边说着谎话,一边向容成贤走过去,将拿在手里的纸巾递过去,不仅语调十分温和,那种展颜而笑的感觉,就像是眼角都能渗出温柔来一般:“擦擦汗,外面很热么?” “还好,”接过纸巾,容成贤转头问谢医生:“还有没有什么其它需要注意的事项呢?” 总不能将他们谈话的真实内容告诉容成贤,谢医生只好配合舒醒的谎言,真的将注意的事项说了一堆,容成贤显然是个好学生,竟然还找来纸笔记了下来,不顾舒醒数次体贴的推辞,仍旧坚持说要送他回去。 “我将你送来,你再送我回去,这样我不就等于做了无用功么?单手也是可以开车的,我以前也总是单手开车,你还是留在这里忙你的事情吧,真的不用担心我。” “集训营的相关事宜我已经交代给其他人负责了,而且又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还是我亲自送你回去的好,这样我也可以放心,而且要是再遇到那个警察,可能就不只罚款的问题了。” 这番话让舒醒想起那位二十出头的警察叔叔,倒是确实有点神出鬼没的感觉,等到舒醒注意到有辆警摩跟在身后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了。 “要不……”谢医生在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中不合时宜的插话到:“我送舒醒回去吧。” “这样不行,”没等舒醒发表意见,容成贤首先表示了反对:“营地少了谁都可以,唯有谢医生你是不可或缺的,如果有谁发生了意外,没有你在场的话怎么行,大家都别争了,还是由我来送好了。” 平时看起来事事不会较真的容成贤,在送舒醒回去的问题上,倒是非常的没有商量,站在一旁的舒醒觉得此刻的自己好似一位被骑士护送的,受了伤的公主,在容成贤的坚持下,他们只好在来到营地还不到一个半小时之后,一起踏上了归途。 “谢医生好像很喜欢舒醒啊,从来也没见他主动说过要帮谁,”容成贤一边开着车,一边说。 “是啊,还真是个热心肠,”喜欢到唠唠叨叨个没完,简直都要烦死了。 上了车后,舒醒才百密一疏的想起来,自己单手开车回去和容成贤没有驾照而送自己回去没什么区别,怎么说都是一样违反交通规则吧,而容成贤竟然难得变通的和他说,警察也是人,总不能看到你的手受了伤,仍要难为我们的,罚款扣分都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是不能发生交通意外。 “说起来,你刚才说晚上要回去辅导表弟做功课,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么?” “当然来得及,反正我们就住在一起,他晚上十点才会回来,没有关系的。” “那么晚?” “是啊,他都二十一岁了,我总不能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那孩子很有分寸的,”虽然肯定会将回来的时间磨蹭到晚上十点整,但是绝对会乖乖回到家里的,而且也会乖乖的给他们共同的奶奶打个越洋电话。 “说的也是啊,不知道小礼上学的时候都有没有按时睡觉和休息,小礼一向都很聪明,虽然和我相差三岁,但是我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小礼也在国内读大学了,那个时候父亲刚刚发现他是同志没两年,断了他的一切经济来源,我给他钱他也不要,也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是怎么生活的,说起来……他的本科就是在现在工作的大学读的呢。” “恩,是的,”虽然舒醒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但是读本科的学生数量那么多,舒醒又是典型的不肯好好上课的老师,就连那些成天追着他问东问西的学生他都记不住,更何况是故意降低存在感的容成礼呢,他和容成礼的初次正式见面,实打实的是在硕士生的导师见面会。 就在舒醒随意想着事情的时候,突然听旁边的男人问自己:“对了,小礼的生日要到了,你知道么?” chapter 20 不要说是容成礼的生日,就算是自己的生日,如果没有别人提醒的话,每年舒醒都是想不起来的,还有各种中国传统的节日和从外国舶来的节日,要不是商家满大街铺天盖地的宣传,对于舒醒来说,就像是没有一样。 按理说容成礼曾经是自己的硕士生,而且是自己父亲的博士生,现在又是他的助教,无论从哪方面讲,舒醒都应该多次的看到容成礼的个人资料了,但是对自己生日都是甚不在意的舒醒,怎么可能去关注一个整天和自己作对的学生?要是容成贤的生日,他倒是可能有兴趣知道。 “那你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呢?”既然想到了,索性就顺着话题问了出来。 “说起来还很巧,我和小礼的生日只差一天,他要比我早一天。” 像是容成贤这样细致的男人,舒醒早就猜到,他是肯定会记得这些事情的,按理说这么周到仔细的男人,又是多金,性情又温和,理应是所有女人老公的理想人选,只是可惜他和容成礼被父亲管教得实在太严,又是相当倒霉,总能在错误的时间遇到错误的人选,所以至今仍旧单身。 “想好了怎么庆祝么?” “想是想过,不过那天正好是集训营首日对外宣传,有没有时间吃饭都说不定,哪还能有时间庆祝呀,倒是前一天我能有空,就是不知道小礼会不会有时间。” 此刻已是傍晚,知道舒醒不喜欢冷气,容成贤遂将车窗缓缓摇下,从车窗向外看去,道路两旁是一眼望不尽的绿树,就像在两行滚动在车边的碧绿海洋。 看到树木的颜色,舒醒突然想起来了那个谢医生:“对了,那位谢医生的眼睛,似乎是绿色的,是我看错了还是他带了美瞳啊?” “呵呵,你没有看错,谢医生父亲的眼球颜色是蓝色,母亲的眼球颜色是棕色,而他的竟然是绿色,他曾经给我讲过原因,好像是和某种基因有关,好像是说绿色非常稀少什么的,可惜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要是你有兴趣可以问问他。” 舒辰以前捡回来过一只全身都是黑色的猫,眼球的颜色就是绿色的,那只猫的行为特别隐秘,如果不是吃饭的时候,尽管它就在屋子里,你都不可能找到它,后来不知为什么,吃饭的时候也找不到它了,那只猫就这么消失了,这让舒醒安心了不少,毕竟无论是谁,每次夜半归家的时候,在漆黑的客厅中看到两只幽幽的绿色珠子,多少都会觉得有些灵异吧。 “你说……小礼生日的那天,他会有空么?” 虽然是一望无际的直道,但是容成贤的两手仍旧规矩的放在方向盘上,大概是对舒醒的回答很在意,虽然两只手不能绞在一起,但是用紧力气抓住方向盘,以至于手指骨节绷紧的情况,仍然宣告了他相当紧张的内心。 看来容成礼是总用各种理由推掉自己哥哥的邀请,如果容成贤的性格和自己一样也就算了,或是容成礼的脾气和舒辰一般也可以解释,但是当把容成礼和容成贤这两个人的性格放在一起衡量的话,舒醒怎么也想不通他们关系这般胶着的原因。 认真的想了一下,将日子从今天往后数十天,然后再减去一天,舒醒代替容成贤悲哀的发现,那个时候正好是容成礼代替他去参加会议的第一天,而在那之前,容成礼恐怕已经登上飞机,睡在云端了。 不知道怎么说才能够让对方不那么沮丧,想来想去,向来睿智的舒醒现如今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只好含糊其辞的回答到:“这个很难说,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他,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是有的。” “这样啊……”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似乎让听到答案的人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像是在没有得到答案之前,总是可以向最好的方向去想一般:“如果现在问的话,小礼肯定又说没有时间吧,不如我在他生日的前一天问好了。” 舒醒笑笑,并没有接话,如果容成贤真的在那天问的话,恐怕就连电话都打不通,更别提能够得到肯定的回答了,在某种程度上,舒醒还是蛮佩服容成贤的坚持的,容成礼无论退到哪个方向的天涯海角,容成贤都能在顾及兄弟情分上,永远坚持不解的追赶,反观他和舒辰,就是一部恐怖版的兄友弟恭了。 “不好意思,只顾着说我的事情了,上次听你说,你的那个叫做舒辰的表弟,好像已经是研究生二年级了吧,还需要你辅导作业呢,小礼在小学四年级以后,就坚决不肯来向我问学习方面的事情了,你们之间的感情确实很好啊。” “当然好,”不仅仅是随时随地的辅导作业,还要进行全方位的身心教育,以至于能够让舒辰达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更加完美的成为祖国的优秀栋梁,而且最终,在所有人都称赞舒辰懂事得体的情况下,都不会忘记培养他教育他栽培他鼓励他的表哥舒醒。 送舒醒到达公寓楼下的时候,指针已经指在了晚上七点整,两人中途停下吃了一顿便饭,是港市的早晚茶,容成贤坚持着让舒醒一定保持清淡的口味,就在选择凤爪的时候,都坚决舍弃加了酱料的种类,而是选择了清蒸凤爪,而舒醒要的皮蛋瘦肉粥,里面的葱花,也全部被对方挑了出去。 当时看着容成贤一颗一颗的挑葱花,舒醒就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吃着清蒸排骨,男人拿着筷子的白皙手腕,直接成了舒醒眼中一道最为亮丽的风景线,以至于在容成贤终于费了好多功夫挑出了所有的葱花后,舒醒虽然觉得时间短到可惜,但仍管住了自己的嘴,没有落井下石的提醒他,其实你可以告诉他们不放葱花的。 因为搞不准舒辰是否会像往常一样掐着准确的时间归来,舒醒也就没有邀请容成贤上楼,对于他自己的表弟,舒醒是最了解不过了,上一次舒辰和容成贤的偶遇,舒辰之所以说那番话,不过是为了找他的不痛快,可是一旦再次相遇,舒辰可不会接受任何一个可以糊弄到容成贤的解释,权衡了利弊之后,就目前的状况来讲,他们还是想见不如偶遇的好。 在吃饭的时候,容成贤给钟叔打了个电话,让钟叔去舒醒的公寓楼下等他,因此帮着舒醒停好车后,容成贤道过晚安就离开了。 七点十一分,已经过了下班族归家的高峰时间,干净宽敞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安静的乘坐电梯到达自己的楼层,舒醒拿出钥匙想要开门,门却从里打开了。 “哥,你回来了,”看到舒辰那张娃娃脸在眼前放大的时候,舒醒相当清晰的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哥,你怎么不说话呢?”舒辰将脸向舒醒凑了凑,几乎就要脸颊贴着脸颊了。 一把将欺身过来的舒辰推开,舒醒忍着难闻的气味,故作自如的脱下鞋子、换上居家鞋,而后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用今日最为和蔼的笑容看着茶几上的刺猬水果。 表皮黄色的刺猬水果,当然就是榴莲,舒辰对这个味道喜欢到凌乱,每次吃的时候,都会心花怒放的无以复加,但是舒醒则完全不行,虽然尝试着吃过,但却怎么都体会不到舒辰口中那种‘绵软香甜到令人颤抖’的感觉。 刚才拦在门口的舒辰,哪里是想要和舒醒说话,完全就是冲着舒醒脸上喷口水,虽然口中貌似亲密的称呼舒醒,但也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发出的气味比打嗝的效果来得更加明显而已。 桌上放着两个像是刺猬一样的榴莲,其中一个已经少了三分之二,另一个已经打开了,但是浅黄色的果肉还被包在刺猬壳里,没有拿出来,那也就能解释得了舒辰口中那种浓郁味道的来源了。 在舒家表兄弟相处的模式里,其实有很多种方式,虽然是以恶搞和折磨彼此为乐,但是也难免不会有一时糊涂的温情时刻,舒醒记不得什么时候,在他脑子烧坏的温情时刻,他曾经告诉过舒辰,如果别人让我们痛苦,我们也一定要让对方痛的时候混合着苦,如果实在不能痛,吃苦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舒醒十年如一日的教育下,舒辰的童年和少年,一直都是精彩不断,眼下正值青年时光,舒辰正在开始试图反抗舒醒,但是舒醒坚信,舒辰只是幼稚到觉得很美好而已,事实上,当他有生之年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肯定会认识到自己的弱小和岁月的不美好。 站到几乎作为装饰的电视前面,舒辰面对着舒醒,本来以为舒醒会气急败坏的发飙,没想到他却在拿着手机点来点去,完全不理会自己在做什么。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想要比谁更沉默,舒辰显然不是舒醒的对手,舒醒没有立即回答舒辰的话,只是突然间将滑盖手机放到茶几上,走向了厨房。 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舒辰实在搞不明白舒醒要做什么,耸了耸肩,索性回到沙发上继续吃榴莲。 要说这个榴莲,绝对是舒辰此生最爱的水果,他不仅仅只是喜欢吃榴莲,还非常喜欢去嗅榴莲的气味,最理想的状态就是,将还算青涩的榴莲买回来,用纸张包住,让它慢慢的散发出成熟的气味,而后将榴莲摔在地下,让刺猬状的壳自动裂开,戴上手套将外壳彻底打开,再用餐具将榴莲的果肉剥下来,那种滑、爽的口感,沁人心脾的气味,绵软到入口即化的美妙境界,能令舒辰的心都抖动起来。 但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在这个家里实行的,榴莲对于舒醒而言,就如生化武器对于良民一般,允许舒辰将处理好的榴莲买回来吃,已经是舒醒的分外开恩了,舒辰要是胆敢来个品尝榴莲的全套工序,舒醒就会代表月亮消灭了他。 榴莲的滋味实在太美好,以至于舒醒站在他眼前足有半分钟后,舒辰才发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舒醒已经直接的坐到了他的身边,在一个白色的透明玻璃碗中加入了半碗醋,又从调料瓶中向碗里倒入了疑似糖或是盐的白色细小颗粒,而后伸手递给舒辰,一套、动作干净利落。 碗已经被放到了舒辰的嘴边,浓烈的醋味十分呛人,在调味料中,舒辰最不喜欢醋,看着舒醒那种‘你给我喝下去’的可怕表情,舒辰只好咽了咽口水,勉强的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喝了,网上说的,可以解除榴莲的味道。” “不喝不行么?你是在什么网上查的呀,准不准啊?” “随便在手机上面找的一个网站,至于准不准,你喝过就能知道了。” “我不要喝,肯定很难喝!你自己把榴莲吃了再喝这个东西,如果管用我就喝!”舒辰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火速离开舒醒。 一手拽住舒辰的胳膊,用身体的重量将舒辰压在自己身下,空出两手,一手端着碗,一手捏住舒辰的下颌:“不是都说良药苦口么,既然你自己都说难喝了,那么肯定有效的。” chapter 21 洗漱间里响着哗啦哗啦的水声,从敞开的门内传出来,舒醒悠哉悠哉的坐在沙发上,榴莲已经被舒辰乖乖的送回到自己屋子里,所有的窗户都处于开启的状态,如果不是茶几上盛着醋的碗,还有舒辰在洗漱间里奋力漱口的声响,几乎会令人觉得,刚才一系列的事情,根本就从未发生过。 类似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十一次发生,对于这么屡教不改,再教还不改的舒辰,就算舒醒是尊佛,也要头上三把火。 时间指向八点三十五分,在洗漱间里待了整整一个小时的舒辰,总算回到了客厅里,手里攥着毛巾,有气无力的抬起胳膊不停地擦嘴。 “彻底清洗过了?”舒醒看着舒辰没了血色的嘴唇差点笑出声来,想起刚才舒辰拒绝喝醋的样子,很有点革命烈士临死前表现出来的大义凌然,当然,这里说的是老一辈的革命烈士。 “要不要闻闻?”就算是已经漱口漱到嘴发麻,舒辰也不忘在适当的时候反击回来,在他的词典里,压根就没有妥协的这个词。 “你先把醋喝了我再闻。” “…………我刷牙一向很彻底!所以哥你还是不用闻了!”喝醋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自从十岁的时候因为一根鱼刺留在嗓子里,而后听从舒醒的意见一口气喝下一整瓶醋后,舒辰就留下了后遗症,连闻到醋味都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舒醒是个绝对是个行动派,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会坚决做下去,而且不达目的绝不放手,完全具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劲头,舒辰总想将自己的表哥置之死地而后快,但是只能遗憾的来个老套的比喻,舒辰的想法,就是玻璃窗上的苍蝇,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没有的。 但凡是舒辰觉得危机的时候,都会舍弃自己在舒醒面前本来就够微弱的气势,叫上一声‘哥’,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声‘哥’的称呼让舒醒沉睡在海底的良知迸发了出来,往往就会随意的放过舒辰。 既然舒辰肯认输,舒醒也就不执著,抬头看看表,他和舒辰竟然你来我往的说了几乎三十分钟,此刻已经九点了,再有一个小时,就是该打电话的时候,舒醒笑了笑,想着从今开始就能够解脱,怎么都觉得连舒辰最新挑染的头发都变得顺眼了一些。 基于以往的经验,由于舒辰单方面如大雄一样快速进入梦乡的睡眠速度,以及如死猪一样叫不起来的迟钝神经,舒醒压根就不打算放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待着,反正还有五十九分钟,只要埃一埃,时间总能如流水。 “我想回房待一会儿,”折腾了半天,舒辰倒真是特别想念自己那张柔软的大床,还有床上那个与他颈项缠绵得不可分割的枕头。 “我有话要和你说,”真的好像想起什么正经的事情,舒醒难得正儿八经的看向和他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端上的表弟。 “什、什么事?”会不会又是那种需要自己上刀山下油锅入剑林进兽池的事情? “还记得昨天给你看过的那些题目么?” “记得啊,”记性一向很好的舒辰,只要不是故意忘记,别说是昨天,就算是去年,也能记得清楚。 “一点都没忘?” “当然了,”拍着自己的胸口,舒辰一副‘我很聪明我自豪’的样子:“怎么可能忘记呢,也就不过是十道简答、六道解析、还有三道问答而已,只要是人的话……等等,我突然想起来,我不是人……” 昨天看到由简答、解析和问答组合成的题目组的时候,舒辰还没想到任何的不对,舒醒不仅是本校的终身教授,还是另外两所学校的客座教授和另外一所学校的名誉教授,通常情况下,有时那三所学校的考题,也是由舒醒来出,但是用指甲想想都知道,舒醒肯定会将事情交给研究生来做,所以昨天舒辰看到那些试题的时候,想的就是别校的考题,但是今天舒醒的问题,让舒辰想起了两年前的那次事件。 “看到你这么痛心疾首的承认自己不是人,其实我是有点欣慰的,念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我就算再不想挽救你,也要挽救我自己,所以舒辰,不要担心,你不会不是人。” 双重否定是肯定,这个句法用得好,痛苦的认识到,就算这个时候,自己都能想到这种事情,果然已经被舒醒折磨得一窍生烟两窍升天了。 “你要是真的那么做的话,那些学弟学妹岂不就要烦死我,行行好吧。” “我这是在给你创造机会啊,你说说文学院里没什么能没女生,按照国家法律规定,你已经成年三年半了,三年半了呀!”舒醒尽量做到让自己的声音痛心疾首:“这么久了,你都没有找到一个女朋友,了解内情的人知道你总幻想冒着粉红气泡的爱情,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没有教导好你,所以这次,你大可借着教授学业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接触各类女生,我这是在照顾你,所以不要大意的上吧。” 刚想反驳,舒辰的肚子却咕咕的叫了两声,晚上为了吃榴莲,舒辰是一口粮食也没吃,可是水果毕竟不顶饱,又被折腾了这么半天,肚子自然要发起抗议,虽然浑身的骨头都喊着‘懒得动’,但是想到一会儿就要给奶奶打那个烦死人的越洋电话,舒辰只得去厨房里煮面,也不想再说考题的事情,反正估计自己表现得越不乐意,舒醒就更加乐意让他做。 面条的种类有很多,而且相当方便迅捷,舒醒说是不许家里出现方便面,舒辰只得吃挂面,自打他进这个门开始,舒醒就不仅在身体上奴役他,且在饮食方面控制得极为严格,什么快餐之类的垃圾食品,和没有营养全是防腐剂和各种添加剂的零食、方面便,这些东西统统不许带到家里来吃,而且也不会允许舒辰吃,以至于舒辰看到别的小朋友拿着五毛钱一袋的干脆面,口水都能挂到衣襟上,数次将小朋友吓跑。 刚开始舒辰还觉得不习惯,后来总也不吃,也就没有觉得那些东西好吃了,到现在清汤挂面再加一个荷包蛋,只要加点调味的精盐,竟也能够吃得有滋有味。 舒辰喜欢细面,因为煮的时间更短,烧水下面卧鸡蛋加咸盐,一些列的动作下来,前后不过十分钟的时间而已,等到他在餐桌上将面解决后,再度回到客厅的时候,却见舒醒正在包纱布。 “你受伤了?”从舒醒刚才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开始进行惩罚舒辰的剧烈运动,而后两人又是一番恶言恶语,舒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舒醒的手上缠着纱布。 “你的那双慧眼终于看到了?”刚才和舒辰动手动脚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包在手上的纱布也因此移了位置,舒醒只得在舒辰去做饭的时候去找来药箱,将伤口重新包好。 不理会自己表哥的揶揄,舒辰坐到沙发旁边,看着他把自己的手缠上纱布,因为受伤的是左手,用右手包扎也不算慢,几下过后,就已经缠好了。 “一定有故事,快说说是怎么弄伤的?”刚才看到了伤口的形状,一看就不是蹭破皮那么小的伤,而且如果只是蹭破皮,估计舒醒连个创可贴都不愿意贴在手上。 “有这种打听八卦的时间,不如好好温习一下Q&A上面的问题和答案,”虽然细刺已经全部挑了出来,但是被再度碰到的伤口,仍是有点疼,将手肘抵在沙发扶手上,舒醒用右手扶住额头,摆出一副不愿意再说话的态度。 “难道是英雄救美不成?”在这种问题上,舒辰的求知心态根本不是冰水就能浇灭的。 已经相当疲乏的舒醒,根本就不想说话,于是舒辰就把这种情形当成了默认,感慨的叹息:“究竟是谁家的美男如此的倒霉?” 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舒辰的自言自语,舒辰紧张的看向电话,吞了一下口水,转头问舒醒:“这才九点三十分,难道是奶奶将电话打过来了?” “哦,”舒醒满不在意的回答舒辰:“我给奶奶发过短信,说是你今晚在十点的时候要给她打电话,大概奶奶是等不及了吧,快点去接,响着烦。” 要是怕烦的话,干脆不让自己给奶奶打电话不就好了么,如此腹诽的舒辰,根本不敢把话说出来,只好像是穿着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一般,一步一挪的走向电话机旁。 电话机就在进门不远的地方,离客厅也就几步的距离,就算不用仔细听,只要是用平常的声调说话,也能够将说话人的对话内容尽收耳底,看着根本就不打算回房的表哥,舒辰知道,今天这通电话一定要打得圆满完成任务才行,否则等待他的,就是接二连三的越洋电话,以及奶奶那淹死人的亲情口水仗。 单单是拿起电话,就耗费了舒辰莫大的勇气,在电话的那一头,奶奶和蔼的声音令舒辰如沐寒风,照例是先问过好,之后就要回答一系列的生活琐事,大到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可乐的事情,小到有没有喝够两升水,水果吃得够不够,是不是挑食没有吃蔬菜,肉类不要吃太多,不要忘记运动保持健康。 等到‘家庭健康节目’告一段落的时候,‘家庭关怀节目’准时开播,电话的话筒已经挂在了肩膀上,自己负责做的事情,就是不时的嗯啊几个字,表示‘我正在听’就好了。 终于走完了一遍程序,电话那头的奶奶总算是问出来‘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对奶奶说’,抓住这个时机,舒辰开始滔滔不绝的对着话筒念稿子,直到把奶奶说得晕头转向为止。 “你的意思是说……你表哥又要去追以前的女朋友去了?”电话那头的奶奶问。 “是啊,”总不能说自己和他正如胶似漆的相爱着吧。 “想不到那孩子还那么专情和深情啊,”奶奶似乎很感动,声音都有些哽咽。 “是啊……”脸上像是刚刚吃过苦瓜的表情,舒辰想起了很多奶奶无法想到的事情。 “那你有没有见过你表哥的女朋友?”明明电话里的声音根本传不到舒醒的耳朵里,奶奶却像是地下工作者一样放低了声音。 “没有啊,”除了那个无意中碰到的容成贤,舒醒真的没有将任何一个男人带回到家里。 听到舒辰的回答,奶奶显然有些打探不到情报的灰心,但是老人家的心情是非常容易恢复的,因为战场永远都不可能只有一块地方,舒辰惊心动魄的听到奶奶和他说:“那你呢?有喜欢的人了么?” chapter 22 整整睡到早上九点,要不是因为十点有课而被叫醒,舒辰还不打算从温暖的床上起来,昨天晚上和奶奶通过电话后,把他吓得一个晚上噩梦连连,一会儿梦到奶奶塞给他一堆女孩儿的照片和资料,一会儿梦到奶奶逼着他在照片里挑选,最离奇的是,梦中的舒醒,竟然给他带来一群各式各样的男人供他挑选,舒辰想都没有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却突然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给绊倒,强扯着拉到怀里,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用,吓得他冷汗满身。 凉爽的清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带来一股清爽的味道,使劲的揉了揉额头,又用手拼命的搓了搓脸,最后的一个步骤,是狠命的甩了甩头,做完这三个动作,舒辰暗示自己:我已经将昨天晚上的梦完全忘记了,绝对忘记了。 早餐是土司加酸奶,土司是从西点店里买来的,加热的工序是由多士机来执行的,他们都不喜欢牛奶,家里的冰箱里倒是总不缺酸奶,除了共同讨厌的草莓味,各种口味一应俱全。 今天是礼拜天,舒辰十点要去给学生辅导,身为教师的舒醒倒是没有任何学校里的事情需要处理,本来他是可以将舒辰送到学校的,但是因为手上受了伤,舒辰坚决不肯用他送,担心威胁到自己的人身安全,舒醒也就干脆由着他去,反正就是几分钟的路,他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 已经穿好鞋子打算出门了,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回头看的时候,舒辰真恨自己回过去的头,舒醒正拿着垃圾袋走过来,很自然的递给他:“顺便把垃圾倒了。” “今天轮到你到垃圾了,我不倒!” “我今天不打算下楼了,所以当然由你来倒,”破坏自己定下来的规矩,说话的人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你……”刚想转头就走,开到一半的门外传来笑着说话的声音:“是舒醒和舒辰啊,你们……咦?舒醒你的手好像受伤了。” 废话!想着这两个字的舒醒,脸上倒是滴水不露的笑得很自如,几条绷带包在手上,如果看不到才是奇怪:“是啊,受了一点小伤。” “昨天晚上听到你们屋子里面好像有凄惨的叫声,不过听起来像是舒辰的声音啊,怎么是你受伤了?”因为就是隔壁的邻居,所以总能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即使听到的时候觉得声音很奇怪,也并没有当一回事,要不是今天见到,邻居也不会特意过来发问。 听到问话,想起昨晚被灌倒嘴里的醋,舒辰的脸色不太好,将视线垂于地面。 “舒辰把刀从砧板上碰落了,为了不让他受伤,我就挡了一下,只是划到手背而已,算不了什么,他是因为一时受惊,所以才叫了出来。” 就这么直接的将黑的说成白的,而且把手上受伤的事情嫁祸给自己,舒辰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才好,隔壁住着的这个男人,性格可是认真到不行,舒辰要是敢向舒醒吼着分辨事实,指不定又会听到‘一个人带着弟弟真是很不容易’的感慨。 终于逃出了家门,拎着垃圾袋坐上电梯,在楼下把垃圾扔了之后,让头和身体呈九十度的直角,舒辰两眼恨恨的看着在窗边微笑着向他挥手的舒醒,愤然的离开了小区。 硕士研究生对本科生的课程辅导,本来应该是每周三下午的两点到四点,因为那个时候是图书馆的每周半天闭馆日,学校非人性化的考虑到勤奋的学生不用休息,所以特意安排在了那个时候。 这周三因为学校的活动,将本该进行的课程辅导耽搁了,其实这要是在别的学校,耽搁也就耽搁了,少了一次两次,也不会影响到祖国花朵灿烂的开放,但是在这所以治学严谨闻名的大学里,绝对不会存在‘算了’的说法,教学主任一句话,各色的祖国花朵只好修心养性,大星期天的回到教室来上课。 看着讲台下面一个个或是浓妆艳抹,或是略施粉黛的学生,舒辰想起了舒醒和奶奶的话,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师兄你冷?”下面一个和舒辰比较熟的学弟趁着课间休息,凑过来和舒辰搭话。 “啊?”提醒过这家伙几次了,就是不记得叫‘学长’,一天一口一个‘师兄’、‘师兄’的叫,有眼睛的都知道他是人,不肯回头看看的,还以为八戒在叫悟空呢。 “你上课的时候在抖啊,”学弟很耐心的解释。 “哦,”记得自己好像有抖过,不过那么一瞬间的动作,这个家伙都能捕捉到,他究竟有没有听课啊:“我讲课是不是挺无聊的?” “哪儿能啊,”学弟连忙补救自己犯下的小错:“师兄你知道不,所谓的无聊,就是‘没有人肯和你聊天’的意思。” “…………” 认识到错误的学弟清了清嗓子:“那个……是不是有点冷?” “可以允许我此时无声胜有声么?” “师兄,你已经有了。” “哦?他有了?是谁把他肚子搞大的?几个月了?”两个正说话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许闲什么时候过来的。 “啊,是许师兄,”学弟的嘴够甜,见到谁都师兄的叫。 刚才许闲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足以保证前两排竖着耳朵和没有竖着耳朵的学弟学妹都能够听清,看到前两排相互咬着耳朵,以及第二排和第三排开始交头接耳,直到最后一排都齐刷刷的看向自己,舒辰愤怒的转向学弟,阴森的咬着牙齿:“解释。” 哭丧着脸的学弟,赶忙用上极为歉意的声音撇清事实:“我本来是想说,师兄有声了,不是有了。” “哦,原来已经生过了,”许闲说完这句足以让笑声掀翻房顶的话后,向最近帮助自己修改学生论文的班长交代完毕,施施然的走了出去,根本不理舒辰想要将他切碎的刀眼。 惭愧到已经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学弟,小心翼翼的看着猴哥的眉毛:“师兄,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敢说不是故意的?!” 已经被气糊涂的当事人,完全没有想到这句话的后果,没经大脑的说过之后,便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经过死寂般的短暂沉默,整个教室里爆发出惊人的笑叫声,这些从幼儿园起就开始玩过家家游戏的祖国花朵们,虽然都处在刚刚成年,成熟不满的年龄,但是思维转得足够快,什么话也都敢抛。 “看不出来啊,小子你厉害啊,连学长都被你追到手了,还有孩子了,男孩还是女孩?怎么不请兄弟去吃满月酒?” 刚才还笑得谨慎的一群人,被这话逗得完全放开了笑,娇花们笑得花枝乱颤,绿草们笑得忘乎所以,祖国的花朵们就这样尽情的开放着,路过的学生和老师,都好奇的向门里张望。 一个平日里看起来蛮文静的女生此刻语出惊人:“原来学长是gay啊。” 这个话题打开了,紧接着就有各种版本up之。 “平时就觉得学长一张娃娃脸,很可爱么,可男可女,原来真的是gay啊。” “看学长的样子,肯定不像是攻吧,说不定是小受哦。” “会么会么,哇哦,光是用想的,就很有趣哦。” “学长肯定是有男朋友的吧,既然看起来那么可爱,怎么可能空窗呢。” “就在身边了,不是说连孩子都有了么。” “对哦,不过怎么看起来,学长都有点吃亏哦。” 这些话砸在舒辰身上,差点让他呕血三升而亡,凭着仅剩的一口气,舒辰妄图向不明真相的广大学生解释一下,但是还没等他开口,话头就被堵上了。 “学长你放心好了,我们都很开明的,不会因为你是gay就不肯接受你的,所以你不用否认了,大方的接受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可是我真的不是啊!此刻舒辰的整个内心,已经被十级风暴全部洗礼了一次。 “我是真的没有孩子!”显然刚被暴风雨洗礼过的大脑,是不能期待它能正确指挥语言功能做出适当反应的。 平时上课考试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一个个却都是神采飞扬,起哄的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整个后半堂课,就没有消停下来。 经过了这么一番摧毁性的哄闹,舒辰走出学校正门的时候,脚步都是轻飘飘的,就像踩在云端上,明明回去的路上都是直到,却被他走出一条条弯路出来,结果路过小区外面的小广场的时候,舒辰更是差点撞到广场上的栽种的树木。 开门进了家,换了鞋进去,看到舒醒正半躺在沙发上,后背靠在沙发的扶手,腿上摊着两本书,沙发上面基本全是各种资料,舒辰去洗漱间将手洗干净,又去厨房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有些神智恍惚的坐在另一端沙发的扶手上,啃着苹果皮。 “要不要吃红豆饭?”放下手中的事情,舒醒看向自己处于混乱中的表弟。 “啊?” “生孩子的话,很费体力吧,一顿红豆饭是不能省下的。”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 扬了扬手中的手机,舒醒笑得很灿烂:“一机在手,足不出户,尽览天下事。” “是谁告诉你的?”舒辰恶狠狠的盯着舒醒手中的手机。 想起刚才许闲给他电话时候那种轻松邪恶的语气,舒醒怎么都觉得,比起舒辰来说,许闲才是更像他的表弟。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你、你……”词穷的舒辰,眼尖的看到舒醒手机上有一条打开的信息,连忙就要扑过去。 用腿顶开舒辰,舒醒将手机握在手里,用威胁的语气和他‘商量’:“你是想让更多人知道?” “…………”舒辰倍感沮丧,无奈的拖着沉重的步子,嘴中叼着苹果,往自己的房间走。 眼看舒辰走到无害的距离外,舒醒这才将握住的手机拿到眼前,手机上有一条刚刚发过来的信息:舒醒,营地今天的天气很好,今天晚上有篝火晚会呢,大家还要烤肉吃,要是你在就好了。 阳光从舒醒的背后洒进客厅,打在地板上一个侧面的影子,影子的嘴角微微上挑,眼睛也染了阳光的温暖。 chapter 23 星期开始的第一天,舒醒一早打开自己房门,就看见像是门神的舒辰站在门前,怀中还抱着一只黑白两色的大熊猫玩偶,是舒辰六岁生日时候父母给他买的,大熊猫的肚子大得像只鼓,被舒辰抱在怀里,样子看上去有点滑稽。 “我不要去上学了,”用坚定不移的口气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但与强硬语气相反的,脸上却是带着忧愁的表情。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当在学校受到打击和刺激的时候,舒辰就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鸵鸟,而舒醒似乎就是他的沙子,把头埋进去,就能让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在小学和同学打架但是没有打过人家的时候,初中和女生告白,但是被对方直率的拒绝的事情,还有高中一年级第一次模考,和年级第一名相差两分的时候,这些算不上大事的小事,都被认为是糗事,而在发生后,舒辰总是惯性的来到舒醒的门前,说上一句‘我不要上学了’。 上了大学之后,已经成年的舒辰,已经不会再做被舒醒嘲笑为低龄的事情了,但是昨天的事情对他的打击显然很大,以至于又令他萌生了许久没有爆发的‘不要上学’的想法。 “哈?你当自己还是几岁的孩子么?不要为那种小事闹别扭。” “你多少也想下我的感受,辅导课上可有将近三百名学生啊,三百名!”抱着熊猫,直接跟到洗漱间的舒辰,还不忘挥动着三根手指,强调庞大的数量。 “我说你是白痴么?”挤好牙膏,在开始刷牙前,舒醒指出关键性的问题:“就算是只有三个人,和有三百人有什么区别么?” 大概这句话的冲击性太强,在舒醒仔细刷牙的三分钟内,舒辰就那么抱着大熊猫,一句话都不说,看他那么呆呆的站着,舒醒也不管他,洗完脸后,神清气爽的开始吃早饭。 早饭是昨晚容成贤探病带来的粥点,昨晚舒辰整晚都把自己关在房里,根本就没有出来,脑袋蒙在被子里,连容成贤来过都不知道,满脑子都是自己日后如何见人的问题,后来想来想去,竟然蒙在被子里面睡着了。 想起昨晚男人往冰箱里放粥点的背影,谨慎缓慢的动作,小心周到的问候,还有讲着营地事情而张合的粉色嘴唇……舒醒伸出舌尖,将嘴角的粥粒卷回到唇齿间。 昨晚肠胃就空着,因此嗅觉便格外的好,虽然心里的疙瘩像是缠在一起的麻绳,怎么都解不开,但是肚子已经咕噜噜的叫了起来,舒辰只好抱着大熊猫,一起坐到了餐桌前面。 从住进来开始,这个家里的饭桌旁,就一直是两个人类和一只熊猫玩偶的天下,直到舒辰上了大学,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自觉的放弃了和熊猫玩偶一同吃饭的行为,但是只要是他心情郁闷到连苍天都倍感无力的时候,仍然会不自觉的做出这样的行为。 习惯了大熊猫坐在椅子上,舒醒面无表情的吃着清粥,嘴里淡得都想直接吃咸盐,每顿饭前那个男人都会发来短信,如果有空的话,还有电话打进来,叮嘱自己不要吃太咸的东西,结果就算想要去多加些盐,想到自己的承诺,伸出去的手就会不经意间缩回来。 “我不要上学了,”第二次,舒辰试图加深舒醒的印象。 正在想着容成贤,因此就算听到这种麻烦的话,舒醒的心情仍然不算坏,只是吱唔的答应了一声,打算一会儿直接把他押上车算了,反正从小到大,每次舒辰闹别扭的时候,舒醒都是这么做的。 粥点都很好吃,虽然粥是清淡了些,但是点心都很美味,尤其是一款加了蔓越莓的手工曲奇,入口就有融化的口感,知道舒醒不喜欢甜食,容成贤和他说,他是特意告诉西点师,只是加了必要的糖分而已。 大概是粥点的味道不错,尽管舒辰的心情已经down到了谷底,但是仍然吃了不少,只是不肯洗脸换衣服,自然也是不肯跟着舒醒出门上学。 因为有一个女同事修了五个月的产假,而她的课也不能没有人管,最后没有办法,舒醒和容成礼一人一半的接了下来,虽然他是从不肯上早上第一堂课的,无奈容成礼竟然从昨晚起就开始发烧,看在他是容成贤弟弟的份上,舒醒只好一早上爬起来上课。 给舒辰换衣服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虽然对男人的身体有兴趣,但是面对自己的表弟的身体,怎么都兴趣不起来,简直就跟对着一个洗衣板一样,不顾舒辰剧烈的反抗,抛出了一两个不重不轻的威胁,舒辰反抗的动作立即变得虚弱了好多,配合的穿好衣服。 相顾无言的坐电梯下到负一层,此刻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停车场里已经没有多少车了,所以即使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扯着领子弄上车,也没有谁会看到。 “我已经说过……” “你不上学对吧,”不想再听舒辰说出第三遍,舒醒帮他说了出来。 “那你还强迫我去上学!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锐利的视线投到舒辰的脸上,舒醒挪动了一下身子,把舒辰挤到自己和座椅之间,虽然明知自己的表哥不会对自己做出奇妙的事情,但是舒辰脊背上的汗毛,瞬间倒立了起来。 “你不会觉得很有意思么?”舒醒只是笑着看舒辰,眼睛里射出异样的光彩:“看到他们一脸痛苦的样子听到考试的题目,难道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美好的事情……想起自己在读本科的时候,每次在提前两个月就能听到考试题目的情景,舒辰怎么都不觉得是件美好的事情…… 在文学院的学生当中,对舒醒的评价很复杂,博学广知待人温和风度翩翩,可以说在众多的院校当中,能够找到像舒醒这样鹤立鸡群的教授,是比买彩票中头奖的概率还要低,但问题是,舒醒考察学生的方式,是一种让人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的奇妙模式。 一个学期中会有两次考试,一次期中考和一次期末考,当其他学生在期中和期末考前紧张强占图书馆座位的时候,舒醒的学生却是每每将此项战事移到开学就开始进行。 舒醒的考察性考试从来都是开卷,按理说这样的情况,学校是不会每次批准的,但是自从那种与众不同的考查方式,经过良好效果的检验,学校反而觉得很不错,因此不仅是将决定权全权交给了舒醒,还正在酝酿在整个学校内施行。 那个时候,舒辰也是焦头烂额大军中的一份子,作为同居者,他唯一能够占到的优势,也不过是从舒醒的书架上查找资料而已,白天舒醒忙着各种工作的事情,晚上和舒辰吃过晚饭后,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没有了踪影,舒辰想要堵到他,那绝对需要狗一样的嗅觉,狼一般的速度,豹子和熊的胆识,所以当被所有同学羡慕的时候,舒辰只有自认倒霉的眼泪倒流。 脱离本科的苦海之后,喜爱文学的舒辰没有办法,直接成了自己表哥的硕士研究生,其实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让文学院的院长亲自带他,但是考虑到青色再如何优秀,也是从蓝色提取出来的,舒辰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亲切的叔父,而就是这笔账,成为了他们兄弟之间感情甚笃的又一有力证据。 第一堂课是大课,不仅有文学院的学生,还有一些选修的学生,学校的选修分为主选和辅选,这堂课是门主选课,因此也有学分,还是宝贵的三学分。 舒醒的课业考察方式确实有些让人头皮发麻,但是女生光是看到舒醒的那张脸,心就开始酥软,更不用说听到舒醒如沐春风的课堂讲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每年都有大量的红色娘子军,为了美色前仆后继。 看着底下坐着黑压压的娘子军,舒辰随便找了个第一排的位置坐下去,虽然前几排坐得满满登登,但是大家都很自觉的知道,舒教授时常会带助教来,所以第一排是总有一个位置空下来。 夹在一众女生之间,鼻子中传来各类的香气,可是这种齐人之福,不是谁都能享受,现在的小女生的妆容一个要比一个更精致,天天顶着几层面具出门,除了两只手张开大的那么一张脸,什么手指甲脚指甲,通通武装到,就连身上的香水,都是各种类型的反复喷,夏天轻纱薄裙的,味道浓得不行。 两节课一共九十分钟,舒醒讲过七十分钟,将剩下的二十分钟留给舒辰,这次他倒是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抱着手臂靠在左侧的墙壁上,听舒辰布置期中考试的试题。 纵然舒醒多么平易近人,不和学生端架子,他也毕竟是教授,和舒辰这种仍是学生的身份总归不一样,这要是在以往,只要舒醒一走,学生听到舒辰说的那些题目,少不得又要吵着‘怎么这么难啊’、‘要不要把人逼死啊’、‘学长帮帮忙啊,去和教授说一说’之类的话,总是让舒辰很为难,可是今天舒醒就在这儿,学生多少收敛了一些,也没将针对的矛头对舒辰。 “老师,这次的题目都好难啊,而且无论什么类型的题目,都要阐述五百字以上,还要提出自己的观点不得有任何抄袭的行为,是不是可以降低一点难度啊?” “上课的时候都有讲,”舒醒并不打算走在讲台,只是在原地站着,学生也都只好歪着头看他。 “可是上课的时候,讲得不够深入啊。” “你想要多深入呢?” 舒辰无语的听着,这种提问和回答的内容……是他想得太多了,还是大家听后都会有和他一样的想法呢? “那个……”被问的学生一时无语。 “既然不能有一样的答案,那么即使我讲得再深入,也不过只能回答一次而已,你们总不能几百人抓阄,看谁的数字最大谁就用我讲过的答案,之后其余的人去再去查。” 不说这个还好,听过舒醒的话后,所有女生眼睛里都闪着亮光,似乎相当膜拜舒醒的主意,看到这一幕,舒辰非常替她们不值,对gay春心泛滥,根本就是没前途。 下面的学生叽叽喳喳个没完,舒辰无奈的站在讲台上,墙上的钟即将指向下课的时间,就当舒辰用视线寻找舒醒的时候,却见他正面带笑容的一边接听手机一边走出教室。 宠溺的笑容……这样的想法,在舒辰的心中一晃而过。 chapter 24 “找我什么事?”教学楼和校门有一段很远的距离,因为一会儿就是学生下课的时间,如果约在教学楼前见面,一定吵得很,于是为了及时赶到校门,舒醒一路都在疾走。 “有没有影响到你上课?”要不是因为心急,容成贤也不会突然的在这个时间给舒醒打电话。 “没有,已经下课了,是你出了什么事情么?” “不是,我早些时候给小礼打电话,他的声音怪怪的,问他却说没有事情,我还是有些担心,这才过来看看,担心打扰到小礼,所以先问你打听打听。” “他不在学校,”不仅是今天,容成礼请了三天假,估计这个礼拜他也不会再来上班了,等病好了后,就可以直接去参加会议了。 “是啊,我刚才问过了,可是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所以……”脸上带着着急的表情,看来对自己弟弟的事情,容成贤可不是一般的在意。 “他生病了,请假在家休息,”所以自己才没有办法要帮他代课。 “这样啊……”听到舒醒的回答,容成贤略微垂下头,早上给小礼打电话的时候,听着他的声音就不对,但什么也不肯告诉自己,原来真是生病了。 “谢谢了,那我先走了,”心里有点落寞的感觉,虽然被小礼忽视惯了,但是被告知自己并不知道的事实后,那种被当成外人的悲伤就更明显了。 接下来还有一节课,是不太重要的选修课,星期一就是麻烦,算上自己代的课,几乎一天都要上课,可是看着容成贤脸上流露出的寂寞表情,舒醒说什么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等等,”拽住容成贤的手臂,舒醒将他拉到校园外的梧桐树下:“在这儿等我一下。” 转过身去走了几步,舒醒给许闲打了一个电话,反正下节课的主要内容就是电影赏析,谁上都一样。 交代完事情,舒醒回到梧桐树下,容成贤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站着,两只手又绞在了一起,看上去情绪相当的低沉,就连头发丝都软软的没有精神。 “我们去公园坐坐吧,”虽然是提议,但是完全没有给容成贤说不的时间,说过之后,舒醒就径直走到前面带路,学校的附近有个绿化覆盖率很高的公园,公园的旁边有一家非常有名的甜点店,是有名的情侣的聚集地,可惜这么浪漫的地方,拥有这么多美好记忆的地方,几年后竟然变成了电信的营业厅,生意理所当然的萧条。 每年舒醒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学生的生日蛋糕,笑着接受好意的舒醒,从来都是将蛋糕分给舒辰他们吃,只要是蛋糕进了办公室,用不了多久就会尸骨无存的剩下一个空盒子,学生们还以为他很喜欢,每年都会不重样的送。 就是因为总收到学生送的蛋糕,虽然自己不喜欢甜食,但是对这家蛋糕店也是耳熟能详了,蛋糕店的店主是对美国夫妇,听说当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外企的高薪,选择留在了这个城市经营西点店,有些学生听后都多少替他们觉得可惜,毕竟他们已经做到了相当高的管理阶层,年薪都是七位数,同时还有很多的福利待遇,但是舒醒却是觉得无所谓,因为他看到了夫妇脸上幸福的笑容,而终日的厮守,这些都金钱换不来的,也是公司给不了的福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所谓对错。 一般很少有男人单独进入蛋糕店,当然更不会独自留在店内吃蛋糕,除非是为了订蛋糕,女店员们很少能够见到两个男人一起走进蛋糕店,特别是两个看起来都很养眼的男人。 因为心情不太好,平时非常喜欢西点的容成贤,现在也不太能打起精神来,店内透明的玻璃展示柜中陈列着各类蛋糕,果酱、巧克力、浆果等装饰着美味的蛋糕,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出诱人的光泽,就算不吃只是观看,也非常赏心悦目。 对于那些送给自己的蛋糕,舒醒向来是只看不吃,看久了,竟然能够记住蛋糕的种类,展示柜中的蛋糕,有许多都是做成一整块后分割而成的小块蛋糕,舒醒将能记住的种类每样要了一个,付过款后就招呼没有精神的男人走出了小店。 直接将他们送到门口,殷勤的女店员在门口说过‘欢迎下次光临’,直到将他们的影子都看淡了后,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店里,就算到了午饭的时间,都还在议论着刚才来买蛋糕的两个男人,尤其是那个高一些的那个,都说要是天天都能见到就好了。 公园里很安静,星期一的时候,通常大家都会很忙,要是没有大人领着,对这个社会充满不信任感的父母,也绝对不会允许小孩子自己出来,往常十几个孩子黏着不肯让出来的滑梯和秋千,此刻一个孩子都没有。 已经有很久没有坐过秋千的容成贤被舒醒拉到了秋千上,接过舒醒塞过来的叉子和蛋糕。 以前总是听舒辰说,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要么就是逛街,要么就是吃,舒醒不能想象他和容成贤去逛街的场景,所以只能买了这些蛋糕让他吃,舒醒虽然有过不少男友,但却从未刻意哄过谁,可以说是这方面的处男,否则也不会沦落到相信舒辰爱情感言的地步。 “你不吃么?”吃过了两块乳酪蛋糕,容成贤脸上总算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都是我一个人在吃,一起吃么?” 因为买了好几块蛋糕,店员一边手忙脚乱的装着,又一边在忙着看来买蛋糕的客人,一不小心只在里面放了一个叉子,问过舒醒之后,容成贤翻了翻装蛋糕的大盒子,却没有找到多余的叉子,不觉有点歉意:“我都没有注意到只有一个叉子,这可怎么办?” 被第一次问道的时候,舒醒的第一反应,就是本能的拒绝,他的上一个男友就是非常喜欢甜食,有次撒娇的想要舒醒和他分享同一块蛋糕,被坚持拒绝掉之后,两个人之间还闹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但是在听说只有一个叉子之后,本来很不喜欢的蛋糕,对于舒醒而言,似乎有了一点小小的诱惑力。 “我就用这个吃好了,”从容成贤手中拿走叉子,不顾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反对,挑了一块看不出有奶油的乳酪蛋糕,一点一点的吃起来。 蛋糕的味道果然令他兴趣缺乏,虽然没有奶油那种腻人的口感,但是也有些过甜了,不过想到叉着蛋糕的叉子刚刚在容成贤的口腔内滑过,连甜到令他觉得不舒服的口感,也有些醉人的味道,丝绸般顺滑的口感,就像是曾经缠绕的灵舌,拨动着故作平淡的心绪。 那家蛋糕店的蛋糕都很精致,分量也非常少,等舒醒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将一整块蛋糕都吃完了,侧过头去看向坐在身旁秋千上的男人的脸,对方似乎有点困惑,而在困惑之外,好像还带着羞涩的感觉。 两个男人分食蛋糕,这件事情本身已经很稀奇了,又用同样的食具,就像是间接接吻一样,怎么看都是件令人心跳不已的事情,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舒醒的心中不由有些懊悔,自从和身旁这个男人接触以来,理性这种东西,好似离他越来越远了。 为了避免尴尬的气氛,舒醒将话题引到容成贤最感兴趣的方面去:“你弟弟似乎很不喜欢让人看到他生病的样子,上次舒辰去看他,还被他给撵了出来。” “竟然有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 “是啊,”要不是舒辰没完没了的和病中的容成礼抱怨舒醒对他的奴役,说不定容成礼还不会过分到将客人撵出去,不过在这个时候,过程已经不再重要了:“所以说,他只是不喜欢在生病的时候被人看到而已吧,尤其是最重要的人,所以你不要想太多。” “真的么,他告诉你我是他最重要的人?小礼小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喜欢找我商量,但自从他离开家里之后,就不肯再和我说任何事情了,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再多关心他一点,或是能够理解他的想法,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 从一开始,舒醒就觉得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奇怪,虽然不能比照他和舒辰的相处方式,但是容成贤对自己的弟弟,似乎充满了愧疚,这么不顾数次打击而持续示好,总令人觉得很奇怪,好像他对容成礼做过相当过分的事情一般。 “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难道说……是因为他是gay的事情?” 从他们以‘容成贤是否是gay’的话题交谈过后,在他们之间提出有关gay的词汇,已经不会引起容成贤多余的感觉了,习惯这种东西,就是在不断的重复中成为一种日常行为方式的。 “啊……”脸上一副‘你怎么会知道’的表情,容成贤有点紧张的捏着一片落在膝盖上的树叶:“是啊,他高中的时候被父亲发现了性向,结果家里闹得不行,我当时面对他的想法,又不能够接受,只是想着能让他恢复正常,应该是伤了他的心吧。”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现在三言两语的平淡讲出来,但是当时的情况,要多可怕有多可怕,同是高中生的容成贤,在父亲向弟弟脸上挥去第一个巴掌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虽然挡下了父亲想要继续施加的手掌,可是鲜血仍然顺着容成礼的嘴角流了下来。 他很心疼小礼,因为怕父亲会再度伤害小礼,他就称病请假在家,陪着弟弟,大概是哥哥的爱护让容成礼觉得很感动很温暖,于是他给容成贤讲了很多,希望能够得到自己亲生哥哥的认同。 想让循规蹈矩的容成贤接受他的那些说法,容成礼在后来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很傻,可是那时他们都还不算大,哥哥想要引导他回归所谓‘正道’的想法,深深的刺伤了他本已受伤的感情。 后来到了能够释然的年龄,但因他们许久都是僵持的相处方式,也就渐渐的成了习惯,现在无论容成贤对他多关怀,告诉他自己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也愿意接受他的想法,容成礼也不会觉得如何了。 “害怕再受伤害的胆小鬼,”在容成贤长久的沉默后,突然听到舒醒说道。 “你说小礼么?可是……普通的人,都是应该害怕受到伤害吧。” “人只要是活着,就会不断的受到伤害,伤害别人或是被别人伤害,都是不可避免。” “可是我……” 将修长的手指放到容成贤的唇上,嘴角牵起的那抹笑,像是要驻扎到容成贤的心中:“不用担心,你还有我。” chapter 25 笑谈是大学校园中的一种调味剂,少了它生活开始乏味,于是学生们苦苦找寻,一不小心自己就成了那最重的一味,大学校园不比娱乐圈,不可能总有各种类型的花边新闻可供炒作,学生也不比演员,没有谁想要借此出名,但也正因为稀少,在大学校园中发生的各类糗事,就会被口口相传、广为传颂,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虽然‘舒辰生子’的闹剧已经发生了四天,当事人的记忆已经很稀薄了,当然这是舒辰刻意想忘记的结果,其他人可是记忆犹新啊,有关此事的多个版本不仅传遍了文学院,几乎每个学院的学生都已知道了,颇有流芳百世的架势,学校BBS的版主将其置顶,据说每日点击率的上涨程度,已经可以超越神舟七号发射升天的速度了,所以当自己父亲打来电话的时候,舒醒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有事?”舒醒和他父亲说话,一向都力图简洁,而且因为这通电话中断了他和容成贤毫无意义但内容甚为丰富的对话,舒醒不得不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提醒自己注意语气,免得流露出不耐烦。 “那个……我听说了一些事情,”与其说是父子,比较倾向于西化教育的舒院长,更是把舒醒放在了与自己对等身份的位置上,因此说话之间,也没有那种中国传统父子关系中的优越感。 “是关于舒辰的事儿?” “你知道?” “连你都知道了……没有谁不知道吧,”自己的父亲简直就是个学术狂人,整天埋头在书海当中,连他都知道了,舒辰的人气可见一斑。 “是真的么?” “你是指……?”舒醒笑着问。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别装蒜!”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 “爸,”舒醒挺无奈的帮舒辰解释:“怎么想都是假的吧。” “当然是不可能生了孩子的,这个我还是清楚的,那个……舒辰……他是同志么?” 在这个信息飞速膨胀的年代当中,任何在以往被视为异类的障碍,都在逐渐被打破,互联网的高速发展,更使得信息的分享被扩散化,因此就连不问世事,潜心向学的舒院长也可以查到相关的信息。 “爸,你不会是百度了吧?” “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有句话叫‘外事问谷歌,内事问百度,房事问天涯’么?” “别打岔,说——是还是不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口舌颇利,随着舒醒逐渐的长大,舒院长总能被舒醒惊奇到,虽然他们父子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知子莫若父,对于自己的儿子,舒院长还是懂得的。 “当然不是,”舒辰连和同性之间的身体接触都比较排斥,更别说是恋上同性了。 得到舒醒肯定的回答,舒院长总算放下了心中的重石,改问别的事情:“我还听说,这次学术研讨会,你想让容成副教授去参加?”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到底是谁告诉父亲的?舒醒一边心里诅咒此人喝凉水塞牙,一边以‘快要上课’的理由匆匆挂断电话,当机立断决定最近半个月不要回家,否则要被碎碎念个没完。 完全无事的舒醒,不紧不慢的回到了办公室,经过刚才父亲的提醒,才想起来,容成礼还有一份表格要填写。 今天课少,办公室里人挺齐全,不仅容成礼在办公桌前批改论文,总来报道的舒辰和许闲也在,两个人坐得还不近。 舒醒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听舒辰说:“老师,麻烦你帮我告诉许闲,A卷我已经看完了,要是他没事的话,就拿来让我核分。” 舒辰是不可能在没有学生的时候称呼舒醒老师的,这话肯定是对容成礼说的,舒醒拄着手肘好笑的看着舒辰和许闲这两个冤家,估计是舒辰还在怄气。 就在一个屋子里,却把容成礼当传话筒,这种摆明了‘我不想和你说话’的想法,也就是舒辰能做得出来。 夹心馅饼这活儿,真不是人做的,容成礼也没有办法,转头看许闲,也不说话,完全靠眼神指示,看了看卷子,又看了看舒辰,看了看卷子,再看了看舒辰,意思是让他去给舒辰送卷子,而后就又回过头改论文。 大约五分钟后,许闲才慢慢悠悠站起来,拿着一摞卷子走到舒辰旁边,放到桌子上:“你也差不多该生完了吧,都这么多天了,有完没完,还真要十个月啊?” “你还敢在我面前提……那个字!?”本来不打算和许闲说话的舒辰,在对方貌似劝慰的调侃下,终于如被偷了蛋蛋的愤怒的小鸟一样爆发了。 就在这生死存亡、千钧一发之际,许闲提出一个关键性问题,许多年之后,他才知道正是这个问题救了他一命:“那以后你过生日的时候,我怎么和你说‘生日快乐’?” 被堵住的舒辰,像是愤怒小鸟里那只会爆炸的黑鸟,脸上红了一片,红里透着紫,紫里透着黑,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像极了鼬的天照。 因为觉得很有趣,容成礼也放下手中的论文,和舒醒一起在旁观战。 笃笃笃的三声门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宁静,也浇冷了一些那燃烧着火焰的战场,屋内的人不是在交战就是在观战,根本不理会门外是谁,门外的人没经过允许就推开办公室的门,却看到四双眼睛齐齐的望过来,其中两双眼中充满着遗憾,至于另外两双眼睛里的神情意味不明,但是怎么看,都觉得自己走进了狼群。 “学弟你没事情吧?”来者是今年毕业留校的辅导员,刚才舒醒给他打了电话,让他送些材料过来。 “我能有什么事?”在外人面前舒辰一向挺老实,虽然满腔愤怒,但是也不好在学长面前发作,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待到送材料的辅导员离开后,舒辰已经没了战斗的力气,同时也没了心情继续批卷子,于是坐到容成礼的身边,看着他填写个人信息资料。 没想到容成礼的病会好得如此之快,今天来上班的时候遇到他,舒醒多少觉得有些小惊奇。 “啊?老师你要过生日了?”舒辰突然发出疑问。 “是啊,似乎是这个星期吧,”被问到的人倒是不太在乎自己的生日。 “让我算算,”一边说着,舒辰掰着指头开始算:“对啊,就是这个星期日,老师打算怎么过生日?”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对于‘生’字的忌讳,非常自然的说了出口。 “那时正在日本呢,所以不打算过了,反正我也不是特别热衷过生日。” “但是一年只有一次呢,要是不过的话,很可惜啊。” “又不是女孩子,我对这个不太在意的。” 听到这句话,舒醒抬头望着舒辰,挑起美好的眉形,舒辰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将头瞥向一边,故意不看舒醒。 不知道是不是和言情小说接触太多的缘故,在某些方面,舒辰的想法,就和少女系的女主有得一拼,而对于生日非常看重的舒辰,每年都要过上几个生日,家里人自然不必说,还有各类的朋友,总之就是多多益善,舒醒光是看着,都觉得累。 舒辰的愤怒就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知道这一点的许闲,也不忙着承认错误,打算凉一凉舒辰,过些时间就能过去了,该着舒辰心理承受能力好得就像没有一样,许闲也不担心会怎么样。 这个时节气温适宜,不用开冷气或暖气,天气仍然好得出奇,舒醒站起来抻了个懒腰,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缓缓探出身子,凝视窗外。 想了一想,拿出了手机,发送出这样一条短信:容成礼的病好了,今天来上班了。 正是上课的时候,校园里一片静谧,小径上偶尔走过一两对男生女生,团扇大的叶片挂在伸展的枝条上,擎起一片绿色的海洋。 本来刚才和容成贤打电话的时候,就想告诉他了,谁承想父亲突然打来电话,就没有来得及说,想着容成贤一定在担心自己弟弟的身体,舒醒便索性投其所好。 也就是一分钟不到,手机上多了一条未读短信,轻笑着将短信打开,文字充分体现了发送短信者的情绪:真么的?太好了O(∩_∩)O~,我这几天一直在担心小礼的身体,没事就好,真的是太好了。 手指游动在手机键盘上,舒醒回到:刚才听你说,今明两天会很忙?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是啊,为了抢在沈氏娱乐前造势,所以决定提前两天曝光,这两天都很忙,好在周末就能空下来了。 这种事情,可以说是自家集团的商业决定,容成贤却总是毫无保留的告诉舒醒,这种没有理由的信任,多少让舒醒觉得有些无奈。 顿了一下,望着大片的绿幛发呆了一会儿,舒醒回道:那你先忙,再联络,免回。 刚才挂电话之前,为了不在事后留下问题,舒醒本是打算提前交代容成礼这个周末的去向,也是因为没有来得及说,这才打算用短信的方式告诉他,但是考虑了一下,仍是没有说出来,有些事情,果然还是当面说要更好啊。 “是谁又要受苦受难了?”把填写好的资料递给舒醒,容成礼皱着眉头问。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但还不够充分和具体,另外还少些延展性。 “我倒不觉得老师是想多了,怎么看你的表情,都像是要把美男骗上床。” 用卷成筒状的资料拍打两下舒辰的脑袋,舒醒哼了一声:“一天想点有用的东西,想点健康的东西,你的大脑是用豆腐渣构造的么?还是内酯豆腐渣。” “啊?”舒辰不解。 “就是说,已经碎得没形了。” chapter 26 每周五的第七、八节课,深受全校师生的喜爱,尤其是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上了一周课的学生,就像是出了笼的小鸟,争先恐后的往教室外面跑,回家、约会、包宿、打游戏,大学生的课后活动,可要比中学生来得丰富多彩多了。 下课之前,学生开着玩笑问舒醒,是不是人约黄昏后,没有回答的舒醒反而问原因,学生都说舒醒今天整堂课都在笑,而且笑得很甜蜜。 文学院里的男生自来就不多,女生又不可能随便去gay吧,因此没有学生知道舒醒是个同志,很多仰慕舒醒的女学生,虽然知道自己是完全没戏的,但是也总喜欢和舒醒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哪怕是能和敬爱的舒教授说些话,也是觉得挺开心,完全没有发现,舒醒真正的恶狼本性。 这周教务正好考察教师下课的时间,舒醒也不好做得太显眼,干脆就是打铃才宣布下课,被教室夹着的走廊里人山人海,学生们都使出了越狱的劲头,拼命往外冲,不想在人海里穿行,干脆等了一分钟,没错,只有一分钟,走廊里几乎空无一人的时候,舒醒才拿起点名册,往通向办公室的路上走。 今天上课的教室是在一年前新建落成的教学楼里,离历史悠久的文学院部有一些距离,中午饭是将近下午一点才吃的,现在自然不觉得饿,等到舒醒踏上文学院二楼阶梯的时候,学校中那个钟龄差不多是大本钟二分之一的大笨钟,刚好响过六下。 刚刚进到楼里的时候,就没有看到看楼的大爷,想必又是偷懒去了,大学校园里若是少了学生,静下来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有一点吓人,十几米长的二楼走廊上只有五个感应灯,淡黄色的灯光有些幽暗,以至于舒醒即将走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才注意到门口立着的男人。 在浅色的灯光映衬下,走廊里没有光亮的地方,便显得更加的黢黑,舒醒根本就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身子微靠在门上的男人,肯定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但是并没有抬起头来,只是用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的手肘,微微的垂着头。 昨晚收到过男人的短信,说是为了今天早些做完事情,昨天忙得只睡了两个小时,不知道他究竟等了多久,但是今天上午已经乘飞机离开的容成礼,肯定是不能出现了。 光是看到他执拗且又沉默的靠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前,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缠绕着的感伤情绪,容成礼的性格就是太别扭了,无论自己的哥哥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坦率的沟通感情,如果容成礼是舒辰的那种脾气,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大不了就是吵上一顿,事后还是像没有事儿一样,但是容成礼肯定不会做出吵吵闹闹的难看样子,而只是放在心里,任其腐烂掉。 感觉到一种压迫性的力量从头顶上传来,容成贤抬起眼睛,看到了眼前的舒醒,那种难过的表情,让舒醒立刻想起了一句话:笑得像是哭一样。 用手指拨弄着容成贤的头发,舒醒温和的问他:“吃过了么?” “还没有,中午只吃了一个面包,因为很忙,”在舒醒温和目光的注视下,容成贤渐渐放松了心情,将想到的话说了出来:“小礼好像不在学校,给他打电话,也是一直关机。” 不是没有想到过,容成贤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不开心,甚至会像是现在这样难过,但是坏心的舒醒甚至有一点期待,无论是被哪一种感情打击到,人的心情都会很挫败,而这个时候给予哪怕一丁点的安慰,都是雪中送炭、夏天送电扇。 “不说那个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正好我刚刚上过课,也没吃饭呢,”本来是想要打电话联络容成贤的,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将手中的东西放回到办公室,问过容成贤才知道,钟叔还在学校的外面等着,因为想要带他到特别的地方,所以三两句话,就让容成贤将钟叔打发走了,不同于容成贤略有消极的心情,舒醒的脸上,可是挂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过了立秋时令,天就黑得早了,车窗外的马路上车辆渐渐减少,容成贤开口和舒醒说话:“这好像是去海边的路。” “是啊,你不是说这个周末都没有事么,我们就去海边待两天吧,我也正好想随处走走。” 话是这么说,但是其实,舒醒完全是为了让容成贤到海边散心的,在处理他们关系的方面上,舒醒至今仍然很小心,所以有很多话,并不打算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何况只是朋友的关系,这样的偶尔出游,也是很平常的。 “可是……”本来只是以为出来吃顿饭,没想到竟然要在海边待两天,容成贤不太善于拒绝人,而且这两天也确实没有安排事情,可是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带来,未免太仓促了。 “海边有一个中型的超市,里面的东西很齐全,”像是回应容成贤的心中所想,舒醒及时切断了容成贤的一切退路。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会有游人,如今但凡是江河湖海,只要是能观光度假的地方,都有被人工开发的痕迹。 因为过热的旅游经济,带动了相关的旅游产业,舒醒已经在海边的酒店中预定好了一个双人房,此时不是旅游旺季,为了不太显然,舒醒仍是割爱的选择了两张床的房间。 到达海边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即便是吃过午饭,此时也有些微饿,想到身旁的男人这一天只是吃了一个面包而已,舒醒象征性的和他商量了一下,将车交给礼宾服务人员,便把他带到了酒店的二楼。 二楼的左侧是港式早晚茶的自助餐厅,因为有游客晚上去看海,回来之后想要吃些东西,为了满足游客的需求,所以这家酒店的港式早晚茶可以营业到晚上十一点钟,非常的方便。 酒店自助餐厅的主厨是个香港人,做出来的点心都十分正宗,舒醒最喜欢的还是这里的虾饺,颗粒饱满的完整虾团,被包在弹性感十足的半透明水晶皮里,配以适当的汁水,爽口滑鲜到妙不可言,有次大学中和同学打赌,舒醒曾经有过一次吃下二十个虾饺的辉煌战绩。 心情不好的时候,食物都能具有治愈的功效,舒醒咬着半个虾饺,诧异的看着容成贤面前堆起的小蒸笼,要不是服务员勤快的将空着的蒸笼拿走,恐怕就会看不到容成贤的脸了。 吃得差不多了,容成贤才注意到舒醒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的为自己解释:“我好像是太饿了。” “没有关系,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把你带到这么远来,不吃了么?” 容成贤放下筷子,习惯性的擦拭了一下嘴角:“已经吃得很饱了,这两天来,这是我吃过最饱的一顿饭了。” “应该是很忙吧?”因为容成贤的关系,这两天舒醒破天荒的关注了一下娱乐新闻,有关容成集团旗下娱乐公司的各类消息,铺天盖地的席卷着报纸、杂志、电视和网络,每个选手都像孔雀开屏一般,极力的展示着自己最为完美的一面。 “没有看到你呢,”出了自助餐厅,走向通往超市的路上,在稍显静谧的海边,传来一阵阵海浪拍岸的声音。 “啊?”虽然道路两旁路灯的光线很充足,容成贤仍是仔细的看着脚下的路,乍然听到舒醒的话,有些不太明白。 “媒体宣传的很厉害,但是没有看到关于你的图片或是消息,”要不是为了看看是否有身旁这个老实到可以称之为傻乎乎的男人,舒醒才没有心情去看娱乐新闻呢。 “哦,”随手将额前的头发撩到一旁,容成贤浅浅的笑了笑:“我只是管理层,又不是参加比赛的选手,父亲倒是很喜欢在那些场合露脸,我还是有点不习惯,要是在平常不小心被认出来,也挺困扰的。” 说到容成贤的父亲,舒醒倒是想起来了,虽然已是年过半百,但仅是从平面的照片中看去,就可以看出,对方肯定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犀利的眼神像是两把刀子,完全没有老人家的慈祥,越看照片舒醒越觉得好奇,容成贤和容成礼这两兄弟,究竟是不是那个容成集团董事长的儿子,仅从气质而非容貌上而言,他们就已经偏离到不行了。 “你还是像你母亲多一些吧,”或者也可能是和自己一样,综合了父母的DNA,和谁都像一点,但也都不像那么一点,以至于在上高中之前,舒醒甚至怀疑过,他是被抱养的孩子。 “是啊,”容成贤微笑:“小礼也是更像母亲一些,但是我们也不是很像,是不是很奇怪?” 仔细看看,他们兄弟的鼻子其实很像,也是脸上长得最好的一部分,不同于一般亚洲人略显低矮的鼻骨,他们的鼻梁都很挺直,有着完美的曲线,由此可以看出,他们的母亲肯定是个美人,想起他们父亲的风评,估计若不是个美人的话,肯定也是不能被娶进家门的。 “你们的母亲肯定是个美女呢。” “是啊,”当年自己父母的婚礼被誉为一个世纪的盛典,流传了好多年,就算是现在,还有伯父会和他感慨呢:“你有看到过我母亲的照片么?” 舒醒直言:“没有啊。” “那为什么会那么觉得?” “因为贤长得也很美啊,”在这种月上中天,星辉和灯光交织成一片暖黄色的时刻,舒醒突然没有预兆的说了这么一句,就连称呼也不自觉的变成了非常亲昵的单字。 “啊……”虽然四周的光线不像白昼那么明亮,但是在一片灯光下面,仍然能够看到容成贤瞬间红了的脸颊,和有些害羞的表情:“不会了,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长得好看啊,而且很少有用‘美’来形容男人吧。” “是你想得太多了,只要是值得欣赏的人和事物,都可以用‘美’来形容啊,就像是你看到大卫的雕像,也会惊叹人体线条的优美,不是么?” “对哦,”听了舒醒的解释,容成贤的微笑便自然得多了:“但是要说美的话,舒醒才是吧,和你比起来,无论是身高身材还是五官,我都自愧不如。” 这话倒是说得也没错,舒醒是一个存在感非常强烈的男人,即使是不看那张脸,只是一米八八的身高和有如模特般的身材,走在大街上,也能赚到无数的回头率。 容成贤认真说话的样子,真是可爱到不行,舒醒大脑的反应慢了半拍,侧过身体,慢慢向容成贤靠了过去。 chapter 27 “啊,对不起对不起,”与一叠声抱歉同时出现的,是一个拿着项圈的女孩子,女孩子的脸上已经红了一片,神色匆匆:“有没有吓到你们?” 视线下探,看着那只不知死活往自己腿上蹭的小型柴犬,舒醒的脸色开始晴转多云,刚才酝酿出来的甜蜜心情,此时都已跑到了爪哇国。 如此美好的氛围,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良好感觉,就是因为这只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奔过来的日本柴犬,而被破坏殆尽,明明在那种气氛当中,就算是吻下去,也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混过去,可是这样一来,良机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夜幕中悠悠的飞走了。 不停道歉的女孩子,普通话说得相当一般,脸孔和发色倒是具有亚裔的特征,看上去像是日本人,不太能说好第二声和第三声。 “没有关系,完全没有事,这只小狗好可爱啊,”和舒醒的反应不同,容成贤倒是很喜欢脚下撒欢的柴犬,蹲下身子将小狗抱了起来,伸手摸着它不长的棕色犬毛:“好像还是幼犬吧?” “是啊,只有五个月大,名字叫‘弥生’,因为是三月份出生的了。” 但凡养狗的人,见到喜欢自己宠物的人,都会像介绍自己孩子一样的滔滔不绝,也能瞬间缩短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感。 “听起来像是日本名字啊,”毕竟在日本,三月份的另一种说法就是‘弥生’。 “因为我是日本人,父母在这边工作,所以高中以后过来的,才来了六年,其实还是能听出来吧,普通话说得还是一般呢,”女孩子谦虚的说着,脸上的笑容很腼腆,确实很有日本女性的感觉。 “没有了,感觉很好呢。” 听到容成贤的夸赞,女孩子露齿笑了出来,非常开心的样子。 没有事做的舒醒在一旁看着,真不明白这个世上怎么净是这种没有防范意识的人,身边的这个男人也是,还有这个日本女孩子,这么简单的就将自己的事情告诉给陌生人,难道都没有‘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意识么? 和柴犬又玩了一会儿,舒醒总算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容成贤和日本女孩子挥手说再见,弥生有些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好几眼,容成贤竟然也回过头去看了两三次,直到看不到弥生和它主人的影子才作罢。 “你那么喜欢小狗?”再有几十步就要走到超市了,里面的灯光亮如白昼,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到里面有不少的人在购物,旅游胜地的夜晚,通常要在很晚才能陷入完全的静谧。 “不仅是小狗了,”容成贤脸上挂着很开心的笑:“只要是动物,我都喜欢,但是昆虫就是完全不行了,只要是看到,就会觉得非常可怕,小礼倒是蛮喜欢昆虫的,小时候还总会抓天牛之类的昆虫玩。” “这样啊,”舒醒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喜欢小孩子么?”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是满心希望对方回答‘不喜欢’,想要生活在一起,怎么都要有共同的价值观才好吧,不料却是听到了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 “很喜欢啊,”没有看到舒醒瞬间拉黑的脸色,仍沉浸在幻想当中:“喜欢得不行呢,我以后啊,最少想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希望男孩子是哥哥,能够保护妹妹。” 想得还挺全面啊,这种已经有些讽刺口气的话,就算是说出来,容成贤也未必能够听得出来,舒醒开始在心中算着目前的状况,自己现在正打算和个直男交往,而且还是个超级喜欢孩子的直男,并且已经设想过生几个孩子,性别都是什么,怎么看来,自己都没有多少胜算,但如果男人也能生孩子的话,舒醒倒不介意让他生出两只球队出来。 超市里人来人往,这个时候,尤其是零食的区域,挤满了顾客,理货员正在往货架上补充薯片和一些膨化食品,因为零食的区域是通向超市内部的必经之路,舒醒和容成贤一路都在小心的避开来往的人,也就是十几米的路,结果走到服装内衣区域的时候,两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些微汗。 无论是任何类型的商业场所,经营理念都是制胜的关键点,这家超市的管理者应该是做过充分的市场调差和仔细的考虑过客户的需求,在这家中型超市里,货品的种类非常齐全,而导购的标牌也相当详细周到,就算是没有导购员,顾客也能清晰快速的定位到自己要找的区域。 几乎没有经过寻找,他们就找到了内衣裤的区域,买过了换洗的必需品后,两个人返回收银台交款,超市里一共有八个收银位置,但每个位置前都排了三四个人,他们两个在前面有三个人等待交款的位置上开始排队。 每个超市收银位置的旁边,都会放着一些商品,多数是巧克力、口香糖一类的小型零食,勾引起顾客的购买欲望,而这家收银台旁的货架上,还放着各种类型的安全套,舒醒用眼睛大致扫过,品种竟然齐全到让他惊讶的地步,而且多是以情趣类型为主。 古人的智慧真是不能小觑,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的道理能够体现在生活当中的方方面面,譬如说在情事上,如果不好好清理直接舒缓在里面,肯定会让承受一方备受煎熬,要么就是选择戴套,要么就是在最后的关头拔出来,后者太让舒醒觉得麻烦,索性每次都披着雨披上床。 不小心看到舒醒的眼神,容成贤赶紧扭过头去,正好轮到他们付款,容成贤一个不小心,手中的东西掉到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背部形成了一道美好的曲线。 “你都没有用过么?”走出超市往酒店走去,在行人稀落的小路上,舒醒貌似不经意的问道。 “什么东西?”纯情如容成贤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想不到舒醒脑子里的那些东西。 “安全套啊,你都不用么?”问完这句话后,看到男人瞪大的眼睛,舒醒虽然隐约的知道了答案,但仍是不怀好意的问出一个问题来:“难道说,都是吃避孕药的么?不过还是双重保险来得更安全些,你说呢?” “这个……那个……应该是吧,”这样的问题确实令人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男人之间进行这样的对话,本来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哈,难道说……你从来没和女人上过床?” “我那个……婚前的话,对女方不太好吧。” “…………”这个年龄的处男,在这个世界上,恐怕要比猛犸象都更加稀少了。 知道容成贤相当容易脸红,要是再逗下去,怕是要把他弄得脸都能滴出血了,但是像是舒醒这样的恶魔,就是不知道收敛,特别是面对纯情小白兔的时候。 “这样不太好吧。” “不太好?”难道考虑女方的感觉,才是不太好的事情么?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反过来说呢,想要抓住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女人的身,现在这个年代,因为性、生活不和而离婚的夫妻,也有不少呢。” “啊,是这样么,你真见多识广啊。” 经过舒醒这么一番转移聚焦点,话题就立刻变成了严肃的社会性问题。 “所以婚前的情事,也是检验契合度的一种方式,虽然这么说有点以偏概全了,但是你在这方面经验这么少,一旦和未来妻子不能很好配合的话,怕是会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吧。” 这种假设的事情,鬼才会知道,但是经过舒醒表情严肃的提出来之后,容成贤竟然认为也是具有道理的,抛开涉及到性的那一部分,令他觉得不好意思外,容成贤倒真是一个非常注重家庭和谐的人。 “那可怎么办才好呢?”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变成了一尾上钩的小鱼,而咬着的鱼饵,还是对自己非常不利的存在。 “是啊,真是有些令人为难,你肯定是不会随便去找女人试验的,可是没有经验很麻烦啊,”钓鱼的时候一定要掌握好技巧,特别是鱼儿咬钩的时候,不能立刻拽上来,那样鱼儿很容易脱钩,要谨慎的拽着鱼竿试探,放缓鱼儿的戒备。 酒店的大堂管理相当周详礼貌,进入大厅后立刻就传来服务人员‘欢迎光临’的声音,因此暂时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乘坐电梯到达房间,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这整整一分钟里,容成贤都很沉默,似乎在想着什么,舒醒好笑的在一旁看着,等他从一半清醒一半迷糊的状态,想到彻底的迷迷糊糊。 他们的房间是位于十二楼的一个海景房,从明亮的落地窗向外看去,能够看到灯光下泛着幽暗色泽的海浪,正冲刷着海岸,房间中水晶玻璃吊灯闪着明亮的黄色光线,通过面前的落地窗,容成贤看到舒醒向他走了过来。 chapter 28 “已经十点了,你不是通常睡的都很早么?快去洗洗睡吧。” 温柔的声音传入耳膜中,刚才一直被问题纠结的大脑,好像好过了一些:“你不去洗么?” “等你洗完了我再去,”这样说着,舒醒拉起容成贤的手,将他送进了浴室。 浴室门的材质是细腻的磨花压纹,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人的轮廓,听到浴室传来水声后,舒醒回到房间里的沙发中坐下。 这家五星级的酒店主打舒适温馨的风格,设计和装饰都很人性化,就连房间中的两张单人床,也比一般酒店的单人床大一些,除非是两个身高体格都很强壮的男人睡在一起,否则不会觉得挤。 直到现在,舒醒也没有完全理清自己对于容成贤的感觉,只知道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完全不需要伪装,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一直都没有放手,但是仅仅是这样就够了么?就像是昨天,明明在想着容成贤的时候,还能和别的男人上床,虽然连对方的样子都记不住了,但是只做不爱的话,根本就没有关系。 就算是再怎么回想,也记不起来昨晚那个在自己身下男人的样子,好像是很纤细,有着日式美人的感觉,但是最后达到最高兴奋点的瞬间,脑子里却是另一张脸,被自己的心情冲击到,甚至在情事结束后,都没有好好和床伴温存一下,直接夜半归家,结果又被舒辰瞪。 “我洗完了,轮到你了,”不知自己呆呆地想了多久,容成贤已经从浴室里面出来了,头发上还滴着水珠,正用白色细花的毛巾擦拭着,白皙的肤色在洗过澡后染上了红晕,给人一种情事过后吻痕尚未褪去的错觉,十分的暧昧。 完全没有注意到舒醒直射过来的眼神,容成贤将手伸过来,把没有打算挪动的舒醒从椅子里面拉起来,笑着将他推向浴室的方向:“快去洗澡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早不早点睡觉什么的,根本不重要了,最重要的事情是,究竟是和谁睡觉,还有,采取何种方式睡觉。 浴室里还残留着容成贤的味道和温度,湿湿的水汽参杂着杏仁沐浴乳的清爽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舒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将身体浸在浴缸里,水波随着身体的动作泛起粼粼细纹,搅动着从进到浴室起就没有平静下来的心。 想到刚才那个自己感兴趣的身体,同样躺在这个浴缸里,身体的热度一下子就升高了好些,四肢都要融化在温热的水中,大脑中一向平整的思绪,被水波颠簸得得摇摇欲坠,沉入了未知的漩涡。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了,都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从来都不用自己动手的舒醒,怕一会儿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尴尬,只有百年难得一遇的自己纾解了一次,想到害得自己这样的男人就在外面,那种不甘心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打开浴室的门,竟然和容成贤撞了一个满怀,揉着肿起来的额头,舒醒苦笑:“你怎么过来了?”难道是要用卫生间? “啊,我看你这么久了都没有出来,担心你在水里睡着了。” 被人担心的感觉有点美好,不顾自己额头传来的微微痛感,舒醒伸出两指,按在容成贤的额头上:“疼么?” 容成贤的身高已经不矮了,但是面对高出八厘米来的舒醒,仍旧需要仰视,以往隔着这种以毫米计算的距离的时候,两人都是坐在一起,现在站在一起,容成贤难免感慨:“舒醒好高啊,人也长得好帅啊。” “是么,”随口答了两个字,虽然表面看不出来高兴,而且这样的话经常被放在自己身上,但是不知为什么,从容成贤口中说出来,却令他有一种非常满足的感觉。 屋子里的窗帘已经被拉上了,海蓝色的窗帘外面是一层更浅色的蓝色泡泡纱帘,墙壁上贴着以大海为主题的壁纸,蓝白两色的壁纸上面,有一些淡橘色的贝壳图片,房间的整体色调非常清新澄净,让人的心情也为之一新。 “我有些口渴,可能是在浴室里面待得太久的原因吧,”难得他能解释一下理由,舒醒很自然的看着容成贤,没有自己动手去拿水的想法。 这个房间是一个套房,卧室的外面连着一个小厅,厅中的角落里放着蓝色外壳的小型冰箱,听说舒醒渴了,容成贤很自觉的来到冰箱前面,打开门:“要喝什么饮料?”冰箱里有很多种类型的饮料,还有酒类,但是在容成贤的想法当中,睡前是不可以喝酒的,所以他干脆就帮舒醒排除了酒类的选项。 “没有酒么?”睡前如果能喝上一些酒,倒是有助于睡眠,至于对于身体好不好,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声音就在身后,容成贤回过头,不知道他怎么过来了,但仍认真的回答:“睡前喝酒并不好,所以还是喝饮料吧。” 舒醒的嘴角动了动,挑起眉梢:“这样啊,”说着越过容成贤,几乎是压着他的身体向冰箱探去,本来以为他会拿酒出来,可是伸出来的手中,竟然拿着瓶装矿泉水。 “你不是要喝酒么?” “你想让我喝酒?”还是说,更加期待酒后乱性的事情? “当然不是,”容成贤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舒醒就是那种总是让他有点搞不懂的人,但是和舒醒待在一起会觉得放松,什么话都可以说出来。 小型冰箱里自然放着小瓶的矿泉水,容成贤以为舒醒只是有点渴,没想到舒醒竟然从冰箱里面拿出了三瓶水,一瓶矿泉水,另一瓶矿泉水,还有一瓶矿泉水,想到他在浴室里面待了半个多钟头,容成贤勉强觉得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家酒店舒醒总会来,虽然旁边还有两家酒店,但是总体来说这家酒店最让舒醒满意,就连床上铺着的床单,盖着的被子,还有躺着的枕头,都不是一般酒店那种千篇一律的白色,而是根据不同房间的色调,专门搭配,很有居家的感觉。 铺好了这个季节盖着的空调被,舒醒翘起腿坐到床上,客厅当中有液晶电视可以看,但是容成贤和自己一样没有兴趣看电视,于是现在的情况,就变成容成贤趴在床上看酒店客房里面提供的小说,而他的手中拿着三瓶打开的矿泉水。 象征性的喝了两口,舒醒把其中的两瓶放到床上,一瓶拿在手中把玩,看着容成贤的后背开始遐想,最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抛在了床下。 “啊,真糟糕,”抛完了手机,舒醒开始执行在浴室里早已酝酿好的第一步计划。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么?”按照舒醒的脚本,容成贤就是应该不出意外的问出这样的话来。 “手机掉到床底下去了,上课站了一天,腰很酸,弯不下去腰啊。” “手机掉到床底下去了?”容成贤思考了一下,但是最后仍旧接受‘万事皆有可能’的自我安慰程序:“你好好休息吧,我帮你找,大概在什么方向?” 这间房中的床下是中空的,视线可以一览无余,容成贤把手伏在床上,双膝跪在床的旁边,向床底下看去,而在他看不到的视域内,舒醒正把三瓶矿泉水摆到他伏在床上的手边,而且是角度非常合适的朱米诺骨牌样式。 因为有床单垂落到床边,虽然屋子里有着明亮的灯光,但床下并不是很亮堂,容成贤聚焦了一会儿视线,在适应了床下的光线后,总算看到了手机,手上用劲,要借力从地面上起来,而在弯曲手肘的过程中,恰巧碰到了舒醒‘无意’中放到他手旁的三瓶矿泉水,于是床上就这样被水浸湿了。 容成贤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找东西擦拭湿了的床单,但是床头柜上的浅蓝色纸巾盒,早就被舒醒拿到别的地方了,在着急的情况下,容成贤根本就没有思考的时间,于是在床上的被子和床单都没有被擦干的情况下,连枕头都湿了。 “怎么会这样……”看着自己的‘杰作’,容成贤挠着头看向舒醒:“好像不能睡人了,都是我不好。” 事件的受害者,也即是事件的策划者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完全不在乎眼前的情形:“没有关系,这种意外谁都不想的,”而是压根就是故意的。 “要做什么?”看到容成贤将手伸向内线电话,舒醒连忙以不太夸张的速度伸手阻拦。 “总不能这么湿着睡,还是让客房服务员来换一下吧。” “可是这么晚了,”舒醒用一种为别人着想的口气笑着商量:“客房的服务人员可能也在打盹呢,说不定刚刚偷了个空闲,半夜叫醒睡梦中的人,可是太给别人添麻烦了,即使这就是对方的工作,也要多为别人考虑,你觉得呢?” 本世纪之中,将自己的重要性排在别人千里之外的一枚腹黑攻,竟然说出了这么大义凌然充满正直感的话,不了解舒醒本性的容成贤,瞬间肃然起敬,一边被感动,一边自我检讨:“你说得对啊,我太欠考虑了。” “哪里,只是这样一来,有一件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什么事情?” 舒醒已经看到,胜利女神在向他挥出颇具频率的手势:“我睡在哪里好呢?” chapter 29 关于‘我睡在哪里好呢’这个事情,根本就不是一个疑问句,虽然水是在容成贤被陷害的情况下碰倒的,但是谓语动词的执行者是不会发生变化的,此刻内心充满愧疚的容成贤,对于舒醒提出来的一切请求,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的。 既然舒醒床上的枕头已经湿了,两个男人挤在一个床上,虽然身高都超过一米八零,却连枕头都要使用同一个了,好在身下这个所谓的单人床够大,差不多有普通双人床的大小。 在商量完床里床外的位置后,容成贤微笑着为舒醒宽心:“我睡觉很老实的,你不用担心。” 其实你不担心就好,舒醒在心中如是说。 和舒醒一起躺在床上,容成贤自觉的躺在了里面,靠着墙壁的一侧,手肘拄着床,仍是继续看书,并不因为旁边躺着男人而困扰。 大概是因为在床上,容成贤已将平日戴着的眼睛摘了下去,放到了床头柜上,没有了眼镜的脸庞,显得更加柔和了一些,舒醒将屋顶上的大灯关了,扭开床头的雕花台灯,台灯的光线打在容成贤的侧脸上,有些不真实的朦胧感,蛊惑着舒醒的手指。 这两天容成贤忙得就像只陀螺,睡觉的时间也少到几乎没有一般,虽然是打算看会儿书再睡,但是睡意浓浓的席卷而来,完全不顾当事人的意愿,当舒醒俯下身体靠向他的时候,却无奈的发现,容成贤竟然已经脸向下卧在书上睡着了。 将容成贤的脸微微抬起来,抽出脸下的书放到床头柜上,回头趴在枕头上,仔细端详着身旁的这个男人。 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睡着了的容成贤,身体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只是安静的睡着,非常的老实,和他这个人的性格非常相似,是一个相当表里如一的男人。 柔软的发丝、柔和的脸庞、老实到有些傻乎乎的表情,因为闭着眼睛,所以看不到他那双温柔的眼神,舒醒用舌尖舔着双唇,手抚上男人的下颌,吻上了记忆中带有温度的唇。 在撬开容成贤双唇,吻过两排洁白牙齿的时候,被吻的人竟然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一只乖顺到被人任意为之的小动物,乖巧可爱到让舒醒怜惜的程度。 没有吹过的头发,虽然过了一段时间,但是仍有一点湿润的感觉,有点长度的鬓发斜斜的落到耳朵上,细小白皙的耳垂上,也有着湿漉漉的水珠,舒醒忍不住咬了上去,含在嘴里细细的品尝,却令身下的人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 舒醒立即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从上方俯视男人的脸,容成贤大概真是困到了极致,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于是舒醒便提起色胆进行下一步动作。 身边毫无设防的男人穿着酒店的浴袍,带子只是松散的系着,只要是轻轻一拽,就能清楚的看到男人的身体,上次他们那个所谓的第一次,舒醒不过是将他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装作做了一样,当时心情有些焦躁的舒醒,根本没有好好欣赏过对方的身体。 手指顺着对方的喉结开始下滑,越过锁骨、肩膀、前胸以及纤细的腰,直到手指已经不能触及到的位置,反复的确认着对方身体的形态,而触碰到对方的手指尖端,就像是全身的血液都疾速聚集到那一点的感觉,燃烧着沸腾的热度。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男人却突然微微侧动了一下身体,舒醒再度燃烧的情、欲便又被凝在了抚摸男人身体的指尖上,担心他醒过来,只好将脸埋在自己那半枕头里,隔了一会儿听不到动静,这才睁开眼睛,却发现容成贤因为侧身的缘故,和他的距离更近了一些,已经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吹拂到自己的脸上,瞬间勾起他身体中的欲火。 激烈的情事简直就是家常便饭的频率,床上的对象总是放得很开,只要是在床上,大家都很High,激动到心跳过速的感觉不是没有过,而且可以准确的说,大多数的时候,都会心跳急速增加,但是这种因为怜惜而紧张的感觉,却是第一次。 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有着这种心情的自己,根本就是没有在世界上存在过,明明只是要得到对方身体的简单情事,怎么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就在即将失去理智的关头,唰的一下,舒醒将对方的浴袍合上,又按照与打开时差不多的方式系上浴袍的带子,对于舒醒而言,刚才缱绻温存的片刻,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既令他觉得恋恋不舍,又对自己的心情觉得可怕。 经过上次的事情,容成贤即便没有和女人有过经验,可是也一定知道什么是吻痕了,所以舒醒才没有敢吻上他的身体,只是用手指轻轻抚过来满足自己那喷薄欲出的贪念,但是仅仅是抚摸,自己的身体就有了不可抑制的欲望,根本就不给他回旋的余地。 虽然在心里警告过自己不可以再进行下去,但是手指却完全不受大脑的指挥,而是全凭着对身旁这个男人身体的渴求,手指迅速缠绕上浴袍的带子,用不到0.1秒的时间解开男人身上的遮盖,含住男人樱粉色的乳、首,身体立即滚烫了起来,就要膨胀到飘飘欲仙的顶端,而另一只手的手指也不安分的接近男人的后端。 ‘嗡……嗡’、‘嗡……嗡’,就在这个生米即将煮成熟饭的时候,手机竟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在床头柜上振动了几声就戛然而止了,这一刻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平复了心跳的舒醒切齿的拿过手机,竟然是舒辰发过来的短信,而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表示,此刻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一点了。 被一条短信打扰到性趣全无,舒醒开始筹划整死舒辰的第一千零一条计策。 怕容成贤姿势不正睡觉对身体不好,舒醒帮他翻了个身,摆成彻底面向自己的姿势,对方毕竟是个男人,虽然身材相对纤细,但是骨架并不轻,洗过澡后的身体出了一层薄汗,但是这样反而是消耗了多余的体力。 终于结束了搬运工作,手机又振了一次,挺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不过是一点点小事,舒辰就能在凌晨一点发来信息,舒醒摇着头回过短信,顺便关了手机,现在这个时候,他只想望着被黑夜静一静,但是不巧的是,黑夜被蓝色的窗帘遮挡了,于是舒醒关上灯,打算营造出一片黑夜来,结果黑夜是营造出来了,因为睡神来访,思考也没了。 海蓝色的窗帘很厚很实,完全遮挡住了企图溜进室内的阳光,舒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着一张安详的睡颜,忍不住在美好的脸颊上啄了一口,舒醒发现他在睡觉的时候真是很老实,竟然还保持着昨晚自己摆放的姿势。 今天是周六,也是容成贤的生日,舒醒从来没有给谁过过生日,也觉得这种事情其实挺矫情,虽然既没有经验也没有心情,但是如果是眼前这个人的生日,倒是可以考虑陪在他身边,什么不做都可以,当然,如果他想做些有益身心健康的床上运动,舒醒更是非常欢迎。 究竟是不是很累,看看一觉不醒的时间就能知道了,当舒醒饿到去楼下吃完早饭回来后,容成贤还幸福的躺在柔软的床上,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能在生日的当天睡觉,似乎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自己就不喜欢被从睡梦中叫醒,舒醒拿起房卡,打算去楼下的小型书店里买两本书,回房间一边看书,一边等容成贤起床。 即使不是旅游旺季,周末海边的酒店大堂里,在上午已经过了九点的时候,也是有不少人在走动,小型书店是这家酒店的另一特色,舒醒听酒店的经理说过,酒店所附属的小型书店,当初之所以开始运营,其实只是为了使得配套设施更为完善而已,至于盈利的方面却是没有特别考虑过,没想到营业额却是颇为可观,似乎有很多游客喜欢坐在海边的躺椅上看看书。 因为面向不同的受众,书店里没有专业书籍,大多是小说和轻松类型的读物,有一个专门的绘本区,卖的都是一些哲理性的漫画绘本,其中有一本《小王子》的绘画本,基本上没有任何文字,大多都是儿童画性质的图画,画风很稚嫩,但却给人一种新鲜童趣的感觉,这个故事舒醒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读过,在自家的书架上,是全英文原版,现在看到这种像是儿童画的绘本,倒是觉得很有意思,就随手买了下来。 回到房里,舒醒坐到沙发上开始看书,图画其实可以用很快的速度看完,但是因为看着图画的时候,舒醒回忆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大段文字,便放慢了速度,闲闲的打发时间。 “舒醒,早。” 绘本还没有看完,从沙发后面传来了容成贤的声音,舒醒回头望过去,看到他正揉着一双惺忪的睡眼,和自己道早安。 “已经不早了,睡够了?” “是啊,好像睡了很久,在看书?”说着容成贤靠了过来,拿起绘本认真的看了一会儿:“这本书我也看过,当时觉得很可爱呢,你以前没有看过?” “没有,”像是这种童龄阶段的书籍,舒醒基本上都没有看过,他读过的书,在深浅程度方面和年龄是成反比的,稍小一点的时候,看的基本上都是英文原版专著,等到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书籍可看的,才会找些有意思的来看。 “那你先看,我去洗漱了。” 缺乏实践经验就是不行,‘生日快乐’的简单祝福语,已经在唇边徘徊几遍了,但是舒醒就是觉得现在的这种氛围,不太能说得出口,只好看着容成贤走进了浴室,重新把目光投向还沾着容成贤体温的绘本上。 等容成贤一身清爽的收拾好后,已经差不多都能吃个早午饭了,于是两个人又熟门熟路的去吃了早茶,之后商量了一下,两个人就走出了酒店,步行到了海边。 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海滩上有不少的人,沙滩上的沙子非常细腻,是从东南亚岛国空运过的白沙,很多孩子光着脚在沙滩上追逐嬉戏,穿着比基尼的女人在沙滩上走出一排排脚印,舒醒突然很想牵着身旁这个男人的手,就在白沙碧海边一直走下去。 chapter 30 感觉到自己耳际的发丝被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指轻轻抚摸,容成贤微笑着看向手指的主人:“你也很喜欢动物么?” “怎么这么问?”对于动物的感情,虽然称不上全无,但也要比印度抛饼都薄,禁不住任何的掂量,与其让舒醒养一只动物,不如让他养一个恶魔,说不定还能每天交流一下各自的经验,共同提高进步。 耳际传来酥痒的感觉,容成贤笑着拿开舒醒的手指:“因为你很喜欢摸我的头发啊,一般来说,不都是对动物才会那样做么?” “是么?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本来就是故意为之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发现,只要是觉得气氛合适,心里有想法,不过就是伸伸手指的问题。 并排躺在一块巨大岩石的后面,身下是细腻柔软的白沙,天上是如絮状棉花糖般的白云,悠悠的浮在天际上,遮住了瓦蓝的天空,只有通过云彩的缝隙,才能得窥一条条浅浅的蓝色细痕。 这片海域离他们居住的地方不算太远,比起渚清沙白鸟飞回的国外岛国,这里简直就是出门即到的距离,但是就算如此近,他们也很少会放松心情的来到这里,理由总有千千万万条,但是归根结底,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觉得没有意思。 “两个月前为艺人宣传的事情来过这里,来去匆匆,也没多留意,原来这里这么漂亮。” “艺人宣传的事情?这种事情你总要亲自过问?”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舒醒仍然捕捉到了容成贤眼中的尴尬情绪:“因为是何笑笑……”顿了一会儿,舒醒听到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是父亲现在力捧的女星,现在她的宣传,都是由我亲自监督的。” 自从开始关注容成集团,确切说是容成贤开始,舒醒就或多或少的看过一些娱乐报道,容成集团的董事长,是个从年轻开始就风流不断的商业巨子,如今年华已逝,虽然成了一位风流不断的商业大叔,但是仍然不失其风流的本质,身边女人更换的频率要以周计算,而且分子还不是小于等于一,不过眼下正当得宠的何笑笑,据说倒是难能的被独宠半年有余,各种娱乐报纸杂志纷纷猜测,就连何笑笑是黄帝传人的可笑报道都曾见报,也未曾见到容成集团弹压下去。 “大概也不是认真的,”否则那些对于何笑笑的不利报道,肯定不可能在业界里流传开来,作为玩具的身份,自然就要有玩具的自觉,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应该不是吧,”容成贤苦笑:“父亲从来都没认真过,可是总是这样,也让我们很困扰。” 提起‘我们’,舒醒想起了容成礼,今早容成礼例行公事的报告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舒醒并没和容成贤说,免得又让他分心,虽说他们兄弟的性格有一定的差别,但是在感情的方面,却都有一种很专一的感觉,或许是不喜欢自己父亲的行为,因此就选择不同的方式生活吧。 今天毕竟是容成贤的生日,舒醒不想让他继续这么沉重的话题,伸出两指弹在容成贤的额头上:“别为古人担忧了,我们去那边走走。” 九月的海边已经开始有了凉意,在市区内还不觉得,但是在海边,就算是正午时分,也能感觉到皮肤上吹过的海风,微微的扫荡着每一个毛孔,加之额头上的灼热感,真可谓是冰火两重天,让容成贤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身体。 “是不是有点冷?”随着这一句问,一件带着舒醒体温的外衣被披在了容成贤的身上,身体瞬间了有了一层暖意。 “冷……也不太冷,你不冷么?”将外衣给了自己以后,舒醒也不过穿着一件圆领T恤,领口还开得不高,一看就是有风度没有温度的类型。 “怎么都觉得你比我更容易生病,我没事,”无论对于男女,温柔总是不嫌多,尤其是对容成贤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百试百灵的万灵丹。 海滩上有圆形穹顶的烧烤摊,穹顶的大小根据座位的个数略有不同,最小的也要六人座,但因为不是旺季的缘故,此时穹顶下面有很多空位,正对着闪着波光的海面。 “我们去随便吃点东西吧,”没有等到容成贤的回答,舒醒已经走了过去,虽然只有两个人,老板仍旧将他们领到了六人的位置上,点过东西之后,马上忙着去准备了。 “你饿了?”圆桌旁边就是叠放在一起的塑料凳,容成贤从来都没有坐过,在舒醒的帮助下,总算是将最上面的凳子解放了出来,放到圆桌旁做了下来。 “没有啊,所以说随便吃一些,你要是不喜欢吃的话,就看着我吃好了。” 明明是他将人带到这边来的,又擅自主张打算吃海边烧烤,结果竟然和对方说‘你要是不喜欢就看我吃好了’,这也就是容成贤,换了舒辰那种一触即发的性格,肯定打算掀桌了。 “我也吃点吧,其实啊,我还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吃过烧烤呢。” “哦?”关于这点,舒醒早就猜到了,但是仍然带着初次听到的惊讶表情:“真的么?” “是啊,所以有点期待呢,”容成贤的脸上带着雀跃的表情,像是即将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让舒醒不觉愣了一下。 舒醒不怎么喜欢烧烤,就算是顶级的烧烤,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去吃,舒醒也就是象征性的吃一些,过后还要去找别的东西填饱肚子,而这种怎么看都简单到不行的海边烧烤,不消说卫生了,根本就不会存在于舒醒的考虑之中,只是今天偶尔兴致,和容成贤找些事情做罢了。 海边烧烤基本上都是烤串,吃起来非常的方便,他们要的烤串很快就上来了,简易的盘子里装着几十只烤串,多数都是羊肉串,还有十几串的鸡翅鱿鱼,看上去倒是很丰盛的样子。 那个声称‘我吃你看’的舒醒基本上就没有吃,手中拿着一串鸡翅,拄着头看着对面的容成贤吃。 “你不吃么?”吃到第九个串的时候,容成贤才注意到舒醒的目光。 “我还以为你早上吃饱了呢,”不过现在想想,他也确实吃了不少。 “是吃饱了,”容成贤腼腆的笑了:“但是因为从来都没有吃过,所以突然觉得很好吃,就停不下来了。” “那你继续吃,”为了避免吃性大发的容成贤尴尬,舒醒低头开始对付手中的鸡翅。 因为不再被舒醒的目光继续关注,容成贤又开始自然的吃了起来,碟子中的肉串逐渐减少,舒醒却还没有和串上的最后一只鸡翅结束战斗,一小口鸡肉就能嚼上三十下,是养生派的优秀典范。 自己还没和最后一口鸡肉较完劲,却听到容成贤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真好吃啊,”舒醒回过头去看,甚至都没有时间维持淡然的表情。 自己面前的碟子里,只有三只竹签,而装着烤串的碟子里已经空空荡荡了,其余的烤串,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吃的,在环顾左右,确认没有任何可以分食烤串的小动物出现后,舒醒有点担心容成贤的胃。 “你的胃还好么?要不要吃点消食片?”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这两年还好一些了,前几年刚进公司的时候,有时忙得一天只吃一顿饭。” 容成贤说话的表情相当之无所谓,舒醒却觉得有点心疼,难怪在发短信的时候,他总感慨‘能正常吃饭真好啊’,看来不只是那些人前风光,人后背光的明星很辛苦,就连这个娱乐公司的高管,也一样不能每餐按时吃饭。 虽然唠叨的形象完全不适合自己,但是舒醒仍是有点担心的提醒容成贤:“你那样会把身体搞坏的,要记得每天按时吃饭才行,哪怕每顿只吃很少,也不能不吃。” 已经是下午一点三十分,太阳开始有西斜的趋势,海面上的阳光却还耀眼,海里又开始有游泳的人扑腾着戏水,穹顶下的客人却是越来越少了,他们都没游泳的想法,只是安静的坐在穹顶下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我觉得,我们这个样子有点像是老年人呢。” “哦?”舒醒回望他,在容成贤的眼中看到了盈、满的笑意,心也不觉的暖和了起来:“是啊,安静的坐着看海,确实有步入老年的感觉了,确切的说,是已经看到老年时候的场景了。” “呵呵,”容成贤笑了出来,很赞同的发表意见:“那等以后我们老的时候,就带着家人过来这里,一定很美好。” “是啊,”不过你的家人只有我,也只能有我,不能有别人,绝对不能有别人,至于美好什么的,完全不许第三者来破坏,没有商量的余地。 容成贤根本不知道舒醒此刻占有欲极强的心理,而舒醒也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已将容成贤定义为厮守终身的爱人,两个心怀异想的人在蔚蓝的大海旁悠闲安坐,带着笑意的表情在空气中相视而笑,没有莫逆。 chapter 31 吃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是坐了一会儿后,却是觉得有些吃多了,健胃消食片可以不吃,因为可以健胃消食走,舒醒将容成贤从塑料凳子上拽了起来,两个大男人绕着海边进行饭后万步走。 海边的风中带着潮湿的海水气味,吸入肺腑中,有一种凉爽怡人的感觉,仿佛真能呼出城市中堆积的浊气,将清新的海风和明媚的阳光吸进身体里。 大海的西边有一座人工小岛,上面有一些开凿成各异造型的石像,岛上还养着几类稀少的珍禽,虽说没有什么可看的,但是也算是一处风景,想要到达那里有两种途径,一是坐汽船过去,二是走过去,两点一线的汽船当然最快,只要十分钟就可以,如果选择抛物线的行走路线,则要走上将近四十分钟。 “有点累啊,”被舒醒要求走路消食,结果在海岸线边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还不够,歇了一会儿后,竟然还要走向人工小岛,以前都是坐汽船过去,从来都没有用两条腿走过,今天这么走过去,真是觉得出奇的累。 “我看你是很累吧,”舒醒笑着把他拖到路径旁的石头上,在上面坐下:“歇一会儿再走。” 小岛建的位置相对较高,可以说是一座浮心岛,要比海面高上许多,这一路都在走上坡,想不累也难,可是看着舒醒的样子,非常的游刃有余,像是只在平路上走了几分钟而已。 “你平时经常锻炼?”如果不是的话,那就太生为天人了。 “是啊,有的时候会去健身房,但是去的也不多,”毕竟每次都被无数男人的目光看,淡定如舒醒,也觉得如芒在背。 “我一定是太缺乏锻炼了,走了这么点路就不行了,”自己走的身体温度都升了好多,但是舒醒竟然脸都没有红,也不见他喘粗气,仅是拼体力,也真是不能比。 “没有关系,”反正以后也是我要勤劳作,想到这里,舒醒不免笑得有点邪恶,看着眼前额头微微有些出汗脸色潮红的容成贤,不禁有吻上去的冲动,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但是还要多多注意身体才行。” 他们坐在石头上说话的时候,一只汽艇正好开了过去,在海面上激荡起很长的尾巴,白色的浪花拍打着海面,汽艇中的人笑闹个不停。 等到他们歇够了,汽艇已经到了岛上,他们这才从石头上面起身,往人工岛的方向去,快要登上岛的时候,汽艇上的人已经在小岛上游玩了一圈,回到了汽艇上,看样子是打算原路折回了,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导游想要顺路搭他们回去,好能赚个返程费,考虑到容成贤在旁边,舒醒没有直接说‘你可以不以用脑子想想,刚来的人怎么会立刻回去’,而只是婉言拒绝了。 大概是因为快到晚饭的时间,远远的望过去,似乎海滩旁的人都少了下来,更不用说这个小岛上了,除了他们刚才看到的那拨人,汽艇再也没有驶过来,而除了别有用心的舒醒,大概也没有多少人会愿意步行走过来。 为了营造一种和自然贴近的感觉,岛上的鸟都没有养在笼子里,而是散布在茂密的人工雨林中,但是鸟架上有着一根根的细链,绑在了鸟的爪子上,防止它们扑着翅膀飞走。 “小的时候曾经和小礼去过一次森林动物园,也有这种鸟,羽毛像是菱形的雪片,真的好漂亮。” 在和男人的对话中,每一次都能听到有关容成礼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舒醒还不在意,后来逐渐的发现,这简直就是对方的一种习惯,就像是他需要呼吸的空气,而他自己的事情,却很少提到,而舒醒最关心的,就是他的事情。 “是西边的那个森林动物园?”那个地方的话,他和舒辰也去过,舒辰竟然跑到猴山的隔栏旁边,去喂猴子吃米花,差点把饲养员吓出心脏病。 “是啊,小礼不喜欢看动物,说把动物关在笼子里太残忍了,当时还为动物哭了三个小时,说回来,小礼小的时候真是喜欢哭啊。” 忽略容成礼一脸泪水的好玩趣事,舒醒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揉捏了一下,伸出手微微捏住容成贤的脸:“你呢?嘴里全是‘小礼’、‘小礼’,贤很少说自己的事呢。” “啊?我的事么?我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是因为一直都不将自己的事情当回事,而总是把别人挂在心上,所以才会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性格上南辕北辙的人,舒醒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对于一些人而言,你也是很特别的人,懂么?” 掰开舒醒掐着自己脸的手指,容成贤一边揉着被掐疼的脸,一边不在意的接话:“下次能不能轻点,这样掐脸有点疼的啊。” 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容成贤,舒醒无奈的摇头笑了,将脸伸过去,几乎是贴在容成贤的脸上:“那让你掐回去好不好?” 这样说话的距离虽然近得已经不能用暧昧来形容,但是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总被拉近到这样的距离,容成贤也不会觉得如何了,不像是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赶忙的躲开,保持‘男男授受不亲’的距离。 容成贤可不是那种你掐我一把我还你一下的人,但就在他想拒绝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只小飞虫飞了过来,正要落到舒醒的脸上,就连忙伸出手去挥开,飞虫倒是飞走了,他的手却也滑过舒醒的脸,只是力气很轻,就像是抚摸一样。 自己的手落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又面对着那种令人融化的感觉,容成贤眨了眨眼睛,看着舒醒又向自己移动了一点点,几乎连鼻尖都贴在了一起。 “喜欢什么水果?” “啊……苹果吧。” “喜欢什么颜色?” “大概是浅灰色吧,觉得很柔和。” “那……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啊?这个……没有想过啊。” “那喜欢的人呢?” “现、现在还没有。” 听到回答,舒醒和容成贤拉开一些距离,将两手放到对方的两肩上,眼睛直视着容成贤,像是要把他的影子永远的藏到自己的心里:“相信我,肯定会有,一定会有,绝对会有的,而且是一个让你喜欢到不行的人!” 夕阳西斜,像是要落到海底下,最后的一抹余晖,镀在了他们的身上,是一种暖暖的光芒,虽然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究竟在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喜欢自己也让自己喜欢的人,但是就是因为舒醒这番坚决的话,让他相信,肯定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他可以喜欢到不行。 “这样啊,”点了点头,容成贤笑了:“恩,肯定会有的。” 结束了长达几个小时的饭后消食运动,两人一起回了酒店,在中餐厅吃过了很少量的晚饭后,回到了酒店客房。 走了一下午,容成贤觉得有些累,于是被舒醒赶到床上去睡觉。 “你不睡么?”明明也是走了一下午,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的体力都能差成这样。 “我要看会儿书,你先睡好了,”就算是睡在一张床上,也是只能看不能吃,这样平淡的事情,还是敬谢不敏了。 大概真是累了,容成贤也不再坚持,看到舒醒走去客厅,便倒在床上,头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过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着了,睡梦中隐约有浪涛拍岸的声音。 早上从书店中买回来的绘本还没有翻完,打开沙发旁的台灯,舒醒坐到沙发里面,拿起绘本,一页一页的看,可是过了二十分钟,他连两页都没有看完。 将手中的绘本扔到一旁,舒醒在心中画了一个表格,表格被竖线分成两边,一边是应该,一边是不应该。 他很善良,对人也温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完全不必顾虑自己许久以来建立的形象,他的包容和体贴,总能令自己感到舒服。 他是容成集团的继承人,是个直男,还是个想要两个孩子的直男,自己又不是个专情种子,像是这样的事情,下了赌注就要买定离手,根本没有退路,所以不仅仅是小麻烦,而是一个大大的麻烦。 想着表格左右两边的事情,舒醒来到了房门前,坐到隔壁的床上,扭亮了床头灯,调到最微弱的光线,低头看着男人的睡颜。 在和自己交往过的男人里,单从外形而论,他是绝对不能得到A级评论的,如果被朋友知道自己喜欢上了眼前这个睡梦中的男人,恐怕都会表示惊奇,可是经过刚才内心的一顿挣扎,舒醒无力的发现,对于这个男人,自己似乎真的有了喜欢的感情。 ‘笃笃’两声敲门声,将舒醒的思绪拉了回来,怕将贤吵醒,连忙扭暗床头灯走了出去,打开房门,一个服务生面带微笑的递给舒醒一个盒子:“先生您要的东西。” 签收过后,舒醒将盒子放到茶几上,拿起蜡烛,一根一根仔细的插在蛋糕上,他不喜欢过生日,也没有给别人过生日的经验,但是听舒辰说,比起那种可以在蛋糕上转圈的生日蜡烛,这种由明亮的光点组成的蜡烛形状,会更加漂亮和温馨。 客厅里的钟滴答的响着,接着蜡烛的微弱光芒,他在等的那个时间,就要到来了。 chapter 32 ‘砰’的一声,璀璨的烟火点亮了阑珊的夕晚,在这个将暗未暗的时刻,升在天上的火环,就像是雨后亮起的七彩虹,由天的这一边,架到天的另一边,怒放时光艳夺目变化万千,让人眼花缭乱,而竟然有一支礼花,在空中变化了七种形状,而且每一种形状都保持着鲜亮的光彩。 “好漂亮,”被礼花的声音吵醒,容成贤从床上半坐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眼睛,戴好后走到窗边,欣赏着夜空中的绚烂。 “喜欢么?”没有点亮任何灯光的室内,因为礼花的照耀,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美,舒醒的脸庞忽隐忽现,也显得要比平时神秘了一些,柔和了一些。 “恩,怎么会突然放礼花呢?”当容成贤看向窗外的时候,一朵紫色的礼花在天空中凝成菊花的造型,比起真正的白菊、黄\菊,这样色泽的紫色菊花,竟然妖艳的令人心颤。 “贤,生日快乐。” 随着声音侧过身,容成贤看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约六寸大的方形乳酪蛋糕,被托在舒醒的手上,乳酪蛋糕上面用果酱写着‘生日快乐’,虽然有点不太协调的感觉,可是这份心意,却让容成贤的心里瞬间被填满,感动到说不出来话。 “喜欢么?”看到容成贤惊讶到可爱的表情,舒醒极力控制自己想要立刻亲下去的心情,只是伸手揉了揉容成贤的头发:“来,许个心愿。” “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为了我么?”指着窗外仍在绽放的烟花,容成贤完全沉陷在不能自拔的惊讶之中,并没有立刻就顺着舒醒的意思许愿。 “是啊,”被相熟的酒店经理知道的时候,还以为这次他是和多么绝色的男孩儿在交往,昨天还特意调班过来看一看,可是当看到容成贤的时候,在好奇的同时,也出于朋友的角度提醒了舒醒,让他不要陷得太深。 所有的道理舒醒都知道,可是爱情,就像是一片片的薄雾,一串串的细雨,一阵阵的和风,四处寻找缝隙进入心里,不是一句提醒或是知道就能拔出来的,每当看到对方一个细小的表情,或是开心,或是难过,或是悲伤,或是喜悦,都能真心实意的感受到,与其挣扎,不如顺水推舟吧。 得到舒醒肯定的答复,感动到不行的容成贤,竟然连‘谢谢’两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愣愣的看了看舒醒,又看看窗外的礼花,又看了看舒醒,再看看窗外的礼花,就这样朵朵菊花和舒醒交相辉映着,照射进容成贤的心里,当然,照亮他心里的还有舒醒手中的生日蛋糕。 “如果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如趁着礼花没有燃尽之前,对着生日蛋糕许个愿,说不定能实现的哦。” 大概两年前,曾经读过舒辰写的一本言情小说,觉得小说中男女的爱情故事既肉麻又无趣,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尽管是为对方做了这种小小的事情,看到对方感动的眼神,和快乐的表情,就让舒醒觉得,做出这么傻到极致的事情,也是值得的。 “恩,”眼中闪着晶晶亮亮的光彩,容成贤双手合十,在最后一朵礼花的背景下,许下一个心愿。 “要不要告诉我,你许了什么心愿?”看着心满意足正在吃生日蛋糕的容成贤,舒醒笑着问他。 “不行啊,不是都说么,如果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还真信啊,如果许的愿望大到没有边际的话,不是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么。” “说的也是啊,”容成贤含着叉子苦恼了一会儿,却在下一个瞬间恍悟:“那就不要许太大的愿望,只许能够实现的就好了,那样的话,实现的时候就会很开心,不能实现的时候,也不会觉得难过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懂,所以才会苦恼吧,太远的事情不要想,太遥不可及的事情也不必去担心,看好眼前的事情,为目前的事情努力,有了这样的想法和感觉,自然就会带着一种轻松的心情。 六寸的乳酪蛋糕并不大,舒醒只是吃了一小块,其余的都被寿星吃完了,再次令舒醒认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对甜食的热爱。 听到容成贤‘吃完甜食要及时漱口’的话后,舒醒仍是拉住男人的手,将他带到身边:“不要这么着急,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容成贤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仍是不明白舒醒究竟在说什么:“是什么事情?” “我看你昨天很迷茫的样子,似乎在想夫妻性|生活和谐的问题。” 对纯洁的小白兔说出这么露骨的话来,坏心的舒醒,根本就是想看他脸红的样子,容成贤垂下头,连耳根都刷的红了,嗫嚅着不看舒醒:“不、不知道啊,这样的事情,想不明白的吧。” “既然想不明白的话,要不要试验一下?” “试验?”莫非是要找个女孩子试验,可是自己明明昨天已经说过了,不想要做那种事情。 “我知道,你会觉得如果对方是女孩子的话,让你接受不了,如果是男人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吧。” 男人?就单纯的问题而言,确实是没有错,想到这里,容成贤在根本没有弄清楚舒醒意图之前,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还没有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时候,自己的下颌已经被舒醒修长的手指抬了起来,眼镜又被摘了下去,造成了四目相对的局面,想起在舒醒家中的那次深吻,容成贤的心脏疾速伸缩了一下,定定的动弹不了,不知道是期待还是逃避的心情,混乱了他的大脑。 被紧紧钳制住的下颌上面,传来滚烫的温度,舒醒用拇指摩挲着容成贤的双唇,手臂环上他的脊背,划出一道竖直的线,能够感受到对方在自己怀里细细的颤抖,这样的紧张和不安,都化作了心底的柔软。 “可以么?”一边提出问题,手指一边不安分的移动,知道对方的弱点,手指渐渐滑上了男人的耳廓。 臂弯中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就连唇角都牵起了细微的痕迹:“什么?可以什么?” “帮你练习哦,我不会对你做奇怪的事情,所以我们先从接吻练起吧。” “只是这样?”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本来是以为,舒醒的意思是要和他做些床上运动,突然听到舒醒的解释,就好像是又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要么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促狭的笑容挂在舒醒的脸上,看到男人又开始泛红的脸庞,舒醒从心底感叹,容成贤在这方面,还真是没有经验到无暇。 “所以……可以么?”这种时候,就是要有这种坚决不要放弃的心态。 “啊?啊……”刚刚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以至于被问到和同性接吻的事情,也不是那么严重了,何况舒醒这么温柔,又是出游,又是礼花,又是生日蛋糕,从小到大,他还没有感觉过受到这样发自内心的重视,如果真是接吻这样的小事,而且又是在‘帮他联系’的情况下被提出来的,当然就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了。 虽然得到的肯定很模棱两可,但是机会就是会在不加把握的时候稍纵即逝,舒醒不再给他思考的时间,将容成贤拉近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唇舌贴了过去。 生日蛋糕是蓝莓乳酪的混合类型,酸酸甜甜的口感还留在唇齿之间,撬开对方的牙关,扫荡过每一寸柔软,没有遇到抵抗和不安的情绪,只有彼此深度契合的激情交缠,看不到彼此的眼眸,体察不到对方的心情,但是在唇与舌的共舞当中,却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情,那种索要和温暖的柔情,好像可以这样一直吻下去,永远也不要停止。 感觉到男人有些不能呼吸的窒息,舒醒不太甘心的放开男人,银丝从甜蜜的嘴唇边荡开,像是在述说着意犹未尽的甘甜。 “怎么了?”看到容成贤从双唇分开后就低着头,舒醒有点担心的揉着他的头发,柔软的触感总能令他想要多揉|搓一会儿,揉着揉着,就将容成贤的头发揉乱了。 等到容成贤愿意抬起头来的时候,舒醒在心里稍微检讨了一下,刚才吻得太过专注太过用力了,容成贤的嘴唇的颜色,已经成了那种能够滴出来鲜血的红,而且有些肿,就连眼睛里,都有疑似泪水的水雾。 “没、没什么……我、我想去洗手间,”要是再不离开舒醒的身边,一旦开灯的话,就会觉得非常丢人了。 酒店的外部有很明亮的照明灯,但是只要拉上窗帘的话,就可以完全遮挡住,他们刚才没有拉上窗帘,也没有打开房间里面的灯,而是借着外面的灯光吃的生日蛋糕,所以在热吻的几分钟里,房间里面只有从外面射进来的灯光,也正是因为这样,不好意思到极点的容成贤,才不至于觉得丢人丢到西伯利亚去,但是……舒醒仍然发现了。 虽然房间内的光线并不明亮,但是舒醒的眼睛何其尖,作为一个下半身活跃的男人,舒醒在情事方面具有敏锐的嗅觉,所以立刻发现了容成贤的异样。 能够对男人的吻做出生理反应,是不是gay已经无所谓了,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几个大字,恰好能够说明舒醒此刻的心情,一根狐狸尾巴,已经左摇右摆的翘在舒醒身后了…… chapter 33 有一句话,叫做星期天的早晨白茫茫,舒醒昨晚睡得相当好,就连做梦都是甜蜜系,早上醒来的时候,自然神情分外清爽,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聚焦在身旁睡着的容成贤身上,虽然没有一点阳光照射进来,但是仍然能够看清男人白皙的身体。 回想起昨天晚上,舒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嘴角,用‘很冷’做借口,将容成贤的睡袍扒下来,把半是挣扎的男人抱在怀里,只是一句‘你讨厌我么’和稍加委屈的表情,便令他彻底放弃了抵抗,乖乖的被自己抱在怀中,睡了一整夜。 不是没有想过奋起直追,直接就将感情付诸于行动,可是距离产生美,要懂得收放自控制距离感,若是这个时候操之过急,反而会坏了以后的计划,身旁的这个男人是个老实的乖宝宝,还是不要吓到他为好。 睡梦中的男人,有着温暖的体温,舒醒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对方的脸颊,而在他轻微但是冗长的抚摸中,容成贤醒了过来。 “舒醒……” ‘早’字仍然含在喉咙中,没等说出来,却被吞没在唇间,昨晚红肿的嘴唇,经过一夜的休息,本来已经好了一点,但是被舒醒攻城略地般的无情蹂躏后,又红肿了起来。 刚刚睡醒,容成贤的反应明显不止是迟钝了一两拍的问题,等到想要反抗的时候,舒醒却又打出可怜牌,让容成贤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了舒醒,或是说出什么严重的话来,就太残忍了,于是就在这种想拒又不知如何拒的情况下,他又被舒醒接着吻,长到似乎没有尽头的吻。 强烈抑制住早上发情的兽性,舒醒在上方深情凝视着身下的人,一脸人蓄无害的表情,根本不觉得自己刚才做的事情会有不对的地方:“早安吻,如果对方是女孩子的话,一定会很感动的。” 女孩子?经过这一提醒,容成贤方才想起来,昨晚舒醒有说过,要帮自己练习情事方面的事情,不过……昨晚自己竟然丢人的有了生理反应,看来男人就是这么可悲的生物,只要是忍了太久,对同性也会产生欲望。 不过舒醒的吻技真是太好了,每次被舒醒吻住嘴唇,容成贤的大脑都会一片空白,身体也会随着热起来,虽然知道那样的感觉有点不同寻常,但是却无法自拔地沉溺在其中,就像溺在深不可测的汪洋中。 “哦,”认识到舒醒并没有恶意,容成贤微笑:“是啊,总觉得,舒醒在感情方面很有经验呢,是怎么做得到的呢?是应该交往过很多女孩子吧?” “事实上,”带着略微沉重的语气,舒醒将表情也跟着调整到悲伤的程度:“我也和同性、交往过。”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舒醒曾经提起过,怀疑自己可能是gay,因为已经事先备过案,他也就没有觉得惊讶。 “自从开始怀疑自己是同志以后,我就试着和同性、交往,这样……是不是很奇怪?” 如果是刚开始认识舒醒的时候,就听到这样坦率表直白的话,说不定真能让容成贤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大家已经深入了解到这种地步,且在容成贤的心中,以为舒醒说的‘怀疑自己’的那件事,是因为他们在酒店中的那一夜开始,所以对于舒醒,他还有了一层愧疚,就更不可能有想要逃开的想法。 “不会的,我不是也一样么。” “说是也是呢,”舒醒理解性的点点头:“你饿不饿?” 本来有些尴尬和奇妙的气氛,被舒醒这么一句人间烟火的问句,就搞得完全没了事,容成贤昨晚吃了不少乳酪蛋糕,此刻也不觉得饿,但是怕舒醒会饿,也就点了点头,两人洗漱完毕,到餐厅吃了早饭。 吃完早饭正往外走,四个大人和两个孩子迎面过来,看上去像是两家大人带着各自的孩子出游,小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都是女孩子,却没有一刻老实,上串下跳的像是两只猴子,差点撞到了容成贤,舒醒一揽手臂,将容成贤拽到另一侧,跟着连忙走了出去。 “小孩子真可爱啊,”出了饭厅,容成贤还不忘回头看了几眼,看过之后带着羡慕的心情感慨,现在他是连女朋友都没有,更别提结婚生子那么遥远的事情了。 哪里可爱了?!简直就是可怕啊可怕!知道容成贤有多喜欢小孩子,舒醒也就没有开口反驳,但是脚上却加快了速度,好像在躲避瘟神一般,想要迅速离开。 如果说舒醒也有什么软肋的话,那就是孩子,舒醒不能明白,也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生孩子,从女人的方面来说,不提生的时候有多痛苦,生了之后会胖成自己都会伤心的程度,小时候的孩子就跟野兽没两样,根本驯化不了,等到大一些,又是青春期又是少年期,烦都烦死了,当年舒辰来的时候,要不是已经过了需要喂奶换尿布的年龄,舒醒肯定是要把他踢出去。 男人那方面也好不了哪儿去,虽然照顾孩子的重任多数都会落在女人的身上,但是整个家的担子都在男人身上,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好处,何必自寻烦恼,白白葬送大好的年华。 就算自己不是同志,恐怕也会选择丁克家庭,两个人的生活多么活色生香,再多一个,就是累赘了,至于所谓的传宗接代,反正他和舒辰有个侄子了,那些长辈要是喜欢,就让那位表哥和表嫂继续生下去好了。 “舒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到舒醒皱着眉毛,没有多想的容成贤,只当舒醒是身体不舒服而已。 “没有啊,只是想到明天又要去上班,所以觉得心情不好而已。” 这种没有营养的谎话,也就容成贤能照单全收,如果舒醒都要叫苦的话,那每天朝九晚五上班打卡的上班族,就可以直接拿根绳子自挂东南枝了。 “这样啊……上班确实很辛苦啊,对着那么多的学生,一定很不容易吧,现在的学生,应该都不好管。” 暧昧不清的答应了一声,舒醒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学生,以及他们上课时候的表现,老实的就像是小学生,起码在自己的课上是不会有哪位壮士敢于捣乱,而后直视惨淡的人生。 “你呢?回去之后,又要开始忙了吧。” “恩,不过要比前段时间好很多,集训营的事情结束后,海选的选手就都交由电视台负责了,而和公司接洽的事务也不需要我多管,虽然是我的责任,但是能轻松一段时间,还是挺好的,我又不像是小修,那么厉害。” “小修?”这又是哪路上跳出来的程咬金,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不是应该改一改,怎么对谁都叫得这么亲密…… “沈修,是天宸娱乐的负责人,我和他是从小到大的同学,可是比起沈修,无论在哪方面,我都普通得多了。” “沈修……”不会吧,就算‘六度分割’理论提出六人之间就能建立一种联系,但也没有必要实践到这种地步吧。 “你听说过他?”看到舒醒沉吟的样子,容成贤笑着问。 “没有……”听说,只是认识,货真价实的认识,而且造成他们意外认识的那次,还是因为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 听说舒醒不认识沈修,容成贤来了兴致:“沈修是个很亲切的人,下次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亲切……那张冰块脸,就算是降低标准破格考虑,也不能用‘亲切’形容吧,不过仔细想一下,容成贤都能认为自己很温柔,对于沈修的评价,也就没有多少可供参考的价值了。 等一等,哪里好像有些不对!舒醒此时心中警铃大振,自己破天荒的善待身旁这只良家白兔,是为了某种特别的目的,那个冰块脸会被认为是‘亲切’,难道也有什么可耻的目的? 以己度人的舒醒沉吟半天,等到将沈修的性格彻底想过一遍之后,也只是稍微的放下一点心而已。 和舒醒待在一起很容易忘记了时间,容成贤想起来今天是容成礼生日的时候,已经是他们收拾东西打算退房的时候,在下行的电梯里,容成贤打开手机拨通自家弟弟的电话,可是却一直都没有人接。 “或许他在忙呢,给他发个信息就好了,他都那么大的人了,不会有事的,”感受到男人担忧的心情,舒醒只好宽慰他。 “这么晚还会在忙么?不是说他去参加学术会议了么?晚上也开会?” 东京和这边有一个小时的时差,现在已经快要七点了,东京则是将近八点了,虽然没有去看会议日程,但是凭经验,他也知道这么晚了不可能还在开会。 “或许是吧,”这种善意的谎言,舒醒也就愿意说出来安慰容成贤罢了:“或许是遇到会议时间调整,也很难说的,不用担心了,一会儿再打打看看。” “舒醒,怎么样啊?”看到舒醒一个人走过来退房,一直躲在柱子后面的酒店经理闪了出来,眼睛里冒着精光,恨不得在舒醒身上刺出几个洞来。 “什么怎么样?”早知道这个家伙会突然出现,就不应该让容成贤先去车里等他。 “别装蒜啊,那个是容成集团的容成贤吧?” “你就不能不这样,总把收集八卦的精神发扬光大,有意思么?” “我这叫本色出演,激情人生!” “你再这种性格下去,就是孤独残生了。” “你……小醒醒,你的嘴更恶毒了。” “你是不是又听那个家伙说什么了?”竟然学着别人叫出这么恶心的称呼。 “你不喜欢么?我觉得挺配你的呀。” 前台服务员刚好为舒醒办好了退房手续,不想和身边缠着的这个无耻男人继续对话,舒醒迈开修长的长腿,往酒店外走。 “诶诶,别着急走啊,还有关键的一句,关键的一句!等我问完了,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走了。” 就算是不用他问完,舒醒也正打算放心大胆的走出去,完全不想听他的问题,因为舒醒始终坚信,狗嘴里,是真的吐不出来象牙。 “别着急啊,”就算是舒醒已经走到了旋转门前,他却还能上前拽住舒醒的胳膊,在门童惊讶的眼神中,酒店保安紧张的注视下,提出了问题:“你们有没有滚床单?” “滚!”撂下一个字,舒醒走出酒店大门。 “诶?滚?”提问的人挠挠脑袋,挺求知的问向旁边眼珠快要瞪了出来的门童:“你说,他们是滚了,还是没滚?” chapter 34 送容成贤回别墅后,舒醒才折回自己的公寓,刚才路上终于联系到了容成礼,那家伙正和宫城教授吃晚饭,完全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生日的事情,虽然对于自己哥哥的生日祝福仍旧没有特别的反应,但是容成贤也没奢望那些,对于他来说,得知小礼平安就已足够了,再多就是奢求了。 将车入库前,舒醒习惯性地看了看自家的窗户,竟然看到客厅仍旧亮着灯,不由得看了一眼腕上戴的手表,通常这个时候,舒辰就算是不睡觉,也已经回到自己房间了,难道有情况?不会是奶奶飞过来了吧,这种事情发生一次两次也就可以了,如果再多几次的话,就算是他也会很头疼。 电梯停住,门缓缓打开,舒醒不情愿的迈了出去,走向家门的每一步都很踟蹰,等到打开房门没有看到陌生鞋子的时候,总算淡定下来,转而想着,会不会是在他离开只两天的时间内,舒辰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又怎么了?”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洗手换衣服,这才坐到舒辰面前,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舒辰却一言不发,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一角,垂着的头发上当然不可能挂着表情符号,也不知道他究竟又怎么了。 “我失恋了,”舒辰抬起头,眼圈红红的,看样子是刚刚哭过,不过不严重。 “啊?”都在一个校园里待着,如果是学校里的女生,这种风吹草动,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可是从没听说舒辰和谁恋爱过啊:“男的女的?” “我又不是你!”本来应该是张飞式的咆哮语气,但是现在这种气场,无论如何也听不出咆哮的气势来。 “是我的话,就不需要多此一问了,”明摆着都是雄性才行,女人绝对免谈。 “我可是百分之百纯情的男人!” 舒醒用食指敲了敲额头:“真的舒辰,我怎么就教出来你这样的表弟?难道你真的认为,加上‘纯情’两个字,就能显示出你微弱到可以无视的男人特质?” 舒辰也就是皮肤白了点,眼睛大了点,脸长的还没脱离青少年一点,不用舒醒说,舒辰也知道,即使再过几年,到了舒醒这个年纪,他也未必能有舒醒这种优质的男性存在感,所以这件事情,可谓舒辰的死穴。 “晕,就算不是狗,你就不能吐次象牙?你、你、你……你就没看出来,我正难过呢,不安慰也就算了,你还打击我!你竟然还打击我!” “知道就别妄图回避现实了,”说着舒醒开始研究自己的指甲,长度是不是刚刚好,要不要修剪一下:“别忘了家规,讲理时不得超过一百二十分贝,不讲理的时候,声音不得低于一百二十分贝。” “所以呢?” “我觉得你的分贝不够高,再响亮一点,怎么也要吵到邻居过来敲门才行。” “…………” “不说了?” “你是撒旦转世么?” “当然不是,撒旦么……”舒醒瞥了一眼舒辰,对方已经完全忘记了伤感,光顾着喷火了,于是打算浇勺油上去:“从来被模仿,无法被超越。” 被噎到无话可说的舒辰用手搓了几下脸,神情倒是便得清爽了一些,没有了刚才的颓废感觉,眼球睁得挺大:“我要去当交换生。” “交换生?”要不是舒辰提醒,舒醒差点忘了这回事,前几天院长大人还特意提醒过他,赶快把交换生的人选报上去。 “你不是又给忘了吧?拜托你敬业一点成么?”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报复舒醒,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义无反顾的说下去:“这两天又去哪里鬼混了?不是我说你,老大不小的了,赶紧找个人安定下来就得了呗,看看被你伤过的那些男孩子,都能排成排了,你还想怎么样啊,别总是下了课堂就上床,师德懂不懂?懂不懂!?” 舒醒的手形相当完美,很多人都会问他有没有学过钢琴,每年有那么多的孩子想要走近艺术的殿堂,但是也会有一些孩子,因为手指长度不行而只能泪洒梦想,不过具有优势的舒醒对乐器完全无兴趣,他嫌久坐累。 两个人坐得不远,舒醒干脆将舒辰几下拖到自己眼前,嘴角的弧度还算明显,眼睛里却没有笑意:“舒辰,别跟我讲师德,没想到你的兴趣又宽泛了,现在都开始过问我的终身大事了,很好,那我们就一件一件的说。” 离得这么近,舒辰能够很清晰的看到自己表哥骨节滑、润的手指,开始有了危机感:“那个……” “首先,”完全不等舒辰说下去,舒醒的表情起码还算是和善:“这个周末,我和容成礼的哥哥在一起。” “拜托,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啊,就算是不想告诉我,也编个像样点的谎言好不好?你这种低级的谎话,你说我是信还是不信?不信吧,还得听你编新的,信你吧,你也为我想一想,说出去我还怎么见人!怎么说容成老师的哥哥也是直男,你这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啊!” 舒醒点头:“说得也是,和你说这种话,我就是在侮辱智商。” “…………” “没有话说了?既然这样,我们继续下一件事,交换生是么?” “你不是要说为了让我不痛快,就不想答应吧,我和你说,我的条件可是够的,你不能假公济私。” 条件够的绝对不止舒辰,不过舒醒也没有兴趣和他谈这个:“当然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 “那你要怎么样?” “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和我叫板,舒辰,你是真的伤不起。” “你、你、你……” “我要怎么做是么?”舒醒善解人意的笑了:“不用着急,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一些国家,那里的人如厕之后,从来都不用厕纸,而是在专门盛水的洗手池里一起洗手,之后正常吃饭和生活,是不是很有趣?” 被吓到的舒辰屏住呼吸,直愣愣的看着舒醒,这种事情哪里会有趣!他是当然听说过,当时和他说的人就是许闲,而且记忆犹新,毕竟在你吃饭的时候听到这种事,想忘记都难。 “如、如厕……” “我是考虑到你非同凡响的智商,采用了一个文词,不懂?就是……” “懂!我懂!不要说下去!” 舒醒现在要是给他解释一遍,舒辰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去卫生间里把晚饭吐出来。 “知道?那好,这样就更易于我们交流了,让你去那类国家做交换生,如何?” “不如何……我不要去!” “由不得你啊舒辰,用你那我都不屑羞辱的智商想一想。” 该说的都说完了,舒醒放开舒辰,转身就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结果被身后的舒辰给抱住:“不行,你要是敢让我去那样的国家去当交换生,我就不放开你了,不让你吃饭、睡觉还有、还有如厕。” “对,就是这么用,”被从背后抱住,舒醒也不打算立刻离开了,索性借着舒辰的力气坐回到沙发里,结实的压在舒辰的身上。 “啊,疼,”被一个比自己高出十多厘米的男人压住,舒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好好坐着,你乱动的话,我会觉得硌,”人肉靠垫有点不老实,但是真皮的也挺舒服,舒醒反而是不想起来了,反正这也是被舒辰强迫的。 一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当五分钟过去后,舒辰终于坚持不住了:“舒醒你肯定是头猪,快点给我起来,你想把我压成肉饼么?”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哥,我错了。”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么,”舒醒磨磨蹭蹭的从舒辰的身体上坐起来,样子挺悠闲的:“下次长些记性,总让我教你同一件事情,这样太让我的心灵受伤了。” 被压了五分钟的身体已经接近僵硬,虽然很想非常霸气的还以利齿,可惜身体状况不允许,舒辰只好一边揉着酸痛的腰和前胸,一边眼睁睁的看着舒醒走回自己的房间,结果到了最后,他的目的没有达到不说,反而又是一身疼。 帮自己揉了十多分钟,舒辰总算能顺利站了起来,还不忘嘟囔着表示不满:“有没有搞错啊,性格那么暗黑,怎么可以长得又高大又英俊,我看上帝捏他的时候,一定考虑把外形捏的这么完美,于是就给了他那种恶劣的性格,哎,人都不是完美的。” 舒辰话音未落,舒醒的房门从里面打开:“舒辰,我姑且认为你在赞扬我,所以友情提示,你现在最好乖乖去睡觉。” “交换生……”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将舒辰未完的话隔离在门外。 第二天一早起来,舒辰的身体就像跑了几万米的马拉松,感慨着自己平日缺乏运动的同时,舒辰还不忘对造成自己身体如此的舒醒暗自诅咒。 吃早饭的时候舒辰的胳膊还有些酸疼,幸亏早饭是土司,若是稀饭的话,弄不好会洒到自己身上,不同于自己黑着的脸,舒醒脸上倒是挂着灿烂的笑容,不知和谁正在发短信,舒辰完全不肯承认那种表情相当迷人,违心的觉得恶心,就是恶心! 继续代课的舒醒载着舒辰去学校,一路上舒辰都冰着脸,坚决不肯和舒醒说话,舒醒也不在意,任由他故作‘万物皆浊唯我独清’状,反正打从他们同居开始,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不下万次了,舒辰每次都是这张脸,一点新意都没有,弄到现在,舒醒都没了逗他的乐趣。 chapter 35 “舒辰和你说了么?他想要去当交换生的事?”今天舒辰第一节有课,趁着下课休息的时候,暂代助教的许闲,正一边整理着学生交上来的论文,一边和舒醒说话。 “他也和你说了?”以往也不见舒辰对交换生的事情这么积极,本科时候可以有机会到新加坡进行2+2学习,后来因为生病错过了最后一次面试,也没见舒辰扼腕叹息加懊悔,这次却这么想要去当交换生,难道真是情殇了? “啊,是貌似失恋了吧,星期天晚上模拟告白失败了,受了打击,说是要暂时逃离伤心地。” 模拟告白?舒醒倒是第一次听说告白还有模拟形式,而且还能因此受到了打击:“你确定他的脑袋不是被门夹了?” 许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那个表弟,从小到大,他有哪一次真去跟女生告白过?不对,确切的说,他差不多就是完全不懂告白的意义,我有时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在他成长期的时候,给他吃过什么影响智商和情商的违禁药品。” 被自己的学生这么说,舒醒倒是突然来了精神:“你还别说,当时我要是真的给他补点钙,说不定会比今天好一点,让他顶着我表弟的身份出门,说实话,我是存在一定程度的压力。” 本来能见教授的机会就不多,那些仰慕舒醒的女生,非常想要趁着下课的时候去和舒醒舒教授聊两句,可是看到舒醒正和助教许闲说话,而且两个人还都是手中拿着论文在说话,以为他们正在谈正事,女生们也只好望教授兴叹,坐在座位上动用哀怨的眼神。 “我看他不仅需要补钙吧,总而言之呢,他昨天又在模拟告白的情况下被女生给甩了,怎么说呢,其实据我观察,那个女生压根就没明白他是在告白,反正他是在我面前哭了两个小时,你知道么?” 怎么会不知道,天天一个房顶下住着,就连舒辰喜欢哪种颜色的玫瑰,舒醒都无奈的一清二楚,不过想到一个大男人喜欢玫瑰,舒醒就不知道该感叹还是该叹息。 “就是因为这点事,他就要出家?” “是出国。” “出国不能一辈子,出家却可以,我总不能留他一辈子,姑娘大了早晚是要嫁人的。” 想了一会儿,许闲弄明白了舒醒说的两个‘一辈子’,虽然觉得舒醒说得并不无道理,但是好像有点问题:“我记得舒辰说过,他可是个直男。” 直男?舒醒直言不讳:“你觉得哪个女王能愿意收下舒辰?” “你简直就是……” “老师,我想要看一下小说史方面的书籍,但是又不太懂那本比较浅显易入门,所以想问问老师,可不可以给我推荐一本简略的小说史。” 这个半路杀进来的女生绝对勇气可嘉,不仅要克服忐忑的激动紧张和羞涩,还要顶着姐妹们的嫉妒,舒醒笑得温和:“当然可以。” 在手旁的纸上‘唰唰’写了数笔,舒醒将整张纸都递给女生:“这本书对中国小说史分析的比较透彻,而且相对来讲比较浅显,字数也不多,释译得当,你刚刚大一,也不用太难为自己。” 女生本来只是鼓起勇气来求个书名,没想到舒教授一下子和她说了这么多的话,竟然还这么体贴和细心,女生连忙将纸抱在胸前,脸红的谢过舒醒后,神情恍惚的回到座位上,立刻引来了一批姐妹围观。 “每次看到这种场面,我都会觉得,舒醒你是个gay,简直是太好了。” 舒醒调侃:“担心自己没有出场的机会?” “男人总比女人坚强点,不至于被你伤得太惨。” “你这是在表扬我?” “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用心啊许闲,用心!” “…………” 上课铃打响,许闲重新回到座位上,像他这样的随堂助教都有工资拿,看在不多不少的辛苦费上,许闲勉强打起精神,专心致志的在座位下面偶尔听两句课,偶尔想些事情。 这堂小说史许闲听过了三次,但是舒醒每次讲的都不一样,别的教授总要抱着教案讲义来上课,甚至还有照着教案念给学生听的,可是舒醒的课上绝对不会出现那种事情不说,每堂课的内容竟然也能不重复,因为内容很有趣,许多学生都会来听两三次。 在私生活方面,舒醒确实有点震惊到他,不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舒醒惹上这方面的丑闻,听舒辰说,舒醒和交往过的男友总能好聚好散,似乎上一个有点麻烦,但是对方也不是那种会胡闹的人。 在学术方面,许闲是跨专业的硕士研究生,确切的说,读完这个文学硕士后,许闲就有了双硕士的学位证书,本科时候他念的不是文学,所以在容成礼都要向舒醒学习的情况下,许闲更是望尘莫及了。 人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第二节小课很快过去,有的学生有事过来问许闲,舒醒倒是没事人一样的离开了,就连动作快如脱兔的女生,都没捕捉到舒醒的影子。 “今天忙么?”电话的那一头传来男人的声音,让舒醒的心情瞬间up了两个百分点。 “不忙,就是上课而已,容成礼是明天的飞机,大后天来上班,”知道男人在乎自己的弟弟,舒醒便先说出来。 “我担心小礼,又总让你担心我,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会,”都是一家人,虽然想到要和容成礼成为一家人,舒醒就觉得心情down了0.01个百分点,为什么容成贤的弟弟会是容成礼呢,如果是许闲那么通情达理的类型,舒醒就觉得轻松多了。 “我今天晚上可以早点下班,你不是说想要吃我做的菜么,今天可以去你家么?” 昨天晚上道别之前,舒醒确实半开玩笑的说过,没想到容成贤竟然当真了,真是老实的男人,不过舒辰今晚肯定会在家,有他在家里捣乱,就麻烦多了,这种时候,舒辰要是自动消失就好了。 自动消失……舒醒突然想到了交换生的事情:“最近一个礼拜我都会很忙,不知道要几点回家,不如下个礼拜,那个时候我就空下来了,你来我家帮我做菜,好么?” 容成贤的性格,就是那种不懂得说‘不好’的人,听说舒醒忙,自然不会有打扰舒醒的想法,立刻答应了下来,两人都说了几件好笑的事情,这才挂了电话。 “总算找到你了,舒醒,名单呢?”在文学院部的门前,舒醒被自家院长堵上了。 “是爸啊,你打个电话我给你送去就好了,怎么亲自过来?” “刚才打过了,但是一直都不通,正好我就在这附近,就过来看看。” 原来刚才打进电话的提示音不是他的幻听,光顾着和容成贤说话了,挂上电话后也没有看一眼。 “这是要填的表格,听说小辰那孩子也想去?” 可以啊,舒醒微笑,都学会曲线救国了:“是啊,他本科时候因为生病没有去成新加坡,后来虽然游学时去过了,但也有遗憾,大概这次为了弥补遗憾吧。” 有关模拟告白和貌似失恋的事情,舒醒才不会和自家院长说,否则就会被当‘十万个为什么’问个没完,舒辰还是继续单身下去好了。 “既然这样就让他去吧,反正他也够资格,我还有事要去书屋,这事儿你就负责管吧,”说完不等舒醒答应,院长大人便立刻走了。 那个书屋都快成院长大人的命根了,舒醒拍拍手中的表格,挺无奈的看着院长大人走远,也不想戳穿自家院长的那点小九九。 院长大人不仅是文学院的院长而已,还是学校的副校长,眼看学校的校长还有三个月就要退休,‘副’字这就要向历史挥手告别了,最近一年,这位副校长兼院长大人,总是找些行政事务给舒醒,看来是想让他接班文学院院长的职位,不过自己还没三十而立呢,是不是有点太显眼了? 往办公室走的路上,舒醒给舒辰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填写表格,昨晚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舒辰走了之后的好处,现在想来真是大有裨益,只要舒辰一走,他就可以和容成贤光天化日的培养感情了,何况最近容成贤的事务都在市中心附近,离他家里也很近,比起回去那栋空无一人的别墅,那个看上去虽温柔却寂寞的男人,怎么都会更喜欢住到自己家来的。 “我可说好,坚决不去那种国家!”打过电话没有多久,舒辰便来了办公室,许闲在他前面进来的,手中拿着三、四本书。 “知道了,就是我想,你那位舅舅也得同意才行,”不过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谎言,也就能让舒辰这么恐慌。 作交换生不仅只要成绩,还要经济上允许才行,二者缺一不可,虽然舒辰早就实现了在经济上的独立,但是院长大人非要坚持出这笔费用,谁也抢不过他,也都没兴趣和他抢,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chapter 36 从国际机场极大的落地窗望出去,是一片放眼不及的湛蓝,冲入云霄的客机渐行渐远,在天空中划出一条条乳白色的烟带,和白色的云彩交叠在一起,仿佛条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舒醒和舒辰都不喜欢火车站、汽车站或是飞机场这样的地方,舒辰是总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感伤情绪,而舒醒只是单纯的觉得麻烦。 一年中有两次,在六月和九月,都会各有一次欢送会和欢迎会,老生的离去和新生的到来,就像是新陈代谢,学校里最不乏真情实意的送别和欢迎,但是转过身去,都是天各一方,所以在舒辰不明白舒醒为什么能那么淡定的时候,舒醒也不明白舒辰为什么那么多情。 其实这叫做‘毕业假象’,舒醒曾经从专业的角度解释给自己永远开不了窍的表弟听。 所谓的‘毕业假象’,症状和中了鼬的月读差不多,不管之前你和大家交情怎么样,不管他们之前怎么调侃你、取笑你等等,但是等到毕业的时候,你会突然变得伤感,因为你意识到你再也看不到这些混蛋了,于是你会开始想念他们,甚至有点依依不舍,情绪激昂,喝得烂醉,抱头痛哭,倾诉着自己过往的不是以及对彼此的赞美,那一刻你们好似变成了最好的朋友,可是第二天,就像过了十二点的灰姑娘一样,一切都变回和之前一样人淡如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要相信肥皂泡般的‘毕业假象’。 显然,舒辰还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每次升学的时候,当面临要和以前根本称不上多好的同学分别的现实,都会稀里哗啦的哭一场,那些场面常让舒醒觉得,他的眼睛就是水龙头,简直要比言情戏里说哭就哭的女主角还厉害,总是两眼肿得堪比核桃,被舒醒狠狠的嘲笑一番。 因为各种原因,舒醒总会来机场迎来送往,周围的景致是十年犹如一日的没有改变,除了机场由于重建而变得更大更明亮以外,来来往往穿梭的人群,就像统一排版布局过,令人产生时间和空间停滞的感觉。 “舒辰,不过就是一个学期的交换生而已,不至于这样吧,”同来送行的许闲无奈的看着舒辰,嘴角噙着苦笑,被过往的行人看到自己被同性抱着大哭,怎么都很尴尬,而且最头疼的是,当事人之一的舒辰完全不知不觉。 这次去韩国的交换生一共五个人,其余四人在两天以前已经一起开赴韩国了,因为伟大的院长大人着实不肯放心,而将舒辰的行程拖到了最后一天,结果就是,舒醒被院长大人钦点来送行,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星期六的上午十点钟,没事的许闲也被舒醒拖来送行,根据舒醒的经验,但凡这个时候,舒辰都需要找个东西抱着依依惜别,要是挂在自己身上就太郁闷了,把许闲抓来,就是为了代替自己受苦受难,既然是自己的学生,当然要不要犹豫的使用。 完全没有意识到许闲犯愁的状况,见到许闲连眼睫毛上都没有沾上泪水的痕迹,舒辰开口抱怨:“我都要走了,虽然时间不长,难道你就不伤感一次,慰藉一下我离别的惆怅?” 就算是许闲真的会伤感,面对这种被抱到呼吸困难的情况,那种所谓的伤感情绪,也会被从身体里面挤出去了,更何况,许闲真的没有一点的伤感,只是想到平日里少了一个调侃的对象,多少有些惋惜罢了。 “我是想要说,”衡量了一下舒辰的接受能力,许闲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你都要走了,虽然时间不长,就不想和舒醒说点什么?”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熟,舒辰却压根不想费力去思考:“要是诀别的话,我还有话想说,”但是只有一个学期而已,就完全没有想要道别的想法,总被奴役总被欺负的自己,终于能够脱离魔王的触手,开心还来不及,难道还要自虐的告诉一直摧残自己的魔王,说是‘我会想念你’?那他就真是人自贱则无敌了。 舒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给容成贤发短信,完全不理会舒辰,任由他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反正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平等的山水轮流转,既然舒辰永远学不乖,那就等到他有空的时候一起清算好了。 到了登机的时间,舒辰提着一只旅行箱一步三回头,许闲看着好笑,冲他招招手,直到看着他消失在登机口。 “那只箱子似乎很轻,舒辰那种出个门要把整个家当都背在背上的性格,怎么就带了那么少的东西?”送完舒辰,许闲问向旁边一起往外走的舒醒。 “少?肯定不会少,都托运了,好几只箱子呢,就连抱着睡觉的玩偶都带走了,”当时看到舒辰整理家当,舒醒毫不迟疑的出去避难,依着他的想法,舒辰干脆就把自己的屋子搬走算了。 “怎么了?”在快要走出机场的时候,舒醒突然停了下来,向一个方向望过去,许闲也跟着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虽然看不到正面,但是身材很不错:“是你喜欢的类型?” “是一个认识的人,一点都不熟,”舒醒回过头,并没有想打招呼,而是转向别的话题:“你不像是gay,但对这方面的话题倒是百无禁忌啊。” “相爱就好,性别什么的,都是浮云吧,”如果没有爱的话,留下的只能是悲哀。 “那有没有考虑过爱上我?” 许闲看了舒醒一眼,两人清风云淡相视而笑,和懂事成年人对话就是好,不用担心对方会当真,同舒辰那个怎么都长不大的表弟住在一起,舒醒总会担心自己的智商会降到平均水平之下。 把许闲送回了学校附近的住处下面,舒醒开车转到了最繁华的市中心,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候,街上的人还不见少,好在他们约定的地方离繁华的商业街区有段距离,停好车后,舒醒就看见了冲他招手的男人。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对他的感觉会冲淡一些,但是没想到见了面之后,那种想要把他时时刻刻放在身边的感情更加浓烈了一些,认识到自己竟然有了这种心情,舒醒除了觉得无奈,真的没有其他能够让自己超脱的办法。 “是不是有点难找?”快步走过来的男人头上有些细汗,微笑的表情在舒醒眼中十分动人:“这个地方比较难发现,客人基本上都是熟人。” “不太难找,”就是开了十多分钟而已,本来是觉得有点麻烦,但是见到容成贤的一瞬间,欣喜的心情早已压过一切情绪了。 虽然和繁华的商业街大概只隔了六、七个街区,但是这里却有一种幽僻的感觉,高高的院墙将这里与外面隔绝开,正门上悬着一块古香古色的牌匾,上面是‘有客来怡’四个鎏金大字,正门后面是装饰水车,沥沥的水珠相互激荡,送来一片清凉的水汽。 “这家的菜做得很有味道,正好今天在这附近办事,就找你一起过来尝尝。”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往里面走,有服务员从里面迎了出来,这种季节仍开穿着亮色的丝缎旗袍,亭亭袅袅的将他们带到小间里。 虽说是小间,但也足够容纳六人宽敞的坐着,刚才舒醒注意了一下,看到了小间门上悬着的匾额,知道这小间只有一个单字‘菊’,所以特意向旁边望了一眼,果然看到紧挨着的三个小间,分别叫做‘竹’、‘兰’、‘梅’,看来是取名于四君子花。 小间里的布局很清爽,只有一张桌子六把木质靠背椅,两扇斜格纹方眼窗嵌在墙里面,两扇窗户之间的位置上是一个不大的梨木高脚桌,上面的花盆里,种着两色菊花。 若不是了解容成贤的性格,舒醒就要把这当成明示了,这‘菊’间中的桌椅窗上面,全部都是用菊花作纹饰,想让他不多想都难,自从菊花和黄瓜超脱了原本的食用价值以后,就总能令人浮想联翩,与纯洁彻底挥手道别。 “有什么不对么?”自从进了房间之后,舒醒的目光就在四处游走,没有放过小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几乎让容成贤觉得,舒醒是在寻找针孔摄像机。 “没有,这个地方倒很清雅,”就连木窗都是仿照汉代的规格,不过舒醒可没兴趣在这个时候和容成贤谈专业,那多煞风景。 “是啊,这里的菜饭虽然清淡,有菊花的清淡,可却非常美味,因为我有段时间身体不好,出来吃饭的时候,都是来的这里。” 听到这里,舒醒差点喷出了,好在目前嘴里只有口水。 刚才发短信的时候,容成贤告诉他,这里唯一的不好,就是为了保持菜色的新鲜健康,上菜的速度不太快,所以在舒醒来之前,容成贤已经点好了菜。 这里的服务员素质都很高,不仅上菜时走动的声音非常轻,送上来杯盘碗筷的时候,也不会碰撞出一丁点声音,看来都是训练有素,不过舒醒倒是觉得安静到有点像幽灵。 看起来很清淡的菜色,倒是确实很美味,早上几乎是被舒辰吵醒的,连早饭都吃得马马虎虎,舒辰那种生怕迟到的性子,在还没到八点半的时候就把他拽了出来,非得说要早早过去候机不行,每年来回飞几次,还能让舒辰紧张成这样,舒醒真是很奇怪,舒辰是不是曾经被某此候机经历刺激过。 知道容成贤吃饭的时候不习惯交谈,舒醒也就先填饱肚子,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执行第一步计划:“最近忙不忙?那个选秀活动的宣传似乎很火热,课间的时候总能听到学生议论。” “是么?”听到舒醒的话,容成贤看上去挺高兴:“我不是特别忙,但是每天回去也都七、八点钟了,幸亏早上不用起得太早,选秀活动还要进行四个月,要是一直睡眠不足下去,可真是受了不了。” 听到这里,舒醒放下拿在手中的筷子,撑着颌下笑着望向容成贤:“有一个解决的办法,要不要听一听?” chapter 37 “还没好么?”虽然已经说过不用自己帮忙,但是这么久了还没收拾完,舒醒仍是走到了容成贤的房间门前,却见他手中正拿着一件衣服发呆。 “啊、啊,还没有,”将手中的衣服放好,容成贤继续从衣柜里面取出各类衣服,往不大的箱子里放。 “怎么了?”知道容成贤不是那种善于表达想法的人,舒醒走到他的旁边,看着他的眼睛。 “我是担心……去你家住的话,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的,何况舒辰已经去韩国了,这段时间都不在,我一个人住的话,多少会觉得寂寞,夜晚自己守着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感觉很不习惯。” 如果只是从对容成贤有利的角度来说的话,舒醒可以肯定,对方会要比现在还要犹豫,可是从自己的角度来说就没问题了,容成贤是最为别人着想了,关键的时候,就要利用上这点才行,这就叫做对症下药。 如果只是用略带寂寞的口吻说出来,舒醒还怕不够具有真实感,于是将头微微垂了下去,尽量散发出一种哀伤的气场,好能让容成贤动容,尽快做决定。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打扰了,”说完这句后,容成贤收拾的动作也快了很多,用让舒醒惊叹的速度整理完了箱子:“好了,可以走了。” “你的动作倒是很快,”舒醒真心实意的感慨,舒辰要是能有二十分之一的速度就好了。 “以前总出差,所以练出来的,如果可以快一点,就可以多睡一会儿。” “你以前好像很忙啊,”总给人一种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容成集团的未来董事长。 “是啊,那个时候刚进公司,结果父亲就把一堆工作都给我做,刚开始我也不喜欢做那些工作,做起来觉得很吃力,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觉得好多了。” “现在就喜欢上了这份工作?”记得容成贤以前和他说过,自己的理想是做一个西点师,做出好吃的蛋糕,那个时候……好像是容成贤在‘诺亚方舟’酒醉以后。 “说不上喜不喜欢吧,只是习惯了,不是谁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像是看开了这件事情,容成贤的语气很平淡,不带什么感情在里面。 “你弟弟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呢,”这样比较起来,似乎非常不公平,或许在别人的眼中,容成贤拥有许多人得不到的东西,但是据舒醒来看,那些身外之物,在容成贤眼中,都不是重要得不能放手的事情。 “这样也好,即使我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起码小礼能开心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算是一件好事啊。” 将装着行礼的箱子放到后面,容成贤往副驾驶座的方向走去,看着他的背影,舒醒的心中突然有点酸涩,他从来都是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活,不曾为任何事情做过妥协,在他的想法当中,自由自在是最为重要的一条生存法则,他能够理解得了容成贤的无奈,但是却不能想象自己拥有和他一样被束缚的生活。 这是第一次,他很想照顾一个人,为他做一些什么,能让他过得开心一点,不过这样的想法还都是未知数,一切的前提都是,要将老实到令人疼惜的男人留在身边。 “今天的天气好晴朗啊,”车中有点闷热,但是还不必打开冷气,容成贤将手伸出到开着的车窗外,感受着风逆向而流的走势:“这种天气持续不了多久,秋天总是过得很快,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冬天了,每年的冬天都过得很慢,好像一年里一半的时候都是冬天。” 只用一半心思开车的舒醒笑了笑:“是因为你很怕冷吧。” “你怎么知道?”瞪大了眼睛的容成贤有些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动物,舒醒看到的一瞬间,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怕冷的人都会觉得冬天漫长啊,”以前交往过的男朋友,就有这种体质的,冬天的时候手脚冰冷,就算不用舒醒勾手指,也非常愿意自动钻到舒醒的怀里。 “你笑我,”像是小孩子一样撅了一下嘴,容成贤大概也没有意识到,那个动作对舒醒来说意味着什么,舒醒不自然的将头瞥向另一侧,担心容成贤看出来他的表情。 他们吃过午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加上回容成贤的别墅取日常换洗的衣服和用品,等到再回到舒醒公寓的时候,又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这个礼拜一他们已经说好了,容成贤说是要给舒醒做饭吃,尝尝他的手艺,虽然比起尝尝他的手艺,舒醒更想尝尝做饭的人,但是欲速则不达,关键的时候就要具有忍耐的精神。 因为要做晚饭,在来的路上,他们一起去了超市,将晚上做饭的材料买了回来,容成贤想要做海鲜汤,买了很多的食材,这种汤是舒辰的最爱,不过就连最爱的人都觉得做起来麻烦,更不要提舒醒了,所以他们很少会做来吃。 舒醒家的厨房很大,就算四、五个人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拥挤,帮着容成贤打下手的时候,舒醒在心里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挑一个厨房小一点的房子,那样每次转身的时候,就都能进行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了。 虽然怀揣不良想法的舒醒很想留在厨房里,但是容成贤仍以‘自己完全可以’的理由把舒醒撵了出去,本来打算待到底的舒醒却突然听到茶几上的电话铃声,只好过去接电话。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舒醒蹙了蹙姣好的眉形,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走到外面的开放式阳台,将身子探到阳台的外面,两只手肘撑着阳台的栏杆,这才接通电话。 “有事?” “你就确定我找你一定是有事?” “恐怕不仅仅是有事,还是违法乱纪的事情。” “我还真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遵纪守法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对方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很严肃:“有没有兴趣再帮我一次?” “我就知道,你总会有下一次。” “事实上我也很好奇,每次你都不要任何的报酬,为什么?” “你觉得呢?” “你爱上我了。” 从鼻子中轻笑一声,舒醒抬头望着白到炫目的云彩:“所以呢,你决定以身相许?” “如果你肯考虑在我身下,一夜七次也可以考虑。” “我突然顿悟,你给我打电话,其实只是为了给我讲笑话。” “别挂电话,我是认真的,要不要考虑一下?只要我能做到,什么条件都可以。” 讨厌麻烦的舒醒,本是要想本能的拒绝对方,可是眼角的余光扫到厨房的方向,想起了厨房里的容成贤,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好,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 从暖洋洋的阳台上回到房间里,海鲜汤已经做好了,容成贤正在厨房里盛饭,他以前来这儿做过一次饭,因为记忆力不错,对厨房里的摆设还算熟悉,整个做饭的过程中,果然是没有喊过舒醒一次。 “可以吃饭了,”手中捧着两碗饭走到饭桌旁,一边将饭碗放下,容成贤一边不经意的和舒醒聊天:“看你在阳台打电话呢,所以就又做了一个凉菜,也不知道你的口味。” 吃饭不太挑的舒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口味,不想提起刚才来电话的人,舒醒拉开椅子坐了下去,被漂亮的菜色吸引住:“这个海鲜汤做得好漂亮。” “准确的说这个叫‘酥皮海鲜汤’,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学会的,因为有点费工夫,一个人吃也太浪费了,所以一直都没有再做,这次想试着再做一次,不知道有没有退步。” 说到做饭的话题,容成贤的脸上总会染上一层不一样的光彩,和平时那个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来兴趣,也没有特别喜好的感觉不同,此时的容成贤,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而这种快乐,甚至能够感染到舒醒。 海鲜汤的种类有不少,酥皮海鲜汤是偏于西式的做法,也是舒辰最喜欢,但是又觉得最麻烦的一种做法,每次想要吃的话,都是去一家相当有名的西餐店去吃,舒醒倒还是第一次在家里吃这样的食物。 在容成贤期待的目光下,舒醒对着海鲜汤伸出筷子,酥皮很酥脆甜香,而汤的味道更是没得说,非常的鲜美,汤的里面有很多种海鲜,虽然知道汤拌饭对胃不是很好,舒醒还是忍不住用海鲜汤拌了饭吃。 “非常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海鲜汤了,”这样的男人就应该绑在身边,幸亏他交往过的女人都那么没有眼光,否则的话,他是不会对已经有了家室的男人下手的。 得到舒醒的赞许,容成贤笑得很开心:“那你多吃一点。” “好,”舒醒笑得意味深长且灿烂:“放心,我一定会多吃一点的。” chapter 38 在舒辰离开大家远去韩国的日子里,有一个令舒醒相当振奋的消息,那就是,他和容成贤正式同居了。 虽然这种字面上的同居,只是局限在所谓的居住在同一个屋顶下,但是也是他们关系中的一大步,每天早上都有丰盛的早餐可以吃,晚上也有一个怎么看都很顺眼的男人坐在自己的对面吃饭,如果男人愿意坐到自己腿上吃饭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 虽然‘一起睡觉’这四个字里的每一个字都要经过推敲,譬如说所谓的‘一起’,仍是有墙壁隔着,而‘睡觉’仍是各自分开的活动,但是对于两个人以前只是一周见上一次面的情况而言,现在天天都能见上面,已经是好了很多了。 眼看就是国庆节,大学自然要放假,学校里面就有车票、机票的代售点,学生们的脸上洋溢着即将回家的喜悦,而舒醒的脸上,也时不时的带着微笑的表情,已经达到了让容成礼都在意的程度了。 “舒醒,你最近是不是有点高兴得过头了?又有哪个良家妇男被你拐卖了?” 把自己的哥哥称为‘良家妇男’,实在是有点戏谑,不过当事人也不知道实情,只是看着舒醒脸上浮现出笑容觉得有些恶寒,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这次倒真是个良家妇男,不过我打算先感化他,还没有出手,”纯情有如容成礼,舒醒是从来不和他说这些事情的,但是考虑到他毕竟是容成贤如假包换的亲生弟弟,舒醒觉得还是先备个案的好,以后也好说。 ‘啪’的一声,容成礼转着的笔掉在了办公桌上:“你说什么?” 不过一句话,能换来容成礼这么大的反应,大概正是因为是从舒醒口中说出来的,容成礼虽然从来没有交往过任何男友,也从不放纵自己的私生活,但是也会常去‘诺亚方舟’喝点酒,毕竟在这个社会里,虽然不至于恐同那么严重,但对同志也没有绝对的接受,而‘诺亚方舟’里的氛围和环境,能够给自己一种同类人的归属感。 本科虽然上过很多舒醒的课,但是容成礼最喜欢坐在最后一排,每次上课的时候都喜欢低着头听课,大学四年,他竟然没有抬头看过任何老师一眼,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的极限。 第一次见到舒醒出现在‘诺亚方舟’的时候,容成礼就已经注意到他了,舒醒这种类型的男人,就是具有那种非常抢眼的感觉,无论走在哪里,哪怕只是安静的坐着,都有一种独特的味道,但是容成礼隐约的觉得,舒醒的本质恐怕不如看上去的美。 后来在和导师的见面会上,容成礼没有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是自己的导师,幸亏当时心情不太好的自己还没鼓起勇气到搭讪舒醒的程度,否则日后必然出现一种新兴的死法,那就是尴尬死。 逐渐的开始了解舒醒后,容成礼越加庆幸自己当时仅存的清醒,安分的做着好学生、好助教,他们之间从来不谈彼此的私生活,也没有一起出去吃过饭喝过酒,生活中完全没有任何的交集,这对容成礼来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们毕竟都在一个圈子里,虽然舒醒的男友从来没有来过学校,却难免会出现在‘诺亚方舟’里,除了他不定的一夜情对象外,容成礼发现,舒醒交往过的男友,多是纤细骨感的类型,而年龄也都不是很大,所以当此刻,舒醒说他正在和‘良家妇男’培养感情的时候,容成礼的惊讶便可想而知了。 “不用太惊讶,我也难得会有认真的时候,”想到日后的事情,舒醒索性想和他一次说个半明不白:“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次我是认真的。” “啊?为什么要和我说?”容成礼不明白,为什么舒醒会对他说这种事情,自己的迷糊归迷糊,可是舒醒的性格,完全不是那种喜欢帮人解惑的类型,要是能有办法让人更迷茫一点,估计舒醒还会勉为其难的做一做。 “因为我是一名有着高尚的情操以及博爱的情怀的优秀教师,当然,还因为你一脸相当好奇的表情,传道、授业、解惑,这些都是我的责任,自然就要解释给你听,”以后也好让你说不出来,我从来都没有和你提起过。 “不用和我说了,”容成礼嘟囔着拿起手中的书,想要去图书馆一趟,临出门的时候却还是没有忍住好奇的回头问舒醒:“你说的人,我认识么?” 在一个圈子里待着,就算是舒醒喜欢的人很老实谨慎,容成礼觉得,自己也或许会知道。 “确切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容成礼觉得舒醒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是认真斟酌过:“你不认识他。” 得到这样的答案,容成礼当然没了探究的兴趣,反正舒醒的每任男友最终都会在‘诺亚方舟’现身,如果真是好奇的话,到时候自然能看到,更何况他也不是一个喜好打听别人闲事的人。 看着容成礼出了门,舒醒才收回目光,从开始到现在,他都不觉得自己说了谎话,虽然他们是亲兄弟,纵然不用做到他和舒辰那样‘打是亲骂是爱’,但也太过生疏了,舒醒敢保证,容成礼就连自己哥哥喜欢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说不出来,所以说是他不认识自己的‘良家妇男’,也不算为过。 今天是星期四,他们开始同居的第四天,容成娱乐的所在地离舒醒的公寓只有几十分钟的车程,现在每天晚上,容成贤都能在六点之前回到公寓,舒醒只做过一次晚饭,但是后来都是他去买食材,将材料打理好,做些基本的处理,等到容成贤回来再做,现在的这种生活,唯一让舒醒觉得美中不足的就是,自己的家里有三间卧室,就算是舒辰在家里,容成贤也可以睡在客房,何况舒辰根本就不在家,于是容成贤就更加不可能和舒醒睡在一张床上了。 下午只有一节大课,舒醒将明天的事情交代完,提前离开了学校,去大型超市中将今天需要用到的食材买好,驱车回到了家里,对晚饭的食材进行初步处理。 正在洗着西兰花,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舒醒用蓝牙耳机接通电话,还没等开口说‘喂’,对方倒是很自觉的自报家门。 “有没有兴趣出来吃顿便饭?” 对方口中那种吃顿‘便饭’的地方,要么就是在贵得不行但是味道一点都不出彩的各种高级酒店或饭店里,要么就是在稀奇古怪的地方,就算是没有容成贤回来吃晚饭的前提,舒醒也是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感觉到舒醒没有答应的想法,对方便直接的开门见山:“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忘考虑了,”这几天光顾着考虑容成贤的事情了,对方提出的事情,舒醒倒是真的连想都没有想。 “那不如现在开始考虑?” “你很着急?” “时间不等人,那个项目就要开始投标了。” “如果我说不呢?” “知道么舒醒,因为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去‘诺亚方舟’,我就非常好奇的打听了一下,结果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已经知道答案的舒醒不想多废话:“你想怎么样?” “再帮我一次。” 已经是无数次的‘再帮我一次’,听到舒醒的耳朵都起了一层层的茧子:“你在威胁我?” “我们两个之间说‘威胁’,是不是太伤和气了,舒醒,我也是为了你好,让我欠你一份人情,其实还挺划算的。” “一份?” 听出来舒醒语气中的不爽,对方改口的十分利索:“是很多份,总之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听这种口气,自己好像是卖身给他的良人,舒醒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直到把电话那头的人想得以为他消失了,这才缓缓的问出一个问题来:“他曾经提起过你,说是他从小到大的同学兼朋友,这件事情,你做得未免太过了。” “难得你也知道为别人着想,看来他在你的心里倒是真的很重要……” 不等对方说完,舒醒打断:“这次又是心理分析?” “别动气,他那种老实的性格,要是有你为他真心着想的话,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怎么样?明天出来吃顿饭,我们沟通一下感情。” 吃饭只是幌子,沟通感情更是扯得没有边的话,知道对方只是不想留下任何证据罢了,舒醒将西兰花从水中捞出来,想了五秒钟:“好,明天十点以后联系我。” 将所有的食材打理好,舒醒又把米饭洗好放到了电饭锅里,容成贤说总吃大米不好,所以舒醒买了一些粗粮,其实他完全愿意给容成贤烧菜,但是看到容成贤那种自得其乐的表情,舒醒觉得还是不要剥夺他唯一的乐趣了。 电饭锅里的饭刚刚焖好,就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家里有好几把备用钥匙,虽然舒辰的钥匙没有留下来,但是不会缺了容成贤的那把,从他住进来的第一天开始,舒醒就把家门的钥匙给了容成贤。 “我回来了,”温和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刚才心情有些郁卒的舒醒,因为这把声音,突然心情明朗了起来。 如果说是为了这把声音的主人而受那个家伙的威胁,在觉得厌恶的同时,舒醒也稍有慰藉的觉得可以勉强接受。 chapter 39 “把这个带走吧,”追着舒醒到了大门口,容成贤递过来一只纸袋子,舒醒向里面瞧了瞧,里面竟然装着一只香蕉和一个苹果。 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舒醒看过纸袋里的东西,抬头苦笑:“我已经不是幼儿园的孩子了。” 面对舒醒委婉的拒绝,容成贤却坚决不肯让步:“可是你都不喜欢吃水果啊,这样对身体不好,白天一定要吃了,晚上我要检查。” 在某些特定的事情上,目前和自己同居的这个男人,有着相当程度的坚持,以前也试过被男友这样关心过,只是舒醒从来都没有习惯过,最后那种时不时就流露出的消极态度,让最初抱着改变舒醒的男友没有了热情,结果总是以不了了之而告终。 以往交往过的那些男友,总用撒娇的方式妄图让自己接受潜移默化的改变,虽然看到男友撒娇的样子很可爱,但是舒醒却不太吃那套,仍旧我行无素,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和撒娇没有一点的关系,而是认真到不行,但这种认真的表情,却让舒醒不忍心直接的拒绝。 拿着纸袋子走出家门的时候,舒醒考虑着如何处理这一蕉一果,可是直到走进了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也没有想好怎么办,只好把纸袋放到了副驾驶室里,等开到了学校,又不自觉的将纸袋带进了办公室。 自从舒辰走了之后,办公室里的气氛就变得安静多了,虽然容成礼看上去就是一副让人想虐的摸样,但是许闲是不可能像对舒辰一样对待容成副教授的,而现在这种时候,舒醒更是不好太过分,姑且看在贤的份上暂时放过他。 进了办公室,果然容成礼和许闲都在,容成礼看了舒醒一眼便继续埋头于手中的书,许闲走过来给舒醒送资料,一眼便瞥见了纸袋里的内容:“你带水果来上学?” “是来上班,许仙小朋友。” 听舒醒用这种口气说话,许闲就知道他不是自愿将水果带到学校的,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儿,许闲也就没在意:“看来你是终于找了一位贤妻良母啊,哪天给我们介绍一下?” 听到许闲说一第一句话的时候,容成礼的眼睛就从书页上面离开了,带水果来办公室吃的大概也只有女老师,就算哪天看到一个男老师在办公室里吃水果,容成礼也绝对不会认为和舒醒有关。 四双眼睛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又转盯纸袋,舒醒真有点想把袋子扔了的冲动,但是想到这只苹果是容成贤用手洗过的东西,舒醒又有点舍不得:“你们两个这么闲?” 通常情况下,当舒醒这么问的时候,就是想要为你找点头疼的事情去做,容成礼和许闲深谙此道,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忙到焦头烂额,双双回到刚才做的事情上去,远离舒醒,珍爱生命。 第一堂课又是代课,而且是非常专业的方向,所以还不能找到别人代替自己去上课,舒醒只好拿着点名册向教室走去,用手掩着嘴打哈欠,心中盼望着那个女老师赶紧修完产假回来,好能让他早日脱离苦海。 这堂文艺学的大课本应该很枯燥,但是舒醒跳开条条框框的文学理论,引申出了很多文学史事件,让一直生活在撒哈拉沙漠中的学生瞬间被甘霖浇灌,连上课时打瞌睡的现象都如恐龙绝迹了一般。 提前十分钟下课,舒醒的理由是要点名,结果点了三个人名之后就宣布下课,还不忘告诉大家出勤率极好,让自己一直没有教过的班级惊奇到不行,直呼这个舒教授简直太酷了。 很酷的舒教授盯着手里的手机,一路上都很苦恼,还有一分钟,手机显示屏上的时间就会跳动到十点整,从来都很准时的那个人,是绝对不会在十点零一分打来电话的。 ‘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是昨天刚为那人设置的专用铃声,响起的铃声没有中断的趋势,提醒着舒醒对方的本性,舒醒厌烦的接通电话:“哪里?” 学校外不远处的咖啡厅里,黑白两色的钢琴键盘上,流淌出舒缓的音符,身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彬彬有礼的送上咖啡,桌子正中放着一个三层水晶托盘,上面装着各类精致的细点,但是没有人去碰。 这里的消费水平比较高,现在又是上课的高峰期,舒醒也不用担心会遇到学生,但他仍然不想在这里久留,而理由也很简单,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对面的男人罢了。 “这里的咖啡味道很正宗,没想到大学附近也有这样的咖啡店,真是难得啊,”用一只手端着咖啡杯的杯环,对面的男人细细的啜着温热的咖啡,脸上是非常享受的表情。 对咖啡和男人都很无爱的舒醒不接话,等着男人的下一句开场白。 “哎,几个月不见,舒醒你还是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我是不是应该说上一句‘兄台也是仪表不凡举止洒脱有如飘飘凌仙’?” “哈哈,舒醒,我就喜欢你这点,这种话你也能说出来,有没有把自己恶心到?” 舒醒没有多少表情:“啊,我也很喜欢你……”才怪。 和这个男人相识,是因为一次很偶然的事件,第一眼看到男人的时候,舒醒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男人那双狼一般精光毕现的眼神,冷得像是数九寒天,听说过一些人对他的评价,多数都是‘很难亲近’、‘见到就想跑’,不过他和舒醒之间还能说笑几句,只是因为特别的原因,舒醒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 互相恶心过后,男人才坦率的开口:“这里面有你用得上的东西,”说着交给了舒醒一只纸质资料袋。 这是今天收到的第二只纸袋,和前一只纸袋相比,这个纸袋就像是‘恶魔的礼物’,资料袋的重量不沉,看起来没有多少资料。 “知道你不想管这些事情,我有想找过别人来做,但是一是怕泄密,二也是担心别人做不来,毕竟你也熟悉,操作起来也方便。” “这算是解释?”作为一个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威胁的一方,舒醒并不打算接受这种毫无意义的解释。 “反正我说什么都没用,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接受任何的报酬?” “相同的问题问数次,你以为就会有一个答案?” 男人无奈的耸耸肩,一副拿舒醒无奈的表情:“算了,我不问了,有消息的话给我电话。” 从咖啡店里走出来,两个人走向不同的方向,舒醒下午还有一堂大课,现在只有十一点,只早不晚的午饭时间,但是舒醒仍找了个地方解决了午饭,这才拿着资料袋回学校。 资料袋里的东西其实很重要,一旦泄露出去,肯定会让很多人牵扯到刑事诉讼中,第一次接手这种事情的时候,舒醒只有二十岁,那时他还有过短暂的担心,不过这么多年了,什么开水沸水滚水都奈何不了他,就这样拿着资料袋在大街上走路,舒醒都安心得像是没有心一样。 校园里已经过了人声鼎沸的时段,舒醒尽量选择小道回院楼,免得一路遇上各种路人甲乙丙丁戊,还得做出笑脸打招呼,他已经将近一年没有碰程序了,此时满脑子里都是代码和各种数据。 就算是舒醒安心到了没有心的地步,也不可能在学校里就打开资料袋,将资料袋放回到公文包中,舒醒的手碰到了公文包附近的纸袋。 袋子里的苹果红润饱满,让舒醒想起了容成贤柔嫩的嘴唇,不知不觉中,舒醒将苹果从纸袋中拿了出来,开始一口一口的啃起苹果来。 等到停下嘴的时候,舒醒这才发现,纸袋里的苹果和香蕉已经变成了苹果核和香蕉皮,想到容成贤说要检查,舒醒于是恶作剧的将果核和香蕉皮留在了纸袋里,这样自己就有证据了。 下午的那堂大课上完之后,舒醒没有悬念的将许闲独自留了下来,自己则是没有愧疚的回到办公室,打算早点回去,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明天和后天就是周末,又可以不用上班了,如果只是自己的班级也就算了,现在每周都要帮忙代课,舒醒真是觉得有够烦。 没等舒醒收拾完,许闲就回来了,一想到今天是星期五,舒醒就明白了许闲为什么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被解脱出来:“学生都撒丫子了?” “那就是旋风的速度,”许闲看着舒醒一副立刻就要冲出去的样子,面上带笑:“急成这样,真的家里有个贤妻在等着?” “要是有也是贤夫,”何况那个人肯定没有下班呢,容成贤和他说,因为刚刚进入公司没有几年,容成集团的分支又很庞杂,所以要学的东西会很多,现在仍然在磨合和适应的期间,很多事情都需要事必躬亲的去做,这样才能更加熟悉公司的业务。 在经过许闲身边的时候,一个东西从许闲手里掉了下来,正好滚落到舒醒的脚边,他就顺势捡了起来,原来是个手掌大小的巧克力花朵,用挺少女气质的食用袋子包着。 “谢了”,许闲接过去,挺不在意的放在桌子上:“还是给容成老师吧,我也不喜欢吃甜食。” “容成礼喜欢吃?”难道喜欢甜食也会遗传么…… “好像挺喜欢的,这种手工巧克力制作起来也应该挺耗时间的,扔了也可惜,还是让给老师吃吧。” 这已经不是许闲第一次从女生那里得到巧克力了,现在的女生在感情上都很积极,劲头十足,只要是喜欢的男生,都会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取,像是许闲这样的男生,也是大学校园里的一朵奇葩了,但是时至今日,也没见到许闲接受哪个女生的心意。 刚要走出办公室的大门,舒醒突然想到许闲刚才的话,立在门口问许闲:“那个巧克力,做起来真的很麻烦么?” chapter 40 舒醒回到家里的时候,水洗蓝的天空上白云轻飘飘,容成贤自然就还没有回来,趁着这个时候将资料袋打开,将里面让他厌恶的资料浏览了一遍,果然都很熟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上面有项目的截止日期,离现在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舒醒将资料放回自己的房间,打算过两天再说。 没有容成贤的时候,舒醒在周末都会用大块时间处理手头的事情,现在抱得美人归于家,舒醒自然要将周末的大块时间留给容成贤,至于其它的事情,就都等等再说吧,反正都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 今天是海选活动正是拉开帷幕的首次亮相,比起之前的预热和造势,这回可是没有水分的现场直播,虽然肯定会有彩排,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在最后的直播关头不会出问题,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容成贤会一直压场到最后,回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既然没有人陪自己吃饭,舒醒连超市都没兴趣去,打算晚饭煮些龙须面充饥,另外冰箱里还有容成贤早上特意做好,用保鲜盒封好的凉菜,说是留给自己晚上吃。 舒辰在或是不在,对于舒醒而言,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可是家里突然少了个只来了五天的容成贤,舒醒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虽说共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美好的感觉却是不可取代。 就算是晚上平生第一次的去看娱乐节目的直播,也不可能看到男人的影子,作为管理层,而且还是一个想将自己存在感降低的管理层,容成贤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摄像机的前面,无聊到极致的时候,舒醒突然想起了最近的一篇约稿,用电脑写完稿子后,又看了一会儿专业书,空下来之后,想起了许闲和他说过的事情。 在网上查了一会儿,找了各种资料进行对比后,舒醒发现,手工制作巧克力也不像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就连融化巧克力的初始步骤也要小心注意,否则就会影响制作的效果。 理论基础打得差不多后,舒醒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比起自己掌控温度,还是有请专业的机器帮忙来得好,这叫响应科技时代的步伐。 同城快递来得够速度,在舒醒正在煮面的时候,快递就送来了他订购的东西,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许多小箱子,看得舒醒眼花缭乱,索性先吃晚饭,将大箱子堆在进门的地方,反正容成贤也不会这个时候回来,等一会儿吃晚饭再弄就好。 所谓的煮面,就是往开水里下面条,用筷子搅一搅防止粘在一起,舒醒不喜欢吃宽面,只钟爱细面,什么都没加的面条,是注定一点味道都没有,好在有容成贤早上留下来的凉菜,味道确实很不错,在冰箱里放了半天后,更是冰冰凉凉的很好吃。 吃过简易晚饭后,舒醒磨磨蹭蹭的洗了碗,原先这活儿都是舒辰在做,容成贤来了之后也抢着不让他做,以前是舒醒没有洗碗的自觉性,现在自觉性是有了,可是没有了机会,倒是颇有点时不与我的讽刺意味。 既然是自己的一时兴起,总不好让容成贤来整理这些东西,再说指使凌晨归家的人收拾东西,舒醒觉得就算是容成贤没有怨念,自己也是有点舍不得,于是难得燃起整理东西的热情,把箱子搬到客厅,坐到沙发上收拾起来。 刚要将数个小箱子从大箱子里拿出来,容成贤的短信发了过来,是询问舒醒有没有好好吃晚饭,明明最忙的是他,可是竟然还杞人忧天的担心无事的舒醒,看着短信的寥寥几字,舒醒不知道是应该感动好,还是更加感动好。 将自己晚饭的内容报告了一遍,舒醒反问他是否吃过饭,容成贤回说和工作人员吃了一点盒饭,大家吃的都很匆忙,他也不好认真的吃饭,不过已经让工作人员去买面包饼干等一些零食了,虽然营养不敢保证,但起码不会把胃饿疼。 结束你来我往的十几条短信后,舒醒的嘴角出现了一丝弧度,昨天晚上听说他要晚归后,就怕他会不好好吃晚饭,所以再三叮嘱,就算是不能正常吃晚饭,也好吃点东西填饱肚子,不要折磨自己的胃,看来教育的效果很有效,容成贤总算是听了进去。 大箱子里有十几个大小不等的盒子,舒醒按照类别放在了不同的地方,因为担心巧克力会化掉,干脆放在了冰箱的冷冻室里,这种东西他也觉得甜得发腻,若是一定要吃的话,也只吃纯黑巧克力,可可含量苦到不是常人敢吃的地步。 将所有东西收拾完之后,还没有到晚上八点,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是想过之后,舒醒仍是从房里拿出一本书,坐到沙发上等时间,他看书的速度非常快,而且记忆力也很好,虽然说不上一目十行,但是自从上学起,也没有遇到过能够与他抗衡的同学。 刚看完一本书,时间也就到了,打开电视调到直播的娱乐台,舒醒有些无聊的看着节目,娱乐节目永远都是这样,衣着光鲜的主持人,几个半红不火的点评,各大网站沸腾造势,炫目的镁光灯,热情似火的现场观众,亲情奉献的赞助商,共同合作的网络视频转播,热心参与的短信投票,自然还少不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诸位选手,进行没有本色的激情上演。 看了不到十分钟,舒醒就打了三个哈欠,从来没有失眠过的舒醒想着,以后一旦不幸失眠了,或许可以看看娱乐节目用来催眠,或者应该和容成贤打听一下,目前最能催眠的娱乐节目是哪一档。 等到舒醒打过第十个哈欠的时候,实在没有能够拒绝得了周公的邀请,欢快的去和人家钓鱼去了,结果在梦里钓了一条又一条,等到钓够了再度醒过来的时候,额头上隐约有冰凉的触感,是和自己体温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感觉。 睁开朦胧的眼睛,舒醒还陷在甜香的睡梦里,一时没能看清眼前的人,只是额头上的微凉的体温很熟悉,还有那种熟悉的味道,萦绕在自己身边,窜入鼻息之中,让他觉得很舒服。 “你回来了?”因为刚刚睡醒的原因,舒醒的嗓音有些沙哑。 “恩,你怎么在沙发上面睡着了?”带着室外冷气的容成贤正俯身看着舒醒:“这样会感冒的。” “几点了?”转眼瞥到仍在卖力运作的电视机,舒醒拿过遥控器关了电视,看来娱乐节目的催眠指数真是非常高,起码对于自己而言,恐怕要比安眠药还管用。 没想到舒醒竟然会看着电视看到直接睡倒在沙发上,容成贤伸过手去,打算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已经十二点半了,到房间里面睡去吧。” “不要,”趁着容成贤觉得自己睡得很迷糊,舒醒索性就用睡得迷糊的托词来耍赖:“你来和我一起睡,”这样说着,就将弯着腰的容成贤拉到了沙发上。 悬挂外衣的衣架就在大门入口的地方,容成贤已经脱去了外衣,此刻只穿着里面的衬衫,薄薄的布料上沾了夜晚的寒气,但是不算温热的体温,却仍借着拥抱的方式传到了舒醒身上。 “你好凉啊,”虽然语气带着点抱怨的意思,可是舒醒根本就不打算放手,仍是紧紧的将容成贤抱在怀里,柔软的组合沙发虽然够大,但是两个男人滚在上面也有些局促,看到舒醒迷迷糊糊的样子,容成贤只当他是没有睡醒,怕自己强力挣扎的话会带着他一起滚到地上,只好半推半不敢推的摇晃着舒醒的胳膊。 曾经有一道脑筋急转弯,它就放在世人的面前,但是就是这道脑筋急转弯,它难倒了很多人。 脑筋急转弯曾问:‘什么样的人叫不醒?’ 遗憾的是,当时没有谁能答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 后来脑筋急转弯又给了世人多一次的机会,于是终于有人得出了答案。 答案曰:‘装睡的人。’ 许多的事实证明,你无法把一个装睡的人叫醒,而后更强大的事实进一步证明,你最叫不醒的,还是舒醒这样干脆连装睡都装得不够真诚的人。 就这样抗拒了十多分钟,容成贤终于苦笑着结束了抵抗的动作,舒醒已经把他挤到了沙发的最里面,双手极度紧致的缠绕在他的腰上,没过了多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舒醒,你醒醒……”容成贤试着伸出手去掰开舒醒环绕着自己的胳膊,可是自己的身体没有得到解放,反而是连手都被禁锢在了舒醒的臂弯里。 时钟已经快要指向凌晨一点,从外面回来的寒气散了不少,和自己总是会冷的体质不同,舒醒的身上很温暖,无论是在海边,还是在寒冷的夜里,舒醒的身上总是有能够让人想要靠近的温度。 从下午忙到现在,容成贤已经非常疲惫了,知道今晚弄不好就要这么睡觉了,容成贤没有办法的摇摇头,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在舒醒的怀里找了一个还算舒服的位置,感受着从舒醒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热量,慢慢的沉入了梦香。 等到确认容成贤已经睡了过去,舒醒才睁开眼睛,睡梦中的男人眼圈有点微微发黑,看来是真的疲惫得不行,明天估计又要晚起了,大概早饭要和午饭可以放在一起解决了,柔软的组合沙发其实挺舒服,不比宽大的睡床差,不过因为旁边挤了一个舒醒,估计可能要比睡在床上差了一些。 虽然知道还是让男人回到床上去睡比较好,但是舒醒仍是想要将他抱在怀里,大不了明天午饭自己来做就是了,想明白了这点,舒醒又变成了心中全无一点愧意的无好男人,心满意足的搂着怀中略微冰冷的身体睡着了。 chapter 41 容成贤是在饭菜的香味中起床的,确切的说,是起沙发。 一贯保持标准睡眠时间的舒醒,在凌晨一点被吵醒后,于早上九点准时睁开眼睛,用手指和容成贤的身体问过早安后,又用手指卷着容成贤的头发玩了一会儿,看到还没将对方给弄醒,这才有点不舍的走下沙发,本来是想将他抱回到床上,又怕行动的时候吵到他睡觉,干脆就将他的身体摆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让容成贤接着睡在沙发上。 “你在做饭?”还没有完全睡醒的容成贤来到厨房门前,靠着门看向里面的舒醒,从来也没有见过舒醒围着围裙在做饭,乍一看来,倒是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形象。 “是啊,这就可以吃饭了,先去洗漱吧。” 听了舒醒的话,容成贤才想起来,昨晚自己根本就没有洗漱,连忙收拾一下进了浴室,洗过澡后备觉清爽,觉得全身的细胞都焕然一新了。 “我来帮你,”穿着居家服的容成贤回到厨房,想要帮舒醒做饭,没想到舒醒却正端着最后一碗汤出来:“不用了,都做完了。” 得益于舒醒家不算十足宽大,但是足够柔软的沙发,容成贤倒是没有觉得身上有酸疼的感觉,一觉睡到天明,总算把昨天的疲乏消除干净了,但想到同样在沙发上睡觉的舒醒,容成贤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睡得不错:“在沙发上睡觉,你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沙发?”舒醒说起谎话来,简直就是脸不红心不跳呼吸不急促:“我今早是在地下醒来的,没有睡在沙发上,腰和后背确实都挺疼,幸亏地上铺着厚地毯,否则会很凉。” “啊?”错误的相信了舒醒的‘真话’,容成贤有点不好意思,虽然知道自己睡觉时候特别老实,但是谁也不敢保证真的会一夜不动,昨天晚上舒醒确实是睡在外侧,如果说自己睡觉不老实,将舒醒拱到地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容成贤自我检讨的时候,舒醒不忘继续提醒他:“不过没关系,虽然会疼上挺久,但是早晚会过去。” “那我一会儿帮你揉揉吧,”不过从来都没有学过按摩,也不知道自己的手法行不行。 “好啊,”舒醒充满期待的声音特别的开怀,撒了这么半天的网,他早就在等着容成贤的这句话。 吃过了饭,舒醒耐着性子等到他把碗洗完,等容成贤擦过手,便急冲冲的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房间,衣服一脱门一关,速度快的让容成贤目瞪口呆。 “好快……”惊叹的时候,语言能力都会变得比较匮乏。 “会么?”舒醒笑着斜卧在床上,一手撑着脸颊,冲容成贤招了招手:“过来呀。” 虽然容成集团经营着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但是容成贤只对自己负责的管理工作兢兢业业,至于拍戏的片场,去过的次数真的可以用五根手指来数完。 其中一次就是何笑笑主演的一部谍战电视剧,剧中的女二号主打妩媚路线,就是专门动动手指勾引敌方的色谍,此刻此情此景,令容成贤非常不和谐的想起了那个女二号,不过说老实话,和那个妖媚到酥骨的女二号比起来,怎么都是舒醒更迷人一些。 不自然的低下头,容成贤来到床边:“那个……我不太懂按摩,还是去专业的按摩师那里吧,我有相熟的按摩师,手法非常好……” “随便按就好,”如果要找按摩师的话,他才不需要,反正身上根本就不疼不酸,只是为了让容成贤按罢了。 挣扎了半天,容成贤终于从舒醒的肩膀下手,没有了衣料做障碍,这么直接的亲密接触,在容成贤的记忆里,这似乎是在他清醒情况下的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有点小小的紧张,而手指也随着动摇的内心,轻微的颤抖起来。 “冷?”将头趴在枕头里,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但仍带了点鼻音。 “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有颤抖的反应,容成贤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你不冷么?要不要穿上衣服?” “我才不想穿上衣服按摩呢,”带着一点任性的语气,却给人很自然的感觉,面对容成贤,舒醒才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表现出自己的另一面。 提出的建议被自己的服务对象否定后,容成贤只好专心的按摩,可是没有涂抹按摩油直接按来按去,过了没有多一会儿,他的手腕就有点酸了,力度也自然小了很多,可是他是真的不明白,就算是这样,身下被按的人怎么还能舒服的哼哼出来,而且那种哼哼的声音,还有一点……销魂的感觉。 “恩、恩、啊、啊……”在这种声音持续十分钟以后,容成贤苦笑着俯下身体,看向舒醒,对方的眼睛里清凉清凉的,没有一点多余的感情,让认为自己多想的容成贤羞愧不已。 都是已经成年数年的男人,容成贤即便没有过清醒状态下的情事,也不可能不知道所谓的呻吟是什么,舒醒的声音实在已经真实到令他惊悚了,上次接吻的时候就差点擦枪走火,要不是趁着黑夜进了卫生间,他就真会觉得自己没有脸再面对舒醒了。 自从容成礼意外出柜以后,作为疼爱弟弟的长兄,容成贤有查过同志方面的讯息,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想要知道什么都不难,在对同志深入了解后,而且接受了自己的弟弟就是同志一员的现实之后,容成贤对同志完全没有恶感,但是这并不等于说,他想成为同志。 他想有一个妻子,有至少两个孩子,一半是为了得到幸福的家庭生活,另一半的原因,也或多或少是为了小礼,容成集团不能没有继承人,而小礼肯定不能结婚生子,那么无论自己愿不愿意,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刚开始怀疑自己是gay的时候,容成贤惊讶的发现,他竟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虽然他很想否定自己是gay的事情,但是和舒醒在一起,却又不觉得讨厌,舒醒很温暖,能给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温暖,无论是接吻还是单纯的抚摸,都让他感到很舒服。 说是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搬来这里住,是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决定,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现在,他不太想去考虑这个问题,‘留在舒醒身边’,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想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要以什么方式叫停,可是现在,他知道停不下来。 “想什么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舒醒已经翻过来身体,正面对着他,手指在他眉毛上拂过,玩笑似的划过他的鼻梁,手指停在他的颌下,将他拉到眼前。 刚才一直跪在舒醒身体两侧为他按摩,突然被向前拉动身体,不由自主的覆到舒醒的身上,眼神相望的瞬间,容成贤在舒醒的眼里读到了温柔,因为这样的眼神,他忽然觉得,如果是舒醒的话…… ‘铃铃铃铃……’ 就在他要沉陷在舒醒眼神中的时候,电话铃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因为正对着舒醒的眼睛,容成贤能很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不甘,这样的舒醒,让他觉得特别的好玩。 “不接电话么?”在铃声响过三声后,容成贤就很自觉的从舒醒身上起来了,把舒醒扔到地下的衣服捡起来,递给舒醒:“先把衣服穿好吧,不要着凉了。” 一边套着衣服,舒醒往座机的方向走过去,心里狂念三字经,结果当他拿起听筒的时候,确认了电话那边是谁,差点就想把听筒直接扣下去,让那个声音和自己彻底绝缘。 “我把银行密码给忘了,”话筒那边的声音有点沮丧,看来是想了很久,但是最后仍然没有想起来。 “你还能更弱智一点么?”看到容成贤不在附近,估计他仍在自己的房间里,舒醒压低声音教训韩国那头的舒辰:“这都是第几次了,你就不能长点记性么?!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你有没有点常识?!” 上次舒辰凌晨发来短信,结果被舒醒回家后狂念,知道教训的舒辰这次学乖了,找个国内的白天时段打电话,而且还特意查了一下时差,挑在了上午,连吃饭的时间都考虑了进去,没想到又被舒醒训:“晚上也不行,白天也不行,那我要什么时候打电话?你给我整出来个第二十五小时吧。” 要是舒辰看到舒醒的表情,就绝对不会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打扰舒醒的性趣,怎么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在被舒醒念了半个小时之后,舒辰终于带着哭腔检讨:“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为了注意影响,舒醒的语气虽然低沉,但是威慑力却十足。 “没有下次了,”等着被告知银行密码的舒辰完全处于弱势。 要不是担心舒辰在自己这里问不到,会给院长大人打电话,舒醒才懒得告诉他,巴不得他流落异乡的街头,上演一部‘卖火柴的小男孩’。 报出了一串数字,舒醒让舒辰好好记下来,直到舒辰重复了十遍,舒醒才作罢,自己的银行卡密码,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忘记,真不知道那张卡是自己的还是舒辰的,要不是院长大人不想舒辰一次次的去修改密码,非让自己背下来,舒醒才不想管这档事。 撂下了电话,舒醒松了一口气,可是转瞬想起接电话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恨气交加。 chapter 42 撂下了电话之后,舒醒伸手抓了抓头发,在电话机旁站了一会儿,这才回到自己的卧室门口。 上午的阳光很好,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了进来,亮色的阳光里有阳光温暖的味道,顺着床边一路延展过来,蔓延到容成贤纹丝不动的身上。 听到舒醒的脚步声,容成贤才慌忙回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牵起的嘴角上有阳光的味道,想到在几分钟之前,自己的手指就要触碰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嘴角,舒醒的心中又多了几分遗憾。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电话铃声响起之前,在他和容成贤都分外清醒的那一刻里,他在容成贤的眼里,分明是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可是就是因为舒辰的电话,纵然时间能够回到刚才,可是心情也回不到过去。 “有没有时间?”既然不能再继续刚才的事情,舒醒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勉强自己的心情,想到昨天在网上订购的东西,从来没有自己动手DIY的舒醒,竟也有了几分想要试试的想法。 “要做什么?”既然问出来,提问的人就是想要一个回答,但是舒醒显然更是乐于用行动表达,拉过容成贤的手,将他带到厨房里。 早上自己醒来的要比容成贤早得多,虽然昨天没有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但是早上起来之后却起了玩心,于是把昨晚容成贤因为晚归而根本没有发现的东西放到了厨房的柜子里,反正早饭也是自己来做,容成贤自然就不可能发现。 拉开一排干净的柜门,舒醒将东西一股脑的拿了出来,推到容成贤附近:“一起来做巧克力。” 记得舒醒说过不爱吃甜食,容成贤歪着头看向舒醒:“你应该不喜欢吃吧。” “如果是纯黑巧克力,倒是可以接受。” “这样啊……”拿起面前放着的模子,容成贤笑了:“这个好像是一只青蛙啊。” “青蛙不好么?”亏得昨天在网上订购的时候,他还特意别出心裁的挑了好久。 “也不是,”容成贤说着放下青蛙的模具,拿起其它的模子看:“只是没有见到过,觉得有点奇怪啊。” 和昨天初次收到、对这些东西都非常陌生的舒醒不同,容成贤对这些器具都很熟悉,一边翻看着,还一边感慨着舒醒的细心,将所有的东西全部买齐了,根本没有想到,这根本就是舒醒因为懒惰而表现出来的事无巨细。 摆弄着模子和用具的男人很认真,虽然没有用语言直接表达出来,但是眉梢上都染着的笑意,仍然能让人看出他的喜悦来,比起言谈中对他所做工作的公式化态度,面对这些东西的时候,好像才能出现发自内心的愉快。 虽然手指不算特别修长,但是骨节却很纤细,曾经将这双手握在手里,舒醒的手可以握紧他的每一根手指,如果是用这双手来做西点的话,舒醒觉得一定可以做到很美味,不过就算是开玩笑的问问他,得到的答案也不会有另一种,与其看着男人有些落寞的表情,不如享受这一刻轻松的时光。 想到这里,舒醒干脆抱着手臂靠到干净的料理台边:“不如我看着你做好了。” 刚才明明很积极的拉着自己说要‘一起做’,可是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看着你做’,对于舒醒态度的转瞬变化,容成贤难得的提出了抗议:“不行,舒醒也要帮忙。” 对于自己也要帮忙的事情,舒醒显得有些为难:“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啊,怕是会帮倒忙。” “没有关系,”容成贤表现的很开心:“我来教你就好了。” “你以前做过?” “没有,但是知道原理,应该不是很难的,不是我自夸哦,在这方面,我还是蛮有天分的。” 被快乐的情绪感染到,容成贤发自肺腑的笑容,就像是一阵清风,吹进了舒醒的心里,一直以为对方只有温柔和害羞的表情,可是这种明亮到欢快的神情,却让舒醒的心也跟着加快了一拍。 从网上查到的帖子看来,DIY巧克力的步骤并不难,依着舒醒的总结,把巧克力融化了,之后倒在模子里,而后冷冻了,就可以宣告over了,可是实际操作一下才发现,什么事情都不能以单纯的简单来形容。 从来都是优等生的舒醒,也有被难倒的时候,看到舒醒手忙脚乱做出来的成品,容成贤开怀的笑到停不下来。 “你对我鄙视的这么含蓄,我会以为自己是被赞扬的,”如果这要是别人敢于嘲笑自己的手艺,舒醒肯定要以牙还牙,不过既然对方是容成贤,舒醒便有了千年才能等到一回的包容心。 天分确实是个奇妙的东西,虽然说成就里面需要包含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是声称自己从来都没DIY过巧克力,而只有理论经验的某人,却能做出来相当具有卖相的巧克力,和西点店展示柜中摆放的巧克力别无二致,以至于舒醒当被要求品尝的时候,会有舍不得吃下去而是想要保存下来的想法。 “快帮我尝尝味道,要是喜欢的话,以后可以总做给你,不用想要留着了。” 因为考虑到舒醒只能接受黑巧克力,这个青蛙全是用黑巧克力做的,巧克力的口感相当丝滑,有种绸缎的流顺感,不过当舒醒吃到一半的时候,也会觉得有点苦,只是味道的确很赞。 将剩下的一半拿在手中,舒醒完全不吝惜赞美的语言:“真的很好吃,感觉要比原先的味道更好,样子也很漂亮,”自己做的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得到舒醒的赞扬,容成贤很开心的笑了,拿过另一个模子,这次打算做一个坚果口味的巧克力,认识到舒醒真的会越帮越忙,容成贤也就只让他帮自己递一递东西,因为做得太起劲,两个人只是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充当午饭,整个一天都几乎耗在了厨房里。 在以往的恋爱经历当中,舒醒很少会在一个男人或是男孩子身上花费这么多的时间,刚开始是抱着想要得到对方身体的打算,但是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无性的周末后,舒醒竟然觉得完全很充实,只是待在对方的身边,都能让他觉得很舒服,以至于在接到电话,听到那个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舒醒不自觉的愣了一下。 “不是吧,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里掺杂着明显的抱怨,显然对于舒醒怠慢的态度相当不满。 避开容成贤的耳力范围,舒醒靠在书房的墙壁上面:“有事情?” “没事就不能找你?知不知道‘忘恩负义’怎么写?” 不记得对方什么时候和自己有过恩义,舒醒答得相当不含糊:“不知道,不过,能拜托你下次找个准确的成语用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显然被舒醒的话噎到了,隔了一会儿,放低了声音:“你都好久没来了。” 这话弄得像是和自己的‘二爷’对话,因为知道对方的感情,舒醒并不想在这件事上打太极:“我最近可能不会去,”每天对着容成贤,就让舒醒觉得生活很充实,充实到他没有去‘诺亚方舟’喝酒或是顺便寻情的想法。 舒醒非常希望对方会问他原因,在关键的问题上,舒醒就是那种绝对不肯拐弯抹角的人,纵然被喜欢的类型引诱,只要是有交往的对象,舒醒便绝对不会多看一眼,虽然容成贤还没有成为自己的恋人,但是想要和电话那头的男人谈谈的想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是对方并不想给自己这个机会:“哦,知道了,”接着就是挂断电话的‘嘟嘟’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想要和他说明白的时候,对方都是用逃避来解决问题,不是说自己身边没有恋人的时候他就有希望,也不是说自己身边有恋人的时候,他就可以继续等待下去,比起变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分手的恋人关系,舒醒更在乎他这个朋友。 这些话组织起来相当的简单,如果对方想听的话,舒醒甚至不介意录到复读机里,夜里到对方的家里,把复读机放到他的耳边,天天夜里用声音折磨死他,可是你永远都不能和一个不想听你说话的人讲道理,尤其是在他清醒的时候。 “舒醒,你在里面么?”‘笃笃’的敲门声里,伴随着容成贤温和的声音,大概晚饭已经好了。 “是要吃饭了?”这种有情无性的生活,有时会让舒醒产生过家家的感觉,那是他从小最不喜欢玩的游戏,以舒醒的性格而言,那种游戏太显幼稚了,不过现在他倒是乐在其中。 “有没有打扰到你?在看书?” “没有,”舒醒说着推着容成贤的后背,和他一起走到餐桌旁。 既然现在对容成贤的身体是既不能吃也不能碰,舒醒干脆也不强求他坐到自己的身边,倒是让他坐到自己对面更好,这样反而更加赏心悦目,吃饭的时候不时抬头看看对面专心吃饭的男人,就当是饭桌上的一道加餐吧。 chapter 43 国庆节的前一天,来上课的学生比天上的疏星都少,不少班级里的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注意到教室里面稀缺的学生,只有那种坚决不肯放水的老师,才能得到满员的上座率,不过学生的心都飞到天边了,根本就不知道黑板前面的老师在讲什么,笔记也都是做得稀里糊涂,完全不得要领。 就是因为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当然也是为了给自己多几天假,舒醒将国庆前三天的课都预先上完了,这天他本来是可以在家里蒙头睡懒觉,结果发现需要的东西放在学校里没有拿回来,因此在床上懒到九点多,才磨蹭着洗漱吃饭开车到学校。 打开办公室的门,惊讶的发现容成礼和许闲都在,容成礼靠在许闲的身上,好像正打算做到转椅里面,两个人靠得很近,要不是知道他们两个绝对不能发生任何的关系,舒醒几乎快乐的以为自己捉奸在此。 “你怎么不敲门?”异口同声的问话,让舒醒一时很无语,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什么时候他进自己的办公室都需要敲门了? “你不是没有课么?”异口同声的再问。 “我不在比较好?”从桌子里的抽屉中找到资料,舒醒拿在手里,看着皱紧眉头坐下的容成礼,以及许闲从容成礼手臂上撤下去的手。 “你就不能纯洁点么?脑子里都想着什么呀……”虽然容成礼的表情很痛苦,但是却不肯任由舒醒说。 虽然明显看清了容成礼痛楚的表情,但是舒醒仍然不打算风轻云淡:“自从黄瓜和菊花有了别样的风情,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纯洁这种事情了。” “老师的脚崴了,”说着话的许闲开始准备毛巾和热水。 “哦?”这个容成礼还真是麻烦不断,不过这件事,舒醒并不打算告诉自己目前的同居者,免得他来表示关心和慰问,将和自己在一起住的事情说了出去,在这种曙光尚未在望的时候,要时刻保持一百二十分的警惕,反正又不是立刻要命的绝症。 “老师怎么会扭到脚呢?”将用热水浸湿的手巾递过来,许闲疑惑的看着容成礼。 刚才看到容成礼的时候,他正和一个男人拉扯在一起,因为距离比较远,许闲也不是特别肯定其中一个就是容成礼,他知道容成礼是gay,想着对方或许会是容成礼的男朋友,也就不太好多管闲事,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剩下容成礼一个人了坐在地上,结果却发现他崴了脚。 “没什么,地不平,不小心迈空了,”容成礼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舒醒和许闲对视一眼,知道他没说实话,但是既然本人不想说,他们也不会有想逼他交代的想法,许闲说是自己还有事,就提前离开了,舒醒本来已经走了出去,却不能放着容成贤的弟弟不管,只好又折了回去,想把不太愿意的容成礼送到住的地方。 出办公室门的时候,舒醒指着门槛好心提醒:“前面有座山,要不你绕着走过去?”容成礼没有表情的摇了摇头,舒醒看他心里不舒服,也就没再调侃下去。 那天送容成礼回去的时候,舒醒虽然提议将他送上楼再走,但是容成礼却礼貌的拒绝了舒醒,结果舒醒就开车走了,当时也没有觉得他的脚很严重,可是等到十一放假回来,再次在办公室见到的时候,容成礼的脚还没有好,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天,这让舒醒也不由得有些在意。 “你的脚还疼没有好?不是骨折了吧?” 在容成礼妄图否认的时候,许闲插话:“老师上课的时候都是坐着,看来是还没好。” 自从舒辰离开之后,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许闲在做,以前舒辰还能一替一换的和许闲轮流做事,现在许闲基本就是每天都要来这报道,要是哪天没看到许闲,舒醒和容成礼都会觉得奇怪。 “没有那么严重,也没有伤到骨头,已经比前两天好多了,估计也快没事了。” “不是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老师还是注意点的好,一旦不好好休息又抻到,恐怕就要上医院了。” “恩,我会注意的。” 在许闲和容成礼忙着说话的时候,舒醒拄着脸颊思考,是不是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容成贤,如果真是严重了,明知不告的后果恐怕也不小,可是打从心底就不想说的舒醒,在听到容成礼说出没事的话后,毫不犹豫的决定不要告诉容成贤,只是在容成礼相当惊讶的情况下帮他代了最后一堂课,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今天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当容成礼离开办公室以后,许闲停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情,很好奇的看向舒醒。 知道许闲是很在意他会主动提出帮别人代课,舒醒也不再问他‘什么’,只是望向外面有些铅灰色的天空,像是自言自语:“好像要变天呢。” 跟着舒醒的目光一起看出去,许闲倒也不再纠结那件事,凝视了良久,若有若无地附和了一句‘好像是啊’。 没有泥石流没有海啸没有地震没有洪水的日子,过得像是潺潺的流水,转眼之间就到了十一月,学生们又在为期中考临时抱佛脚,舒醒的学生照样从开学就已牢牢的抱住了佛脚最好的地段,让别班学生羡慕嫉妒恨不来。 温度像是没有过度一样唰的急遽降了下来,一改前一个月那种秋高气爽蓝天白云的日子,最近的天空中总是像幅碳笔素描画,再爱美的女生都把裙子收到了衣箱的最底下,就是还有一个得名已久的韩国女留学生,穿着豹纹末袖上衣和短到腰下三十厘米的裙子,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走在铺满落叶的大学校园里,每次都会引来唰唰的注目礼。 听容成贤告诉自己,目前的选秀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市场的关注度也很高,所有的方面都要比预期的效果更好,既然一切都已经步上了正轨,容成贤也就自然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当舒醒无奈的还在为产后的女老师代最后一堂课的时候,容成贤竟然有时会在他之前回去。 “下班了么?”现在每次回家之前,给对方打一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好能顺路去超市买回来,已经成为了舒醒的一种习惯。 “刚要给你打电话呢,”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笑,就算是通过电话,舒醒也能想象到他暖人的笑意。 “我要去超市买东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还没有回家么?”记得今天早上,舒醒明明是说过,今天他的课只有下午一节,没想到他还没有到家。 根本就没打算交代容成礼的事情,舒醒只是交代出结果:“给一个老师代课,所以上了最后一堂课。” “那位老师怎么了么?” “就是身体不太舒服而已,”舒醒对容成贤没有尺度关心别人的细致有些吃味:“没有什么大事。” “舒醒真是个好人,”完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容成贤,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原来舒醒口中的那个老师,就是自己的弟弟。 从小到大都被人夸奖,对于自己对外树立的良好形象,舒醒还是非常满意的,但是夸奖这种东西,听多了就会觉得没有意思,可使容成贤对自己的夸奖,仍然会令舒醒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这样好不好,我的事情快要做完了,大概……十分钟,”电话那头的容成贤想了一想:“不如一起去超市采购吧,今天已经周五了,就一次性的把周末的东西都买齐。” 在一起住了将近两个月,但是却没有几次一起去过超市,基本上都是容成贤没有时间,而舒醒为了配合他的时间,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是趁着容成贤不在家的时候做,好能等他回来的时候专心陪在他的身边。 在电话中商量好碰面的地点,舒醒挂断电话后往超市走,反正路程也不远,今早他突然想走走,就没有开车过来,现在因为在自己家里住,容成贤已经开始自己开车了,一会儿坐他的车就好。 从学校出去后,去超市有一条比较短的捷径,最近这段时间,舒醒对这条路摸得非常熟,他身高腿长,走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超市的前面。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上完课后舒醒就直接离开了学校,就连办公室都没有回,讲了那么久的话,舒醒觉得有点口渴,正好超市旁边就是一家知名的咖啡店,这个时间咖啡店里人有点多,好在店里提供外带服务,舒醒要了一杯冰咖啡和一杯奶茶带走,坐到超市前面小广场上的圆形座椅里,等着还没有来的容成贤。 超市的西面就是机车道,只是离超市的距离有些远,舒醒的视力非常好,等人是件无聊的事情,就算等待的对象是容成贤,也不能忽视无聊的本质,于是舒醒将视线锁定在机车道旁边等公交车的乘客那边,数着在这个站点,每一站有多少乘客上车。 下班时间挤公车,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早上班忘打卡,半夜醒来睡不着,这四件事,都是对人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虽然在舒醒身上从未发生过,但是光用眼睛看,都觉得分外辛苦。 公交车像是吃多了青草的河马,塞满了一车的乘客,晃晃悠悠的开走了,可是没过了多久,公交车站台又多了比刚才更多的乘客,就像是雨后的韭菜,齐刷刷的从四面八方冒出来。 “等了多久?”等到舒醒终于喝完最后一滴外带咖啡的时候,容成贤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内。 “没有多久,”站起来和容成贤一起往前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将手里的杯子扔到了里面,接着把另一杯一直握在手中尚且温热的奶茶递给容成贤:“暖暖身体。” chapter 44 无论经济学家怎样叫嚷现下经济如何低迷,在非节非假的这个时候,超市里仍有不少消费者,穿梭在各类食品和用品的摆放架前,专心的对比同类商品的最优性价比。 超市外是有些湿冷的空气,可超市里面却很闷热,舒醒不喜欢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过比起节假日时到处涌满着潮水般人群的强大场面,这样的小股人群密度,已经让舒醒觉得好过得多了,不过在此刻,旁边有容成贤陪伴的情况下,这不由得让舒醒觉得,要是人再多点才好。 在超市这种地方,他们的购物范围几乎永远局限在食品区,食品区在这家大型超市的二楼,从超市入口进去后,几乎要走过一楼的半个区域,再向左拐过洗化用品的摆放区,才能乘坐上行的扶手梯,舒醒顺便负责手推购物车,主要的目的是和容成贤随意闲谈,直到旁边传来‘好痛’一声不大的喊声,才察觉到近旁有两个男人。 旁边两个男人的购物车里没有任何东西,既然已经转到了这个地方,大概也没有在一楼购物的计划,其中高一点的那个男人身材很细瘦,舒醒最先看到的就是他脚上那双红色的靴子,漆面的材质在灯光下闪着光泽,样式也是相当的时尚。 这种款式、材质和颜色,一般人穿起来会显得很另类和俗气,但是穿在这个人脚上,给人一种相当适合的感觉,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稍微矮一些,灰色的薄绒外衫裹着一个不是特别出彩的身材,舒醒状若不经意的扫过他们两个人的手指,果然看到了同款的银戒。 “你没事吧?”高个子男人摔在了容成贤的腿旁,任何时候都乐于伸手助人的容成贤,毫不迟疑的伸出手:“能起来么?” “啊,谢谢你,”高个子男人借着容成贤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堆起笑容:“没有事,就是腰有点疼。” 对方的眼神在容成贤和舒醒之间游移,说出来的话有深深的试探意味,舒醒在一旁冷眼看着,觉得对方的神经已经大到让人鄙夷不起的状态。 “这样……要不要买点专治跌打损伤的喷雾剂?” 就算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舒醒仍然没能憋住的笑了出来,看着高个子男人瞬间通红的脸,舒醒第一次觉得,就算无心之言,也能具有无比强大的杀伤力。 高个子男人有些狼狈的拉着自己的情人匆忙离开,容成贤有点奇怪的看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转头挺迷惑的问舒醒:“我说错什么了么?” “没有,”忍着更大的笑意,舒醒迈步往扶手梯的方向去:“他们可能着急去买喷雾剂。” 超市里的生鲜和蔬果,肯定要比外面市场和早市里的贵很多,但是舒醒和容成贤都不会想到去市场和早市买东西,在超市里面一次性的买好东西,已经成了他们的一种生活习惯。 绕着食品区走了一圈,采购完成后,两个人很默契的去结账,正好遇到刚才见过的那两个男人,在他们前面等着付款的两个男人正在决定要买哪款安全套,没成想看到舒醒和容成贤过来,连忙把伸出去的手拿了回去,于是舒醒再度笑到内伤,结果到了最后,他们也没有发觉容成贤不是gay,而容成贤也压根没有明白他们是一对同性情侣。 车往回去的路上开到一半,天空中突然飘落零星的碎雪,像是五颜六色糖果外面的糖霜,暗色的天空因为碎雪的原因多了一层迷离的美,空气也变得没有方才那么压抑了。 开着车的舒醒不经意的向旁边看了一眼,却见容成贤正专注的盯着窗外的雪花,洁白的雪片簌簌的落在车窗上,因为温度还不能低到滴水成冰的程度,刚刚落到车窗上的雪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喜欢下雪?”明明就是一个怕冷怕得不行的人,可是看到雪花的表情,却是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 “你不觉得很漂亮么?又洁白又明亮……”说着容成贤将车窗降下去一些,伸手接到几个雪片,像是贪玩的孩子,虽然认真的说了很喜欢,可是手却因为冰冷而抖动了两下,但却仍不肯把手上的雪片抖落。 说出这番话的人若是舒辰,舒醒肯定会给他分析一下各种环境污染对雨雪的影响,以便打击他的少女心,可他哪里舍得抨击容成贤,虽然够不上谄媚的附和,也算违心的点头认同了。 停好车回到了家里,透过窗户望出去,雪下的强度有增无减,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倒是真把阴霾的天色遮盖了,世界一下子变得明澈清凉,虽然这样的温度下存不住细雪,可是雪花在空中翩跹舞动,也是一种视觉的享受。 “不如我们今天吃火锅吧,”在窗边一起看了一会儿飞雪,容成贤挺兴致盎然的提议。 吃什么都无所谓的舒醒自然没有意见,反正他们刚才采购了很多食材,做火锅的话也方便,容成贤对海鲜的热爱仅次于西点,让舒醒有种他是只猫的错觉,今天的火锅仍是以海鲜为主,因为收拾海鲜比较麻烦,容成贤让舒醒负责清洗蔬菜,两人在细雪为背景的厨房窗边准备食物,厨房中没有交谈的声音,只有水的流动声和偶尔的杯盘清脆声响,温馨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让舒醒陷入了一种温暖的情绪当中,而却能够无关情、欲。 热气腾腾的火锅很快做好了,被摆在了餐桌的正中央,容成贤对小料也很在行,调出来的酱料很香,而酱料里面又因加了香菜,因而有着微微的清香气息,闻到的时候,让人的呼吸也清新了很多。 在舒醒的认知当中,火锅是一种群体的食物,一群人团团围成一圈吃火锅,那种喧闹才让他觉得正常,虽然不在学校住,但大学的时候也会和同学一起出去吃火锅,热气升腾成一片的白雾里,肉片和生鲜齐飞,啤酒共饮料痛饮,可是就算是人再多的场合,也不会让舒醒觉得火锅很美味。 但是和容成贤围在桌边吃火锅,明明只是两个人而已,却让舒醒有了一种幸福的感觉,放在锅里煮沸的各种食物,有很丰富的颜色层次,就像是生活中每天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全部糅合在一起,紧紧的依偎,既温暖又甜蜜,是两个人共同分享的一种幸福。 人在心情非常好和心情非常不好的时候,都容易吃下去过多的食物,舒醒一个没注意,就有点没有控制住,结果只能看着容成贤收拾桌子上的东西,躺在沙发上面,眼睛盯着自己虽然撑到却完全平坦的肚子,希望流逝的时间能够带走强烈饱腹的感觉。 从回到家里准备食材,直到吃完火锅,足足有将近两个小时,再有一会儿就是选秀节目的live,住到一起之后,舒醒才知道对方其实也并不喜欢看娱乐节目,只是工作需要,如果是有关自己公司的节目,都会选择性的看一看,尤其是对目前这个年度重要策划案之一,虽然说是不再去现场,却也每期必看,亲自观察一下事情的进展。 如果告诉对方自己完全不喜欢看,那么容成贤必然抱个本子回到自己房间看,结果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虽然看不到没有营养的娱乐节目了,但是想要看的人也会看不到,所以每到容成贤认真看节目的时候,舒醒都能准时的坐到对方的身边,像是两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排排坐,一起倒数节目开始的时间。 今天舒醒吃得太撑,连想要帮忙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容成贤便自己收拾,时间也就稍微长了一点,等到他坐到沙发上来的时候,再有不到五分钟,节目就要开始了。 一共将历时四个月的节目已经过半,再有两个月就要选出男女组分别的冠亚季三军,开场又是老套路,两个主持人就像在说双口相声,你捧我一句,我吐你一句,倒是把场面弄得挺热闹,不愧都是专业出身,虽然节目的规则每期都会有变化,但是完全换汤不换药,舒醒看得越来越困,要不是容成贤突然和他说话,舒醒眼看就要毫无负担的倒在沙发上。 “你困了?”毕竟就在身边,舒醒的眼睛几乎全要闭上的状态,还瞒不过近在咫尺的容成贤。 “没有,就是眼睛有点酸,所以闭上歇一歇,”掩饰过后,舒醒转移话题:“你刚才说什么?” “你说谁能得到冠军呢?” “没有暗箱操作么?”此刻摄影机正扫过评委席,每期都有一个特邀嘉宾,这期正是何笑笑,乌黑的头发波浪状的披在肩上,身上穿着一件露膀斜肩的白色连衣裙,裙边是镂空的百合花坠饰,舒醒那条挂在洗漱间中毛巾的布料都比这条裙子长,何笑笑放在评委席上的手上戴着一串细小的钻石手链,整体的感觉非常优雅,完全看不出是个借着娱乐公司董事长上位的女星,屏幕里的形象既甜美又静谧。 “这回倒是没有,因为这次是真的想要培植几个资质很好的新人,”甚至都没有想,容成贤就说了出来。 看来以前倒是有,虽然已经习惯容成贤在自己面前这么坦诚,舒醒还是有点担心:“这种话恐怕不太适合和别人说。” “当然了,”这次容成贤倒是反应得很快,侧过头看向舒醒:“因为是舒醒才说的。” chapter 45 克制到有些焦躁的程度,舒醒才总算是没有做出由人化兽的事情来,有的时候,男人是一种很冲动的动物,而在冲动的时候,多数都是行动派,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类型的事情,像是舒醒这样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已是相当了不起。 对方只是说了‘因为是舒醒说以才说’,就让舒醒的大脑出现了一个瞬间的断档和空白,对于不太受自己理性控制的情绪,舒醒直到睡前还是觉得有些错愕,回到了床上关灯睡不着,这大概是第一次,他有夜晚稍微失眠的状况。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等到舒醒意识到冬天已经来临的时候,商业街上已经挂满了无数的圣诞装饰,商店橱窗里被大大小小的圣诞树点缀得分外夺目,翠绿的圣诞树上挂满了各种有趣的小挂饰,已经通电的各种圣诞树不分白昼的亮晶晶,彻底照亮了这座不夜城。 “找到了,回去吧,”许闲从背后过来,手中拿着从电子店里淘到的碟,刚才舒醒在半路遇到他,知道他要来市中心买东西,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事情,就顺便送他过来。 坐到开着暖气的车里,许闲舒服的呼了一口气:“还是温暖好啊。” “你一路走过来的?”虽然两人分在左右坐在车里,但舒醒也能感受到许闲从外面带来的那股寒意。 “没有,可是这种天气,只要是稍微在外面走一走,就会冷成这样,”说着许闲将手靠近暖风,将左手和右手来回摩擦,想尽快恢复正常的体温。 虽然百万的车型不能考虑,但许闲的经济条件完全可以买车,以前曾听舒辰问过,可是许闲说是他也没有特别的用处,就当是做做贡献节能减排了,舒醒不喜好打听别人的事情,就连看到许闲手里全是非常简单的小游戏碟片,也没有多问一句‘买来做什么’。 “对了,舒辰最近在玩一款游戏呢,已经升到一百二十级了,昨天半夜给我打电话,激动到差点忘记吃晚饭,说是在他游戏的道路上,又树立了一座里程碑。” 那款游戏是舒辰出国前就开始玩的,是一款非常没有深度的游戏,那种简单到让人吐血的程度,已经达到了让舒醒都不忍心用弱智去形容的程度。 深夜扰人那种不经过大脑的事情,自己的表弟绝对能够干出来:“下次你不接就好了,”哪有半夜为了这种事情吵人睡觉的。 “没关系,”许闲挺不在意的把手中的碟翻到后面的说明部分闲闲的看:“反正我正在做事。” 熟门熟路的送许闲回去,车已经停在了许闲住的楼下,却不见许闲有下去的意思,舒醒询问性的看过去,见许闲有点欲言又止。 “怎么了?”不会是舒辰又出了什么事情吧……之后不敢亲自和自己说,于是找到许闲传话,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想到这个舒醒就头疼。 “前两天……”感觉到许闲说话的踟蹰,舒醒潜意识的觉得应该不是舒辰的事情,结果等了一会儿,许闲仍没找到合适的语言,舒醒也不急,先熄灭了火,打算等他慢慢组织语言。 “我突然忘了要说什么,”许闲起身打开车门,站到侧开的车门前:“谢谢你的顺风车,周一见。” 这么快就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舒醒和许闲都知道那是谎话,既然许闲不想说,舒醒也就不再多想,开着车回去了。 对于大学里多数老师而言,十一月末是一段繁忙的时间,忙着批改期中卷子,还有很快就到的期末考试,学生交的期中论文,教研室的工作,每年必须完成的论文数量,还有这就要开始的论文开题准备……可是这对舒醒来说都不算个事,因为他根本就对这些事情百分之九十的放手,剩下的那百分之十,也差不多被他毫无罪恶感的消化了。 大学里的积极分子很多,就算是老师不会提供任何的好处,也会有学生前仆后继的想要主动帮忙,都说社会是个名利场,对于这些追逐名利的花朵,舒醒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当然,他也不会真的就让学生成为‘杨白劳’,来帮忙的学生都会获得一些论文知识方面的指导,而舒醒也不会介意多给学生一两分,好能评上更高一等的奖学金。 那个休完产假的老师终于回来了,舒醒一早看到她时竟然有了心动的感觉,天知道上次舒醒对女人有这样的感觉是哪年的事,之所以心动是因为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脱离代课的苦海,转而安全的上岸,说是不高兴就太假了,对于嘴都合不拢了的舒醒,连一起走的许闲看到都很无语。 倒是容成礼最近总是眉头紧锁,就像是天天都收不回来自己放出去的高利贷,舒醒最近过得蜜里调油,也就不去刺激他,旁观容成礼闹心加烦心,想起那天看到和他一起走的那个男人,舒醒下意识的觉得,事情肯定是由于那个男人而起的。 没有时间关心别人的舒醒,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隔壁睡着的容成贤,以至于这天早上被容成贤从床上摇醒的时候,竟然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挺真实的呀……”舒醒伸手掐上容成贤的脸颊,品评手感:“手感也不错,梦也能这么真实……” 哭笑不得的容成贤站在舒醒的床边,他已经习惯早上不用敲门就进入舒醒的房间,今早起来看到突然下了大雪,觉得雪景相当美,所以过来叫舒醒一起看,没想到舒醒竟然在没有睡醒的情况下掐住他的脸不放,睡梦中的人毫不知轻重,脸颊上传来一丝细细的痛感。 掰开舒醒的手指费了好大的功夫,虽然仅从视觉上看,容成贤就没有一点的优势,可真正比起力气来,他才真是切身的体会到舒醒的力气。 揉着朦胧的睡眼,舒醒总算彻底的睁开了眼睛,容成贤的脸就在眼前,舒醒歪着头确认了好一会儿,看到男人脸颊上红印的时候,总算认识到自己刚才掐的是本人,比起抱歉,舒醒却是有了另一番尴尬:“看着你的脸醒来,突然觉得很美好呢。” 这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可是容成贤压根就不觉得有问题,毕竟无论是谁被天天灌输这种混合着甜言蜜语的调戏,都可以习惯成自然。 告诉自己这又是舒醒的胡言乱语,容成贤很自然的把舒醒从床上拉起来:“起来了,就算是周末,你也不能睡到十一点啊,难不成你要冬眠么?” 到了这个季节,屋子里已经开始供给地热,二十几度的室内温度相当美好,不怕冷的舒醒只盖着一条薄毯睡觉,因为顺着容成贤的力气打算下床,舒醒身上的薄毯也滑到了床下。 看到薄毯掉在了地下,容成贤立刻弯下腰去捡毯子,结果头抬到半路的时候,正好对上舒醒的下半身,薄薄的睡裤掩饰不了明显的男性特征,虽然只是一眼,但是也足够让容成贤惊叹到舒醒超乎常人的尺寸,红着脸将薄毯放到床上,容成贤不太自然的让他快点过来吃饭,说完就走了出去。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舒醒只是将容成贤的每一个表情都收在眼里,一个字都没有多说,反正只是平常的晨勃,是个男人都会这样,如果要刻意解释,反而很可疑了,只是看到容成贤的表情,会觉得有点像是呆头鹅般可爱。 外面的雪果然很大,将屋外的景致银装素裹起来,小区的树木上挂满了雪球,只是一味描绘白色的大地,离着分外妖娆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可是在这样北风呼号的天气里,能和喜欢的人坐在房子里面看雪景,即使没有如画的风景,也能美的冒出泡泡来。 吃完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的牛肉马蹄汤,舒醒和容成贤一人手中一个杯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可可,两个男人做到窗子前面看雪花漫天飞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小时候小礼就特别喜欢雪,可是父亲不允许我们去雪地里,于是只能待在屋子里面看。”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比起当时因为温度不高第二天就化了的细雪,这次的雪可算下得很澎湃,从昨晚半夜一直下到了今天的中午,眼看还没有停下来的感觉,上次下雪的时候,舒醒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也很喜欢雪,只是他太过忽视自己的感觉,就算是在这种事情上,也是会先想到自己的弟弟。 对饮食没有特别要求的舒醒,对是否下雪也没明确的喜恶,现实感很强的舒醒,只是单纯的觉得雪天开车出行不方便,至于美丽不美丽……即将成为文学院院长的这位大好青年,从来都没有因为春花秋月风霜雨雪吟咏感伤过,理性以极大的比分压倒感性。 雪花仍在不停的向地面坠落,虽然仔细的用眼睛追寻雪花的痕迹,但仍将飞在半空中的雪花跟丢了,舒醒看来看去,只看得两眼白花花,至于什么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意境,全部都成了浮云。 “要不要出去?”一杯热乎乎的可可已经见了底,身上好像也冒着热气一样,虽然舒醒没有玩过雪,但是想到容成贤似乎喜欢的样子,不由得有点想和他到雪地里走走。 “出去?到雪地里么?”超乎舒醒的想象,对于这个提议,容成贤竟然非常有兴趣:“好啊,我刚才就在想了。” chapter 46 虽然曾经远观,也在近处凝神看过,但是容成贤却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将雪捏成雪团,放在手心里把玩,在小的时候,他和容成礼都能被形容成为‘养在深闺人未识’,这种再也普通不过的免费玩具,根本就和他不存在于一个世界里。 虽然舒醒完全不怕冷,却把容成贤包成了一只粽子,从头上戴的帽子到脚下穿的鞋子,除了允许他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其余的地方全部进行了终极武装,就连脖子都陷在了柔软保暖的驼绒长围巾里。 本来外面的雪还没有停,即使已经过了中午时分,室外仍是大雪纷飞的情景,下着怎么都称不上小的雪花,小区里不要说是人类的足迹,厚厚的白雪上就连一只鸟都不曾落下,他们已经在室外待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刚开始,他们只是打算出来在雪地里面走一走,这么好的雪景,只是关在家里看就可惜了,可是没想到出来以后,竟然发现雪的厚度达到两三尺,在雪地里走路实在是太辛苦,索性就放弃了漫步雪地的想法,结果就变成了容成贤蹲在雪地里面玩雪。 白到令人炫目的雪地无边无涯,容成贤没有注意到舒醒凝视自己的目光,只是专心的捏着雪团子,还非常有创意的将雪团子捏成不同的形状,圆形、方形、菱形等各种多边形,其中有个三角形的雪团子,怎么看都很像饭团的样子。 平时看到别人捏会觉得很无趣,可是却发现容成贤捏的那个三角形雪饭团长得很可爱,舒醒便也拿些雪在手里,虽然从没有谁约束过他,可他也从来没有兴致捏雪团,加上手也不如容成贤灵巧,心里想的是要捏出三角形的雪团来,结果却是怎么都趋近于圆形,而且还是不规则的圆形。 等到舒醒笨手笨脚的捏完第五个奇形雪团后,容成贤的身边已经摆满了一圈雪团,各种形状的都有,把舒醒看得一愣一愣的。 “舒醒你捏的好丑,”把身边摆满了后,容成贤终于注意到舒醒捏的雪团,好笑的看着:“怎么可以那么丑……” 在手工方面,舒醒一向不擅长,不过就算被容成贤拿来说笑也无妨,只是舒醒倏然玩心大起,伸手拿起自己捏的一个雪团,站起身来扬了扬手:“虽然我捏的不如你捏的好看,但是威力可要大多了,快点安慰一下它受伤的感觉,否则它就要让你受苦了。” 容成贤笑着坚持:“可是真的很丑啊。” “看我的雪团,”舒醒一边说着一边往容成贤身边跑,怕被舒醒手中的雪团攻击,容成贤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往相反的方向跑,地上的雪很厚,两个人都跑不快,可舒醒虽然没有追到容成贤的身边,他手中被笑很丑的雪团却打在了容成贤的后心上。 “啊,舒醒你玩真的!” 手里没有了雪团,舒醒停下了捏了一个新的,向跑得气喘的男人晃了晃:“那你以为?” 被几个不痛不痒不轻不重的雪球问候了周身,容成贤总算发现一味逃跑不顶用,由防守转为半攻半守,和舒醒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互抛雪球,等到身旁的积雪已经被用得差不多的时候,再转战另一块雪多的地方。 几只雪团在空中飞来飞去,两个忙于用雪团决出胜负的男人一边捏雪团一边将雪团扔向对方,样子丑归丑,舒醒捏雪团的速度却很快,往往是舒醒捏完了两个,容成贤还正在捏第二个,结果自然是容成贤被雪团打中的次数要更多一些。 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连苹果皮都有人帮着削好的容成贤,根本就没有参加过任何群体性的体育活动,这两年忙得就连健身都是一种奢侈,体力上自然不能和舒醒比,结果就是舒醒的雪球完全正中红心,可容成贤到了最后,就连抬起手臂都有点发酸。 察觉到容成贤捏雪球的速度越来越慢,舒醒知道他有些累了,也就放慢了速度,玩了一头大汗,身体上也出了许多汗,舒醒怕容成贤受不了这种冷热交加,于是走过去想要休战。 他们本来隔得距离就不远,舒醒特意加快了步伐,结果快要走到容成贤面前的时候,容成贤正拿着一个捏好的雪团直起腰来,看到舒醒走了过来,以为他是要偷袭,拔腿就要抛开,结果脚下一滑就要向后倒去,舒醒急忙伸出长臂把他拉向自己这边,可是着急的情况下没有控制好力度,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齐齐的摔倒在了雪地里,身体叠在了一起。 揉着有些扭到的手腕,容成贤才发觉自己竟然失手把手中的雪团撒进了舒醒的衣领里:“天啊,凉不凉?快点扑出来,”这样说着,容成贤向舒醒的方向又靠近了一点距离,打算把雪从舒醒的衣领里拍打出去。 刚才他们摔倒的时候,本来就是成了容成贤被舒醒半抱在怀里的姿势,容成贤揉手腕的时候就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由于跑动后变得更加明显,舒醒的大脑本来就有一点不在正常的线路上运转,此时容成贤竟然主动靠了过来,这样一来,舒醒脑中的神经就像停止了活动一般,只有手上的动作做出了诚实的反应。 雪地里很凉,但是将容成贤完全拉到怀里的时候,舒醒却觉得全身都热到不行,胸口相互贴紧到没有空气的程度,也是同样热得发烫,紧绷的情绪找不到舒缓的渠道,只能看到对方努力抬起头,在自己眼前张合着嘴,似乎是在问自己究竟怎么了,为了继续感受到相拥的温度,突然有了一种‘这个家伙要是不说话就好了’的情绪,舒醒在冰天雪地里吻上容成贤的双唇,没有一丝的犹豫。 热情而灼烧的吻像是将冰雪覆盖的温度燃烧成为了灰烬,这个吻仿佛是唤醒舒醒内心的魔咒,在舒醒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或者说是刻意不去意识的关头,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究竟有多么重要。 虽然知道这样突兀的吻了下去,没有一个可以推搪的借口,没有一个暧昧十足的氛围,十有八九就会吓到容成贤,但是这个时候,舒醒完全顾及不到那么多,现在盘旋在他心里的所有,只有怀中的男人,只有他而已。 被脖子里融化的雪水凉到,舒醒颤抖了一下身体清醒过来,看到被自己吻到眼睛里有了水痕的男人,正在低头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以前不是没有吻过,就算是这次有点突兀,舒醒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会让对方有了强烈的被强迫感,刚想要开口安抚看似有些惊慌的容成贤,结果他却把舒醒推向一边,自己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站起来,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去。 在雪地里又坐了一会儿,舒醒开始检讨自己刚才的行为,可是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停止跑动的身体开始泛着凉气,尤其是在这种冰天雪地里坐着,绝不是多么美妙的事情,舒醒不担心自己的身体,只是担心容成贤的情绪,于是从外面回到了家里。 刚才那种尴尬的事情发生后,舒醒本来以为回来需要面对容成贤保持沉默的不理不睬,结果却让他很惊讶。 容成贤的房门没有关紧,他也不在房间里面,舒醒不认为他会跑到自己房间去,找过其余的房间后,却在厨房里找到了容成贤。 “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看到舒醒还穿着刚才出去的那件大衣,容成贤的声音有些焦急:“会受凉的,快去换衣服。” 厨房里飘散着浓浓的姜糖水气味,刚才惊慌到不行的男人,此刻却在自己身后推着自己去换衣服,并说让他换完衣服出来喝姜糖水,舒醒换着衣服的时候想了又想,到了最后实在觉得思考也变成了一件麻烦的事情,于是只是脑子空空的换好了衣服,走到餐桌旁等着。 加了红糖的姜汤水很烫,舒醒将碗拿在手里,吹着水面上浮着的热气,透过容成贤不算特别自然的表情和略显僵硬的动作,舒醒能够嗅到男人试图逃避的味道,如果这个时候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会怎么样?如果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干脆顺水推舟会怎么样?舒醒将每一种可能都在心里想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得到答案,而且已经把热热的姜糖水给想凉了。 从碗边抬起头看过去,容成贤也正好望着他,四目在空气中对视,舒醒本来是想看出来点什么内容,结果容成贤却避开了,头微微侧向一旁:“水好像有些凉了,还是热水暖身,我再去给你换一碗。” 将碗交给容成贤的时候,舒醒故作无意的触碰了他的手指,结果水差点从碗中被抖了出来,看着容成贤走向厨房的背影,理智回归到差不多的舒醒,开始有点明白了容成贤的想法。 从他交往过第一个男朋友开始,舒醒就从未对任何一个执着过,可是这是第一次,他想要和一个人拉近距离,如果相爱要彼此走满一百步,无论前路是什么,他愿意先踏出艰难的九十九步,等待容成贤和他走完剩下的一步。 chapter 47 整整一个晚上,外加周日的早上,诺大的屋子里都弥散着一股令人觉得有些压抑的气氛,除了必要的交谈外,容成贤的视线就算是很偶然的和舒醒的目光相遇,也会有些别扭的将头转到别的地方。 既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那么就总有解决的办法,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积极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是想要改变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也不会快到一蹴而就,何况从冰冷的雪地里回来之后,身体变得非常沉重,虽然喝过了两碗姜糖水,但是似乎没有任何帮助。 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素质一向好到羡煞普通人,本以为睡上一觉就会好过一些,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身体里好像被掏空了一样,酸软到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要是微微一动,浑身的每一块骨头都会吱嘎作响,就连骨逢间的摩擦感都变得清晰数倍,折磨着飘忽在云端的神经。 “舒醒你怎么了?”本来是想要和舒醒拉开距离,就连吃早饭的时候都很拘谨,为了避免眼神接触,一直没有抬头看舒醒,当然也就不知道他的脸色多难看,直到用眼角余光发现舒醒站起身后摇晃的身体,容成贤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太对劲。 “没什么事,大概没有休息好,”嘴里可以不承认自己有事,但是行动上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个时候舒醒竟然能将身心分离,身体虽然痛苦得不行,心里却在窃喜,暗想这样一来容成贤就不好对他置之不理,想到这里,舒醒的嘴角忍不住的挑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 总是生病的容成贤都快久病成医了,刚才离的有些远,因此还没有看得特别清楚,现在离得这么近,舒醒的身体已经完全靠在了他的身上,在这么近的地方观察舒醒那哭中带笑,笑中含哭——哭笑不得的脸,别说是容成贤,换做任何人也不会相信舒醒没有什么事。 “还是回房休息吧,”看到舒醒苍白的脸色,容成贤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情,很坚决的拉住舒醒的手,把他带回房间,撵回到床上去,然后又将他完整的裹在厚被子里。 “不用盖得这么严实吧,”不喜欢身体被裹在过厚的被子里,舒醒妄图将手拿到被子外面,可两手却被容成贤抓住,没有商量余地的放回到被子里面。 “不行,有病的人不可以任性!” “可是也不能这么不顾病人的感受呀,”刚才没有发现,说了几句话之后,舒醒才觉察到自己的嗓子竟然沙哑到了这种地步,简直就像是破了的风箱,难怪嗓子里就像是被锯条反复的割来割去,疼到鼻尖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不顾舒醒的反抗,容成贤只是交代了一句‘躺好别动’,人就走了出去,舒醒以为他是尽完了义务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有一点点伤感的蜷缩在被子里,没想到过了不到五分钟,容成贤竟然重新走回房间里。 “拿来的时候没以为会用到,所以找了一会儿,”容成贤手中拿着一个电子体温器,递到舒醒手边:“测一下体温。” “我胳膊酸……” “啊?” 忍着火辣辣的嗓子,就算是病倒这种状况,舒醒还能没有压力的说谎:“大概是昨天丢多了雪球,所以今天觉得胳膊特别的酸。” 如果不是舒醒提到丢雪球的事情,容成贤还不会这么快就联想到雪中玩耍和舒醒生病之间的关系,认识了这么久,容成贤也多少知道舒醒的身体很好,这么突然的生病,除了想到是昨天在雪地上玩得太疯了,真是不能让容成贤做它想,而且在自己并没有生病的前提下,容成贤更是想到了自己撒到舒醒脖颈里的那个雪团,还有让舒醒一个人在雪地里坐了那么久的事情…… 莫名其妙的得出了‘错在自己’的结论,容成贤的内疚就如黄河决堤一般完全不可控:“都是我不好……” “没有关系,”就算是该装虚弱的时候,舒醒也不会忘记在别人的内疚上多踩一脚:“你又不是故意的。” 话绕到这里,舒醒的病已经完全成了容成贤的责任,纠结着自己不好的时候,容成贤的手指也行动起来,掀起了被子和舒醒的上衣,将电子体温计放到了舒醒的腋下,按下on键开始测量体温。 “为什么不放到嘴里测量呢?” “嘴里……”搞不清楚状况的容成贤,根本不会了解舒醒话中的深层含义,思想洁白的解说:“觉得不太干净啊,不是都说病从口入么。” “可是如果是你的话,就完全没有关系了,”舒醒用非常小的声音说完这句话。 没有听清楚的容成贤自然疑惑:“啊?” “没什么……”话还没有说完,红肿的咽喉传出几声咳嗽。 “要不要喝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大概一分钟后才会得到体温的数字,看到舒醒的状态有点糟糕,容成贤有了带他去医院的想法。 “水……”在这种嗓子已经火烧火燎的时候,只有在关键的时候才能多说,像是这种情况下,就是要越简洁越好,这样才能不至于在该说的时候因为嗓子疼而说不出来话。 在电影和电视剧里,但凡女主角或是男主角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都会来上这么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水,所以即使舒醒将对话简洁到这个份上,具备常识的容成贤也立刻会意的走出去拿水。 水被拿回来的时候,电子体温计发出了‘嘀嘀’的提示音,容成贤将体温计从舒醒的腋下拿了出来,自己在一旁看上面的示数,舒醒则是根本不担心的喝着杯子里的水。 “天啊,我们去医院吧。” “不要。” “可是你的体温有39.5啊,不去医院的话怎么行?” 舒醒的体温本来就比正常人高一些,但是这样的温度也是已经达到高热的程度了,纵然在他的意识当中完全不在乎,可是身体的反应来得直接得多,其实不用体温计,光是用手指触碰,他就知道自己的脸上有多红,对比身体里传来的严寒,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可即使是这样的情况,舒醒仍是非常不想去医院。 “就算是41.5度,我也不要去医院!” 即使是平常状态的舒醒,容成贤都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更不要提这种非平常状态下的舒醒,病人最大,容成贤看到舒醒的反应,只好转走讲道理说事实的柔和路线。 “为什么呢?”容成贤微笑着坐到床上舒醒的身旁:“有病就要去看医生哦,如果你不喜欢别的医生,那我们可以去看谢医生,谢医生连打针的手法都很轻,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不想去医院,是因为舒醒相当讨厌医院的味道和给他的那种阴森的感觉,这要不是劝说他的人是容成贤,舒醒早就把敢要劝他去医院的人给踹出去了,而且现又听到了‘谢医生’三个字,舒醒的心里又多了十八分的排斥:“他给你打过针?” “什么?”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舒醒不善的脸色,容成贤才弄明白舒醒问的是什么,于是没有任何负担的回答舒醒:“是啊。” 竟然还敢说‘是啊’,舒醒没好气:“打在哪里?” “啊?当然是手上啊,扎点滴的话,大人不都是扎在手上么,”像是想到了什么,容成贤温语宽慰舒醒:“放心吧,不会让你打肌肉针的,你怕那个很疼是不是?” 才不是!听说那个谢医生没有看过容成贤的屁股,舒醒的心情好过了一些,可是仍然不肯去医院的心情却完全不会有改变:“不行,就算是不扎针我也不要去!” 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舒醒生病的时候会这么孩子气,容成贤苦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听凭舒醒的话不去医院,发烧烧到39.5,已经不是可以睡上一觉就好的小问题,可是舒醒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依着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自己说得天花乱坠,舒醒也肯定不会老实的跟着自己去看医生。 “那药总能吃吧?”虽然去医院不行,可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好吧,”考虑到自己真的生病的事实,挺不愿意的舒醒总算点了头。 将盛水的水瓶拿到床头柜上,容成贤嘱咐舒醒,在自己回来之前不要乱动,这才拿着钥匙和钱离开家里去买药,小区的配套设施很好,楼下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药房。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舒醒才将将已经快要裂开的头放到枕头上,脸上也换上了反应身体痛苦的面部表情。 不轻易生病的人就有这点不好,一旦真的生了病,一时间适应不了不说,身体的敏感度还比常常生病的人更细致,舒醒现在迫切的希望这个躯壳不是自己的,毕竟从头发丝疼到脚趾甲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了。 差不多已经将水瓶里的水全部喝光了,可是喉咙里热辣辣的感觉还是没有缓解,不只是喉咙难过得不行,身体也开始有了轻飘飘的感觉,而舒醒在这种时候,还能冷静的想到,这应该是炎症产生的反应。 听到大门响动的声音,即将沉睡的舒醒又来了精神,将已经降临的睡眠感驱除出大脑,开始等待容成贤,没有想到等了又等,只是听到了厨房中传来的声音。 就当舒醒快要失去耐心而自己下地看看的时候,容成贤端着托盘进来了,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容成贤端起放在托盘上的碗:“先把粥喝了,喝完再吃药。” 早上因为身体难受,舒醒确实没有吃多少东西,只是他现在没有一点胃口喝粥,不过想到毕竟可以延缓吃药的时间,而且还有额外的好处…… 用因为发热而湿漉漉的眼睛盯紧容成贤,舒醒的嗓音沙哑而痛苦:“我胳膊酸。” chapter 48 享受着被喂粥的服务,舒醒的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月牙,这种事情让总是保持正常思考状态的容成贤相当不解,难不成舒醒已经把脑袋烧成浆糊了?嘴上虽然不说,容成贤的心里,却存在一些正常人的担心。 怕舒醒真是头脑不清楚,容成贤试探性的问道:“还好吧?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舒醒这种人的可怕之处,就是在别人都不清醒的时候,仍然可以保持清醒,正所谓众人皆醉我独醒,而后装作众人皆醉我更醉,反正他已经被对方认为小白了,亏已经吃了,不如将计就计,于是在反应慢了七、八拍后,总算趁着吞咽的间隙回答容成贤:“我很好啊,就是有一事不明,不知是不是应该问……” 这个时候还有问题要问自己?容成贤挺纳闷的看着舒醒,顺便把最后一口粥喂到他的嘴里,却惊觉自己的手被舒醒滚烫的手抓住,接着就是一股力量控制了自己的身体,要不是用力抓住了手里的碗,没有粥的空碗肯定就会掉在地板上。 侧过头去确认手里的粥碗安全无恙,容成贤还没有来得及舒一口气,下颌却被舒醒的手指霸道的捏住,向着面对舒醒的方向转过去,保持着一手拿碗一手拿勺的动作,容成贤根本就没有力气和可能去掰开舒醒的手指。 “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因为发烧而火红的面颊带着异样的光彩,舒醒的眼睛里也像同时燃烧着两把火,看得容成贤的脊背都有些发紧。 “什、什么?”不敢确定的心情被颤抖的指尖出卖,一面是害怕舒醒下面要说的话,可在内心深处,又有一点隐约的期待,两种感情被舒醒的半句话全部挑了起来,混杂到心脏像要停止跳动一般。 “就是说啊……”将另一只手从被子里面伸出来,抚上容成贤的肩膀,两个人的脸离得很近,可以将容成贤眼底的动摇一览无余,在感受到男人肩膀上传来细细颤抖的同时,舒醒用低沉的口吻说道:“为什么我会看到有三个你呢?” ‘咣啷’一声,粥碗和里面的勺子掉到了地板上,因为和地面的距离不高,碗和勺子都没有事,只是里面残余的一点粥水洒在了地板上,容成贤连忙弯下腰去捡,只是一个碗和一只勺子,他却捡了好一会儿,等从地下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红色毫不逊色于舒醒。 “被我传染了么?是不是不知道拣哪一个碗好?”舒醒一边嘟囔着一边就要伸手去摸容成贤的额头。 像是逃跑一样的退到房门口,容成贤的声音很紧张:“我、我去给你拿药,你得吃药了。” 侧卧在床上,舒醒拄着脸颊目送容成贤的背影,难得会自我检讨的舒醒,这回也多少觉得,自己好像玩得太过火了一些。 顾虑到舒醒正在生病,虽然刚才的气氛让他觉得相当不好意思,但容成贤仍然很快的拿着药片和水回到了舒醒的房间,连看都不看舒醒,只是低声让他快些把药吃了好睡觉。 “可是我刚刚起来没有多久,”既然难得生病,就不能可惜了这次的机会,在容成贤面前,舒醒从来都没有珍惜过自己的脸皮,脸皮这种抽象的东西,一旦掉了下去,就不那么容易贴上了,虽然可以花费万难的功夫贴回去,可是难免忙中出错,都贴到了一边的脸上,结果就会造成一边脸皮厚,一边不要脸。 “可是生病就要睡觉啊,多吃饭多喝水多睡觉,这样才能快点好。” “我不觉得我病得很严重啊,”耍赖的舒醒简直就不是人:“何况怎么才能一边睡觉的时候一边喝水呢?”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容成贤已经不想再和舒醒讲道理了:“总之现在要睡觉,你已经神志不清到视力都模糊了。” 要不是舒醒平时就擅长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恐怕就要绷不住而笑了出来,看来刚才自己的恶作剧,完全被容成贤误认为了发热的症状,根本就没有想到是自己的恶搞,这样单纯的男人,可怎么让人放心的放到满是饿狼的社会上去…… “我睡不着,”‘社会饿狼’又开始发难。 “为什么……啊,是因为刚刚醒么?” 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想原因,容成贤就免费提供了一个,舒醒干脆就直接用上:“对啊。” “那可以慢慢的睡,你现在身体这么不好,只要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啊……”看来睡觉的事情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舒醒只好接过水杯,仰头将消炎药和发烧药都吞了下去,可是水杯还没放回到托盘的时候,舒醒却又想到了另一种说法:“那个,其实是因为我做了噩梦,所以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就算是再如何老实,容成贤也开始怀疑舒醒的动机,向后退了一小步:“我不会陪你睡的。” ‘咳咳咳咳’,容成贤一脸严肃的说出那番话,差点害得舒醒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你误会了,你只要坐在床边陪着我就好了,等我睡着以后,你再离开。” “真的只是这样?”自己小时候也经常因为做了噩梦睡不着觉,虽然那种只要待在舒醒身边,感情就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很奇妙,令他有些不安和担忧,但是既然舒醒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另外想到造成舒醒得病的那个人又是自己,容成贤就怎么都做不到立刻转身离开。 舒醒连忙表达自己的清白:“我骗过你么?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给我唱摇篮曲。” 这句话可以让所以了解他本质的人无语,但是很显然,容成贤的无语,只是在另外一个层面上,因为迄今为止,他都没有发现舒醒有欺骗过他,而就算是目前他被舒醒强吻了多次,他也始终认为舒醒是个温柔的好人。 无法对舒醒的问题回答‘有’,容成贤先去厨房将东西放回去,又拿来抹布搽干净地板,然后竟然真的如舒醒所愿的坐到旁边,打算陪他到睡着为止。 容成贤的性格很温柔,如果要比喻的话,就像是海里漂浮的海草,柔柔的随着水波流动,不会对自己的生命做出强硬的改变,大海的流向能够决定海草的方向,所以拥有这样性格的男人,很容易被他人轻易侵入自己的生活。 就是因为看透了容成贤的这种性格,舒醒才能够很轻松的掌握他的心情,好在他是想要付出自己的真心,否则到了最后,海草一定会被大海吹得七零八散,不知道搁浅在哪片海域而死掉。 只要是让这个男人待在身边,就能觉得既温暖又幸福,完全放松的自己,这就像是在日常使用的许多面具中,偶然发现了一个真实的面具,以为这辈子都要戴着面具生活,但却突然发现,在一个特定的人身边的时候,自己能够不再做别人眼中的自己,这种感觉,是相当难能可贵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能够使用某种手段得到的,付出辛勤,就会得到很好的课业成绩,付出汗水,就会在八百米跑的比赛上拿到冠军,现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如果你愿意付出身体,就会在另一种白昼下得到畸形的尊敬,可是……感情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东西,你无法简单的陈述,你不能断言,只要是在以感情命名的容器里放上‘真情’、‘关怀’、‘爱慕’等等的情绪,就可以得到应有的回报。 我们都是脆弱的个体,是被分离成了一半的天使,试图寻找另一个天使,让生命再度变得有意义。 舒醒很幸运,在无意中寻找到了他的那个他,行动派的舒醒绝对不会妥协,不会放弃,也不会放手让对方逃离。 而且,他应该感谢那些甩了容成贤的女人,如果没有她们的协助,或许在他认识容成贤的时候,命运会将他们分裂成为‘恨不相逢未娶时’。 “睡不着么?”陪在舒醒的旁边,容成贤没有事情可做,又不能真的丢脸到唱摇篮曲,只好从舒醒的书房里抽了一本书看,结果将视线扫过舒醒脸庞的时候,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一抹笑意:“有好玩的事情?” 房间里非常温暖,下了两夜的雪还没有停止下来的趋势,没有一丝冷意的房间里有着如春天般的气息,药片开始发挥效用,舒醒觉得眼皮很重,却仍想多看看自己身旁的男人,所以强撑着没有阖上眼睛去睡觉。 “是幸福的事情,”烧红了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嗓子也没有缓解的迹象,可是舒醒的精神却有些不正常的亢奋:“想不想听?” 刚才抱着莫名的心情去听舒醒的话,结果把自己弄得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现在又被问到‘想不想听’,容成贤非常动摇的想要摇头,却又不想让病中的舒醒不开心,挣扎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打算听舒醒说话,结果却发现舒醒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而自己放在床上的那只手,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舒醒的手里。 面对说到一半就睡着的男人,容成贤真是觉得有点错愕,自嘲的笑了笑,早知道就不要一个人纠结成刚才那样了,又等了一会儿,发现舒醒的呼吸趋于平稳,这才想着从他的手里把自己的手拿出来,发烧的时候应该给他敷一条湿冷的毛巾,刚才只顾着买药热粥,完全忘记了基本的常识。 想要起身离开,可是舒醒握住自己的手却相当的紧,虽然试着用另一只手去掰,却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反而让睡梦中的舒醒加重了力度,将自己手完全包在了他的手心里。 以前还没有注意,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容成贤才发现,舒醒的手不仅很大很有型,还非常的修整,看起来确实很美好,如果自己是女孩子,被这样的手揽在怀里,一定会觉得很温暖和安全。 “等一等……”小声自言自语的同时,容成贤用剩下的那只手捂住脸,自己刚刚竟然有那种想法……还有此刻这种紧张的心脏收缩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chapter 49 等到终于能够离开舒醒大床床边的时候,容成贤的背部已经僵硬了,睡着的舒醒完全不肯放开手指,怕将好不容易睡着的人吵醒,容成贤在试过五次之后,只好放弃挣扎,一半专心的看着手中的书。 时间到了黄昏五点多的时候,舒醒在翻身的过程中好不容易放开了钳制的手,容成贤这才得以起身,舒展一下硬到不行的身体,又急忙去洗漱间拧了一条湿毛巾,放到舒醒的额头上。 不知道舒醒会睡到什么时候,为了照顾舒醒的身体,晚饭做的蔬菜粥,把自己的那份喝完之后,容成贤将剩下的粥放到保鲜盒里,打算等舒醒醒过来后热了给他吃。 每隔半个小时就要帮睡梦中的舒醒换一次毛巾,做完拿回来的工作已经八点了,拿着体温计回到舒醒的房间,又熟门熟路的帮他量了一次体温,体温计上显示的示数已经降了一度,虽然额头还是有点烫,但已经没有睡前那么滚烫了。 就算是不考虑昨晚睡的量,只是从下午开始睡觉起计算,舒醒已经睡了超过七小时,犹豫着该不该叫舒醒起来吃饭吃药,却透过微弱的台灯看到舒醒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已经降了一度,现在感觉好些了么?”看到舒醒想要坐起来,他连忙拿过床头的另一只枕头,放到舒醒的后背。 “好像是好了一点,”舒醒抬手揉了揉额头:“我有点饿。” 知道饿了,并且想要吃饭就是好事,起码比烧到迷糊什么都不想吃强,容成贤把水瓶里装满已经凉好的水,倒了一些在杯子里,让舒醒喝些水,然后就去厨房里热蔬菜粥去了。 迟到的晚饭很简单,营养却很齐全,除了上卫生间可以下地,舒醒连吃饭都被要求留在床上,反正只要有对方陪着自己,在哪儿吃都一样,这次不好再装胳膊酸,舒醒说是可以自己动手吃饭,只是速度快到令容成贤有点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帮他热一热已经没有热气的蔬菜粥。 “粥不好吃么?” “怎么会呢,很好吃啊,就是我浑身没有什么力气,所以手上使不上劲,还是慢一点得好,以防洒出来。” “那……”虽然很犹豫,容成贤的爱心仍旧不分对象的泛滥了:“要不要我喂你吃?” 装虚弱就是有好处,既然容成贤都主动要求了,舒醒当然不好拒绝合理的请求,于是半推半就的将碗和勺子交给容成贤,又开始被喂食。 “如果还不好的话,明天就请假不要去上班了。” 压根就没有打算明天去上班,可是舒醒仍然蹙起眉心:“这个……我担心会影响学生的功课。” “那也不能仍然发烧还去上课,”根本没有发现舒醒的话根本就没有一个字是真实的,容成贤感慨着舒醒的负责:“你还真是一个有责任感的好老师。” ‘有责任感的好老师’?这个称号和舒醒有不共戴天的疏离,可是舒醒仍然厚着脸皮笑纳了:“也没有那么好。” 不比中午时候的神智迷糊,因为睡了好久,现在的舒醒头脑更是清醒,他就是那种善于在对话中改变别人情绪的类型,和容成贤随便聊了一会儿,就很容易的打破了容成贤从昨天开始滋生的尴尬情绪。 有了容成贤喂饭,舒醒吃饭的速度好不容易快了一些,等他喝完了两碗粥,就把药吃了,大概是下午睡得太多了,舒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结果又把容成贤叫了过来看着自己睡,有他在身边,竟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探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只是微微的热度,身体也不像是昨天那么沉重,昨天一天几乎都在睡,搞得他半夜忽睡忽醒了几次,感觉到容成贤进来给他换了几次毛巾,湿冷的毛巾贴在额上很舒服。 走下床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容成贤留下的字条,说是早饭在冰箱里的保鲜盒里,只要放到微波炉里转转就可以吃了,公司里还有一点事情,中午他会回来给舒醒做饭。 已经到了这个年龄,其实感冒发烧什么的都不算个事,完全可以自己搞定,可是突然出现一个对自己关心照顾到这个地步的人,感觉又美好又温暖,美妙到不能只用语言来形容。 由于那个休产假的女老师已经回来了,而且自己周一的课也在上周就结束了,舒醒这周一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堂课,给容成礼和许闲发了一模一样的一条短信,舒醒将保鲜盒里的食物用微波炉转好,坐在餐桌旁边吃一个人的早饭。 手里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舒醒正在咀嚼最后一口蔬菜,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舒醒没有多想的接通电话,非常开门见山:“学校出事了?” “呃……没有,刚刚看到你的短信,生病了?” “你都突然知道关心我了?是不是发生什么悲剧了?” “不是……”电话那头的问候者有点无语:“你就不能想点好的么?” “没有办法啊,正所谓‘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所以我想的这些才是最好的。” 对于舒醒得出来的这个结论,对方显然不赞同:“舒教授,希望是要自己去找的。” 刚才吃饭的时候,舒醒就一直在想如何去寻找希望,结果想来想去,却没有找到一个特别合适的方法,容成贤在中午之前就会回来,他也没有那个时间想到地老天荒。 又闲聊了两句,对方同时帮容成礼传达了问候,临要挂电话的时候随口问:“你不是整个周末都把自己泡到冰水里了吧?你都能生病,简直太让人觉得惊奇了。” 挂断电话的同时,舒醒小声自语‘我怎么可能蠢到把自己泡到冰水里’这句话后,头脑中却真的有了一个这样愚蠢的念头。 上午十一点刚刚过了五分钟,把自己卷在被子里的舒醒,耳朵灵敏的听到了开门声,容成贤的脚步一向都很轻,不过舒醒现在已经达到不用看到脸,只要通过声音,就能判断出脚步声主人的地步。 “我回来了,”刚从外面回来的男人搓着微微泛红的手指,体质虚寒的人就是这样,在冬天这样寒冷的季节,即使只是摘掉手套开个门,也会把指尖冻红。 “恩……”从被子里面露出两只眼睛,舒醒往容成贤的方向看过去,因为是在厚被子里面发出的声音,所以听起来相当的沉闷,以容成贤的感觉来说,就是舒醒的病更加严重了。 走到舒醒的床边,容成贤微微俯下身体,看到舒醒红得一点都不健康的脸颊,担心的将手心覆到舒醒的额头上,眉头也随之拧紧在一处:“怎么会这样?早上明明已经好多了,现在又有点发热了,你有好好吃药么?” 放在茶几上的纸条旁边,似乎是有容成贤留下来的药,就连饭后每种药要吃几粒,还有用多热的水来服用,都已经写在了上面,可是想要把病装到彻底的人根本就没有爱护自己身体的自觉,别说是吃药了,病还没好就到冷水里面泡,这也就是舒醒的身子底超乎寻常的好,若是一般人的话,早就被自己折腾到医院里去了。 “我忘记了……” 病人就是有一种特权,无论做出多么弱智无理的事情,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原谅,狗血的是容成贤是个比一般人更加善良的男人,面对如此虚弱的病人,只是有点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舒醒,根本就没有想到舒醒完全就是故意的。 拿过体温计重新量体温,容成贤扶着额头很惆怅:“又升到39度了,再这样反复下去,你一定要去医院了!” 这种坚决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和他商量,听到‘医院’两个字就头疼的舒醒,赶紧往被子里面钻了两下,容成贤从来没有见过舒醒这么孩子气的表现,不由得笑了出来。 “我想吃饭,”知道被人笑,舒醒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肚子不觉得饿,但是仍说想要吃饭,反正容成贤的理论就是病人需要喝水吃饭睡大觉,自己提出吃饭的要求一定不会错。 果然听到舒醒主动要求吃饭,容成贤便二话不说的去做饭,午饭是切成非常小粒的牛肉汤,牛肉事先已经用高压锅煮熟,烂烂的肉质非常细腻,口感就像肉糜一样。 吃过了午饭,舒醒又被要求盖被睡觉,本来容成贤还有一点事情没有处理完,想要下午过去公司处理,但是看到舒醒的体温再度反复之后,怎么都放不下来心,于是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一个电话,留在家里一边工作一边照顾舒醒。 发烧药里面的催眠成分总是无比强大,舒醒虽然和睡魔狠狠的斗争了一会儿,却仍在容成贤的注视下睡着了,等到他再度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容成贤两只手肘搭在他的床上,头趴在胳膊上面正在睡觉,看来昨晚是真的没有怎么休息,陪着自己的时候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想到自己的计划,舒醒不想因为移动他的过程中将他吵醒,只是为了防止他冻到,在他的身上加盖了一张薄毯,而后穿上居家拖鞋,走向了厨房。 chapter 50 总体而言,舒醒还算是个称职的监护人,起码比起某个人家中满满一墙壁的藏酒而言,舒醒的家中只有一瓶几个月前从别人那里得到的珍品红酒,而要不是今天突发奇想,恐怕仍会被孤独的放在柜子里。 开红酒是个技术活,虽然不在家喝酒,但是毕竟也是酒精历练,这样的小事绝对难不倒舒醒,不过幸亏家中还有当成摆设一样的开酒器,否则他的技术再好也没辙。 将红酒打开之后,舒醒来到中午剩下的牛肉汤锅前,把半瓶红酒都倒了进去,之后想了想以前做过的那次,从冰箱里面找出需要的材料,切成小块,不管不顾的全部放到了锅里。 从被加热的牛肉汤中,散发出极度浓重的红酒味,要是送他红酒的人看到他这么对待这种极品红酒,心都会抽抽的疼,不过舒醒可是不会有丁点的愧疚感,晃了晃手中剩下的半瓶酒,仍在想着是不是还要往锅里加一些。 虽然称不上是讨厌酒,但是容成贤的酒量根本就是一塌糊涂,由此他在外面,基本都是滴酒不沾,做到他那个位置,也没有谁敢强迫让他喝酒,因此知道他酒量不好的人实在稀缺,要不是上次他在舒醒身边醉生梦死过一次,舒醒也不会很快发现他是那种对酒精完全不行的体质。 尽管对各种酒类都不行,但是容成贤对酒精的味道却很敏感,被一阵浓郁的酒味唤醒,揉着自己已经酸到疼痛的身体,容成贤发现舒醒竟然没有躺在床上,连忙到房间外面去找他。 汤锅里冒着白色的热气,汤汁和红酒被迫在一起翻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很有些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微蹙着眉头走到舒醒的旁边,看了看舒醒手中剩下的半瓶红酒,又看了看锅中可疑的汤汁红酒混合物,容成贤有点不好的预感:“这里面是什么?” 将容成贤指向锅里的手指拿开,没有先回答锅里是什么的问题,反倒是比较体贴的告诉对方:“小心锅里的热气,烫到你的手就不好了。” “啊……”汤的味道太让人失神,太让人沉痛,等意识到自己着急之下确实做出了比较危险的事情,容成贤连忙将手从汤锅上方拿走,但是仍旧执着的想知道自己的汤被荼毒成了何种地步:“你在里面放了红酒?” 这么明显的事情,就算是眼睛看不到,光是通过鼻子闻气味,也能嗅到了,舒醒笑得一脸无辜:“我突然非常想这么吃,你不是说过么,有病的时候要多吃东西,要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更要多吃一点,所以我就来做红酒牛肉汤了,不知道味道会不会好。” 眼前锅里的这个‘红酒牛肉汤’,怎么看都是无比可疑,与其说是‘红酒牛肉汤’,不如称呼成为‘牛肉汤加红酒’来得更贴切,而且就算是要做‘红酒牛肉汤’,也没人会在这种量的牛肉汤里加上半瓶红酒啊,容成贤觉得自己的脸色一定发绿了。 “这可是我第一次这么做,”这种自己看上去都觉得可怕的汤,确实是第一次做,因为做过一次后绝对不会有人再想做第二次:“所以你要给我点意见,虽然知道自己做菜不会有贤做得好吃,但是如果太差劲的话,哎……我也会觉得很郁闷。” 对烹饪没有一点执着的舒醒,是根本不可能在这种方面郁闷的,就算是自己会把鸡蛋烧焦,他也不会想要总结经验,如果不把责任归于‘母鸡下得蛋太老了,所以一下到油锅里就烧焦’就好了,根本不要指望他会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这种谎话对他而言就是信手拈来、随口而说,完全没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和压力,其实这都不是神奇的事情,最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容成贤竟然能够毫无疑问的信任他。 “这样啊……”本来是想告诉舒醒,这个汤就算是仅用嗅觉闻,也实在太过可怕了,但是听到舒醒竟然这么说,已经溜到唇边的话,终止在牙齿后面,完全没有说出来的机会:“那我会好好尝尝的,然后看有没有可以提高的地方。” 古人曾经告诉我们‘人无信则不立’,可惜有些人没有领会到这句话的精髓所在,聪明如古人,怎么可能说出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呢,比起警示世人遵守承诺,这句话还有一层特别深邃的含义,就是告诉我们:不要随便答应人,否则你就容易不是人。 憋气咽下了第一口汤,容成贤第一次觉得人类有味觉很多余,虽然是闻不到汤的味道,可是从舌头上感受到的辛辣刺激感,不说完全破坏了浓郁香甜的牛肉汤,光是那种同喝酒差不多的口感,就让容成贤不想抬头回应舒醒的目光。 “果然是不好吃么……” 低头想着要不要再喝一口的容成贤,听到身旁舒醒非常沮丧的声音,连忙抬起头:“不是,好喝。” 如果容成贤没有断句,就成了实话,如今断了一下句子,可就成了善意的谎言,人家的谎言都说了出来,舒醒当然要有自觉性的接话:“那就多喝一点,你能喜欢喝这个汤,我简直是太开心了。” “你不喝么?”没有看到舒醒动手舀汤,容成贤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他自己喝过之后,就会发现这汤其实不能喝,那样他也就不用跟着喝了。 “哦,对呀,”脸上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舒醒连忙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用汤勺搅了搅碗中的热气,把汤大口的送到嘴里。 一碗汤很快就要见底,容成贤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汤的味道很可怕,为什么舒醒就能带着一脸品尝美味的表情,而且还能毫无迟疑的将汤喝下去?看到舒醒喝汤的速度,容成贤不可置信的又从碗中舀了一勺汤,送到嘴里尝过之后,只好承认自己的味觉没有出问题,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舒醒现在生病的这种状态,味觉恐怕要比第六感都飘渺了。 “汤的味道怎么样?”压抑着对酒精的不适应,容成贤试探的问向舒醒。 “完全尝不出来味道,”而且就算是能尝出来,这些酒对舒醒来说也不算什么。 “可是你刚才明明是一副‘汤很好喝’的表情。” “那是因为我觉得这个汤一定会好喝,所以做出来适当的表情,配合一下汤的味道。” “…………” 帮容成贤将碗里的汤盛满,舒醒热情的劝容成贤喝汤:“多喝一点,你刚才也说好喝了,既然好喝就要喝光,虽然量是多了一点,但是还有我帮你喝呢。” 艰难的点点头,容成贤开始完成喝汤的任务,虽然此刻自己没有味觉和嗅觉,不过光是用想的,舒醒也能猜到汤的味道很诡异,可是又不能中途放弃,不过看到容成贤皱着眉头开始喝第二碗的时候,舒醒也渐渐有些不忍心,抬手阻止他:“要是不好喝,就不要喝了。” 这要是寻常人,听到舒醒这句话,立刻就会放下汤碗,赶紧远离具有魔鬼气味的‘红酒牛肉汤’,可是容成贤就是那种相当老实的男人,虽然不喝汤的结果对自己有好处,可是只要是一想到舒醒会为自己做的东西得不到赞扬而伤心,容成贤就觉得自己不能停下来不喝。 不过只有天知道,舒醒人生的辞海里,目前还没有‘伤心’两个字。 看到容成贤难过的喝着汤,舒醒又劝了一次,不过容成贤只是说‘好喝’,并不打算就此不喝,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小很细微,但是却让舒醒的心中起了波澜,就像是被一颗小石子击中了心海,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这种类似于恶作剧的事情,恐怕是连具有初中生智商和情商的人都不会配合自己,也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真的能够信任自己,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 外面的雪花还不停的飘落到人间,像细碎成颗粒状的棉花糖,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舒醒的心,却觉得正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和室外的气温形成强烈的对比,嘴角也因为心中温暖的缘故,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遵守诺言肯定是要付出代价,虽然汤的味道真的不能仅用‘可怕’来形容,不过想到舒醒对这汤的味道充满了自信,容成贤根本说不出来任何一个字来拒绝,只能把碗里的汤一勺一勺的往胃里灌,等到他喝完第三碗的时候,开始发觉自己的眼前有些朦胧感。 “我好像是有点醉了……”又不是心情不好时候借酒消愁,像是这种平常的情况,哪怕只是闻上一会儿,容成贤都会有醉意,不过这汤虽然混有半瓶酒,再怎么说也是汤,舒醒对人醉酒的情形很了解,知道只是这样还不行,于是在容成贤对眼前景象已经稍有模糊的情况下,往锅里又加了些汤,当然,这里所说的汤就是剩下的半瓶红酒。 一碗几乎没汤全是酒的‘红酒牛肉汤’下去,容成贤真是扛不住了,舒醒相当贴心的不让容成贤继续喝下去,将走路有些跌跌撞撞的容成贤带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把他放到床的一边,轻轻给他盖好被子。 就算是身子底再好,舒醒也知道不能再作践下去,把茶几上放的药用温水服下,将表形的振动式闹钟戴到左手,之后便回到床上躺倒另一边,抱着容成贤睡觉。 chapter 51 被手上的表形闹钟振醒的时候,距闭眼开始睡觉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六个小时,近在身侧的容成贤果然还没有醒,忘记拉上窗帘的玻璃上,映着一片宁静的夜色,窗外的细雪很轻很柔软,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恐怕根本就注意不到飘洒到人间的雪粒。 眼睛固定在一个位置,渐渐的适应了黑夜的颜色,在夜色中静静的看着身旁的睡颜,舒醒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抚摸那抹令人想去触摸的柔和唇角,就像对待一件精致的上古瓷器,沿着嘴角的纹路细细勾勒,不放过每一点美好。 本来就没有打算将人彻底的灌醉,其实容成贤喝的酒并不多,只是他的酒量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而已,就算是多么想要得到这具身体,舒醒也做不出来将人灌醉后强要的事情,他只是想让容成贤保持微醉的状态,据他的观察,也只有在那种时候,容成贤才能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 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舒醒完全是抱着有趣而非认真的感情,连他自己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自己渐渐的开始想要捕捉他的身影,想让他在自己的视线里停留。 舒醒不相信一见钟情,也从来没有对谁一见钟情过,基本上都是一夜情而已,他的前男友,从来都是先和他交换过彼此身体的信息,而后才开始试着交往,可以说是标准的先做后爱。 对于自己以往的诸位男友,舒醒的态度都称得上是温柔,就算是上一个,是以那种不愉快的方式分手,顾念在旧情的份上,舒醒也不想去伤害对方,但却不是因为爱惜,只是觉得麻烦而已,连恨和讨厌的情绪都说不上,略微的不快感,也随着分开而消失得彻彻底底。 在被钢筋水泥围困的城市里,感情对于许多人而言,已经成了一种可以轻易放下的赠品,或许在夜深人静寂寞消沉的暗夜中,内心深处会滋生出不甘和不愿,但是没有全心全意付出过,没有彼此真正相爱过,有些事情,便真是永远不会明白,或许爱很复杂,或许爱简单到极点,不过只是一个笑容,一个明媚的午后,亦或是一支写满心事的纸鹤。 在爱情面前,舒醒就是永远太清醒,真正恋爱中的人,大概应该像深眠中的容成贤这样,脸上带着微微的醉意,泛红的双颊和浅浅的笑容。 人的体质真是千奇百怪,有如容成贤这样沾酒就醉的类型,也有像舒醒这样虽然从未练过,却不会被轻易灌倒的人,酒量很好的舒醒,却稀奇的醉了心。 这次,舒醒想要真心的试一试,所以在将身旁这个男人带上床之前,他更想先要了他的心。 既然没有被灌多少酒,叫醒容成贤也就自然不难,舒醒将双手放到他的肩膀上,摇动了几下,在听到他的喉咙里传来声音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半睁开了眼睛。 “舒醒?”刚刚睡醒,声音是一派暗沉的沙哑,和平日那种柔和的声音有些不同,稍微有点性感的味道。 伸出手臂,舒醒扭开床头可调亮度的床头灯,将灯的亮度调到最低,就算是刚刚睡醒的容成贤,也不会因为些许的亮度,而需要要捂上眼睛。 确定了自己是在舒醒的床上,已经习惯的容成贤并没有慌张“几点了?好像睡了很久……” “其实没有睡多久,你昨晚不是没有睡好么,好像是一夜都没睡踏实,正好补眠。” 听到舒醒的话,容成贤的眼角稍微吊起,似乎觉得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昨天睡得太多了,所以昨天晚上时睡时醒,你似乎一直在给我换毛巾。” 听了舒醒的解释,容成贤点了点头:“饿么?我去做饭。” 单手固定住想要下床的男人,舒醒在他的上方俯视:“我不饿,你还没有彻底醒酒吧,不要乱动。” 如果不是舒醒提出来,容成贤显然就忘记自己醉酒的事情,经他这么一提醒,果然觉得头有些隐隐的晕眩感,但是却没有头疼的感觉,而大脑里的晕眩感,使得身上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像是踩在云朵上,非常的飘忽,但是这种飘忽的感觉,却让他觉得浑身轻松。 虽然说不能立刻下地,但是容成贤觉得已经睡得够多了:“可是我现在睡不着了。” “没关系,”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舒醒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他:“我们可以聊天。” “聊天……”从下面望过去,舒醒的脸上嵌着充满男性魅力的五官,沙哑的声音有些蛊惑的意味,而灼热的视线像是能将人的灵魂烫伤一样,令容成贤无法移开注视着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向他的脸颊伸出手去:“舒醒真的好帅啊。” 捉住男人主动递过来的手指,放到唇边划过自己的双唇,知道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男人正是陷在那种似醒非醒,能够清楚认识眼前状况,但却不会做出敏捷反应的时候,也就是说,他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很清楚。 嘴角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舒醒向下移动了一点距离,进一步的接近容成贤,使得对方能够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你讨厌我么?” “不会……” “这样啊,那你喜欢我么?” “喜欢……” “有多喜欢呢?” “啊……”歪着头想着舒醒的问题,在黄色柔光的映照下,容成贤那张因为酒精和睡眠的双重作用,而受到影响的脸庞,染着近似夕阳余晖的明艳,让舒醒移不开眼睛。 “不知道么?” “有点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呢”容成贤老实的回答。 “那要不要确认一下?” “确认?有什么方法能够确认么?” “和你接吻的时候,看到你的时候,都会有很喜欢很可爱的感觉,我常常会想,要是因为你,哪怕是gay的话,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只要是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无所谓。” 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这么温柔的倾诉和表白,容成贤在感觉违和之前,另一种甜蜜温暖的感觉,却渐渐的从心底里升腾起来,听到同性的告白,内心深处竟然有一种淡淡的欣愉,在略感慌张的同时,他却也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继续看着舒醒。 “所以要不要吻一吻我,确认一下自己的感情?当然,如果你讨厌的话,也可以不做。” 和舒醒接吻?确认自己的感情?讨厌? 将这几个关键词想了一遍,容成贤有点迷茫,他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舒醒,相反的,舒醒给他的温柔让他觉得很美好,从小到大,比起严厉的父亲和漠然的弟弟,还有那些只知道推崇他身份的外人,舒醒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个体,所以他绝对不会讨厌舒醒,相反的,却很喜欢亲近舒醒,于是暂时没有想明白前两个关键词的容成贤,只是依据本能的诚实回答‘不讨厌’,而根本就没有发现,舒醒所说的讨厌,指的不是他本人,而只是接吻的事情。 “那就来吻我,好确认自己的感情吧。” 被舒醒那种强大逻辑杀得片甲不留的容成贤,于是得出了这样的等式:不吻舒醒=不去确认自己喜欢舒醒的感情=讨厌舒醒。 得出诡异结论的容成贤赶紧撇清:“我不讨厌你,真的。” 知道容成贤思维方式的舒醒,主动将自己的双唇凑到容成贤的嘴边:“哦?是么?可是我不知道啊,证明给我看吧。” 这种呼吸相触的感觉,让容成贤有一瞬间的失神,当他重新找到自己感觉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双唇已经叠在了一起,四片嘴唇交叠的触感,竟然让他产生了一丝陶醉的想法,好似真的为了确认自己的感情一般,虽然非常慌张,仍然将一个生涩的吻印在了舒醒的唇上。 这样浅如掠水的吻,有如清风一般,没有讨厌的感觉,没有不适应不舒服的想法,正当他在大脑中得出‘自己真的不讨厌舒醒’这个结论的时候,却惊觉自己的双唇已经被舒醒撬开,对方的舌尖划过自己的牙齿,在身体感觉到被紧紧拥入怀中的时候,两个人的舌尖已经缠绕到了一起。 像是这样似乎深入到喉咙的热吻,已经不是第一次,可是容成贤却惊讶的感觉到,舒醒的这个吻,要比以往都来得更加密集,更加纠缠,也更加的火热,像是一团熔浆,要将自己的身体燃烧成灰烬一般。 “不、不要……”感受到男人强大的压迫力,容成贤勉强的撑起手向外推舒醒。 “你讨厌我么?”眸子里染上情、欲的男人,用低沉却迷人的声音再度恶魔般的向容成贤确认。 “不……”随着自己的否认,舒醒没有再给他多一点的思考空间,只是将他想要推开自己的手指含在嘴里,用灵巧的舌尖压下他的慌乱。 湿润的感觉有如灼烧的火炭,通过抖得没有章法的指尖传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慌乱的内心、剧烈的心跳,以及有了反应的身体,让本来就不强烈的拒绝感变得越发稀薄,身体里传来的热度侵占了大脑的理性,身体渐渐的沉浸在不断涌出来的情、欲中,而理性,则被淹没到看不见一丝星火的地步。 舒醒探出灵巧的手指,细致的摸索着容成贤有些迷离的脸庞,从头发、脸颊一直到颈项,完全不忽视任何一个可以侵略的位置,耳垂上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这种酥麻感急速攻占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让容成贤有瞬间呼吸停滞的感觉。 等到感觉自己上身有些凉冷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上衣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下,舒醒修长的手指在他白皙的胸膛上肆意游走,而唇也逐渐下探,从额头到鼻尖,经过下颌,略过锁骨,含住了容成贤胸前已经有了反应的突起。 在舒醒唇舌和手指的双重刺激下,容成贤不由得缩紧了脊背,头脑中那个说着‘不要’的声音已经微弱到听不见,在舒醒的抚弄下,他的身体也染上了情、欲的喜悦,连眼中都不自觉的凝起了楚楚可怜的水雾。 舒醒的病还没有好,身上的温度要比平时还要高,而容成贤那具平常总是略低的体温,竟然在肌肤贴合的颤抖下逐渐升温,交叠在一起的躯体有着惊人的高温,容成贤最后的一丁点理智,也被舒醒那种深具魔性的触摸消除殆尽。 能够感觉到,自己那种打从内心而溢出的满足感,舒醒在迅速除去容成贤上衣的同时,用细碎的吻亲过身下人微含晶莹水珠的眼角,而手却在对方身体的敏感地带不停徘徊,感受着身下这具白皙身体矜持却紧张的细微轻颤。 从第一次的情事到现在,对自己下半身不算严格的舒醒,在这上的经历真的要用四位数字来计算,可是这是第一次,他有想将对方身体每一寸都占为己有的强烈欲望,恨不得将对方的身体揉在自己的体内,用甜蜜将他包裹起来…… chapter 52 被汗水浸湿的额前碎发,顺贴的伏在额头上,身体的热度已经烧到了发丝,滚烫的体温开始令眼前的世界变得扭曲,像是置身于深不可测的海底,漂浮的身体,随着海波上下起伏,身体最紧密的贴合位置,传来烙铁般的炙烤感,缠绕在喉咙中的声音,已经变成了令自己都很惊慌的呻吟。 温暖的胸膛,炽热的手掌,急遽上升的体温,以及颤抖的激烈拥吻。 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发出这种甜腻的声音,在惊慌之余,容成贤慌乱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想让声音从口|唇中泄露出去,可却被舒醒的手拦了下来:“喜欢听,我喜欢听贤的声音。” 混合着羞耻和紧张的情绪,容成贤侧过头去,却更加惊诧的瞪大了眼睛:“窗帘……” 窗户外是一片比刚醒来时更加漆黑的夜色,其实舒醒早就知道,但仍是故意的没有将窗帘拉上,这样更能增强感官的刺激,室内的灯光,微弱到几乎可以不计,可就算是这样,容成贤仍是感到了相当的吃惊和害怕。 “没有关系,不会有人看到的,”察觉到容成贤的慌乱,舒醒在他耳边轻声安抚,而手指上的动作却未停下来,仍在容成贤光洁白皙的肌肤上游走,瞬间便燃着了更加不可思议的热度。 脸皮的厚度和心理承受能力都不及舒醒,容成贤已经吓到不能对舒醒的抚摸发生反应,只是有些慌张的喃喃自语:“可是窗户……” “这样就好了,”随着耳边的一句轻语,室内完全暗了下来,泛着微弱灯光的床头灯,已经被骤然扭灭,容成贤的眼睛一时不能适应黑暗,这样一来,身体的感觉反而更加突出和敏感。 “不行、不行……舒醒……我……” 细微的反抗,立即被侵入唇瓣的深吻所湮没,黑暗当中,身体的感觉来得更加急骤,不知不觉当中,舒醒的双唇已经滑到了容成贤的腰际,从腰际上传来的酥麻感,令容成贤的身体瑟瑟发抖,完全不可控制的身体,抖动的就如被风吹在天空中盘旋的秋叶。 虽然没有过和异性的经验,但因为自己弟弟的原因,容成贤对同性之间的情事倒是有过了解,在情事中完全处于被动的自己,此刻正处于被舒醒牵引的状态之中,头脑的眩晕感以及身体的兴奋,双双摧毁着他的神经,知道作为承受的一方,痛楚必然会给身体深刻的印迹,可是他却没有力量在这个时候推开舒醒,那种‘没有了这个人,就会变得难过’的情绪,深深的攫住了他的内心。 当被不知名的液体进入体内的时候,因为那种略微冰冷的感觉,容成贤的身体有些细微的收缩,感觉到他身体反应的舒醒,立刻用细致温柔的吻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敏感的脖颈左侧,传来令皮肤表皮律动的热度,令容成贤的大脑,因为缺氧而一片空白。 伴随着身体被抱紧的窒息力量,下体传来一瞬间的异物侵入感,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疼痛,在异物缓慢进入的过程中,容成贤能够感受到舒醒的小心翼翼。 汗水已经浸湿了身下的床单,两个人的周身,也都覆盖着从身体内部发散出来的体液,怯弱的迎合,小心的抚摸,无法忍受的悸动,在身体里蠢蠢欲动。 被人珍视的感觉既美好又梦幻,抛开一切世俗的羁绊,容成贤用敞开的身体,迎接舒醒的热情,由他带领着攀上狂热的巅峰。 禁忌是一种充满诱惑的甜蜜,只要是跨出了第一步,通向其余步骤的道路,就会变得如日常呼吸一样轻易,虽然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当容成贤睁开眼睛望到对面另一双眼睛的时候,脸上羞红的表情,充分显示了不安的心情,可是却又在舒醒熟稔的抚慰下,在床上度过了早饭的时间。 在情事后的第二天,舒醒发热的症状立刻奇迹般的好转,如果不是鼻息中传出来的感觉还有些沉闷,完全不能让人相信他曾在两天前烧到39.5度的高温,容成贤在感叹的时候,竟然得到舒醒‘云雨可以治愈百病’的解释,含在嘴里的粥差点喷出来,只有心中默默感慨,舒醒说话的百无禁忌。 顶着‘床上运动易于治疗百病’的借口,舒醒就像是欲求不满的野生动物,只要是到了晚上,就可以不分地点的想要索取容成贤的身体,刚开始还会有些不习惯,但是当渐渐适应了彼此身体的节奏以后,容成贤竟然也能在舒醒的引导下享受情事的快感,而身为一个好情人,舒醒无论是在前|戏还是事后清洗方面都很用心,更是只能给容成贤留下温柔的印象。 日子过得温馨且甜蜜,对于容成贤来说,严寒的冬日也变得不再那么难捱,以往那些工作上的压力,亦或总是忘记吃饭而伤害到胃,还有虽然不明显却总是淡淡存在的寂寞感,都能在舒醒温暖的陪伴下一一化解,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说真的还存在什么令自己心烦的事情,恐怕源头就是此刻挂在自己身上的损友。 “小贤小贤,”不满足于只是唠唠叨叨的说话,挂在容成贤身上的损友,还用手指戳着容成贤的左脸:“你的皮肤最近变得更光滑了呦,是不是抹了什么特质的保养品,介绍给我啊,你看看我的脸,都粗糙成这个样子了。” 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容成贤就领教过他对皮肤细致到可怕的保养程度,虽说这是他作为一个娱乐明星的自觉,但是也没有必要仔细到比女人还精细的程度吧,每次见面都要夸奖对方皮肤,这基本上已经成了像是‘你好’这样的问候语,在觉得无奈的同时,也实在是为他感到有点累。 “怎么会,”向外探出手肘,本意是想要把身上的损友推到一边,可别看对方外形上是那种纤腰削肩的类型,但力量却不小:“我又不像你,总是需要注意形象,怎么会在脸上抹东西,再说了,你的皮肤根本一点都不粗糙,我觉得很好啊。” “是么是么,”听说自己的皮肤很好,损友来了精神,连忙向坐在不远处的实习助理抛了个媚眼:“听到了么,夸人的时候就要像小贤这么真诚才行!” 这个实习助理来的时间不长,不过对目前自己负责的这位大神可是已经进行了充分必要的了解,看到大神向她抛过来媚眼,赶紧敛目垂头装作看日程安排,心中默念‘我没有看到’、‘刚才的都是幻觉’。 “哎呀呀,现在这个助理好像是有点害羞呀,这可怎么是好……难为人家还想和她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呢。” “你还是放过那位暂代助理吧,”借着下属拿来文件让他签字的机会,容成贤总算是脱离了损友的魔掌:“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自己公司的当家大神,由于食物中毒被送去医院,而身份差不多可以代替的人选,虽然有不少,可却已经全部有了日程安排,没有可能立刻上阵,恰巧自己的损友临时去公司看自己,容成贤也只好匆忙的把他拉来救场,顺便带上一个自家公司的新进新人,也算顶着损友的盛名宣传一下,反正他们两家公司早就有过不少这样的先例,算是携手并进吧。 “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感激我,不如请我吃饭吧,和你说哦,这样的机会,一般人可是得不到的哦。” 自从上次圆满做完美味的手工巧克力后,舒醒就又邮购了很多制作西点的材料,容成贤不方便去外面学习,况且也没有那个时间,不过在烹饪和西点方面,他的天分真的是很高,只是按照方子略微研究一下,就能做出很美味的蛋糕和点心。 到了现在,一般的西点已经根本难不倒容成贤,而且只要是熟练以后,速度也能非常快,只要是在烤制的过程中偶尔看一下,就能做出非常美味的西点,不过有次因为时间久了一点,将一款花生小酥饼烤得有点散,至于原因么……当然是因为舒醒抱住不放的纠缠。 今天晚上已经约好了,回到家里一起制作巧克力慕斯,虽然‘一起’的范围基本上是容成贤从准备材料,直到最后从烤箱里面取出来的全过程,而‘一起’对于舒醒而言,差不多就是递个量杯,拿点面粉,或是搅个鸡蛋,当然,偶尔从容成贤身上吃点豆腐的行径,也是从未退场过,可即使是这样,却也能让容成贤觉得很温暖,有一种家的感觉。 节目不是现场直播,而是录播,现在已经快要到下午六点钟了,因为是自己临时将损友拽过来救场,本来可以走的容成贤仍是留下来等待节目结束,不过要是请他吃饭的话,那就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回家了。 “我今天晚上……有点事情,”考虑到自己和舒醒早就约好,容成贤想着下次再请损友吃饭,说起来自己虽然和这个损友认识了很久,可是到现在为止,他连自己的弟弟都没有见过。 “哦?”将手指交握在自己的下颌处,损友脸上的笑容颇为深长,压低声音眨着眼睛:“恋爱了吧?” “啊?”不太习惯说谎的容成贤,更不擅长对付像是损友这种善于洞察别人心思的人。 “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呀?”没有听到容成贤承认,但那种暧昧不清的表情,分明就是有了的意思。 “不是……”别说是千金了,就连性别都不一样。 “诶?不是呀,”损友难得认真的想了一想,说出来的话倒是很为容成贤着想:“不过不是也好,现在的千金小姐,一个个被惯得不成样子,或许普通人家的女孩,会更容易相处一点。” “也不是了……”虽然知道自己的损友是那种对男女都有兴趣、生冷不忌的类型,可是就这么直接的告诉给对方,自己正在和一个男人交往,怎么都觉得有点说不出口。 “不是吧,”听到容成贤又说不是,这位在演艺圈里大神级别的损友,最终还是异想天开到了不寻常的地步:“莫非……是人兽恋?!” chapter 53 手机已经震动了十几下,伴随而来的,自然就是十几条短信,容成贤脸上是越来越无奈的表情,好不容易从自己损友的身边逃开,可是短信却如损友身后的一抹阴魂,仍是一条一条的被发到手机上,而且内容离谱到完全不可想象的地步。 因为正在开车,容成贤不想违反交通规则看短信,可是在等待红灯由黄变绿的过程中,仍是看了前面的几条,而仅仅是这几条,就让他觉得有够糟糕了。 短信一:小贤,就算是你在和一只野兽谈恋爱,我也会衷心的祝福你! 短信二:刚才忘记问你了,是个雌的还是个雄的?要是雄的话,小贤,虽然野兽的力量是惊人的,但是你也不能被它压! 短信三: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要是雌的话,你们以后的孩子是会像兽还是像人呢?哇,我突然变得好期待。 ……………… 由这三条短信开始,接二连三的短信就如雪片一样不断的传过来,要不是怕舒醒会在这个时候来电话,一旦关机,就不能接到,容成贤真是有了将手机关闭的冲动,他和自己的那位损友认识了这么多年,对他的性格真是了解到透彻,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令他觉得不好相处的话,自己的损友绝对首当其冲。 虽然早就知道,损友从不按照常理出牌,说出来的话也总能惊倒一片人,但是临到自己身上,亲自尝试一下之后,容成贤仍然觉得身上冒出一层又一层冷热交替的薄汗。 在走廊碰到正在开门的舒醒,容成贤跟在后面走了进去,还没有来得及弯腰脱鞋,却被一个超越自己的力量压到大门上,略带室外冷意的唇,强硬的探入了自己的牙关,温热的舌尖,瞬间点燃了生涩的吻。 “舒醒,这……嗯……是白天,”接吻时霸道的力度,还有轻易不会分开的唇舌,让容成贤试图表达的意思,被迫变得断断续续。 “我喜欢能在这么明亮的地方吻贤,”被指出问题的家伙完全没有反省和意欲停止的想法,仍是将一个又一个的吻烙印在白皙细腻的脸颊上。 强势的吻逐渐染上明显的欲望气息,被熟练的吻技所左右,容成贤觉得自己从肩膀向下,直到脚趾的位置,都软到不像话,自我放弃的想着,今天弄不好又会像昨天一样,直接被从门口带到床上,却在一阵鱼丸和粗面的来电铃声中回过神来。 “啊,有什么事?”被铃声救下,容成贤赶快离开舒醒的怀抱,虽然是很享受对方的吻和技巧性相当高的抚摸,但是每天毫无休止的索取,尤其是在这种还没有到夜晚的时候,容成贤还是不太适应。 “你都不回人家的电话……”发现自己发出去的十几条短信就像沉入大海的石头,就此杳无音讯,坚持不懈的大神觉得不被重视,于是打来电话兴师问罪。 “我、我是有点事情,”虽然很感谢损友能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可是一点都不希望对方问他‘在做什么事’。 可是希望的出现,就是用来丢失的,果然对方的话正如自己的预料:“在做什么事?” “我、我在做饭,”这个时间说是自己在做饭,应该合情合理吧。 “煮饭?!” “对啊,”难道煮饭也有问题? “哇,小贤竟然在煮饭!讨厌了,这种事情不要用这么直白的方式说啊,人家会害羞的。” “啊?”完全不理解损友在说什么,容成贤迷茫得一头雾水:“做饭是会令人害羞的事情?” “诶呀呀,小贤不是我说你,知道的认为你纯情,不知道的人,会说你out了。” “这个……啊,不好意思,我父亲来电话了,有空我再打给你。” 看着容成贤慌张的撂下电话,舒醒有些在意的走过来:“是谁?”让他竟然不仅说谎,还把自己的父亲给搬了出来。 认为即使告诉舒醒对方的名字,舒醒也不会知道,容成贤于是给了一个更能让舒醒立刻了解的答案:“是天宸娱乐的皇牌明星,和我很久以前就认识。” 舒醒不是那种随意吃醋的人,以前交往过的男友里,虽然对方的年纪都比他小一些,但是也都有过不少的前任,只要是正在交往的对象不劈腿,舒醒完全不介意以往男友的各类前任男友,可是对于容成贤,哪怕明知道,对方不会和任何同性与异性做出让他困扰的事情,可就连容成贤的朋友,舒醒都希望他们和自己的贤保持距离。 “你们很熟悉?”看到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心情,已经换好衣服,正忙着准备晚饭的容成贤,舒醒真有一种对着石头发脾气的感觉。 “恩,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住在他家里,他的人很不错的,就是……”容成贤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带着一丝苦笑:“就是八卦的精神不比那些八卦杂志差到哪里去。” 趁着容成贤一边做饭,一边准备巧克力慕斯材料的时候,舒醒基本上已经把天宸那位皇牌大神的家底都摸清楚了,了解了容成贤和他之间真的只是朋友,舒醒才松了一小口气,既然危险已经解除,舒醒又有了新奇的想法,刚想伸出自己的魔爪,这次却听到了门铃声。 郁闷的走向房门,门外竟然是住在旁边的邻居,舒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最近和容成贤的床上运动太频繁了些,不过这个公寓的隔音效果相当好,应该不会被听到才对。 “舒醒,我刚才上楼的时候,有一个戴墨镜的人说让我交给你的。” “交给我?”看着手里这个被包装成粉红色的中型礼盒,舒醒感到有些奇怪:“他说他认识我?” 邻居的表情有些迟疑和迷茫:“他只是说让我交给这家的主人,倒是没有说过认识你。” 看出来从邻居那里也问不出来什么,舒醒索性谢过之后就和对方说了再见,拿着粉红色的礼盒走回到客厅。 “是有客人么?”炉子上炖着汤,现在不需要人看着火,容成贤也就从厨房走回了客厅。 “不是,是邻居,说是有个戴墨镜的人送过来的东西,说是要给这家的主人……这样说来,他是应该不认识我才对。” “啊,不会是……”还没等容成贤说完,他的电话又再度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略微卷舌的声音:“小贤呀,有没有收到我特别的礼物?” “果然是你,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接着没等对方回答,依据对损友的了解,容成贤痛苦的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跟踪我吧?” “bingo,小贤你真是聪明,幸亏我在这个公寓里有一处房子,所以才能进来,要么我都做好了做坏的准备,打算为了知道你的行踪,在这里买套房子成为住户呢。” 因为容成贤都是从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进入楼里,所以正如对方所说,如果不是这里的住户,根本就无法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做出跟踪的行为,那个家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在容成贤打电话的过程中,舒醒已经坐到了他的身边,而且是把容成贤揽到了自己的怀里,距离接近了,也就自然能够相对清楚的听到对方的话,知道这个粉红色礼盒里的东西起码不是危险物品,闲着也是闲着,舒醒几下就拆开了包装精美的礼盒。 从礼盒的开口望进去,里面又是大概十几个小盒子,从外面看不出来是什么,舒醒翻过手腕将礼盒的底部向上,将盒子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十几个小盒子,全部都装着安全套,种类非常的丰富多样,而且竟然全部都是情趣安全套,其中还有几种渐变的颜色,有一款就连舒醒都没有见过,有点有趣的看着这些安全套,舒醒想着一个问题,能在一时间找到这么多的情趣安全套,真的令人有一种别样的肃然起敬感。 从看到那堆情趣安全套开始,容成贤就困扰的扶着额头,长叹一口气:“不是吧……” “你一定是看到我送的东西了,对不对?!”想起小贤看到自己送去礼物的表情,在电话那头兴奋得不行的损友笑得极端快乐:“别太感动哦,那可是人家的藏品,不过为了小贤,什么都值得了。” “你还真是……”容成贤已经无奈到想不出任何话来说自己的损友,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只要是一想起自己损友的性格,容成贤的头就疼的不行,最可怕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将自己这种类型的藏品带在身边呢? “为了报答我,小贤要不要给我讲讲你们的情史呢,我只看到你和一个男人一起走进去了,是不是他还有一个妹妹?” 知道这个时候再不承认也绝对不行,容成贤也并不担心对方知道:“不是。” “那他有个姐姐?” “不是。” “哦……”电话那头只稍微停顿了一下,立刻很理解的表示:“懂,也就是说,你在和那个男人交往?还是说……你在和他的弟弟交往?” 舒醒的邻居是个比较健谈的人,说白了就是那种没有什么心机的人,往往是你问了一句,他会回答你十句,说含蓄点,就是比较热心,听到容成贤的损友那样问,舒醒立刻就知道,邻居肯定在没有得到自己授权的情况下,向对方报告了自家的人口数目和人口组成。 “是他,”这次容成贤倒是没有犹豫。 “这样啊,”刚才在问话过程中,那种逐渐变得慎重的声音又突然变成了戏谑的腔调:“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送你一句话:小贤,虽然野兽的力量是惊人的,但是你也不能被它压!” chapter 54 “哇哦,原来是这样啊,”正大口嚼着食物的人,使用夸张的声调,来表达不知道是吃惊还是已经明白的意思,由于带着墨镜,只有半张脸露出来,舒醒并不能看清他的表情。 这个咖啡店的风格,是以幽暗为主调,卖点就是带有中古气息的忆旧情怀,所以除了刚才过来招待的服务生以外,并没有谁特别惊讶的向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虽然在心里想着‘那你还想怎么样’,但舒醒脸上的微笑绝对很阳光,知道对方是容成贤的朋友,就算是很不喜欢,舒醒也不会做出过分的行为,或是说出不好收回来的话,更何况对面坐着的这个人,除了自恋了一点,其余的都还好。 “你不喝么?”终于咀嚼完了嘴里的食物,他才倒开空来问舒醒。 “不喝。”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说着‘可惜’的人伸出手,将舒醒面前的牛奶端起来,开始慢慢的喝了起来:“刚才吃得太干了,喝点牛奶刚刚好。” 对娱乐新闻从不关注的舒醒,脑子里也只是装了星点的微末讯息,而几乎又全都和容成贤有关,所以无论对面这个正在喝着牛奶的家伙,在娱乐圈里有多么红,舒醒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对方从进来开始,就不停的往肚子里面添食物,等吃完了两人份后,又开始珠连炮似的问问题,其间又叫了一份意大利面,还拼命的给舒醒推荐这家的意面,说是美味中的美味。 眼前这个传说中的大神,拥有那种完全体的自来熟性格,在他吃饭的时候,舒醒心中随便瞎想,估计下到在母体里成形仅一个月的胚胎,上到一百岁的银发老人,这个家伙大致都能搞定。 舒醒不太清楚银幕上的大神应该是什么样子,不过打从和眼前这个家伙见了一分钟以后,舒醒倒是挺能理解容成贤不愿过来的心情,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对方用言语折磨心灵的行径。 昨天挂了电话以后,容成贤就开始失神,舒醒的吻更让他将失神进行到彻底,等到舒醒半夜感觉不到怀里体温醒来的时候,却看到容成贤抱着膝盖低头苦恼,温馨盘问了才知道,下午打来电话的人,说什么也不肯轻轻松松放过自己的贤,非得要进行没有律师、法官和陪审团出席的庭审,舒醒自然不能让容成贤单刀赴会,作为真正的被告,他理所当然要出席,所以便是目前这种状况,和昨天才听说的大神会面。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牛奶呢,”对方喝光了最后一滴奶,心满意足的擦擦嘴:“因为小贤喜欢牛奶,你喜欢小贤,所以我就以为你也喜欢牛奶,没想到啊,你完全不喜欢呢。” 这分明就是要惹自己郁闷加焦躁,不过舒醒的内心何其‘宽容’,完全不和他计较,对于眼前这位大神抛过来的,带有尖刺的橄榄枝,压根就不接招:“恩,说的是。” 高手相逢,最怕其中一个不出招,任你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处施展,要是你不顾及规则想要偷袭对方,难免不在江湖上落得一个‘卑鄙小人’的名号,而且还会引来一吨吨的口水,全是用来鄙视你,所以尽管心中已经酝酿好了千言万语,奈何舒醒完全不上钩,大神光是心里着急,也是没有办法。 不软不硬不尖不圆的说过几句,大神额头冒出了微汗,发现自己拿舒醒已经全然没了手段,于是换个方向开始拷问舒醒的耐性,一个劲的玩着自己正贴着创可贴的手指,等到终于把自己手指上的创可贴来回摸到起了毛边,才想起来对面还坐着一个舒醒。 “呀,我是一时看自己优美的手形发呆了,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事实上,刚刚舒醒一直闭着眼睛休息,反正对方一直低头和手指上的创可贴过不去,他可没兴趣收看‘如何将创可贴摸起毛’的实况转播。 “哎呀,我的手指形状太美好,这样真是不得了,还有哦,”大神说到这里往舒醒的方向凑了凑:“像我这样的相貌,人长得太美了,也是一种过错。” 知道对方等着自己问原因,舒醒索性如他所愿:“哦?” “你懂的,我每天早上都被自己的魅力迷倒,连我从镜子里面看到自己的模样,都会沉醉到忘乎所以,简直连事情都做不好。” 舒醒点点头:“懂,然后魔镜还会告诉你,你永远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的那个人。” “对……啊,”大神控制了很久,才没有唤醒内心沉睡着的掀桌冲动:“那你有没有也被我的魅力迷倒?” “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见到你,目前还没有清晰的见过你的脸,所以我觉得不好骗你。” 这要是被容成贤听到,肯定会觉得舒醒好诚实,但是我们的大神哪里那么好骗,而且因为前段时间受到的非正常性打击,我们大神的情感变得很脆弱:“一般人不都是有喜欢的明星么,有的fans还会很崇拜明星,就算舒醒你不喜欢明星之类,也总有崇拜的人吧。” “没有。” 将回答简化到这种地步,舒醒只是不太想刺激到眼前这位大神,除了自恋之外还是自恋的这位皇牌大神,据舒醒看来,大概是被捧得太多,以至于心眼稍微有一点狭窄。 听到舒醒的答案,大神有一点不满意:“真的连一个都没有,半个呢?”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在这句话后顿了一顿,舒醒开始慢慢的搅动追加的咖啡,直到大神着急的问第二次,才肯告诉大神:“事实上,我每天早上都把自己崇拜醒。” ………… 从灯光相当微弱的咖啡店里走出来,大神很飘忽的和舒醒告别以后,就像是脚踩祥云一般,轻飘飘的回到了自己的车里,要不是最后确认了一下舒醒在阳光下也有黑色的影子,大神几乎以为,自己刚才在和一只千年狐精对话,如果说他昨天仅是担心小贤,那么今天的担心,就变得有了一点点的复杂。 直到手机的铃声响起来,大神还以为是不知从哪儿飘过来的仙乐,直到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响过十分钟后,大神总算发现仙乐就来自身边,连忙将手机接通。 “听说你又脱离助理的视线了?”电话那头是冷冰冰的声音,像是给大神浇了一桶冰水,让晕乎的大神立刻好了很多。 “啊,对的。” “对的?”电话那头的声音这次像足了几百吨的冰山:“如果你再这样,别怪我特别关照你。” “怎么个特别关照法?”大神一听会被关照,立刻来了兴致。 “下次你再把助理给支开,不按照日程安排随意乱跑,我就给你配上三十个丫鬟……” “哇,”没等对方说完话,大神立刻表示自己很兴奋:“三十个呀,还是丫鬟,我这是皇上都没有的待遇啊,让我想一想,一个给我捶背,一个给我修手,一个给我按摩,一个给我洗澡,还有……” 数来数去,大神发现人数有点多,出于为对方着想的心态,大神还挺体贴:“三十个太多了,我觉得少一点也无妨。” “刚才数到第几个了?” “十九个,”大神回答。 “哦,那看来我还得再给你找上十三个。” “啊?为什么?” “因为一天有二十四小时,为了确保每一个人的精力,我决定让每个人分秒不落的陪在你身边,这样才能不让你走丢。” “呵呵……呵呵呵呵,那……人家想上卫生间的时候怎么办?” “正好有人留在旁边给你递卫生纸。” “……那、那要是人家有那方面的需求怎么办?” “正好,既然你男女都可,那Av、Gv正好一个都不少,可以让人从旁记录,既然由你亲自上阵,还充满了写实主义的风格,我想肯定会大卖。” 自家这位可怕的董事长助理,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以前已经多次深受其害的大神,知道他是真的既然说了就会做,连忙开始表决心:“我保证不会再不告而别了,下次逃跑的时候,起码一定会告诉你!” 了解自家这位大神,从来就不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冰山牌’的董事长助理既然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许诺,自然表示了理解:“恩,还有,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去见小贤的亲亲恋人,”已经被‘冰山’吓得不行的大牌,庆幸对方终于肯主动转移话题,连忙没义气的将容成贤的消息出卖给对方。 “你见过舒醒了?”‘冰山’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起伏。 大神听了有点在意:“你怎么会知道?不对,你是早就知道吧?都不告诉我……” 带着一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的语气,‘冰山’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欲望:“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逼着你说?” 知道也问不出来什么,大神挺自觉的不去问问题,仅仅是回答:“很成熟啊,感觉和小贤不一样呢,不会有很大的麻烦么?你也知道他家那个老顽固啊……也不知道小贤是怎么想的。” “你还是多想想自己为好,”说完了这句,‘冰山’完全不顾大神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想法,只是命令他赶快回去工作,就切断了电话。 chapter 55 “那个……你们谈的怎么样?”知道自家那位会担心,舒醒刚刚离开咖啡厅,就给容成贤打了电话,最近他都在公司,没有出去的活动,所以身边的环境很安静,电话里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声音。 “挺好的,”忽略那位大神脸上即将分成一丝丝裂痕的表情,舒醒只说表面看到的事情:“他还给我讲了笑话,”接下来,舒醒就将大神那个自恋到爆的笑话讲了一遍。 从电话那边传来的笑声,令舒醒也像被感染到一样的笑了:“有没有趣?” “他总是那个样子,”容成贤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每天都把自己崇拜醒’,”还没等容成贤反应过来,舒醒就用那种委屈的声音撇清自己:“没有办法,他一直问我,我又不能立刻想起来,恰好他说过的话提醒了我,现在想想……我那么说是不是不好?” “没关系了,”没有保留的接受舒醒的解释,并且相信了舒醒的理由,容成贤反过来安慰他:“虽然他的性格有一点记仇,不过不会很久的。” 难得容成贤也能感受到那位大神有些睚眦必报的性格,舒醒听到这里也就放心了,又叮嘱了一番好好吃饭不要忘记喝水的温馨琐事后,这才挂断电话。 在一年中接近年尾的这个时候,有一个令很多人非常兴奋的节日,就是那个从西方传过来的圣诞节,不提心绪澎湃想要过节的学生,要论身体力行到最彻底的群体,还要数那些有更多金钱的社会人,更有甚者,还是娱乐大众的明星们。 从十二月份的中旬开始,容成集团所属的旗下公司,就逐渐有了大大小小各种类型的宴会,有些场合,容成贤只是到场随便应和一下就好,但是有些场合的宴会,不仅有很多公司里的重要人物出席,还有行业中的老一辈到场,一旦是这样的宴会,容成贤往往就要待到送走最后一位长辈为止,否则就绝对难以脱身。 一边是自己也不想出席的宴会,一边是舒醒哀怨的眼神,直到圣诞节的前两天,容成贤仍纠结在‘不想要工作’以及‘对不起舒醒’的情绪里,结果当此刻问舒醒,圣诞节想要什么作为礼物的时候,却被告之了一个奇怪的答案。 “贤。” “什么?”只凭一个字,容成贤并不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舒醒刚才说的那一个单字,就是自己的名字。 “我说,我只想要贤,”正拿勺子往土司上涂花生酱的舒醒停下手:“你数数看,从十二月份开始,我们都是几点见面,所有的时间加在一起,也就只有二十四小时吧。” 从前段时间开始,他们见面的时间就有些不太规律了,但也不过大概是从十二月中旬前几天开始,绝对不是十二月初,而如果非得说成十二月份见面的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那么也要刨除在床上相拥而卧的时间,不过容成贤只顾着考虑舒醒的心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数字与实际情况的偏离。 自己怎么可能是礼物?想到这里,容成贤有点无奈的笑言:“我可是认真的哦,舒醒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从旁边伸过手,舒醒将容成贤从椅子拉到自己的膝盖上,把涂好薄薄一层花生酱的吐司,喂到容成贤嘴里,用热烈的眼神凝视着眼前困惑的容成贤:“我就是很认真的在回答你的问题,我想要的,只有贤。” 仔细想想,要不是舒醒可以自如的调配自己的时间,最近这段日子以来,他们真是很难见上一面,可是舒醒想要的礼物……竟然是自己,恍然领悟到舒醒的意思后,一想到自己在床上被要的画面,容成贤的脸上,立刻染上了不自然的红晕,而且连耳根都红了。 “你是不是想多了呢,”自己提出那样的要求,明明就会令人浮想联翩,竟然还这样坏心眼的问出来,舒醒却永远都不会觉得不对,为了想要看到容成贤不好意思的样子,脸皮的厚度,其实还可以再度增加:“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要的礼物,就是贤能陪在我身边,正好平安夜和圣诞节都是周末,就算是什么都不做,留在家里陪我也好啊。” 留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只是想想,容成贤也觉得不太现实,即使是他什么也不做,舒醒也会和他说‘贤不用做什么,我来做就好’,这类让他觉得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的话。 “可、可是……” 探出修长的食指,放到容成贤柔软的唇上,舒醒做出一个阻止他继续说话的举动:“不是说可以推掉么,所以答应我吧,否则我会寂寞的。” “寂寞……” “是啊,一个人不寂寞,可是想念贤的时候,却会非常寂寞,偏偏一个人的时候,我会一直想念贤。” 从来都不知道寂寞是什么的舒醒,却很擅长做出寂寞的表情,所以才会有一个家伙,曾经向舒醒提出‘不如你加入演艺圈我来栽培你’的要求,那个时候舒醒也才二十出头,在对方的眼里看来,是个大有栽培价值的良材,不过被舒醒断然拒绝了,难为了那个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了两年,最后真是被彻彻底底毫无余地的拒绝才肯罢休。 寂寞的表情很寻常,故作寂寞的表情很煽情,容成贤果然被软化:“那……圣诞节那天,你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吗?” “没有哦,”将封在唇上的手指上滑,点在容成贤的鼻尖上:“只是想和贤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觉得很开心。” 恋爱经验相当丰富的舒醒,可以在容成贤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不分场合和地点的说出这么甜蜜的情语,刚开始容成贤听到的时候,脸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不过就算是现在,已经适应了一段时间,也不是完全能够没有反应,仍会红到让舒醒爱怜的笑出来。 “那、那好,”终于借着舒醒的手吃完整片面包,容成贤点头答应下来,本来打算赶时间快点离开,却被舒醒强硬的留在膝盖上,喂完了牛奶、水果和金枪鱼,最终以一个冗长的吻,结束了早餐的所有内容。 上午只有一堂大课,临近节日的时候,学生的心全都长满了各种草,眼睛虽是盯着黑板看,手虽是在纸上沙沙的记笔记,可是心里恐怕都在计划去哪里吃饭,舒醒最受不了节日的时候出去吃饭,就算是相当昂贵的餐厅,都会人流不息,毕竟在这种人口密集的地方,抱着‘节日奢侈一下’这样想法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照例在下课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学生的圣诞礼物,虽然舒醒认真的告诫过自己的学生,绝对不收来自他们的礼物,个人送礼物的现象可算消失了,但却兴起了整个班级一起送礼的习惯,最后舒醒拗不过学生的热情,可仍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就是礼物不能超过一个他定下来的很低的数额。 能考上这所大学的学生,一定都是优等生,但不可能每一个学生家里的条件都很优渥,学生给自己喜欢老师送礼的惯例,在大学里并不鲜见,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得起,舒醒并不在意那些送来的礼物,他也并不希望,有学生会因需要凑份子,而让生活打折。 在轻松的气氛下,很快便结束了中午前的最后一堂课,舒醒连回办公室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打算直接回家,今天下午没有课,就算是他不在也没有关系,没想半路却被一个刚刚见过面没有多久的人拦了下来。 “是你?” 双方同时发出了这样的感叹,这令被拦下来的舒醒有点疑惑:“你来学校做什么?” 略带卷舌的声音,在舒醒听来很聒噪:“别这么绝情么,人家可是为了见你,特意背着一座‘冰山’出来的。” “哈?你认为我的智商得下降多少,才能相信你说的是实话?”没兴趣听他说谎,也不好就这么走开,舒醒只好用眼神告诫他,试图让对方发觉到自己作为一个不速之客的身份。 “哈哈哈哈,真是的,舒醒的语言好幽默、眼神好犀利哦,”大神装出害怕的样子:“不过我喜欢!” “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 “不要离开我!”大神调动脸上的五官,声音很凄惨,眼神很受伤,还仿佛带有血丝:“我刚被挡在文学院办公室的门外,鼻子都撞伤了。” “哦?”文学院的办公室并不算太少,但是舒醒的可怕直觉,适时的发挥了作用:“二一六?” “诶?你怎么会知道?!” “这是办公室的门钥匙,”从钥匙圈上卸下来一把钥匙递给大神,舒醒没有一点内疚感:“我还有事要先走了,我还有备用的,所以不用还回来了,送给你了,哦,对了,如果不是特别状况,我是不会承认见过你的。” “你不要问我是什么事情么?说不定我会将整个办公室搬空哦。”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远,舒醒的嘴角微微上斜,自从舒辰走了之后,办公室里除了他,也就只有两个人,许闲是不会惹上这种神经超级脱线的大神,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人选。 尽管是和那个人的亲生哥哥在交往,舒醒可没有打算放弃给容成礼制造麻烦的机会,可谓是公私分明、公正廉明,而且打从心里说,舒醒还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很乐得见到容成礼烦恼,那张用没有表情代替表情的脸,几乎几年如一日,除了几乎要将整张脸堆砌成喀斯特地貌外,其他的就没新鲜的变化。 中午容成贤铁定不会在家,舒醒也就没有兴趣回家吃饭,在外面随便找了一家人少味美的餐厅,吃过饭后,就如散步一样往超市走去。 chapter 56 接连两天晚上,舒醒都是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面睡着的,为了突出自己的可怜处境,舒醒根本就不会有意识的给自己盖上被子,只等着夜晚归家的容成贤回来,才担心的将舒醒叫起来,艰难的把他移动到床上去睡。 尽管容成贤已经不止一次的让舒醒不要晚上等他回来,可是舒醒仍然坚持得不容商量,以至于这两天晚上,每当容成贤晚归,看到舒醒蜷缩成一团睡在沙发里的样子,内心都会被强烈的愧疚感占领。 “今天晚上不可以再睡在沙发上哦,”趁着两个人坐下吃早饭的时间,容成贤再度第一千零一次叮嘱,和舒醒相处久了,容成贤渐渐发现,只要是舒醒认定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妥协,可是这样的小事,容成贤觉得,应该不至于让舒醒坚持到不行的地步。 其实舒醒这个人,在很多小事上,确实不是那种会固执己见的人,但是容成贤不知道,如果小事成了大事的重要组成部分,到了不能单纯的用‘小事’形容的地步,那么对于舒醒而言,就是不能妥协的大事。 “我也不想睡在沙发上,只是想要等贤而已,既然贤这么说了,那今天晚上,我一定做好上床睡觉的准备。” “上床睡觉的准备?”肯定是自己的理解能力有些贫乏,对于舒醒的话,怎么都有一点摸不出门道的感觉。 完全不奢望容成贤能理解话中的深层次意思,舒醒只是在将橙子喂食给容成贤的时候笑着说:“我总要洗澡才能睡觉。” 于是他们这场具有压倒性的不平等对话,就这样毫无悬念的结束了,而整整一个白天,忙到不行的容成贤,根本就没有任何时间思考舒醒处心积虑的言外之意。 从客厅里传来的微弱亮光,虽然在白日中看起来毫不显眼,但是在充满浓重夜色的房间里,却变得分外明显,不需要开灯,只是凭借些微亮光的指引,就能很轻易的走到沙发旁边。 忽明忽暗的光从电视机里不断传来,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屏幕上仍然在播放不知播过多少次的海外言情剧,剧中的女主角正在稀里哗啦的放声大哭,沙发上并没有舒醒的影子。 想到今早自己和舒醒的约定,容成贤觉得很欣慰,难得舒醒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可是换过衣服找过所有的卧室后,容成贤惊讶的发现,没有睡在沙发上的舒醒,也并没有睡在任何一个卧室里。 今早他们一起出门的时候,容成贤记得舒醒穿着哪双鞋子,虽然大门口的亮度不够,但是戴着眼镜的他,仍然看到了鞋柜上摆放的那双鞋子,所以容成贤基本可以肯定,舒醒应该是在家里没有错。 刚才并没有打开除了卧室以外地方的灯,而在开灯寻找舒醒后,容成贤不可思议的发现,舒醒竟然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头枕在放在餐桌的抱枕上面,此刻的状态,似乎正陷入睡眠之中。 费了的九牛二虎之力,容成贤才把睡眠状态中的舒醒叫起,弯下腰俯下身体,与舒醒的视线对视:“你怎么睡在这种地方?” “因为贤说不能睡在沙发上,”揉着惺忪的睡眼,舒醒很认真的回答容成贤提出的问题,像足了小学生。 “啊?”哭笑不得的容成贤,此时真的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自己说不让他睡在沙发上,是想让他好好的睡到床上,可是为什么舒醒理解成可以坐着睡在椅子上? 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下去之后,变得清醒了的舒醒,不合作的忽视自己根本没有信守诺言的事情,开始将矛头指向晚归的容成贤:“你又回来晚了。” 今天是平安夜,公司里又有不小的一场庆祝活动,好在那些长辈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让容成贤不得不陪的人,在十点之前,因为考虑到自身的身体情况,已经全部走光了,送走了最后一个,容成贤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声,便立即离开,可是就算是这样,距离他们约定的九点,也整整晚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恋人之间,虽然不用特别强调时间观念的问题,但是自打容成贤在和舒醒开始有了亲密关系以后,两个人在室内或是室外的约会,从来都是以‘舒醒等待容成贤’为约会的初始主题,就算是舒醒根本没有严厉的抱怨过,从容成贤的角度来说,自己的行为肯定是不能够被原谅,如果对方抱怨下,他的心里反而会好受些。 心存侥幸,是一个永恒不变的心理趋势,更何况当容成贤发现,舒醒每每以自己迟到为由对他进行‘体罚’后,就更加不想因为迟到的事情被抓。 “你看,我有给你带回平安果,”这样说着,容成贤献宝一样将平安果捧到舒醒的眼前。 点缀着桃红色心型图案的透明包装纸里,是一颗很大很红的苹果,同街边随处可见的平安果不同,这颗平安果不仅有着相当诱人的色泽和饱满的肉质,就连绑在包装外面的红色细条缎带,都非常的精致紧密,缠绕到用眼睛不能确定的层数。 “很特别的缠绕方式啊,”正当容成贤以为自己混不过去的时候,舒醒却很好说话的接过了平安果,对里面的水果完全没有感觉的舒醒,转而开始研究绑在包装外面的红色缎带。 以为自己安全的过了舒醒这关,放松下来的容成贤,笑容也要比以往更加灿烂:“对啊,听说这个缎带有1.224米长,因为是平安夜,所以特意选的这个长度,很有心呢。” 没有立即回答的舒醒,只是安静的将包装外面的缎带一层层的解开,以为舒醒是想要看看缎带是否真的那么长,容成贤打算先去洗澡,却被舒醒的手拉住而动弹不了,有些困惑的看着舒醒用一手解缎带。 缎带的结扣,刚才说话的时候已经被解开,所以即使只用一只手,也很快就能将红色缎带从包装上面拆下来。 “真的很长呢,”总算将视线离开缎带,舒醒笑着看向容成贤,不知为什么,容成贤觉得在舒醒难测的笑意中,有着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是啊,那……” 想好的话还没有开头,自己的声音却已经被激烈的亲吻夺去,身体被强有力的力量拉到舒醒的怀中,没有歇止的吻,彻底将柔软的双唇浸湿,四片嘴唇像被胶水粘在一起,融化成一种难以想象的热度。 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容成贤用微颤的手指努力推开舒醒的肩膀:“不要……” 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舒醒相当无罪恶感的强词夺理:“可是贤又没有遵守时间,让我等了几天几夜,难道不是么?” 问话的人并没有提到是否是连续的几天几夜,那么被问的人也就自然不会向那个方向去思考,更何况在这种连呼吸都被掠夺的状态下,想要使用大脑认真的去想问题,也太过考验容成贤的精神力量了。 虽然是有和舒醒说过,不要继续在晚上等待自己归来,可是不论苏醒听与不听,事实就是舒醒每晚都在等他,而且以各种不舒服的入睡方式在等他,没有理由违心的说‘不是’,容成贤只得认命的给予‘是’的答案。 “所以说……”蛊惑的声音,混合了甜蜜和可怕的双重穿透感,配合着耳边湿润且不断重复的轻柔亲吻:“贤难道不应该补偿我么?” 知道舒醒口中的所谓‘补偿’,完全不可能和物质发生任何的关系,但却会令自己的身体沉溺在不知名的冲动里,容成贤羞涩的扭动着身体,想要离开拥紧自己的胸膛,但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已经沉沦到无法自拔的身体,完全没有力气从相拥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修长的手指抚上容成贤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接下来是第二颗、第三颗……白皙光洁的肩膀,呈现在明亮的灯光下面,衬衫被地球引力牵引而落在地上的瞬间,舒醒的双唇也落在了容成贤的锁骨上面。 “舒、舒……” 想要说话的想法,被贴在自己喉结上的双唇所阻滞,伴随着微微的压迫感,被灵巧的舌尖所舔舐的飘浮感,还有牙齿细细咬合的窒息感觉,构成了一种奇妙的身体反应,让容成贤如同缺水的游鱼,不知道要如何呼吸,才能平稳住迅速律动的心跳,身体也仿佛被施加了魔法,从舌尖上传来的温度,像是挑逗和审判般的滚烫。 等到喉咙上的压迫感总算被解除的时候,从身体中传来的那种莫名的热度,却突然没有征兆的迅速占领了身体的每一寸皮肤,孕育出一种充满快乐的战栗,容成贤不由自主的挺直脊背,皮肤表层被舒醒掠过的部位,有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融化感。 在一波又一波快感袭来的间隙,由于舒醒突然离开了两个人紧紧相拥的身体,一丝低于此刻激昂情绪的温度,正逐渐蔓延在容成贤的身体上,令他半是渴求半是羞怯的凝望着舒醒。 “贤要配合哦,”脸上带着大灰狼擒获小白兔的邪笑,舒醒将放在餐桌上的红色缎带拿在手中,只是用两指捏住缎带的一头,这样一来,一整条缎带便自然的顺着舒醒的手,稍微触碰到地面上。 “配、合?”搞不懂舒醒的意思,容成贤微微歪着头,有些研究性的望着舒醒,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他话中的意思来,可是仍然完全摸不出任何脉络:“配合什么呢?” “不用着急,”修长的手指如搔痒般的划过容成贤敏感的脸庞,停留在下颌:“你很快就会明白。” chapter 57 白纱质地的窗帘,静静的垂在无风的餐厅玻璃窗前,认识到自己无法将更厚的窗帘挡在有些透亮的白纱窗帘前,容成贤对于此刻舒醒手上的动作,简直讶异到了不知所措的地步:“这、这是要做什么?” 红色的细丝缎带,已经被舒醒全部捏回到了手里,在明亮的餐厅灯体照耀下,缎带上面闪着一种特有的丝绸光泽,火红的颜色就像是一把燃得正旺的燎原野火,虽然不知道舒醒要用这条很长的缎带做什么,但是潜意识里,在容成贤的内心里,产生了一种出于本能的危机感。 “贤,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哦。” 令人沸腾的颤抖感,顺着被咬噬的肩膀处传来,因为身体暂时分离而好不容易夺回来的清醒,又被舒醒时而如羽毛般轻柔,时而如野兽般狂野的热吻所掠走,身体仿佛被隔绝在了名为舒醒的真空中,四周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好似能够听到自己动脉中血液流淌的声音,以及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等到再度对外界有所感觉的时候,却惊觉的发现,自己的双臂被负在身体的后方,而交叉在一起的手腕,已经被红色的缎带缠绕在了紧邻餐椅的餐桌腿上面。 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容成贤,陷入了迷茫和略微慌张的漩涡中,却听到舒醒用性感的声音鼓噪着他的心绪:“贤,为了弥补你反复迟到的事情,所以不要乱动,要好好配合我哦。” “可是……” “嘘,”一手将餐桌上的抱枕放到和餐桌相邻的容成贤背部,舒醒伸出另一只手中的一根手指,按住对方想要说话的嘴:“不用担心,把自己交给我就好。” 永远学不会什么叫做强势的容成贤,在被舒醒抚摸到腰际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抵抗的力量,甘甜的抚摸就像是要永远没有止境的进行下去,被舒醒的手从发迹触碰到已经剥去遮盖物的脚踝,从容成贤的喉管里,只能发出不成调的鸣吟。 白色的灯光打在红色缎带上,在容成贤那双白皙手腕的映衬下,更是显得分外妖冶,被紧紧绑在餐桌腿上的双手手腕,由于相当认真固定的原因,而根本无法挪动,被这样缠绕禁锢感觉包围的容成贤,竟然不用依靠舒醒的爱抚和细吻,就能脸红到高热的程度。 在腾空的漂浮感逝去之后,容成贤发现,自己已经跨|坐在了舒醒的腿上,彼此贴合的部分,是身为同性而相当熟悉的部位,可就算是熟悉到自己也同时拥有的地步,仍然会被对方的昂扬所感染和震撼。 在经历过一千次的被否定后,容成贤仍然坚持着第一千零一次的确认:“这里是餐厅……” 可是作为主导的一方,舒醒显然已经早就认识到这个不用说明的事实:“啊,说的是呢,秀色就是要在餐厅吃的。” 容成贤不能理解,为什么说是仅仅在餐厅等着他,而不知不觉陷入睡眠状态的舒醒,会在身旁放着KY,而且是放在不用离开椅子,就能伸手够到的地方,可是这样的想法,显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地步,因为在紧接着思考的下一个瞬间,冰凉的液体便由一根手指送入了混合着热情的通道里。 “你的表情里一定是有什么魔法,”边阻止容成贤试图逃离的身体,舒醒边在他的耳边用融化冰块的温度轻轻絮语:“否则为什么只是看着贤的表情,我就会觉得心中充满了快乐和甜蜜……” 想要舒醒的温柔,想要舒醒的抚摸,想要舒醒的身体,想要听到舒醒的声音,想要被舒醒紧紧的拥抱,如果说刚刚还会因为要在这种地方被抱而羞惭不行,那么在听了舒醒喃喃细语后,容成贤就像是被爱的机器洗过了大脑,已经完全陷入在了舒醒的包围圈中,再也没有了挣扎的余地。 沉浸在快感中的身体,就如在温水中游弋的青蛙,渐渐的,像是要陷入了昏迷和模糊的状态之中,皮肤上的每一根毛发都像要被融化掉,而通过接吻探查到的呼吸,也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热度,更加刺激着因为持续接吻而干燥到不行的口腔黏|膜。 根本谈不上技巧以及完全缺乏相关经验的容成贤,只能在舒醒的节奏中任其摆布,腿被架在舒醒的腰上,虽然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一丝的遮盖物,可是舒醒身上的衣物,却只是进行了必要的清除,不过在这个时候,容成贤已经绝对没有精力再顾及这样的事情,因为自己身前那两个由于刺激而产生的坚硬部位,正被舒醒湿润的舌头反复折磨着,因为早就察觉到这两点是容成贤身体最敏感的部分,舒醒完全不嫌麻烦,耐心而仔细的用舌尖一遍又一遍的勾画出一个又一个圆圈,而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身前还是身后,都达到了不能想象的温度。 可能是有抱枕的阻挡,虽然身体被紧紧的压在餐桌上,但却没有感到丁点的硬痛感,已经完全顾不上周边的状况,只能溺毙在舒醒的怀中,感受着舒醒手掌传来的滚烫抚摸,在身后手指不断增加的情况下,似乎已经七零八落的身体,却从内心深处传来一阵阵甜蜜的感觉,那种虽然没有呐喊出来,但却被身体立即回应的兴奋,使得容成贤不由自主的将身体如祭品般向前倾去,主动将自己的双唇凑了过去。 不仅是脊椎骨传来的阵阵酥麻感,还有舒醒仅仅是将手指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就会产生不能抑制住的快乐,身体里的热度突然从身体中的每一个角落开始全速前进,像是被某种力量所牵引,导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可就在热度想要喷薄欲出的瞬息之间,昂扬的情绪却突然被遏制,带着湿润的双眼望向自己的昂扬,却看到舒醒修长的手指,正固定在昂扬的根部。 “不行哦,贤,我有教过你,想要释放的话,要和我说什么呢?” “啊……”想到每次在这种时候,都要和舒醒进行这样令自己害羞的对话,容成贤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向大脑,脸颊上也热到了沸水烧开时咕嘟咕嘟的程度:“我、我不太记得了。” “哦?”露出洞知猎物心思的表情,舒醒微微低下头,与容成贤的视线相接触:“贤忘记了?忘了多少?” 不太习惯在舒醒面前说谎,容成贤不得不红着脸将头偏到一边,不敢看舒醒的眼神:“差、差不多全部忘记了。” “全部忘记了?”唇角露出的微笑,好似恶魔的剪影:“那可不好办呢,如果从头开始教,恐怕贤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贤觉得呢?” 被问话的人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去觉得,舒醒用一手压制某点的同时,竟然还恶劣的用另一只手去抚慰昂扬的前端,让容成贤处于一种急欲释放却没有途径的两难情况中,而容成贤因为两手都被缎带紧紧的绑在餐桌腿上,所以尽管现在身体焦躁到好似即将爆炸的程度,双手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不仅是被灯光照耀得更为白皙的肩膀,就连形状优美的锁骨,身前的两个硬质红圈,还有从腰际、双腿及至到脚趾的指甲末端,都因为被不断刺激的缘故,而抖动到难以忍受的程度,喉咙中传出来的声音,已经由陶醉的呻吟转化为了嘶哑的哀鸣,不能得到纾解的身体,有一种被折磨的绝望,可是这种绝望,却又是一种不可代替的甘甜。 被不同情绪控制的容成贤,身体飘悠到如柳絮一般柔软,洁白如雪的皮肤上,已经全是草莓色的晕染,舒醒一向很怜惜他的身体,虽然对他的身体索求无度,可却不会留下明显的吻痕,可即使是这样,容成贤的身体上,也浸染了欲望的色彩,全身脱力到无法自己支撑的地步,只有绵软的将头靠在舒醒有力的肩膀上。 如果是几个月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在一个男人的引导下迷乱到这种程度,无论是被打死还是不会被打死,容成贤都是不会相信的,可是钢铁般的事实就摆放在眼前,热情像决堤一般从身体里的每一个缝隙里冲击出来,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无法控制来形容,更直接的说,每当身体和舒醒相互纠缠的时候,或者哪怕只是被舒醒碰到身体,心脏都会有不平稳的跳动感,这样的自己……一定是哪里不对劲,或许是……生病了,一定是生了像是绝症那么严重的病症! “贤,”将贴合的身体进一步拉向自己的胸膛,舒醒用危险的眼神凝望他:“你走神了哦,这样是要被惩罚的,”随着尾音的下落,容成贤突然感觉到了身体里一下明显的冲击,而被撞击到的那个点,更是让他失声的发出了将自己也吓到了的淫靡声音。 “不要……”就是为了分散身体里传来的释放信号,才稍微用可以忽略不计的心思分了一小下的神,可是却被舒醒抓到,施以更加严厉的身体惩罚,这样一来,刚才分神的目的,根本就成了无用功,而且现在的状况,简直就是更加的让人无法忍耐。 如果再这样下去,身体……真的会爆炸的,已经……差不多要到极限了…… 准确的察觉到容成贤的动摇,舒醒适时的抛出诱惑:“贤,其实一点都不难,是不是?” 那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害羞,不能释怀的害羞感,被同为男性的舒醒抱,就已经颤抖得让自己到了这种愉悦的程度,竟然还要、还要……可是,身体、身体……虽然、虽然还想要坚持,但是,真的已经,完全到达了……极限。 “醒,抱……我。” 恶魔的嘴角,挑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将牙齿和舌头烙印在容成贤白皙肩膀上的同时,舒醒一手将容成贤更紧的揽到怀中,形成了没有一丝缝隙的距离,而另一只手,则放开了对昂扬的禁锢…… chapter 58 禁欲和纵欲,如同冰水和沸水,是没有分界点的两种极端,被很好的分割在彼此的终点线上,所以带来的结果,自然也就不同到根本无须厘清的程度,譬如说,长期禁欲的早上,腰际绝对不会传来这种绵软失力的可怕状况,以至于当想要迈步走到地板上,脚步却虚浮到根本不能支撑身体的重量。 “下地做什么?”瞬间身体的腾空感,让容成贤本能的抓住舒醒的肩膀,明明身高的差距,不是大到需要极度仰视的地步,可是两个人的力气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舒醒这么简单的就能将自己打横抱起,从前段时间起就已经了解了这点的容成贤,实在是有些无奈的感觉。 “没、没、没有……什么,”被放到床上,从下方仰视舒醒的脸庞,容成贤的心里瞬间燃起全副武装的危机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晚上被压榨干净的身体,早上还要承受来自舒醒的爱的余波,纵然容成贤是钢筋铁骨,也禁不起无尽的弯折,何况昨晚不知在几个地方做了几次,有一半是做到太过激情记不清楚了,另外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容成贤完全不想记起来,毕竟只要是想到那些,脸庞就会不由自主的升温。 会融化,真的会融化,只要是贴近舒醒的身体,被那双既大又有力的手所抚摸,身体就像要融化了一样,结果总是无论怎样想逃,最后都会被膨胀的欲望所压制,之于容成贤而言,所谓舒醒,似乎已经成了一种让他上瘾的毒药。 “那就不要乱动,你可以站得起来么?” 虽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此刻的窘态,但是被舒醒这样略带温柔却坏心的说出来,容成贤仍是羞愧的想要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埋进床单里,结果却被舒醒执着的温暖呼唤所鼓动,无处可逃的躺在了舒醒的怀中。 从平安夜做到圣诞节,在容成贤二十几年的一生当中,这是他经历过的最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当餐厅里的灯光从晃眼到逐渐与窗外若隐若现的白昼趋于一色的时候,舒醒才肯放过已经快要神志不清的容成贤,而那个时候,容成贤在昏睡过去之前,竟然还能惊讶的感叹,舒醒竟然还有力气将自己抱在怀里,送回到卧室的床上。 等到他们终于从床上起来,吃迟来几个小时的早饭,时针已经快要指向十一点,为了不让自己觉得太难堪,容成贤不许舒醒将自己抱到餐厅的椅子上,可是一路扶着墙从卧室走到餐厅,在舒醒目光的注视下,容成贤仍然是烧红了脸,明明昨晚卖力最多的人并不是自己,但是为什么每次事后最无力的人,却总是自己呢? 带着满心的无奈,容成贤喝着舒醒熬好的甜粥,只用四分之一心思吃粥的容成贤,突然感觉到嘴边传来一种不同自己体温的温度。 “饭粒,”伸出舌尖将容成贤嘴角的饭粒卷进自己的嘴中,舒醒很安然的看着容成贤的眼睛解释:“饭粒粘在了嘴边。” 腾的一下子,容成贤的脸颊立刻烧到了一百度,舒醒的动作,让他很自然的想到了昨晚那些画面,过于刺激的场面,让他抑制不了自己丰富的记忆力。 “这样可不行哦,”舒醒将身体靠近容成贤,修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颌,充满诱惑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叹息:“贤总是这样的表情,根本就是在邀请我好好的疼爱你。” 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怎么会让舒醒有了那种想法?!将手停在半空中,没有目标的保持僵硬的姿势,容成贤真的很想找到一面镜子来照一照,好能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可是这个时候,覆在唇上的温柔的吻,已经让他陷落到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程度,更不要提真的找来一面镜子观赏自己表情的事情了。 ‘砰’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纵然再投入,这样意外的巨大声响,也足以打扰到相拥而吻的两个人,等到容成贤从不断发热的情绪里好不容易走出来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餐厅的门前,站着一个属于这个房子里但却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的意外身影。 紧张的用手指捂住嘴,容成贤非常惊慌的想要站起来,可是脚和退都非常软,完全借不上力气,好在舒醒就在他的身边,没有跌倒地上的身体,整个的投入到了舒醒的臂弯中。 将神情慌张的容成贤藏到自己的身后,舒醒站到他的身前看向舒辰,对方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瞪大了他那双本来就比常人要大的眼睛,惊异的回望舒醒。 要不是和舒醒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舒醒的这种‘给我闭嘴’的表情相当了解,舒辰几乎就要惊呼出声,他那双完全标准视力的双眼,绝对不会看错,刚才被舒醒吻到没有自我意识的那个男人,绝对是来过家里的那个容成贤,而且还是容成副教授的亲生哥哥。 即使舒辰平日里多没有常识,这个时候也深刻认识到安静闭嘴的好处,连忙将自己僵硬的表情调整一下,比挤剩余不多的牙膏还艰难的挤出一个算是微笑的表情:“早啊。” 虽然觉得留下很尴尬,但是容成贤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这种身体状况,想要在不被舒辰看出端倪的情况下走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只好非常不自然的坐回到椅子里面,却完全没有想到,刚才他没有站稳差点跌倒的时候,舒辰已经看出来了他的状况。 这个时候,完全不可能立刻转身离开家里,如果只有舒醒一个人,或是对方不是容成副教授的哥哥,舒辰或许还会觉得很郁闷,会勇敢的给舒醒一分脸色看,可是对方是自己都能看出来的老实人,而舒醒此刻回护他的气场又这么强大,完全没了气势的舒辰,只能没有太多想法的接受一起共进早饭的事实。 飞机上的饭菜虽然没有达到可怕的地步,但也算是差强人意了,尤其是舒辰这种如论如何都吃不惯的人,更是觉得味同嚼蜡,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到家做点正常的食物,好好补偿一下自己胃部的舒辰,此时吃饭的心情,却仍是和嚼蜡差不多。 “你怎么回来了?”像是为了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舒醒问向坐到对面的舒辰。 “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呀……我昨晚给你打过电话的,”当然根本就没有人接,最后自然转到了答录机里,以为舒醒起码会在今天早上听到,或者是干脆听不到也无所谓,却没有料到会看到这种活色生香的场面,和舒醒在一起生活,果然是时刻不能放松警惕啊。 虽然没有将电话线拔掉,但是为了防止被打扰,舒醒已经把电话来电的声音消除了,答录机虽然有亮起过,但是舒醒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昨晚那么晚睡,而今早又这么晚起,他根本就没有时间过问答录机上的那通留言,也更不会想到,舒辰竟然会在圣诞节的时候回来。 自己被抓到是怎样都无所谓的,可是身旁这个,差不多打算将脸埋在粥碗里,从再度坐下开始,就没有吃下去一粒粥,而只是用勺子来回拨动碗里的粥粒,速度堪比在流沙里淘洗金子一样细致的男人,简直是害羞到了极点,这样就不得不让舒醒很窝火:“所以,你回来做什么?” 从记事开始,舒辰就完全没有独自离家在外过,尽管舒醒的管制有些高压,但是毕竟也是舒辰的表哥,无论怎么折磨舒辰,也总是有个底线,不会真的让舒辰体会到那种身在异乡独自生活的不适应。 其实,舒辰的适应能力并不强,或者与其说是不强,应该说是差劲得很,这次和他一起去韩国当交换生的同学也不多,又都不是特别熟悉的关系,以至于待了没有多久,就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想要到韩国当交换生的事情,正好赶上学校最近有五天的假期,就像逃兵一样中途折回休息两天,调整一下心情,可是却完全没有想到,迎接他的第一幕,竟然精彩到了这种让人喷血的地步。 “你不会是因为适应不了那边的生活吧,”对自己表弟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的舒醒,立刻就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而且就连看过去的眼神,都充满了‘你还真是个小鬼’的意味。 为什么刚才做出那种事情的家伙,可以瞬间恢复到这种魔鬼开关全开的状态呢?舒辰一边没有味觉的喝粥,一边挠头感慨,自己的这个表哥,可能真的是魔鬼的化身也说不定呢。 以往被舒醒这样说的时候,即使知道自己根本说不过舒醒,舒辰也不可能就轻易放弃,反正一番唇枪舌战是免不了,失败是胜纵然没有悬念,气场可要保持住,可是今天……今天不一样,还没从迷惘状态里恢复过来的舒辰,被说中心事之后,也只是很安静的继续喝粥。 “吃饱了么?”与质问自己的声音不同,舒辰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对容成贤发问的舒醒,从来没有听过舒醒用这种声音说话!从来没有!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啊,吃饱了,”刚才起就像是在梦游的容成贤,听到舒醒的声音后,好不容易换回了自己的魂魄,连忙慌张的回望舒醒。 “那就不要再吃了,”如果再怎么继续用勺子拨动下去,就算是滚烫的沸粥,恐怕也会被他拨弄到冰冷:“你昨晚扭伤了脚,现在一定还很疼吧,我扶你回房间休息。” 自己的身体此刻相当僵硬,就是因为知道这样,容成贤虽然很想脱离现在这种尴尬的氛围,却也不可能当着舒辰的面离开餐桌旁,所以陷入进退两难状况的容成贤,简直就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冒出青色的烟来,却没有想到,舒醒这么体贴的为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而在他感动之余,竟然完全没有反应出来,究竟是谁造成了此刻令他羞怯万分的情况。 “你给我慢、慢、吃,”撂下这句话后,舒醒就扶起容成贤,将行走不便的他带进了房间。 chapter 59 在舒辰和舒醒生活的家里,有一些事情虽然无需说明,但却根植在他们的相处方式里,譬如,当舒醒告诉舒辰‘你给我慢、慢、吃’的时候,舒辰便立刻明白,舒醒是有话要和自己说。 如果这是以往的时候,舒辰少不了要幼稚的想到‘谁要听他说’,而毫不犹豫的离开餐桌旁,说不定还会因为有事而离开家里,虽然等到回来的时候,会根据程度的严重性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怎么都学不乖的舒辰,就是总会叛逆到没有地步的地步,但是这次,舒辰完全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毕竟这种如十级台风扫过身体的震撼事件,是难得遇上的,这只能进一步证实,谁都有一颗中年妇女的八卦心啊。 从餐厅到房间,其间并没有唐僧到西天取经的距离,可是舒醒却是走了好久才回来,脑中想象了无数个舒醒在房间里会做的事情,最后想到对方是容成贤,于是舒辰难得好人的没有再想下去,说实话,他也不敢再想了。 上一次舒醒和舒辰在餐桌旁面对面的坐着,已经是间隔到让舒辰无法想起来的漫长时间了,不知不觉中,这已经是自己喝下去的第三碗粥了,知道舒醒不喜欢甜味的食物,舒辰在刚刚喝下去的时候,还微微感到很惊讶。 “你要说什么呀?”忍不住寂静的舒辰,倒是比当事人舒醒还着急:“要说就说么,是不是让我保守秘密啊,我不是大嘴巴的人了,不过你也太过分了吧,竟然把上床的对象带回到家里来。” 这么多年,从舒辰进到这个房子的那天起,就没有看到过舒醒带过任何一个男人回家,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舒醒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只是简单的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舒醒不应该带自己的床伴回家。 “他不一样,”难得的唯一一次,舒辰惊讶的发现舒醒竟然用这么认真的表情宣告:“你也知道,我从来不带任何一个上床的对象回家,包括以往的历任男友。” 要不是舒醒自己说出来,舒辰还真是迟钝到没有发现舒醒刚刚说过的事实:“是啊,你从来都没有带你的男友来过家里呢,算起来,他已经来过一次了吧,上次是几个月前呢?” “六月份,”舒醒保持着对待舒辰说话时的简洁方式。 “对啊,”手中拿着勺子晃悠着,舒辰恍然:“恩,好像就是六月份,你记得蛮清楚的么,真是难为你会记得……等等!舒醒,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虽然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舒醒的男友,但是对舒醒的性格,大体还有一点点的了解,把人带到家里,已经很不寻常了,竟然还能记得相识的时间……这种事情,真的已经超过了舒辰的理解能力了。 “我是认真的,”这样回答的舒醒,眼里没有一点迟疑。 “不是吧……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吧?”完全忘记了吃饭的舒辰,瞪大眼睛,一副惊恐的样子。 “不用惊讶,就是你听到的那么回事。” “可是他是容成礼的哥哥!你不觉得……” “我什么都不觉得,所以,你目前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和舒醒交谈,就是有这种既简单又火大的感觉,这样的事情,明明自己应该被请求的不是么,可是和舒醒说着说着,就有一种被命令的感觉,而且依据舒醒的那种口气,根本就是不在乎,就是那种‘即使你说我也不怕,我仅仅是讨厌麻烦’的意味。 “装作不知道,就这么简单?”被舒醒那种语气震慑到的舒辰,有点迷惑的重复了一遍舒醒的话。 “对,因为他会害羞。” “啊?”世界怎么可以突然变得这么恐怖……一直在写言情小说的舒辰,脑子里突然浮现了很多言情小说里出现的经典桥段,从刚才自己进来开始,舒醒对容成贤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句话,包括现在这种体贴的作为,怎么看都有些像是保护公主的王子,可是这样一来,自己不就是有点像是要破坏王子和公主幸福生活的恶人了么…… 真是让人光火的感觉…… “和我没有关系了,”有点不爽的舒辰开始继续解决碗中的粥,甜甜的粥喝在嘴里,却突然有了一点食不知味的感觉:“我也就是回来待两天,顺便给大家带回了一点礼物而已,三天后就走了,他要是愿意继续住下去,我也没有意见,反正这是你的家。” 伴随着两方会谈的结束,舒辰也喝完了粥,餐桌上碟子里的几小样凉菜,也被舒辰席卷一空,知道的清楚他是刚从亚洲四小龙之一的韩国归来,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刚刚结束对非洲难民营的援助归来,而更夸张的是,舒辰竟然还嫌不够的将许贤约了出去,说是一起去吃烤肉。 “舒辰出去了,”回到了房间,舒醒将容成贤脸上的被拿开,脸上是不会对外人显现的温柔笑容:“会闷到的。” 只从被子里露出两只眼睛,蜷缩身体躺在被子里面的容成贤,脸上的颜色红得像是醉虾:“舒辰他……” “不会的,”违心的舒醒,完全是以甜蜜的谎言作为安慰容成贤的道具:“舒辰从来思想简单,不会知道的,我说贤是扭伤了脚,舒辰就一定认为贤只是扭到脚了而已。” 通常情况下,人类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特别是当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没有时间让你充分考虑的时候,人类更是喜欢接受让自己觉得更舒服的解释方式,而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已经羞赧到从身体里面冒出火焰的容成贤,便很轻易的接受了舒醒安抚自己的解释,相信了舒辰真的是一个纯洁的好孩子。 就算是舒辰结束了交换生的课程,这次是彻底长住下去,舒醒也不在乎他们三个男人共同生活,可是对于容成贤来说,想要突然接受这种三个男人共处一房的状态,实在是有些困难,而且他完全不觉得,舒醒会因为舒辰的存在,收敛对于自己身体的索要,只要是考虑到这件事情,容成贤就想要立刻逃走。 不是谁都能像舒醒这样坦荡的接受真实的自己,在这个充满约束和规矩的世界中,人被太多的所谓道理慢慢窒息而死,从刚开始打算接手这个想要感情却又害怕世俗的情人开始,舒醒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理性如舒醒,不可能没有想过今天这样的插曲,可是即使很困难,他仍是不可抑制的想要将身旁的这个男人带入自己的生活和生命里,他的存在,对于舒醒而言,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特别。 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美味的食物离开自己的身边,也不忍心看到自己的情人这般纠结,思考过后,舒醒做出了一个正确而又不容反驳的决定,他要正式住到容成贤的别墅里,虽然那里离学校的距离是略远了一些,对舒醒来说有一些不方便,可是所谓感情的非理性,正是因为不能用等式来简单衡量。 “你不回来住了?”接到舒醒电话的时候,舒辰正在烤肉店里和美味的肉筋战斗,凉拌肉筋甜辣可口嚼劲十足,可是舒辰对这家烤肉店执着的第一原因。 电话那头的舒醒口气很平淡:“事实上,我正在考虑入赘。” “…………你不是吧,开玩笑也要分事情。” “你还是好好享受咀嚼动物脂肪的快感吧,另外记得关好煤气,雨天打伞。” 挂断电话后,舒辰一边往嘴里塞烤肉,一边向对面几乎没怎么吃的许贤抱怨,不知道舒醒怎么冒出‘雨天打伞’那么莫名其妙的话来,许贤听了舒辰的抱怨,嘴角牵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舒醒的话,对于自己的表弟来说,还是有点太过考验智慧了。 “什么时候回去?”已经吃过午饭,却被突然从韩国回来的舒辰约了出来,今天是圣诞节,街上到处充满着节日的气息,衣着光鲜跨臂牵手的男女满大街,但是像舒辰和许贤这样的男男组合,实在显眼到有点令人在意的程度,不过现在眼里皆肉,万事皆空的舒辰,根本就没有觉察到路人任何异常的目光。 “大后天,”因为正在努力用牙齿磨碎食物,舒辰回答的时候相当口齿不清,好在对于这种情况,许贤已经习惯成自然。 “时间很紧啊,看来这两天你得吃进去三十头牛,才能在未来的三个月里,看到肉就想吐。” 来的这一路上,舒辰的哭诉便不绝于耳,平时对肉从来没有执著到这份上的舒辰,现在看到人肉都想蒸来啃一啃,这几个月在韩国待的,基本上只能吃到一种东西,除了泡菜,还是泡菜,现在谁要是在他耳边温柔的提到‘泡菜’两个字,舒辰就有立刻去清洗耳朵的冲动。 “这次我走,一定要多带点食物回去!还有三个月了,只要是度过了最后的三个月,我就变成虔诚的素食主义者了。” 想到舒辰当时坚决泪别学校的决心,许贤就觉得好笑,可是嘲笑舒辰就是等于在给自己惹麻烦,趁着舒辰大口吃肉叙述近日琐事的间隙,许贤确认了一下时间,再过三个小时,他就要到机场接人去了。 chapter 60 比起大部分人来说,舒醒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大的人,或许也正是如此,对于许多刚刚接手的事情,他都能率先的做出反应,有着比常人更加迅捷的反应能力和适应能力,再加上充满效率的解决能力,这样的舒醒,自然会在很多事情上比别人更优秀,而这种优秀,可以说能够体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譬如说,对于住所的适应性。 搬离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舒醒没有任何程度上的犹豫,不像是舒辰那种到一个地方暂居,就要把家里许多东西背走的蜗牛式换居方式,除了换洗衣物,舒醒挥了挥衣袖,没有带走一件多余的物件,这也正能体现他性格中简洁的那部分。 虽然可以奢侈的生活,可是作为容成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容成贤却是一个相当低调和勤俭的大好青年,就连那幢属于自己的郊区别墅,也不过是二层的简单样式,除了必备的生活设施,没有多余的地方,而这些对于舒醒而言已经足够,毕竟他只需要一张和容成贤共卧的睡床。 这次突然杀回来的舒辰,不过是待了几天就又走了,但是已经有过一次教训的容成贤,痛定思痛,对于和舒醒回家这件事情,有着一定程度的担心,既然自己的贤觉得不放心,舒醒也就不多勉强他,反正住在哪里都一样,而且自从换到这里住之后,舒醒又发现了新的乐趣,紧邻花圃的路上人车皆少,夜晚时赤裸相拥在没有窗帘遮盖的落地玻璃窗前,总会让那具既敏感又羞涩的身体更加颤栗不已。 “不……要。” 持续着每晚重复的拒绝词语,可是被汗水浸湿紧贴在一起的身体,却完全没有认同主人的违心之言,身下是非常柔软的毯子,更何况即使是没有毯子,光是现在这种热到沸腾的体温,也根本就不会从有凉意从任何一个方向传来,习惯了与同性之间的融合后,容成贤有的时候会想,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够和异性进行同样的行为。 “不要么?”呢喃的声音从耳侧传来,仅仅是这样温柔的细语,就能让皮肤上燃起难以名状的快感:“可是贤的身体不是这样说的哦。” 探照灯的光线从窗外的路径上一闪而过,漆黑的室内环境,更加深了容成贤对室外光线的在意,刚开始这样的时候,容成贤还会从朦胧的清醒中产生些许的反抗意识,可是随着对情事的熟悉和次数的增加,对于不拉窗帘的无灯情况,他已经可以完全无碍的接受了,所以说,习惯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附近别墅的入住率并不是很高,多数还都是买来做投资,完全不会来这居住,因此在夜晚的这个时间段里,也不过是偶尔能够看到一两辆车经过而已,但就是这偶尔经过的车辆,从车灯里射出来的光线,已经足够让容成贤的心脏收缩了,当然,如果他还能在舒醒怀中保持时刻清醒的话。 在诸多次数的情事中,几乎每每做到最后,容成贤都会昏睡在舒醒的怀里,结果就是被舒醒抱到楼上的卧室内,在惊叹舒醒臂膀力气的同时,容成贤也有点在意自己缺乏锻炼的身体,‘会因为情事而昏睡过去’这样的事件,虽然依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和任何人提起,但是只是在自己心里想一想,也会觉得丢死人了。 在被舒醒介入生活之前,容成贤和异性的情事经验数目为零,当然,现在还是零,如果再考虑到,他对有关情事的各类知识懵懂不知,基本上说成是零以下的负数也不为过,所以在这种事情上,将主导权交给舒醒,是完全无需疑虑的问题,如熔岩般高温的身体,被夺去意识的大脑,所谓的被快感淹没的感觉,说的就是这样吧…… 不行了……当身体出现浮在云层中感觉的时候,容成贤听到自己的头脑钻入了这么三个字,而伴随着这三个字,他的思绪渐渐的离开了思考的层面,再一次的……昏睡了过去。 “起来了,小懒猪,”被捏着鼻子叫起床,容成贤首先做的动作,就是用手扶着自己的腰,不出所料,果然从腰上传来无力的感觉,不过和以往那种连路都走不动的软绵感相比,已经好了太多。 “舒醒真好啊,今天不用上班,”星期天还要上班的人,各种伤不起,虽然只需用半天的时间去公司开个会而已,但是一周七天中,五天都是认认真真上班的容成贤,实在是不想连周末都要被占用。 “那贤就不用上班了,即使贤不上班也无所谓。” “啊,”借着舒醒的力气从床上坐起,容成贤抿着嘴笑:“舒醒是要包养我么?” 颇重的靠力从背后传了过来,还没恢复力量的容成贤,差点被舒醒从背后靠过来的力量给压到床下,从肋下伸出来的手将他前倾的身体拉回到温暖的怀抱:“不现实吧。” “是啊……” 暖融融的阳光,从明亮的玻璃窗外穿透进来,舒醒喜欢在叫醒容成贤前就将窗帘拉开,让他在阳光的沐浴下清醒过来,柔和的白色纱质窗帘,被冬日的暖阳扫出一整块的黄色柔光。 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做,吃过早饭后,舒醒便开车送容成贤到了公司的楼下,说好开完会后给自己电话好来接他回家,挥手告别后,舒醒打了右转的车灯,开向了已经好久没有去过的‘诺亚方舟’。 “这是哪阵邪风把舒大教授你给吹来了?”习惯夜生活的‘诺亚方舟’老板,此刻正坐在没有灯光只有微弱日光的酒吧吧台转椅上,脸色和神色都显示出了疲惫的倦意:“我以为你已经从人间蒸发了。” 没有无风起的浪,知道风向的舒醒,并不想挑起战火的源头,酒吧里空无一人,吧台上有半杯仍然温热的咖啡,舒醒端起来尝了尝:“你确定是在咖啡里加的奶,而不是在奶里加的咖啡?” 伸手抢过舒醒手中的咖啡杯,差点让咖啡杯里的液体飞溅出来,‘诺亚方舟’老板的眉间出现几丝不愉快的褶皱:“没人让你喝,我就喜欢在奶里加咖啡,有问题么?!” 永远不要和不想讲理的人讲道理,虽然舒醒从不认为自己做过让对方误会的事情,可是显然对方并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认清这点的舒醒,并不想进一步恶化目前不算轻松的氛围,只是将一样东西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展开手心:“礼物,今天是你的生日。” 将咖啡杯重重的撂到吧台上,用一只手焦躁的摩挲着额头,坐在舒醒对面的男人从喉咙中泛出混合着沙哑和痛苦的杂合声线:“舒醒,为什么是那个男人?他有什么地方比我好?他在床上让你更爽么?” “云卿舟!”低沉的声音里,有点不怒自威的可怕感。 像是没有注意到,或者可以说,完全忽视舒醒话中的意味,情绪上有些激动的男人加大了说话的声音:“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为什么还要来送我礼物?舒醒,你也多少为我考虑一下!” 昏暗的酒吧里,白日间少了夜晚那种迷醉的气息,过于安静的气氛,让对方这句吵嚷,变得相当的明显,一时间,空气里开始沉淀出硝烟的味道,只可惜,这也仅仅是单方面的感觉而已。 “我一直以为,”一声轻叹的舒醒,将视线投向射入光线的来源,并不在意对方的愤怒:“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多余的关系。” 痛苦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舒醒……为什么?” 在被两片靠拢过来的双唇靠吻到之前,舒醒用有力的手臂隔开对方的身体,阻止对方前倾的趋势:“对不起,我做不到。” 走出酒吧的时候,舒醒伸出一只手,用以微遮挡外面投入脸上的阳光,冬季的太阳虽然算不上毒辣,但是天气好成这样,热烈的太阳光,也跟着跑出来凑热闹,空气里有属于冬天的那种特殊味道,干燥却又不失清爽,对于不怕冷的舒醒而言,这样的季节里,反而更加利于大脑的思考。 刚才还在考虑着是否要继续将对话进行下去,不过却被突然到来的人打断,舒醒隐约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进入酒吧的那个人,因为对方非常立体化的五官,使得他的整个脸庞看起来相当端正,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男子,只不过过于坚毅的脸庞线条,完全没有柔和的感觉,是让舒醒完全敬谢不敏的那种类型。 没有将对话继续深入下去,这或许也是一件好的事情,那个话题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个不能触碰的暗礁,时间是最好的腐蚀剂,说不定,还有人可以成为腐蚀剂的催化剂。 自从和容成贤正式交往以来,这是舒醒第一次踏进‘诺亚方舟’,而且是在白天的时候,以往他的每一任交往对象,都被他带来过‘诺亚方舟’,或者本身就是‘诺亚方舟’的常客,但是舒醒却没有想要将容成贤带到这里来的想法,若是比喻的话,大概就是对待珍宝的心情吧,真正的稀世珍宝,没有人会将其带出门去炫耀,就算是真的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展示给别人看,也要让人去自己的家里,小心谨慎的让别人看上一眼就算了。 得出这样的推论后,舒醒有点脱力的将头抵在身前的方向盘上,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的心情,变得像是热恋中的少年一样了……这样的心情,还真是让人觉得……有点难为情。 chapter 61 “刚才那个人是谁?”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太有意识的上下敲打着,这个时间的车流不算多,在平坦笔直的道路上,只要不时观望一下前后视镜也就可以了,虽然从问话的语气里感觉不到别样的情绪,但是作为提问的人,舒醒知道,此刻自己的心里,正冒着几丈的红色火焰。 他只不过去‘诺亚方舟’略坐了一会儿,并没有额外的事情,时间宽裕的他,自然提早到了公司下面去等容成贤,结果竟然看到那么令他火大的一幕,虽然在注意到自己存在的时候,容成贤立刻推开了怀里的人,可是那样的举动,更是令舒醒多了几分的在意,就像是在宣告他的眼见为实一样。 即使舒醒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能够被轻易觉察得到的感情成分,可是容成贤不可能感受不到此刻气氛当中存在的微妙感,哪怕再迟钝,或是内心清楚自己完全的清白,他也知道,那种场面很容易引起误会,所以回答的内容,便既简洁又至关重要:“是这次选秀前十的新人,我和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那他就自己飞到你怀里去了?!通常来说,像是这种时候,舒醒非常清楚一条准则,就是一定不能说出这种不经大脑的话,可是在和前任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讲理的时候,舒醒仍是不留余地的说出了可以让双方都在事后相当后悔的话,可以说,那是舒醒故意让对方没有退路的主动作恶。 不过,这次的对象是容成贤,舒醒虽然在意到不行,可是仍然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和情绪:“这样啊,看起来,你们似乎很熟。” 就算是熟到青梅竹马的程度,如果不是特别的情况,也不至于环臂相拥吧,既不是特殊情况,又没有一点熟悉的可能,舒醒说话的内容,之所以没有让容成贤觉得相当棘手,正是要得益于舒醒非常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才能,当然,只是表面上看来而已,在舒醒的内心深处,小暗黑已经完全压倒了小宇宙,拿着叉子的恶魔大人,正走向颤抖着身体的天使宝宝。 “没有,我和陈熙杰真的没有一点关系!舒醒……” 伸手握住容成贤靠近自己身侧的那只手,舒醒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信你,”只是觉得相当讨厌而已,讨厌有谁碰你的身体,讨厌你不是仅仅属于自己而已。 身边的这个男人,真是那种相当不善于说谎的乖宝宝,和他本身所属的圈子不同,在圆融世故的商圈当中,容成贤可以说是一朵奇葩,太过于为别人着想,有的时候又不懂得变通,偏偏性格又太柔软,总容易被别人搓圆捏扁,这么多年,能够在多数情况下顺风顺雨,恐怕还要得益于他的身后背景,以及那几个在关键时候绝对不会把他卖了的朋友,只是这样,总归不能令舒醒觉得真正的安心。 虽然坚决的否定了他和那个人之间的关系,但是舒醒能够看出来容成贤言辞当中的闪烁,不想把他逼得太紧,于是舒醒选择了暂时性的沉默,决定姑且将事情先冷却一下,可不同于表面的平静,内心却是不得一刻的宁静。 中午两人在外面吃过饭,回来之后就各忙各的了,没有呆在一个房间里,不知道容成贤是不是有在专心做事,不过,以往心中难得被事情纠结的舒醒,此刻却在房间里认真的思考事情。 容成贤不是同志,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绝对的异性恋或是同性恋,可是容成贤起码不会主动和同性建立交往关系,所以说,即使今天下午在他怀里的那个男人,真的是要对他主动投怀送抱,舒醒几乎可以有百分之百的肯定,容成贤也绝对不会回应对方。 问题是,他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向他隐瞒的?从开始交往起,或者从更前的时间段来说,从他们认识起,就没有出现过任何一次,容成贤试图和他隐瞒什么事情,除非是舒醒不去主动问,只要是开口向他询问,容成贤都会有一说一,绝不迟疑的告诉舒醒,但是今天不一样,有某些发生在他和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被刻意的掩盖了。 “真是让人郁闷,”将放在手里厚厚的一叠资料勉强卷成筒状,舒醒有些烦闷的想要揉碎无聊的资料,就好像是要让这些纸和自己的心情同步一般。 烦躁的心情不是被压皱了的衬衫,不会只是用熨斗就可以烫平,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即使表面看起来相当平静,可是在舒醒的心中,却仍有很压抑的感觉,不时从细小的心灵缝隙里飞出来。 “今天我看到小修了,”没有注意到舒醒的心情,或者可以说是舒醒隐藏得太好,容成贤很平常的和舒醒进行对话:“他好像……也知道你的存在。” 既然那位大神已经知道了,那么沈修也会知道这件事,在容成贤的常识里,就变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而他完全不会想到,沈修要比那位大神知道得更早,况且事到如今,他仍然还不知道舒醒和沈修早就相识的事实。 隔着明亮的玻璃向外望去,是仍不算太黑的天空,从不会发个心酸来个感时伤怀的舒醒,竟然难得的被外面略显阴沉的天空影响到,心情有了一点轻微的动摇,像是窗外被风吹动的枝条,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不会让容成贤看出端倪,仍是照常使用分出来那一半心,抬起头,绽放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样啊。” 明明自己并没有说什么,可是旁边坐着的容成贤,脸上却突然有了几丝红晕,被这种表情诱惑到的舒醒,立即没了吃饭的心情,用双手捧起容成贤的脸,凝视对方的眼眸,声音相当的温柔:“那个沈修,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么?” “没有,”想起沈修‘多注意身体,不要由着他’的叮嘱,容成贤的脸颊变得更红了些,视线游移不定的羞于和舒醒对视,在看到玻璃窗的时候突然感慨:“啊,怎么下雨了,天气预报说是晴天的,总是这样骗人,所以才会没有人肯相信。” 天气预报什么的,完全不重要,此刻害羞的容成贤,只是想找到一个途径转移舒醒的注意力,这样被舒醒捧着脸庞的动作,虽然没有更进一步的肌肤接触,可是却从心里传来了‘扑通扑通’心跳的声音,让容成贤紧张得不行。 细细的透明雨丝,轻轻的拂过玻璃窗,刚才非常明亮的玻璃窗上,就像是被撒上了几丝非常纤细的雨线,不是那种倾盆大雨,在冬季这样的季节里,看到这种类型的天气,会有一种奇异和清新的感觉。 知道沈修的性格,舒醒并不担心他会和容成贤说什么,倒是此刻,容成贤这种令人沉醉的表情,更让舒醒有了一种‘果然还是眼前这个人更美味’的想法,而对于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可以视而不见了。 “他说了让贤放弃我的话了么?”恶意的玩笑,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是舒醒仍然是为了想看对方认真的表情,而问了出来:“那样你会对我放手么?” “啊?”想要跟上舒醒的思路,果然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会么?贤会因为别人的原因而放弃我么?”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只是为了玩笑而已,可是在等待这个答案的过程中,却有了紧张的感觉。 “当然不会,”非常小的声音呢喃道。 “为什么呢?”用两个拇指抬起他向下低去的头颅,舒醒迫使他与自己的视线重合:“那样不是很轻松么?” “虽然还没有发生过,我也不知道肯定的答案,可是,放弃舒醒的话,一点都不轻松,因为……”不好意思到极点,可是想到如果不趁着这个自己充满勇气的时刻说出来,等到下一次再想说的话,又不知道是何时,容成贤害羞的继续:“舒醒是重要的人,放弃重要的人,绝对不会轻松的。” “傻瓜……”将头靠在容成贤的肩膀上,舒醒的笑声从鼻子中传了出来,这是第一次,他被别人的告白感动到,得到这样的确证,心中充溢着喜悦的感觉,这让舒醒觉得,困扰了他几乎一天的事情,就此刻而言,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要付出代价呢。” “代价?不要!坚决……” 和舒醒在一起这么久,已经能够完全理解‘代价’的含义,虽说在舒醒提出来的瞬间,已经立刻的回绝掉,可是舒醒的行动,却要比他的拒绝来得更迅速,没有给他分毫的思考余地,凭借本能的咬上了想要继续拒绝的双唇。 窗外的雨势似乎大了一些,在黑暗的房间里,能够清晰的听到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以往喜欢在黑夜中听雨的容成贤,此刻却分不出来那么多的心情去听雨,与其说是不想,或者说是没有那个余裕,这样才更能说明他此刻的状态吧。 “舒醒……你……” “我?贤是觉得……我的动作,有什么不对的么?” 不对的事情要多少就有多少,被舒醒手指拂过的地方,麻麻的感觉传导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身体如同脱离水的鱼儿一样弓起,被轻易操纵的身体,不知是应该感到幸福还是相当无奈。 耳廓上传来湿润的舔舐感,在感到身体就要坏掉的时候,恶魔般蛊惑的声音,从敏感的耳边传来:“贤,要不要告诉我……关于今天上午的事情?” chapter 62 与其说阖上眼睛睡觉的时候是在昨晚,不如说是在今天凌晨过后更加恰当,可是当舒醒的眼睛处于半睁半合,伸出手在床上寻找另一个体温的时候,却完全落了空,将眼睛睁到全开,果然视线里已经没有了容成贤的身影。 和自己的工作时间不同,容成贤可是标准的为自家企业卖命的劳心者,而且他又有着那种相当认真诚恳的性格,基本上是绝对遵守朝九晚五上班时间的类型,翘班、迟到、早退,这些被舒醒当成家常便饭的事情,对于容成贤而言,就是小怪兽遇到奥特曼第一眼时的震撼。 早饭在一楼的餐桌上,放在早餐旁边的,还有提醒舒醒认真吃饭喝水的卡片,吃饭也就算了,只要是饿了,舒醒总会去找点东西吃,可是他还没有养成主动喝水的习惯,因此总会被容成贤提醒,告诫他多喝水的重要性,以及要多注意身体。 性格温柔,对细节又非常注意,有时舒醒会无聊的想想,要是容成贤是个女性,他或许也会有将他娶回家的想法,可是最后,在想象到容成贤具有女性身体的时候,舒醒总是连忙拼命摇头,不管怎么说,舒醒不是那种可以凑合的男女通吃类型,对于女性的身体,他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咬着吐司的舒醒,最近倒是喜欢上了这种脆脆的口感,以往和舒辰住的那些年,虽然他们早上吃过最多的食物就是吐司,但是无论是在色泽上,还是吐司入口的脆度上,都无法和容成贤做出的相比,他和舒辰,显然都没在这种方面用心过。 昨晚的体力消耗似乎有点多,起来之后就有了饿感,这让舒醒接连吃了四片吐司,桌上留下来的牛奶,舒醒只是喝了半杯,对于这种据说存在营养的乳白色液体,他怎么都爱不起来,一边想着是不是要为这件事情和容成贤交流一下感想,另一边分心的想着,最好是这附近能有只野猫,这样自己可以将所有的牛奶分给它。 回想起昨晚的画面,在一系列连贯的图片中,有一件事情,突兀的出现在舒醒的头脑中,让男人说实话并不难,尤其是在床上,特别是像容成贤这种惯于说出实话的男人。 问出实话以后,并没有让舒醒安下心来,虽然想过可能性,但是舒醒没有料到会是那样,什么‘早知现在何必当初’的陈词滥调,对于舒醒而言完全没有力量,但是想到容成贤会为了那件事情而相当为难,舒醒仍是有了一点歉疚,当然,舒醒的歉疚通常特别容易随风而逝,通常情况下,他更喜欢将所谓的歉疚转嫁给别人。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 从来没有接到过舒醒主动打来的电话,沈修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打算认真听下舒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却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根本没有一个字的累赘,完全不顾及对方是否吸收消化了他说话的内容。 在沈修身边工作的人,全部都会有一种身在修罗场中的感觉,而且这种范围一直有扩大的趋势,不仅仅是身边工作的人,几乎每一个靠近沈修的人,都会被他那种冷到凛冽的气场震慑住,但是沈修的气场对舒醒来说完全不顶用,无论是第一次见面就被舒醒取笑,还是后来总是被舒醒无视,沈修都没反转的余地。 “一定要这么简洁么?” “我觉得这样很好,”根本不知反省的舒醒,认真的告诉对方:“时间如金钱,我不能浪费你宝贵的金钱。” 冷到极致的声音陈述事实:“我不在乎钱。” “是这样没有错,”勉强咽下最后一口牛奶,舒醒几乎有想全部吐出去的想法:“但是总要珍惜血液。” “血液?” “不是有一句话,叫‘万恶的资本家,是吃人民的血和肉成长的毒瘤’么。” 电话里传出来一阵磨牙的声音:“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不用感谢我给你上了一课,不如就当你帮我这件事的报酬吧。” “…………”这种擅自作出的决定的行为,除了有限的两个人以外,舒醒是第一个敢于这样做的无血缘关系者。 和舒醒对话,永远要有坚韧的心肺能力,从很久之前,沈修已经认识到了这点,不过太忙的他,记忆后面总是跟着一只橡皮擦,不知是不是要感谢舒醒不时出来提醒一下的功能,沈修时常觉得,和舒醒说话,能让每天都很‘精彩’。 “既然你这么沉默,”喝过一瓶纯净水的舒醒,总算压下去了有点想吐的感觉:“我就当你默许了。” 从公论私来讲,沈修都没有拒绝的立场,但是人类好奇的天性,总会不合时宜的冒出来:“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不小心?”‘切’的一声后,舒醒的话语中带了一点懒散,好像是在说‘赶紧结束这样无聊的对话,让我去睡吧’:“不过是个道别吻而已,又不是十八禁画面。” 冷感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你倒是会很期待十八禁吧。” “是啊,”在以‘下次联系’为道别话语前,舒醒带着些惋惜的口吻:“要是被看到十八禁,反倒是觉得值得了。” 挂断电话的沈修扶额摇头,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是有舒醒这种人…… 上午十点零一分,天宸的皇牌大神,小心翼翼的将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缝隙,从打开的缝隙向里望去,虽然会议室里中巨大的会议桌前只坐了一个人,但是大神仍然感受到了零下二百摄氏度的寒冷。 迟到了一分钟,好不容易紧赶慢赶,最后竟然仍然没有在十点整的时候到达会议室,沈修有多在乎准时这件事情,整个沈氏集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恐怕就连在沈氏卫生死角里居住的小蜘蛛,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结果,我们的大神仍旧迟到了。 经过了一系列的内心挣扎后,大神做出来一个难以判断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决定,正当大神不过是刚刚转过身去,连为了想要逃跑而迈出去的左脚还没有落地,就被会议室里那个冷到冻死冰棍的声音给召唤了回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神一边往会议室里蹭,一边试图转移话题:“今天的天气,真的好好晴朗啊,哈哈哈哈……” 甚至连瞥都没有向窗外瞥上一眼,沈修也没有功夫跟他在这较量谁更无耻和幼稚:“听说你要发行新唱片了?” 第一句话竟然不是骂自己!竟然不是骂自己!激动的大神连忙撒欢的落座在沈修旁边的椅子上,眼睛里瞬间酝酿水汪汪的一层液体:“是啊,没想到……你竟然开始关心我了!” 虽然大神是沈氏旗下天宸娱乐的皇牌,但是也不代表沈修有时间过问他的事情,关于大神的一切事务,自然有天宸娱乐的总经理负责,所以当沈修向大神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大神瞬间感动了!澎湃了!震撼了! “你给我滚远一点,”被大神眼中可疑的液体刺激到,沈修的脸色瞬间刷成黑色:“别让我把你踹出去。” 脸皮厚过舒醒的大神,显然总被别人这么说,不过别人说说也就算了,真想把大神踹出去,一是要有勇气,二是要有力气,三是要有耐力,此项任务堪比拔河,赛过跋涉,所以迄今为止,对大神说过这句话的人不胜枚举,可是真有做出实质性动作的,唯独沈修一人而已,也就是说,沈修的话是经过实践所检验的真理,于是——大神立刻肃然坐直,可是嘴贱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人家、人家就是有点激动么,看你这么紧张严肃,一点都不活泼热情,我和你说哦……” “你给我闭嘴,”威严冷酷的声音,已经超越了人类可以承受的可怕程度。 被冷气吓到的大神立即噤声,将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从左边的嘴角滑动到右边的嘴角,表示‘此嘴已封,不再说话,’于是只有两个人的会议室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把这个人安排进去,反正你也正为其中的主打单曲选角,不用选了,就是他了,”沈修的话音尚且未落,一份个人资料便被放到了大神的手边。 “哦呀哦呀,这个是男人哦,”大神拿起手中的资料,只翻到第一页:“虽然看上去长得还不错,可是人家总不好和他拍吻戏,这样多不好意思啊。” 新唱片的主打单曲,讲述的是一个凄美的三角爱情故事,最后谁都没有抱得美人归,因为美人香消玉殒了,两个曾经的情敌,再度相逢在美人的墓前,化干戈为玉帛的两个男人,最后由墓前分走两边,最后一个镜头,是两人瞬间的回望。 集合了绝美、凄美、唯美、耽美这四大美素的主打曲,在还没有开拍之前,已经被炒热得如日中天,当红天王和天后倾力出演,华华丽丽的制作班底,媚俗却又非常抓人眼球的情节,在这个腐化和浮华并存的年代中,此次单曲的情节,可以满足各类人士的多方面心理需求,怎么看都会超级热卖。 本来另一个男主角,是要邀请容成娱乐的大神与天宸的大神联袂打造,怎料对方听说与自己拍档的人是谁之后,坚决推辞,没有余地的推辞,不可挽回的推辞,结果就变成了另一男主待定的状态。 “如果你啃在镜头前面和男人接吻,我不介意让制作人将剧情改动一下。” “哦?”没有神经的大神来了精神:“改成什么样子的?” “例如说,兄妹同为一男情困,再例如说……” “啊,我突然想起来,单曲正在寻找另一个男主角,不过……”开始正式谈公事,大神的表情立刻严肃:“这个人,好像是小贤公司刚刚选秀出来的新人,别说名气了,就连疝气都没有,让他来和我演对手戏……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不太好,这么正好反衬你的名气大么?” “送这么一个大便宜给对方,我会担心……他被你上了。” chapter 63 在这个世界上,不只说真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当你试图歪曲事实的时候,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揉着发痛的屁股,大神走在宽敞明亮的走廊里,对一路上瞥过来,混合着仰慕以及疑惑的眼光,完全视而不见,表示毫无压力。 本来是想问问原因的,可是这么被踢出会议室,脸皮再厚的人也不好意思自己滚回去吧,但是大神却很淡然,可估计那种飘渺的原因,更是不能知道了,只好日后慢慢打探,大神挺头疼的看着从远处跑过来的助理,觉得自己绝对是要过劳死了,而另一边,刚刚踢人出去的沈修,心情却分外愉快,难怪中国足球踢得那么衰,却仍然坚持不懈,技术好不好是一回事,但是踢球本身,真是一件非常解气的事情。 与容成贤那种总是为别人着想的性格不同,沈修就是修罗场的主人,通常情况下,员工都会被沈修的气场吓到五里外,不过大家仍然甘之如饴的工作着,即使不考虑非常好的福利待遇,只要每次偶然由沈修的哥哥沈年主持日常事务,员工们都会热泪盈眶的盼望着沈修归来,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忽视掉沈修那种相当会物尽其用的性格。 踢走大神后,沈修找来天宸的总经理,将最近几件重要的事情交代完毕后,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小贤,最近还好么?” “恩,我一切都好。” 两个人是三天前才见过面,容成贤在接到沈修电话的时候,稍微觉得有点奇怪,沈修为人耿直,说话不喜欢绕圈子,三两句话就直入正题。 “你说……你想要签陈熙杰?” “对。” “为什么?”虽然从国外归来入行没有多久,对娱乐圈也说不上完全的了解,但是凭着这么多年对大神和非大神这两类人的客观分析,容成贤觉得,陈熙杰没有培植的潜力。 “我们天宸的那位大神,哭着喊着说,如果不是陈熙杰,他绝对不肯出演那支MV。” 这种登峰造极的说谎能力,恐怕都能穿透深邃的五千年历史,不过大概是大神在平日里,实在是树立了太让人崩溃的形象,以至于容成贤竟然相信了! “可是……”虽然在发生昨天那件事情后,对于那个陈熙杰的存在,令容成贤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危机感,可是就这样把自己认为捧不红的新人抛给沈修,容成贤还真有点过意不去:“我觉得,陈熙杰的可塑性不是很强,而且……”而且性格也很糟糕,且不论他是否能红透半边天,就算是单论那个陈熙杰的性格,恐怕也不能在娱乐圈里长久待下去。 从小沈修就和容成贤认识,对于容成贤的性格,沈修何止了解那么简单,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沈修完全可以猜到,容成贤接下来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除了血亲的长辈,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和一对双胞胎妹妹和弟弟,念过初中后,双胞胎弟弟和妹妹,就被送到了国外继续学习,唯一的哥哥沈年,是一个比他还有没有表情的人,确切的说,表情那种东西,压根就没有在沈年的脸上存在过。 他和沈年的年龄相差不算大,可是他们和那对双胞胎的年纪差得可不小,在沈修小的时候,他们都还未出生,唯一能够陪他玩,和他年龄相仿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哥哥,不过后来沈修清醒的认识到,你无法对着一座移动的高山谈亲情。 渐渐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修的性格也有些向沈年靠拢,如果不是容成贤,在他年幼时,突然闯入他的生活,让他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名为温柔的情感,可能沈修会变成另一个沈年。 容成集团和沈氏,在商界具有无可比拟的地位,但到了容成贤这一代,显然要比沈氏未来的接班人弱势很多,就算是加上不想和家族扯上任何关系的容成礼,单就人数来看,沈氏也有四位继承人,可是,沈修却从来都没有难为过容成贤,一次都没有,而容成贤,也一直对沈氏抱着合作的心态,硝烟弥漫的商场,完全不存在于他们这一代。 “我对他做过背景调查,”不想在这件事情上令容成贤为难,再加上舒醒的话,沈修觉得,这件事情还是早了为好:“反正他选秀的名次挂尾,也没有得到特别的重视,现在容成娱乐也并没有对他刻意宣传,如果你肯放人,我想他会很想签到天宸来。” 如果容成贤知道舒醒和沈修相识,或许还会联想到什么,可是对于还被蒙在鼓里的容成贤来说,只是单方面的接受了沈修的解释,在再一次的确认过后,就答应了下来。 “真的么?”在天宸的会客室里,青春靓丽的陈熙杰几乎要探出整个上半身,凑到与他洽谈的人眼前:“天宸要和我签约?而且签约后,还要让我参与主打单曲的录制?” 私自和对方娱乐公司相关人员会面,虽然这在业界不是特别严重的事情,但是最为一个新人,在老巢还没捂热的情况下,竟然被天宸的一个电话就勾引到,也实在是太不给东家面子了,但是陈熙杰显然没有这个常识,对于他来讲,出名才是王道。 事先已经被交代过,没有声调起伏,但表情看起来很和蔼的天宸总经理坦言:“只是参演,你要清楚,对于新人来讲,这已经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了。” 自己经过千难万苦的选秀,最后走到今天,虽然对于只关注冠亚季三军的观众来讲,自己只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只小虾米,但是也只有自己知道,其中的艰辛和辛酸,抱着‘不能就终止到目前这样’的心态,无论是什么事情,只要是能够帮助自己出名,成为闪闪发亮的一颗星星,陈熙杰都愿意做。 “我知道,只要是天宸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就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我们知道,你和容成娱乐签有合同,关于这件事情……” “没有关系!”陈熙杰不等对方说完,立刻表现出相当的肯定:“我一定能够离开容成娱乐,他们不会不让我走的。” 谈话的目的已经达到,天宸的总经理起身做送客状:“看不出来,你年龄不大本事还不小,那好,我等你的消息。” 交代秘书送走陈熙杰,刚刚还挂着笑容的总经理,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像是这种仅凭着外表就想一步登天的年轻人,他做这行已经这么多年了,没说看过十万,也有八万了,不要说他的外表没有出众到人见尖叫,兽见哀嚎的情形,就算真是帅到不行,单是他那种急切抛弃东家的态度,也很有问题。 这次的单曲原本并没有捧红新人的计划,而且就算是想捧新人,天宸本身也有很多新人需要捧,总经理不知道为什么上面会有这样的决定,不过既然老板吩咐了,作为下属,他自然不会违背上司的命令,反正沈修的决定,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的问题。 “你真的想好了么?”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前几天还威胁过自己的新秀,本来不想让舒醒和自己一起烦恼,所以并不打算告诉舒醒,没想到当天晚上,就被舒醒在床上给逼问了出来,无论是什么样的烦心事,只要是和舒醒说过就会好过得多,但是更令他想不到的是,隔天沈修就打来电话,向他要眼前这个陈熙杰。 没有丁点犹豫的陈熙杰答得相当迅速:“当然了,如果你肯放我离开,你和那个男人的恶心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就当是交换条件好了。” 即使容成贤再如何温和,也不喜欢自己和舒醒的事情被这样说出来,除了舒醒,至今他都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过感情,因为爱,所以他选择了舒醒,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舒醒之间的事情有恶心的成分存在,所以当被这么说着的时候,容成贤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不用那种表情了,”看到容成贤的表情,陈熙杰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不管怎么说,即使他离开了容成娱乐,只要是在这个圈子里待着,就是山不转水转,总有遇到的一天,他也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连忙违心的辩解:“其实两个男人也没什么了,我也有想过让你接受我呢。” 一边说着‘如果你喜欢男人的话,是不是我也可以’而向自己投怀送抱,差点让舒醒误会,而现在又将自己和舒醒的关系定义为‘恶心’,明明就是为了借自己上位,却可以这么恬不知耻的把事情说得这么轻松,即使容成贤真是一尊容世人所不容的佛,也难免会带上一分不快。 “你和公司签有五年的协议,不过既然你已经决意离开,容成娱乐也不可能单方面的执意挽留你,具体的事情会有专人和你接洽,至于赔偿的问题,天宸会和我们协商,所以不会涉及到由你赔偿的问题,明白了么?” 带着目的达成的灿烂笑容,陈熙杰仿佛看到了自己人生金光大道般的曙光:“我知道了,谢谢。” 巧合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容成贤也不得不觉得,将陈熙杰转手给天宸,或许对陈熙杰本身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可是考虑到当事人已经热切到了这个份上,容成贤便彻底从这件事情上撤手了。 chapter 64 太阳从东升由西落,这样数次后,便进入了更加寒冷的时节,没有阴霾和雨雪的时候,视野里的天空总是又蓝又高大,气温却是呈现反比,变得又冷又难耐,不知是由于地球持续变暖的原因,还是舒醒本身优良的体质,每当容成贤觉得‘真是冷得完全不想出门’的关头,舒醒却能悠闲的看着外面的蓝天,感慨美好的天气。 冬季的夜晚,黑夜总是更早的降临到这个北半球的国度里,别墅外面一条条宽敞的白石甬路上,由比苍青色松柏还要高的路灯里,投射出冬日里的别样情怀,舒醒已经习惯了在能够看到外面的落地窗前读书,这样,他就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容成贤的归来。 自从陈熙杰事件之后,虽然容成贤没有主动提出来,但是舒醒却很自觉的没有再去容成贤的公司接他或是送他,反正也没有迫不得已的事情,像是舒醒这样理智成熟的人,总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析优劣,辨别事情的好坏,即使很想和自己的贤有更多相处的时间,但是只要是能消除容成贤的忧虑,舒醒便会贴心的从对方的角度去考虑。 所以说,如果换了是别人,沈修肯定会以容成贤好友的立场提醒舒醒,让他收敛自己的行为,可是对方是舒醒,沈修则完全没有一句提醒的话,该做什么,或是不该做什么,像是他们这种人,在做之前,都会考虑的十分清楚。 虽然从车库就可以直达室内,但是除了特别不好的倾盆大雨天,他们很少会由车库进入家里,大多的时候,在确认容成贤回来后,舒醒都会慢悠悠的走到车库门前,等着容成贤停好车,然后牵着他的手,从后面的花园绕到家里。 从花园到室内,其实只是很短的一段路,他们有时会说话,多数的时候,也只是安静的走着,寂静的夜晚,婆娑的树影,斜映的朗月,暧昧色调的路灯,徐徐的脚步声,还有……彼此的心跳,缠绕的十指,浅浅的投影在地面。 元旦放假的时候,只要是容成贤没有事情,不去外面应酬,他们两个便像宅男一般泡在家里,和舒醒那种松弛有度,可以放纵也可以静谧下来的性格不同,容成贤的性子是一马平川毫无起伏的安静,若不是身份所限,比起总是应酬不停交际的商界,他更喜欢面对奶酪、奶油这样美妙的甜点世界。 有时开玩笑的时候,容成贤也会笑着和舒醒说,他们一定是各自投错了胎,如果舒醒生在容成家,自己生在舒家,或许彼此都会更开心,毕竟舒醒有一对完全允许他自己选择生活方式的父亲和母亲存在,这样开明的双亲,可以说是上天眷顾给孩子最好的礼物。 ‘那样不行,’每当这个时候,舒醒就会认真的摇头,凝视着容成贤的双眼:‘如果那样的话,我和贤仍是很容易错过,所以贤要投生在哪里,一定要事先告诉我,然后我也去和贤投生在一样的家里。’ 被舒醒认真的眼神打败,容成贤总是捂着肚子笑到疼,笑话舒醒的天真:‘那样我们不就成了兄弟么?’ ‘兄弟也无所谓,’那个时候,舒醒的鼻尖,几乎就是与容成贤的鼻尖相抵:‘要是贤的话,父子我也可以考虑,’结果就是这种话,让容成贤彻底的无语。 舒醒很坚韧,这样的想法,容成贤早就知道,但是在和舒醒有过那样的对话之前,容成贤却并没有彻底的认识到舒醒的坚韧,磐石无转移,当时无语的那刻,这是瞬间进入容成贤脑海中的五个字,可是面对这样的舒醒,他会不会像是蒲苇一样韧性不催呢? 责任,就是这两个完全不具有实体的汉字,一直重重的压在自己的肩头,他不是青葱的二八龄,也没有敢于冲破二十几年牢笼的勇气,他被束缚得太久,在将他束缚的大网上,贴着很多的标签:弟弟,家族,父亲,名誉……甚至竟然还有员工,容成集团太大太庞杂,他的父亲早晚会过世,如果自己真的放下手,那么谁来接手?又会不会有人像自己一样,在想要支撑一个公司的同时,兼顾更多人的利益? 当你在思考‘怎么办’的时候,就代表你很难放弃,无论是感情也好,工作也好,都是一样的道理,和舒醒交往后,容成贤唯一学会放弃的事情,大概就是思考,不去想后果,不去想代价,甚至没有想过他和舒醒的未来。 未来,好飘渺好遥远,要怎么去想? 可就在他放弃思考的同时,舒醒却有想,他不像是容成贤那种容易放弃的性格,对什么都不太坚持而去妥协,舒醒不同,只要是认定了正确,他不只会去想,还会深思熟虑的想,不过在思考的同时,舒醒当然也会注意到容成贤对他们未来的忐忑,舒醒在等待,等待容成贤好好想清楚,这种事情,基于舒醒无良的总结,大概就像是怀孕一样,不是你想怀上就能够怀上。 农历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商家再度燃起熊熊大火般的热情,街市中挤满为过年采购的人群,火红的对联福字贴得铺天盖地,穿成当年吉祥物和来年吉祥物的人偶,成天在商业街上左摇右晃,为商家招揽人气,整天沐浴在各种闪光灯的照耀之下,摆着不同的pose。 可就在这种喜气洋洋的时候,舒醒正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两手交叉搁在颌下,悠闲的感受着室内漂浮的,时而零度时而一百度的空气。 “亲爱滴礼礼,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人家已经给你赔了很久的不是了。” 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往容成礼身上凑过去的人,正是天宸的大神,脸皮厚到无法计量的家伙,不顾容成礼像是挥苍蝇一样重重挥过来的手,大神轻易的躲开后,立刻又凑了过去。 “亲爱滴……” “你有完没完?!” “礼礼……” “闭嘴!……啊!你做什么?!” “亲爱滴只说让我闭嘴,”大神羞赧的对手指:“有没说不让我亲嘴。” “你!”容成礼颤抖着手指,一把拽住大神的领子,用力把他往门外推:“你给我滚出去!” 大神立刻顺势低头亲了一口容成礼的手指:“可是亲爱滴,你这是要把我推出去,不如你让我进去,我好能给你滚出去。” 将自己的手指迅速的从大神的衣领上撤下来,开门、推人、关门,一气呵成的动作,完全可以得到十分的满分,门外的大神,刚开始还噼啪噼啪的敲门,过了一会儿,大概是顾及到自己对外树立的公众人物形象,只得叫了几声‘亲爱滴’、‘礼礼’这样肉麻的称呼后,就离开了,于是乎,这下室内没有了一百度的喧嚣,全部变成了适宜冰水混合物生存的零度。 “老师,这是你要的资料,我昨天去图书馆打出来了,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 “等等!”容成礼打断许闲的话:“你从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啊,”许闲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办公桌:“可能是因为坐在老师背后,所以老师没有发现我吧。” 从进了这个办公室门的那刻起,眼里就全是那个令自己憎恶的人,许闲竟然也在办公室里……被舒醒看到也就算了,再怎么说,许闲也是自己的学生……这次丢人真是丢得太大了。 自我放弃的将头抵在办公桌上,容成礼已经没有力气正常交谈了,原先以为舒醒就是让他相当苦恼的人了,没有想到,原来‘一山还比一山高’这句话,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已经没有力气了,已经不行了。 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多话呢,明明自己就不是多话的人,一定是当时抽风了,一定是这样的,时间可不可以倒流?对于当时说出去那句话的自己,容成礼简直就有想要杀了当时自己的想法,真的,已经完全混乱了,完全混乱了。 “老师,你还好吧?”见到容成礼根本没有接过资料的意思,许闲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本来就想这样走了好了,可是又有一点担心:“如果说……我早就看到过老师和那个人走在一起很多次了,会不会让老师好过一点?” “啊?!啊?!啊?!”听到许闲的话,一贯性情平稳的容成礼,已经快要暴走了,唰的一声抬起头:“你说什么?!” “别把许闲吓到了,这也是很正常的吧,你也要想一想,他可是总来学校找你的。” “是啊,”跟在舒醒后面,许闲接口:“而且我也总在办公室碰到他,想要不知道也不行啊。” “连舒醒你也知道……”容成礼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这么说来,还有人不知道么?不过,他是怎么进到办公室来的呢?” 这个时候,是个正常智慧的人,就不会承认是自己给的钥匙,舒醒将话题带过:“其实我觉得他挺好的。” “舒教授!”容成礼现在胸中冒出幽蓝色的火苗,几乎已经反应到眸子里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哦,你说是不是呢,许闲?” 从容成礼提出大神是如何进入办公室的时候起,许闲就将视线转移到了舒醒的身上,他所认识的那个舒醒,肯定能做出这种火上浇油的事情来,大概是感觉到了许闲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舒醒便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将许闲也一起搅了进来。 “这个……”没想好要如何说的许闲,在感受到容成礼怨恨目光的同时,立刻没了说话的想法,此刻容成礼那种幽怨的眼神,愤怒的表情,痛苦的神情,已经充分的告诉了许闲,这是一个不需要说话的时刻。 “是不是很可怕?”直到容成礼离开去上课,办公室里才恢复了正常的对话。 “是啊,”许闲看着那扇关闭在容成礼身后的门:“老师的眼神,完全可以不用训练,直接去拍‘咒怨’了。” chapter 65 “舒~~~~~~~醒~~~~~~” 下午没课的舒醒,正走向学校的停车场,却被这种如从坟墓里传来的声音给叫住,声音的主人,戴着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半边脸。 “你最近要拍鬼片?”停下来的舒醒,和貌似不太正常的大神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可没有什么耐心继续吐槽大神,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论文要写,只要是容成贤一回家,舒醒就完全没有了做其他事情的心情,所以趁着这个下午,舒醒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不是啊,我就是觉得,这样呼唤你,可以营造一种神秘的气氛……啊,别走啊,”大神慌忙拽住想要离开的舒醒:“人家就是开个玩笑么。” “什么事?”被拽回来的舒醒,如果不是早就被锻炼出来了,肯定会被‘人家’那两个字给噎到。 “礼礼都不怎么理我。” “所以呢?” “你都和你家贤贤甜蜜的双宿双栖了,所以你一定能够体会到我这种无法和礼礼双宿双栖的心情吧。” “完全不能,还有,我认为,你最好改变一下称呼!” “你是说礼礼么?不要了,人家认为,‘礼礼’这个名字蛮可爱的呀。” 舒醒挑挑眉,不说话的看着大神。 “好了好了,不就是不要那么叫小贤么,真是的,开个玩笑么……啊,啊,别走啊,你就这么着急从我身边离开是吧,都是这么负心的人,难得我从MV的现场赶过来,我最近可是真的很忙啊。” “为了新专辑?” 大神的眼神瞬间闪亮:“诶?舒醒你竟然知道,莫非是在偷偷关注我?” “不是,是听贤说的。” “哎,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肯承认早就爱上了我。” “原来你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 “啊,不是,你怎么又要走了,我是想问你,有什么办法让礼礼迅速喜欢上我?” “你以为这是‘如何教你养猪迅速致富?’,这种事情你问错人了,如果想知道如何迅速让一个人讨厌你,我倒是可以传授你几招。” “你……”被舒醒噎到的大神叹了口气:“礼礼怎么就不知道我有多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呢?” “如果你愿意,我倒是不介意让他了解一下关于你风流的那一面。” “哈哈,舒醒你真是喜欢开人家的玩笑。” “怎么让他迅速喜欢上你我是不太清楚,”这次舒醒和大神拉开了足够的距离,保证不会被大神再拽回去:“但是如何让他讨厌你,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十分完美了。” “不是吧……” 只是听到这三个字,后面的话,彻底被舒醒抛弃在了远方,容成礼本身就是gay,而且是看上去不会喜欢上女人的那种类型,所以即使是自己真的帮助大神绑定容成礼,也不会让自己的贤生气,只不过……凭着敏锐的直觉,舒醒隐约觉得,大神的真心,实在有待考证。 不过对于别人的事情,舒醒都没什么关心的乐趣,即使对方是容成贤的弟弟,舒醒的兴趣也很缺失,容成礼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学会自己处理事情,而且那种把所有责任和事情都推给自己哥哥的做法,早就让舒醒有点在意了,就是这种感觉,作为当事人的容成贤,可以毫无怨言的为自己的弟弟承担所有责任,但是舒醒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自己的贤,变得充满无尽的压力。 车窗外,是明朗的阳光,今天的天气,似乎都变得更让人清爽了。 “你见到他了?”因为今天容成贤回来的比较晚,舒醒便先做好了晚饭,两人已经习惯在饭桌上闲聊,说到今天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无意中提到了大神。 “是啊,应该说是偶遇吧,”反正自己就是在停车场和他偶遇的,这样也不算是说谎。 “他还真是厉害啊,明明今天是录制的最后一天,虽然只是取景,开始的时间也算早,不过最近这么忙,他竟然还能那么有精力的到处跑,不用休息么?” “看起来,他可很有精神呢,应该不会有事的,”如果真要担心的话,可能担心一下容成礼,更要好一点。 “说起来,今天临下班的时候,拿到MV的母带了,虽然还没有经过处理,但是听说很不错,一会儿吃完饭,要不要一起听一听?” 对音乐没有什么特别追求的舒醒,之所以点头答应一起听,不过是因为容成贤脸上的笑意而已,反正就算是大神很让人无语,听听他唱歌,看看他摇摆,耳朵也不会腐烂掉,眼睛也不会失明。 电视里播放的MV,就是大神最新专辑的主打曲,凄凄惨惨的爱情故事,舒缓流畅的音乐,惊艳的画面和精致的表情,正如容成贤所说,即使是没有经过母带处理这一关,也相当不错。 荧屏下的大神,那种让人苦手的性格,实在是完全无法和荧幕上这个闪着亮光的大神对照在一起,舒醒倒是没怎么专心听歌,只是很好奇的盯着屏幕看,这位大神,大概也是一个人才啊。 “怎么样?”看过了MV,容成贤很热切的询问舒醒的感受。 大概因为大神是他好友,所以才这样积极吧,工作中的贤,很少是笑着的,好像被禁足的孩子一样,一百个不愿意,这么热情的容成贤舒醒倒是很少见,一直在想事情的舒醒,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迷茫的‘啊’了一声。 想到‘这样不行’,而刚要补救,舒醒却看到容成贤有些紧张的望向自己:“那个,舒醒……你还是很在意陈熙杰的事情么?” 陈熙杰?那个家伙是谁啊?不过既然被容成贤以这样的表情和声音说了出来,舒醒慢慢的回想起来,这样说来,刚才MV里的另一个男主角,应该就是那个陈熙杰吧,沈修也有和他说过的。 “也不是,”既然容成贤在无意中为了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舒醒也就自然乐得使用:“而且已经过去了,所以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听舒醒那样说,容成贤终于明朗的抬起头。 这个男人,果然是很好骗啊……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呢,这种人就像剥了皮的蛇、崴了脚的羚羊、脱了发的北极熊,在自然界里,就应该被赶尽杀绝了才对。 不过也幸亏他是一个绝种老实好男人,那样才会轻易就相信了自己说的话,如果是以前那些男友的话,肯定会说‘舒醒你绝对是在骗我对不对!’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从来没有因为哪个男友吃醋过吧。 “不过说起来,那个陈熙杰的功利心也太强了,就算是在这个圈子里,少了极强的上进心不行,但是总觉得他这么急于往上走,难免欲速则不达啊。” 倾斜身体,倒在容成贤的腿上,舒醒将手指插进容成贤柔软的发丝中,仰视着将对方拉向自己的脸:“不虚荣的人,不进名利场,贤,与其为别人担忧,不如我们来做点放松的事情如何?” “舒醒好厉害啊,”红着脸的容成贤睁大眼睛:“总能说出很有道理的话呢。” “既然这样,贤就来奖励我一下吧。” “不要,舒……” 电视里是反复重播的单曲,声音已经被调到了最小,非常轻柔的声音里,夹杂着电视机前由亲吻而发出的细碎呻吟声,交织成了一种不和谐的甜蜜。 被大而有力的手掌紧紧抱住,鼓点一样密集的心跳,像是噼啪的雨珠敲打在银盘上,所有力量都被解除的身体,如果不抓住什么,仿佛就像是要陷落到很深的陷阱里一样,虽然电视机里还有轻缓的歌声传来,但是此刻,耳朵里却完全听不到任何旋律,心里叫嚣的声音,是自己也不想要听到的坦白心声。 “你明明说过只奖励一下的,”释放一次后,容成贤瘫软在舒醒的怀里,已经相处了这么久,虽然身体已经相当的契合,可是很明显,容成贤显然根本就不了解舒醒的性格本体。 “那大概……是我和贤对‘一下’这个时间概念,有不同的衡量方式吧。” 腿脚酸软的容成贤小声抱怨:“怎么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哦,”舒醒笑着将怀里人的脸颊,用手指移动到自己的唇边:“很快我就要去美国了,所以一定会非常的思念贤,一定会非常思念的。” 被这样甜蜜的爱语告白之后,容成贤的心里盈|满了像是要溢出来的甘甜,可是却害羞的不想表达出来,只是笨拙的转移话题:“啊,对呀,你和我说过,过年的时候,要去美国的爷爷奶奶家,是吧?” “贤记得真清楚,”在朦胧的灯光下,舒醒用双唇,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容成贤的后颈:“所以我一定会非常难过,现在多陪陪我,难道不好么?还是说,贤根本不会想念我?” “当然会想啊,”怕被舒醒误会,容成贤答得非常快,可是在回答过后,却觉得相当不好意思,立刻低下了头。 “所以啊,就算是我的‘一下’非常漫长,也是应该的,贤觉得呢?” “我……啊……”明明不是在问自己问题么,现在这个样子,究竟要让自己怎么回答呢?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的容成贤,身体产生了一阵轻微的颤栗,醉人的热度覆盖整个身体,最后的一缕意识,也消散在了紧密贴合的拥抱里。 这个人,紧紧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在人前总是很冷静很成熟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却总能让自己的内心,发生这样剧烈的波动呢?趁着最后清醒着的瞬息,容成贤迷惑的自问,可是接下来,他的脑海里,唯一留下的记忆,只是关于舒醒身体的温度,仅此而已。 chapter 66 “啊,好烦啊,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一定也要过来呢?” “不要搞错了,不应该来的人是我才对。” 旧金山的街道坡度很大,坐在车里,就像是坐过山车,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每年的这个时候,旧金山就会进入雨季,车窗玻璃上横斜数条晶莹的雨线,车里虽然开着暖气,但是只要是望到外面阴霾的天空,舒辰就感觉一阵阵的发冷,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纸杯咖啡。 从机场开车到了这么远的地方,咖啡已经只算温热了,但是对于舒辰来讲,仍是聊胜于无的重要温度。 “切,无论怎么说,最后没理的,反正都是我。” 和舒醒不同,作为一个学生,即使舒辰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要寒假和暑假这两个假期前来报到,多亏了传统的农历新年就是寒假的组成部分,否则就要一年三次,并且一次都不能少了,如果他敢不来,肯定会被自家奶奶的电话给唠叨死,几年前逃过一次以后,舒辰就再也没敢逃过。 现代人都喜欢讲代沟,还煞有其事的整出一个‘三年论’,什么年龄上相差三年,两个人之间就会存在所谓的不可跨越的思想界限,总之和鸿沟差不多,舒辰倒是挺怀疑这个理论,在他看来,让人彼此远离且不能相互理解的,并不是年龄的差距,而是心灵的遥远。 “你知道就好,还有,每年你都这么抗拒,最后不是还得来,每天抱怨来抱怨去的,奶奶可是一句都没听到,全说给我听了,你这是在转嫁情绪是吧,就不会给我少点幼稚?” 说这话教育舒辰的时候,舒醒似乎忘记了,自己也很抵触的现实,其实他也不想来,就算是没有思念贤的理由,对于一大家子都跑来美国这边过年的行为,舒醒也觉得相当麻烦。 “你怎么能了解我的感受,要不你也一年来两次试试?!” 此刻车子正穿过一排名品店,再往前开,街道两旁便都是高档酒店,虽然门面不太起眼,但大厅里面的装饰却很富丽堂皇,舒辰以前来这住过一次,还是被舒醒找到了,认真说起来,从很久以前开始,舒醒对他的了解,就要比他对舒醒的认识更加清楚。 “你想都不要想,”没有侧过头,舒醒只是用后视镜扫了一眼舒辰:“我要是不把你完整的接回去,倒时候被烦死的人就是我了。” “切,知道了知道了,有你这双火眼金睛在旁边驱策,我可逃不到哪里去。” 舒醒看了一眼舒辰,没有再理他。 每年都是老样子,没有一点变化,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是这种一成不变的模式,结扣被系得太紧,谁也没有那个能力打开,偏偏每年,结扣又会被多系上一扣。 将车停在一家超市门口,舒醒看也不看舒辰:“下去买三明治。” “为什么又是我?舒醒,你就不会自己去?” “别说的像是你不吃一样。” “那也不能十几年如一日,每次都是我去买呀!” “十几年都是你买,有什么理由要换人啊,你去还是不去?” “你……”最刚开始的两年,舒辰还会多反抗几句,可是后来,明白反抗也没有用的时候,舒辰干脆就选择了听话,这样还算比较简单。 看到舒辰磨磨蹭蹭的往超市里走,舒醒拨通一个号码:“快要上班了么?” “是啊,已经到公司了,你呢?一切都好么?” “都好,刚从机场接到舒辰,正往回赶,他去超市买东西了。” “天气预报上说,旧金山今天有雨呢,你要多注意身体,不要冻到了。” 嘴角牵起一抹弧度,舒醒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贤是在担心我么?” “那个、那个、那个……” 舒醒温柔的笑笑:“说‘是’就可以了。” “是……” 超市里人不少,美国人多数体格都很惊人,虽然旧金山是多人种的聚集地,可是不知今天是怎么回事,超市里基本上都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舒辰在人群里穿梭,好不容易才付款出来,结果回到车里的时候,被舒醒的笑容吓到。 “干什么笑得一副恶心的样子?” “你应该去检查一下视力了,”舒醒不客气的从舒辰手中接过自己的那份三明治:“还是说,你想去爷爷的医院里做一个全身检查?” “你不用这么计较吧,”对于舒醒的提议,舒辰立刻投降:“算我错了还不成么。” 不情愿的口气,因为咀嚼三明治,变得更加含糊不清,舒醒没有兴趣和他计较这种小事,在车里吃完了三明治,重新发动了车子。 等他们到达奶奶家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像极了怨妇的脸,外面基本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对于奶奶‘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的提问,舒醒只用一句‘飞机晚点’便盖了过去,反正没人会无聊到去查这种事情,而对舒醒说过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奶奶,也根本不会去想,为什么几乎每年,舒辰的飞机都会晚点。 舒辰是舒家到达最晚的一个,虽然从韩国飞过来,时差已经把他折磨得头晕眼花,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蒙头睡觉,但是根据每年的经验,不先问候过各类长辈,是绝对没有睡觉的可能,舒辰只好借着三明治为他提供的最后一点热量,面带笑容的问候每一位长辈。 有四个分区的奶油色欧式别墅中,肯定不会少了设计精巧的客房,从客房的天窗望出去,可以看到被灯火装饰得璀璨的夜色,可是现在的舒辰,唯一想要做的事情,除了睡觉,还是睡觉。 “叔叔、叔叔,让我进去么……我要进去了了。” “我说,”舒醒只用一只手,就很轻易的把小家伙拽下楼:“你就不能消停几分钟?” “可是人家想找辰叔叔玩啊,醒叔叔,你不要拦着我么……” “别叫得那么恶心,舒辰睡着了。” “可是我最喜欢将辰叔叔叫醒之后和他一起玩了,那个时候的辰叔叔最好玩了,说什么都只会点头哦。” 看着这个年龄不大,却已经可以让人相当头疼的侄子,舒醒恶趣的有了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他可不想让小家伙去打搅舒辰,对于自己的表弟,舒醒还是了解的,舒辰的抗压指数也就那么回事,死火山一旦爆发,估计危害也挺严重的。 “别去打扰他了,不如我陪你玩。” 听到舒醒竟然要陪自己玩,小家伙的心里不再淡定了,这是多么千古难遇的事情,这可是他的舒醒叔叔,主动提出要和他玩耶。 “真的么?”小家伙挺开心的仰望舒醒:“玩什么?!玩什么?!” “是啊,玩什么呢,”小家伙的爸爸,也就是自己的表哥也一起来了,总不好玩这个小家伙,舒醒从楼梯高处向下俯视,看到被十六扇落地窗围绕的客厅的时候,很自然的笑了,俯下身体,温和的和小家伙说话:“不如,我们就玩‘你猜是谁’的游戏。” “‘你猜是谁’?”小家伙伸出短短的指头,搔搔头:“那是什么游戏呢?” “你看,”舒醒指着客厅中的摆放架,明代的红木摆放架上,陈列着来自意大利、法国、英国及中国的一些古董,全部都是价值连城的易碎品:“那是古董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小家伙表示赞同的点点头。 “美丽的东西,即使摔坏了,就连碎片都会相当精致,而且每一块碎片,都能构成一个很美丽的故事,对不对?” “啊……”小家伙就算是未来恶魔的候选人,此刻却只是一只没有成形的未完全体,被舒醒这种相当文艺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光顾着敬仰了,根本就不会觉得有问题:“是啊。” “所以说,即使打碎了也没有关系,对吧?” “恩,”小家伙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所以我们就把古董打碎,让大家来猜一猜,是谁打碎的,你说好不好?” “啊?”小家伙张大嘴,不停的眨眼睛,聪明的想到了历史的教训,连忙边说边后退,声音很颤抖:“不、不好,叔叔,我自己去玩了,你刚从机场回来,一定很累了,休息要紧,休息要紧,那、那我就、我就走了。” 小家伙说完转身就跑,舒醒交叉双臂靠在楼梯相对的墙壁上,挺乐的看着跑得很有韵律的小身影。 “舒醒,你又欺负我儿子。” “别这么护短么,我这是在提早锻炼他。” “你还真敢说啊。” “是啊,反正他也只有你这么一个爹,我又不担心他妈会来和我哭诉。” “说的是呢,毕竟连我都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在哪里。” “要不要给小家伙找一个后妈?” “可以啊,我等着和你一起举行婚礼。” “没问题,荷兰,比利时,西班牙,加拿大,南非,挪威,你随便选一个,我随时奉陪。” “不如回国?” “那就不好意思了,我是没有问题,祖国不允许。” “要是允许你就会结婚?” “是啊,我突然找到soulmate了。” 难得说了一次真话,可是这样语出惊人的舒醒,却让对方很沉默,知道舒醒是gay是一回事,知道舒醒曾经和自己的学生上过床是另一回事,可是,此刻舒醒竟然说,他找到了生命当中的soulmate,这就变成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了,以至于直到两个人被呼唤下楼的时候,舒醒的话,还盘旋在对方的脑海里。 chapter 67 和舒醒一起出门,这要是在国内,是完全不能想象的一件事情,但是因为是在国外,而且是美国的旧金山,这件平时感觉受苦受累的事情,对于舒辰而言,立刻可以变换成另一个角度去看待,瞬间就变成了一件还算和谐的事情。 可是可是……心情虽然可以转换,苦力的命运却不能改变。 “为什么又是我拿着东西?你又不是扶风弱柳的一枚受,好歹帮我拿点东西吧。” 被说的舒醒头也不回:“舒辰,乱说话的后果,就是会遭到报应。” “没什么吧,反正哥也知道,”舒辰向旁边看了一眼:“话说,为什么哥你不说说舒醒呢。” 同样手臂弯中抱了一堆烟火的人,却表现的很淡定:“为什么要说?” “只有我和哥拿着这些东西,舒醒却一件都不拿,这样难道合理么?” “合理啊。” “哥,你不是被舒醒洗脑了吧?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合理好不好?” “当然合理呀,”将舒醒递过来的烟花放到东西的最上面,淡定的人转过来对舒辰笑笑:“因为舒醒付款么,所以很公平。” 被对方强大逻辑震撼到,舒辰凌乱在原地,舒醒和这个人啊,这两个人,从很久以前就这样了,总能说出相当非逻辑的话出来,长叹一口气,舒辰很痛苦的想,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两个哥哥呢,他就不能有一个像是容成贤那样的兄长么? 想起容成贤,舒辰盯着舒醒的背影看了又看,第一次在家里见到容成贤的时候,舒辰就觉得奇怪了,从没将人领回家的舒醒,怎么就这样突发奇想,做出不同常理的事情了呢,当时想想也就算了,后来再次见到容成贤,竟然……怎么看都是上床了,绝对是上床了没错。 不是都说相由心生么,虽然没有说过几句话,但是光靠感觉,就能知道,那个容成贤的性格肯定很温和,一定很好说话,而且原先应该是个直男吧,和舒醒这种恶狼交往,怎么看都很危险啊。 就是这样,在舒辰一系列的胡思乱想后,仍然没有想出什么具有实质性的结论,在交款的时候,苦命的他还要抱着所有的烟花,因为另一个帮自己拿东西的人,此刻正在奋笔辛勤添表格。 “在美国真是麻烦,买个烟花就像是买枪支一样,”第一次陪舒醒出来买烟花的舒辰,在后座一边揉着酸疼的胳膊,一边感慨,只是在一边看着,就觉得好冗长好复杂,更可悲的是,自己竟然还要阅读使用说明,应该是填写表格的人来阅读才对吧。 “大概是担心有人会拿烟花爆竹伤害别人身体吧,”驾驶座的人微笑着回答。 没有意识的舒辰立刻反驳:“谁会用这种东西呀,多没常识,”结果却是对上四只炯炯有神的眼睛。 “好了好了,”舒辰不好意思的将头扭向窗外,不看那四只眼睛:“我当时也是无意的,谁会想到鞭炮也那么危险啊,我又不想。” “是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舒醒,回过头去故意叹气:“你要是真心想的话,或许我就不能说话了。” “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至今仍心有余悸的舒辰,反应很不自然:“我又不能让时间倒流。” 他们回去的时候,客厅里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舒家第四代唯一的小家伙,正坐椅子上狂吃,一旁负责夹菜的大人排排坐,已经有了子嗣的那位是毫无压力感,可是舒醒和舒辰,就像头上安了一根天线一样,瞬间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 穿着苏绣手工唐装的奶奶,将所有的头发都梳拢到脑后,因为保养得好,头发乌黑发亮,绝对能和广告上的明星有得一拼,老太太的身体,挺拔如苍松,虽然这些年从高位退下以后笑容多了些,可是脸上的线条依旧有些坚硬。 说老实话,虽然奶奶从来都没对舒辰凶过,但是从很小的时候,舒辰就非常惧怕自家奶奶,平时动不动就和舒醒叫板的舒辰,在自家奶奶面前,基本上是极其乖巧的小孩子。 “可都回来了,快点洗手过来坐,不是我说啊,辰辰还算是小,不过也就是这几年,可是醒醒啊,已经不小了吧,再过两年可就三十而立了,奶奶可听你父亲说了,这立业可是没有落下,可是成家呢?不是说了么,有个什么女朋友……” “那个,”舒醒被这种魔音击散得七零八落,已经和自家奶奶说过了,那种对于七八岁孩子应用的称呼,不要用在自己身上了,可是怎么说都没有用:“我先去洗手,”说完立刻遁走,留下没有反应过来的舒辰,尴尬的杵在原地。 被舒醒丢下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是舒辰却还没练出来那种迅捷的反应方式,看着迅速撤离的舒醒,舒辰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辰辰啊……” 被这声亲切称呼唤醒的舒辰,立刻知道此地不宜再留:“我也去洗手,奶奶你也知道,烟火爆竹里面,各种硫磺化学物质。” 非常爱干净的奶奶,听了舒辰的解释,立刻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哦,那好那好,你赶快去洗手。” “你竟然又把我一个人留在奶奶身边,”两个人为了躲开舒家的一干人,干脆都挤到距离客厅最远的房间里。 “你还没习惯么?”根本认识不到自己做错什么的舒醒,正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夜色,这附近居住着不少华人,临近农历新年的时候,虽然不是在国内,但是传统却保存了下来,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红灯笼,还有闪着亮光的中国结,倒是一派火红的年景。 不知道贤此刻正在做什么?听贤说过,从国外留学回来以后,他就搬离了主家,虽然父亲的私生活他无法过问,但是总能看到各类女人,自己的父亲就算不会尴尬,他也不太能接受,除非重要的年节,基本上他都不会回去,而即使是在年节,容成礼也有一些年没有回去了,偌大的主家空空旷旷,有点鬼宅的感觉。 那个别墅,虽然不太大,但是一个人住,怎么都很寂寞吧,现在这个时候,贤大概仍在上班,可是晚上呢,从胸腔里呼出一口气,舒醒有点闷闷的感觉,这是第一次,他非常想陪在一个人身边,即使什么都不做,能温暖到对方,就让他觉得满足了。 没有察觉到舒醒脸上柔和的神情,舒辰只是被无情的话给拍到,没有形象的气呼呼的坐在床上,两个人早在十几分钟前就洗完了手,可是都很有默契的不想出去,别看舒醒这么成熟稳重高大且形象良好,小的时候也挺喜欢过年,可是越大就觉得越烦,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被世俗的认为需要如何如何,结婚生子成家立业,最后一个还算靠点谱,不过舒醒的性子里,对事业成就看得倒不是很重。 “我突然觉得有点胃痛,会不会是不能出去吃饭了?” “舒辰,你还是乖乖的放弃抵抗吧,就算是爷爷不拆穿你,你觉得你的那位哥哥,可能独乐么?” 脸扭成了一只苦瓜,舒辰对着玻璃窗上舒醒的那张脸表示自己很痛苦:“可是他是心理医生啊。” 对于舒辰这种行为,舒醒都少了鄙视的兴趣:“他的第二学位是心理博士,第一学位似乎是脑外科,估计也能帮你看看胃。” “轻微的胃痛,应该是看不出来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这么多年,换来换去,舒辰能想到的解决办法,总是没有营养的这几样,要不是他把别人当傻子,就是他自己根本没药治。 “起来,”将赖在床上的舒辰拽起来,舒醒扯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没有回头:“别总把过年弄得像是下油锅,舒辰,你总要接受你无法改变的事情。” ‘咚’的一声,从外面传来很响的燃放爆竹声,过年最大,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投诉扰民,车子的警报声全开,别家庭院里养的狗,也被爆竹的声音吓得吠叫了数声,好在爆竹声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静了下去,而在爆竹声里入座的舒辰和舒醒,有了巨大的声响作掩护,并没有被追问为何走了这么久。 舒家奶奶和爷爷,一共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这也是舒家奶奶的一个遗憾,本来盼望着自己的三个孙子能一人找回一个水葱样的孙媳妇回来,可是就目前的情况看,自己这个重孙子,都不知道是从哪个女人的肚子里面出来的。 在自己的这三个孙子里,舒家奶奶最喜欢的,还要说是舒醒才对,这也不奇怪,舒醒的人前功夫一向做到最好,若不是懒得和自家兄弟装,估计舒辰和小家伙的爸爸,都要被舒醒骗到。 舒醒一直都没有和家人出柜,不是担心掀起轩然大波,舒醒从来都不在乎那种事情,单纯只是讨厌麻烦的他,光是想到奶奶知道自己是gay之后的行为,就已经觉得一个头十二个大了,出柜的事情,也就一直没有进行,反正传到桥头,等着暴风雨来临的那天就好了。 chapter 68 “爸爸爸爸,你快看哦,那个蓝色的烟火,好大好漂亮哦,哇,还有那个绿色的烟花,是什么种类的花呢?” 舒家宽广的庭院中,站了一家子的人,放烟火的声音很大,只能在声音的间隙,听到小家伙不消停的大声感慨,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三分钟,估计这孩子也没好到哪去,刚刚才告诉过他的事情,转眼就被他忘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烟火了,小家伙却是每次都很兴奋,每当这个时候,都能让舒醒再度认识到,原来人类的祖先真的是猴子,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进行完整的进化。 “来,吃根香蕉!”舒醒不厌其烦地证明着自己的猜想,小家伙也是真配合,撒欢的接了过去,剥皮和吃下去的速度,都可以载录吉尼斯纪录。 “爸爸爸爸,我要许愿哦,”在大人们只是专心仰望天空的时候,小家伙却突发奇想的扯住自己父亲的衣角:“要许一个大大的心愿,要比宇宙飞船都大。” “好,你就说吧想要多少香蕉,爸爸都买给你,”被叫到的父亲,柔和的伸手抚摸着自家儿子的头发,脸部也形成了温和的表情,但却在无意中看向舒醒侧面脸庞的时候,转变成了惊讶。 在舒醒的脸上,有一种回味和温柔叠加的情绪,优美的侧面,似乎也被那种情绪所感染,有了一种迷幻的朦胧美,从小看着舒醒长大,就算共同生活的时间不久,可是对他也算了解不少,但是这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到。 难道是真的?那个soulmate,刚开始听到的时候,是当笑话来听的,如果是真的,对方会是什么样子的人呢?能够将一匹脱缰的野马拴住,应该会有过人的能力吧。 注意到了关注自己的赤裸眼神,舒醒侧过脸,视线与正凝视着他的表哥对在了一起,句尾是明显上挑的疑问句:“哥,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这样我很为难啊,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舒醒,胡乱说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被问到的人,重新将视线转移到正被烟火照亮的暗夜,声音中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原来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啊。” “这种表情……”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露出了什么样子的表情,舒醒的手,下意识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看到烟火在天空绽放,突然想到了千里之外的那个人,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烟火,那个相依相偎的夜晚。 记忆如潮水,熟悉的场景,就像是放开了闸门的扳手,将共同经历过的点滴镌刻下来,那个夜晚忍耐的身体,微凉的体温,紧张的心跳,黑暗中凝望的眼神,和相拥的瞬息。 想念是一种毒药,只要沾上,好像就很难戒掉,自己的毒瘾,好像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呢,有了这样心情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无可救药了? 喜欢他,喜欢到想要时刻见到的地步,每天都想听到他的声音,想在同一张床上醒来,坐在他的对面吃早餐,当然要是他做的才行,一旦生病,不想看医生,不想吃药,绝对不想去医院,他是自己的药,只要专心帮助自己痊愈就好,当然,如果肯积极一点更好。 只是……这种喜欢,无时无刻想要见到的喜欢,究竟有多深? “啊啊,这么快就放完了……”带着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家伙开始缠人:“祖奶奶,我还要放么,还要放!” 思考的回路被打断,在即将接触到关节点的瞬间,来自于外界的童声,弹回了他将要萌芽的思绪,独特的温暖感,慢慢的被从心中抽去,舒醒不知道,不去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没有刻意伪装自己的此刻,那种温情的表情,已经从他脸上褪了下去。 早年那种坚硬的性格渐渐逝去,已经有了曾孙子的人,也开始体会含饴弄曾孙的乐趣,就连称呼都变得充满了粉色气息:“宝贝,今天已经放了好多了,过几天才是三十儿呢,咱们明天再放好不好?” 本来很想说‘不好’的小家伙,却在和自家父亲目光对视的时候,瞬间改口说‘好’,这个看上去完全无害的父亲,虽然就连惩罚自己的时候,都温和到让人融化的程度,可是真的好可怕呀好可怕呀。 放完了烟花,大家鱼贯走回房子里,小家伙从早上起来开始,就没有一刻是老实的坐着,刚才放烟火的时候,也是跳来跳去,只要是有一颗烟花腾空,小家伙就跟着往上蹿,好像他真能够到一点璀璨烟火的余烬,非常有敢死队的精神,所以此刻,小家伙的肚子又闹起了空城计。 听说自己的宝贝曾孙肚子饿,曾祖母立刻亲自下厨,这几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做,闲暇时间都放在了烹饪上,这种时候也没谁敢和老太太抢,由着她端出来好多小吃点心。 晚上其实已经吃过了一段丰盛的大餐,整个屋子里,还能吃进去东西的,大概也只有扑腾个没完的小家伙,既然做了出来,不吃也不好,大家都象征性的吃了一些,小家伙必须是最给面子的那一个,吃得那叫一个生猛鲜活卖力奋进,左手一只红烧蹄髈,右手一个香酥鸡腿,只要是视线能看到呢,都被他吃了个遍,还有曾祖母伸过来的筷子,上面夹的都是肉,只是用眼睛看着,就把舒辰弄得很反胃。 “爸爸爸爸,我想和辰叔叔一起睡,”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咀嚼,小家伙还不忘提出要求,知道和自己的曾祖母说也没用,小家伙很聪明的打算曲线救国。 “你呀,将来可定娶了媳妇忘了娘,有了辰叔叔就不要祖奶奶了?”正喂食的曾祖母还没等小家伙的父亲回答,就立刻问向小家伙。 “我是最喜欢祖奶奶的了,”被问到的小家伙,立刻停止吃饭,也不管还挂在嘴上的鸡腿,坚决表忠心:“祖奶奶是我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喜欢的人了,前几天我都是陪着祖奶奶的呀,可是没有办法啊,谁让我会觉得辰叔叔可怜呢,祖奶奶你知不知道,其实啊,辰叔叔相当怕黑哦,连夜路都不敢走,所以我要陪辰叔叔睡。” 这种邪恶的内容,被小家伙以童稚的口吻说出来,如果不是舒家三兄弟对小家伙的性格掌控清楚,可能也要相信‘这个孩子多么纯洁多么美好’了,可是悲催的事实却是,这个小家伙,在舒家当中,黑暗指数绝对可以排名第三了。 不过毫不知情的诸位长辈,都被小家伙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竟然还夸奖小家伙很好很善良,只有舒辰,抚额无语看地面,恨不得在地上用锤子刨个坑,就地就把这个小家伙给埋进去,什么法律人道良心道义统统不管了。 自己是怕黑没错,可是那也有错么?!有错么?!因为自己长了一双向往光明的眼睛好不好!从不走夜路怎么了?!凭什么我就得装出好汉的样子喜欢走夜路?!害怕走夜路我碍着谁了还是害着谁了?!哪条法律不允许?!治安这么乱,远离夜路健康生活啊,懂不懂?!这年头走夜路的家伙,是不是都梦想着成为第二个武松啊!!被潘金莲调情你伤不起啊伤不起啊!! 这小子以后一定是个恶魔啊恶魔啊!说不定要比舒醒都可怕,自己可是他的亲叔叔啊是不是!每次见面晚上都要缠着自己一起睡,睡觉前总要给自己讲鬼故事的孩子,是个地地道道的魔王啊!! 内心深处一顿咆哮过后,舒辰连扯出微笑的力气都没了,这个小家伙每晚睡觉前都要奶奶亲自给他铺床,确切的说,是奶奶非常愿意给自己的曾孙服务,如果自己就这么答应下来,那么肯定是逃不了的了,所以趁着这个还有转机的时候…… “辰辰啊,”奶奶笑着对舒辰下达命令:“既然宝贝说要陪你睡,奶奶就把宝贝让给你了,来,宝贝,奶奶带你去洗手,也吃了不少了,等洗完了手,奶奶给你去铺床。” “哇,祖奶奶太好了,”问父亲的话根本就是烟雾弹,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会有异议,只要是祖奶奶当众答应了下来,小家伙就不信自己的父亲会驳回去,小家伙一边开心的从椅子上跳到地下,一边乐颠颠的和曾祖母跑去洗手了。 “哥……”舒辰带着最后一丝力气,看向旁边这位未来恶魔的父亲。 未来恶魔的父亲,带是一脸慈爱的笑容:“小辰,你只有自求多福了。” 于是乎,这顿所谓的宵夜,就这样闭幕于欢乐的氛围中,只有舒辰,拖着比铅球还重的两条腿,走一步退七步,试图一晚上就这个样子,用脚和楼梯进行永无止境的摩擦。 “你打算在这走一夜的楼梯?” 听出来是舒醒的声音,舒辰没有回头的想法,这个时候,就算是看到有六个头、十八只爪子的怪兽,都不能让心情沉痛的舒辰从楼梯上逃开:“不用管我了,你去睡吧。” 往上走了几节楼梯,舒醒抱着手臂靠在楼梯上俯视舒辰:“快把那种无助的神情收起来吧,你总要勇敢的去面对是不是?” “你怎么不去面对试试?” “那小子也不给我机会啊,每次看到我都逃得挺欢的,尤其是在晚上睡觉前。” “啊,对呀,”舒辰无气无力:“对你这个师傅,那个小恶魔还是需要尊敬的。” “啊?怎么会是我,你怎么不觉得是他的父上?” “别扯了,哥怎么会是你这种人?” “唉,你说得也没错,我觉得哥的天分要比我还强,不一样的人是你才对,”舒醒惋惜的叹口气:“我本来是想教你如何让那小子老实下来的,不过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好同门相残呢。” 迅速拽住舒醒的衣袖,舒辰眼睛里闪着精光:“你说真的?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过?不是匡我的吧?” “没办法,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一百元,想不想知道?”舒醒邪恶一笑。 “啊……想知道,”如果不知道的话,今晚就不要想睡好觉了,而且啊,接下来的几晚,也会很可怕吧,脑中记着那么多鬼故事入睡,要是不做噩梦,都是神迹吧。 舒醒摊摊手:“看不出诚意啊。” 舒辰痛苦地递过去一百元,心中知道他肯定是在耍自己!什么时候舒醒也不可能会在乎一百元的:“哥,请你无论如何告诉我吧。” “啊,这就好说了,”舒醒将身后的左手拿到前面,手指上挂着一只浅绿色的丝绸袋子:“这是那小子最喜欢的巧克力糖,不过他父亲管得严,仔细控制每日的食量,可是那小子啊,对这种甜食最没抵抗力了,现在送给你了。” “可是他已经刷过牙了,这样不会生蛀牙么?” “一次两次不会有事的,他的牙齿又不是脆骨,说碎就碎。” 挣扎了小一会儿,虽然担心会让小家伙有蛀牙,可是舒辰是真的不想听那些鬼故事,只好纠结的把糖袋接过来,看着舒醒转身没有犹豫的走开,舒辰觉得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要帮我?”这完全不符合舒醒一贯的性格。 “说的是呢,我也忘记了,”说这话的舒醒将钱收进了兜里,因为背对而立,舒辰完全看不到舒醒的表情,自然也就错过了舒醒嘴角的危险笑容:“不过不能告诉小家伙的爹知道了,否则在和小家伙相对的这些天里,你就等着耳中天天播放鬼故事吧。” chapter 69 不愧是能够找到别人弱点的舒醒,让舒辰一直烦恼的小家伙,那个最喜欢在睡觉前给自己讲鬼故事的小恶魔,在见到巧克力糖的时候,彻底沦陷了,如果不是舒辰躲的及时,小家伙基本就要抱着舒辰叫亲爹了。 事情有一就有二,尝到甜头的舒辰,已经完全忘记了对小家伙牙齿的负罪感,第二晚又是如法炮制,换得可以轻轻松松睡大觉的好处,到了第三晚,小家伙的父亲总算是把他给弄出了自己的房间,不用和人分享一张床,舒辰在梦境中都笑了出来,抱着枕头将嘴咧成香蕉的弧度。 自己和小家伙相处的时间,其实完全不比舒醒少,仔细想一想,或许比舒醒和小家伙共处的时间还要长一些,可是自己就没有那种完美解决小家伙这个问题的本事,虽然想到这点的时候有些沮丧,但是就结果而言,舒辰还是相当满意的,只是他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两天,每当奶奶以舒醒的婚事为主题,向舒醒发难的时候,哥总是要帮着舒醒,而且哥每次在阻止奶奶发难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很浅,这究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舒辰也没想明白。 在国外生活久了,海外华人的过年习惯也各不相同,有些人喜欢依照寻常的农历时间表,可是舒家却一直喜欢按照正常的时差来过年,好在无论是哪个时差,都是这一天,不过是一早一晚而已,那边已经快要敲响凌晨十二点的钟声,这边却是一天的开始。 农历三十这天,是雨季中难得一见的晴天,厨房里飘来炒菜的香气,沐浴在微温的阳光之下,舒家上下都陷于节日前的繁忙中,就连小家伙都知道帮着祖奶奶抹桌子,穿戴一新的小家伙煞是可爱,将银铃般的童音洒满整个房子,只要是他不说话,就连舒辰都想伸手掐掐他那张弹力感十足的白皙脸颊。 电视机里正在全球直播新年联欢晚会,节目烂到人们都没了想要发指的力气,偶尔出现几个当红明星的影子,倒是还能让作为同龄人的舒辰看上两眼,等到十二点的钟声敲过,各种地方戏曲倒是颇为吸引长辈的眼球,即使已经是那边的午夜,这边仍是上午时分,舒辰等着时间一过,就去厨房里寻点东西垫垫肚子。 可就在这个舒家一部分人活跃在厨房,另一部分人围观在电视机前的时候,舒醒却相当冷感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从侧面看过去,就像一尊冰冷的石像,此刻他正交叠双腿坐在黑色转椅上,两手交叉放在腿上,唯一让人觉得活动的眼睛,正凝重的盯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今天是农历新年,考虑到时差的问题,舒醒今早六点就起来了,打开手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容成贤打电话,不知为什么,在新年的第一天,对于舒醒来说,比所有事情都重要的,就是最想听到贤的声音。 可是电话那头却一直没有人接听,两个小时,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按了多少次的重播键,电话那头永远都是没有新意的‘嘟嘟’声,到了最后,还有‘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的提示音,每当听过一次这个提示音,舒醒的心情就更烦闷了一个百分点。 这是第一次,容成贤没有立刻接听自己拨去的电话,分明就是一个从来也不会出门过夜生活的人,可是贤所在的地方已经是夜晚了,而且还是不早的夜晚,他能去哪里呢?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在家里么?还是出门忘记了带电话?或者说——是被打劫了? “啊……真令人烦躁……” 仰起头望向天花板,上面悬着精致的水晶灯,这盏水晶灯的材质全部来源于天然水晶,价格相当昂贵,灯下的水花垂饰,在夜晚通电后,更是炫目瑰丽,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水泽,毕竟是极其名贵的珍品,就算是在白天看,也非常的漂亮,不过此刻,舒醒却没有一点心思欣赏它的美。 人的性格有很多种,看待事情的模式,也会因为性格的不同,而有着极大的差异性,可是无论怎么说,舒醒都不属于那种消极昏沉的类型,但此刻因为联系不到容成贤,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国度,此时的舒醒,有了一种相当煎熬的感觉,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飞过去。 每当大考来临之前,很多人都会一反常态的失眠或是精神恍惚,很少能有那种心态好到完全不紧张的人,可是面对各种考试的时候,舒醒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紧张,在被迫做过的人格统计测试中,舒醒的抗压程度,令作为表哥的心理医生相当的吃惊,与其说舒醒具备优质的抗压体质,不如说在他的体内,根本就不存在压力这种东西。 在数不清的人格统计量表中,压力和紧张这两个系数,一直呈现出正相关关系,舒醒不知道他的体内,是不是正在产生所谓压力的东西,但是此刻,他的心情却相当紧张,担心,二十分的担心,没有缝隙的揪住他的心。 要不要给认识的人打电话问问贤怎么了?可是,打给谁呢?沈修?如果是沈修的话,肯定能够找到贤,可是一旦打了电话,会不会让贤有了‘你们怎么认识’的疑虑,而且绝对会被沈修笑的,自己竟然有了这么紧张的心情,对方明明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心里是在告诉自己‘不用担心’、‘肯定不会有事’以及‘没有关系’,可是手指却不听使唤的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移动,被笑就被笑吧,以后找机会笑回来就好了,‘想知道’,‘绝对想知道自己的贤是不是一切平安’,这个坚定的声音,压过了一切。 “贤?”刚要查找沈修的电话号码,专属铃声却响了起来,突然的发展,让舒醒有点不敢确信。 “出什么事情了?”电话的背景音,显示着容成贤绝对没有待在家里的状况:“我还在外面,今年轮到我家举办晚宴,还没有结束呢,估计整晚都要留在主家这里了,电话一直放在房间里,我刚刚回来换衣服才看到。” 原来是这样……放松下来的舒醒,扶住额头,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担心成这种兵慌马乱的地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关于晚宴的事情。” “我有说过的呀,”说到这里,容成贤略微顿住,隔了一会儿,才有点不好意思的补充:“当时你大概没有听清楚吧。” “当时?”这个该死的‘当时’,究竟是什么时候,如果自己早就知道,也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就是……你走的前一晚。” “哦……”想起发生在那一晚的事情,舒醒的嘴角,显出一丝会心的笑意,可就算是这样,紧张的心情,仍然不能轻易抚平:“我很担心。” “啊?” “因为你一直没有接电话。” “对不起,我是打算要给你打电话的,没想到一直忙,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刚才是酒洒到衣服上了,这才有空回房换衣服。” “没有下次了。” “什么?” 心里狂念‘你这个傻瓜’,口中却不想再责备对方,舒醒很无奈的想到,从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自己就已经知道了,和他正在交往的这个男人,在感情上的迟钝指数,不是可以用个位数来计量的:“没有什么,这么说,你最近都会很忙?” “也不是,初三以后,就没有事情了,终于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你呢?” 繁忙对于舒醒而言,永远是一件相当遥不可及的事情,每年来这过年,舒醒都会貌似真心实意的想要去帮忙,可是家里人的数量本来就不少,大家除了感慨舒醒非常体贴长辈外,其实根本没有需要他做的事情,到了最后,仍然是保持每年撂手不管的状态,在这点上,他和凡事都要事必躬亲的容成贤,可以说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可以的话,容成贤也不想过目前拥有的生活,像舒醒一样的洒脱是有点困难,但是起码可以学学小礼,离开家族的束缚。 从通话开始,容成贤就没有注意到舒醒的语气,互道过‘新年快乐’后,便因为有事而挂断了电话,而在阳光普照下,舒醒的心情,却有了一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确定了贤很平安,舒醒的心绪,终于回归到平常的状态,可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舒醒真正交往过的男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还不是很多,没有真正交往过的数量,就稍微有点可观了,目的基本可以用一个字概括,那就是——做,当然,如果再加细化,可以分为中期做、短期做、长期做这三个阶段,归根结底,逃不了一个‘做’字。 不在乎金钱和甜言蜜语的舒醒,可以随时为固定男友提供金钱和精神上的需求,即使是和自己交往的时间最久的一个,也没有认真到想要用心呵护的地步,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在乎? “你没事吧?!”过来叫舒醒去吃饭,敲了几下门,却没听到应答的舒辰,只好打开门想要自觉走进去,可没想到会看到舒醒突然从转移上惊起的一幕。 “哈?”不知道舒辰问的是什么,舒醒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那天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的思绪,被打断的那个萌芽,又重新回到了舒醒的心中。 没有注意到舒醒的表情,舒辰自顾自的说:“你突然从椅子上起来,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不要吓人好不好。” “是很吓人,”似乎回答了舒辰的问题,又似乎是在说别的事情,舒醒的眼神,远目到窗外的晴空。 有一个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会令你觉得温暖,捕捉不到的时候,会令你觉得紧张和担心,那种‘我要失去他’了的恐慌,演变成了一种刻骨铭心的颤抖,有这么一个人,兀自出现在你生命中,让你有时紧张,有时甜蜜,有时温暖,时时刻刻会在意,分分秒秒能想起,那样的一个人,他的出现——被冠以了爱的名义。 chapter 70 “醒醒你要回国?”舒家奶奶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器皿,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孙子,此刻整个舒家的人,基本都在客厅里坐着,舒醒的所谓‘有事和奶奶商量’,其实更像是一次性的通知全家人。 舒醒对举家庆年的活动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也没有受苦受累的事情需要他做,每年不过就是飞两次,来一次,回一次,二十几年来,除了去厨房找食物填肚子,舒醒根本就没有献出自己零点一分的力气。 喜气洋洋的合家欢,从年前大家聚齐在一起后,就在舒家蒸腾起来,每天都是饕餮大餐,连舒辰这种无肉不欢的肉食动物,都嚷着自己快要加入‘三高’人士的行列了,唯独小家伙,见到肉就如见到自己的亲人,或者可以说要比见到亲人还亲切,从来都是以雷霆般的速度抢占最好的位置,不过当他发现,没人愿意和他争抢位置以后,就少了很多的成就感。 中国人的年节种类繁多,品种齐全,泱泱五千年大国,究竟大在哪里不易考究,可古人对年节的感情着实淡薄,无外乎只是贺新答礼,只为尚礼而已,现代人穿凿附会,对团聚倒也不是最在意,商业气息浓厚的时代,年节总有了太多额外的话题。 作为一个现代人,舒醒对年节没有特别的感觉,过年或是不过年,团聚或是不团聚,在他这个年龄,已经变得完全不重要,为了跟随组织的步伐,舒醒倒是很自觉,每年在美国待到过完元宵佳节,才会回国,学校不可能在三月前开学,一次两次还好,但就算是他,也不好总是找借口提前离开。 可是这次,舒醒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国,可以四海为家的他,倒不是更喜欢祖国温暖的怀抱,让他惦念的,是一个略微低于寻常人的体温。 “是啊,有一个朋友突然出了点事情,他的家人都不在国内,所以我要立刻回去看看。” 借口不用多完美,只要有人肯信就好,不过在这个当头,大家信归信,不说别人,首先就是舒家奶奶,每年只能在这个时候见到舒醒的舒奶奶,她当然最不愿意让自己的孙子这么早离开。 “舒醒啊,一定要这个时候走么?”看出来自己母亲有些不情愿,已经升上校长位置的原院长大人开口想办法:“是不是你的朋友还有别的朋友在国内,要是那样的话,你也就不急于这一时回去了吧。” “我也这么想过,”先肯定了父亲意见的正确性,舒醒进入了传统经典的‘但是’区域:“就是因为没有人,所以我才要回去,这么早就走,我也觉得很抱歉,为了表示歉意,就让舒辰多待些日子,替我陪陪奶奶吧。” 今天站在这里,所谓的商量,其实根本就是舒醒的临走告别,他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只要是想走,没有人能拦得下来他,费了这么半天口舌,为的就是一个完美的告别,坦率点说,就是无论心里怎么乐开了花,表面也要装出依依惜别的样子。 舒家的长辈都很通情达理,而舒醒的父亲,根本就不会过问自己儿子的生活,就连舒醒这么晚还没有结婚的事情,舒校长也不过就是提过一两次而已,羡煞了舒醒N多的虎朋豹友,所以这种想要提前谢幕的小事,更不会令舒校长在意了,他会开口问,也只是为了舒家奶奶而已。 “啊啊,醒叔叔真是我学习的榜样!”手中抓着一把被祖奶奶剥得相当干净的熟虾,小家伙在椅子上不老实的扭着屁股,好不容易转到了正面:“像是醒叔叔这样,既懂得孝敬长辈,又关心朋友的人,现在真的好少哦!我一定一定一定要向醒叔叔学习,争取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大人!” 小家伙年纪不大,可却最懂得卖萌,家里没有被他虚情假意骗过的长辈,也只有舒醒他们这一代,其余的舒家人,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只要是小家伙装成可爱的声音故作童稚状,所有不知情的长辈立刻为之倾倒,以小家伙的话为最高指令。 这个世界上,果然就是有那种看起来全无心机,但是却有恶魔性格的孩子存在,小家伙现在只是这种年龄,已经有了白骨精的道行,红孩儿的妖孽,估计再过几年,就可以打遍大江南北,全然无敌手,通通没压力。 “祖奶奶祖奶奶,”小家伙已经吞下了手中所有的虾,用那只刚才还握着一手虾的手指,拽着舒家奶奶的真丝衣袖:“老师说过,遇到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我们就要认真仔细的学习,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祖奶奶,老师说都对么?” 老师这句话不会有错,错的是应该被学习的对象,舒醒很自然的立在一旁,那种淡定自如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尊等着被人膜拜的神,周身散发出淡然的光芒。 这是什么情况?将视线从手中的杂志上移开,舒辰怀疑的视线,游移在小家伙和舒醒之间,怎么看都像是在演双簧,这两个一大一小的魔王,真的不是在演戏么?舒醒明摆着就是要提前离开,又怕被长辈唠叨,可是为什么,这个小家伙竟然这么听舒醒的话,以往自己求他配合一下,都要像供神一般。 当思考完这一切的时候,舒辰再度将视线落在舒家奶奶的脸上,小家伙的话带着绝对的穿透力,以至于让舒家奶奶顿时陷入不能说‘不’的状况,果然,舒家奶奶立刻慈爱的笑着回答小家伙:“宝贝说得很对啊,要向好的、正确的榜样学习,一年也见不到你们兄弟两几天,那就让舒辰多留几天吧。” 只可惜,那个好的、正确的榜样,和舒醒的本体形象,有点南辕北辙的出离。 说得有点high的小家伙,继续发挥表演天赋:“其实我也会非常想念醒叔叔的,不过既然醒叔叔是去做好事,我就要忍痛割爱了!”这种故意用错的成语,引来了长辈们再度善意的哄笑。 怕这么再说下去,自己的飞机就要不带着他独自飞走了,舒醒用眼神制止小家伙的表演欲望,礼貌的和大家道过别,上楼磨蹭了一会儿,刚要拿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出门,房门却被推开了一条小缝。 “醒叔叔,你这就要走了?”小家伙一天就知道睡了醒,醒了吃,吃够玩,然后反复的循环,虽然个子不小了,但还有点婴儿肥,扳开门的手指骨节不很分明,就孩子而言,肉呼呼的感觉,还蛮招人喜欢。 “是啊,”就知道他会跟上楼,舒醒把手里的碟片递给他:“你要的游戏。” “哇!”得到一直想要的东西,小家伙在地上转了一个大圈:“醒叔叔你最好了!要不要我亲你一口!” “免了,”要是被这个小子亲,说不定脸上会沾满口水,况且他对正太完全无兴趣,而且还是个偏肉的小正太。 “那个那个,”小家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立刻仰头虔诚询问:“醒叔叔,如果亲爱的爹地问起的话,我可以把你供出来么?” 对于要被出卖的叛徒,舒醒甚是平静:“没问题。” 托着几乎没有东西的箱子走下楼,舒醒辞别了所有想要送行的长辈,但却拦不住小家伙父亲想要送行的决心。 “那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决定以你为榜样,进行全面认真的学习?”既然送出来,就要送得远,叫出租车还需要等待的时间,小家伙的父亲在长辈的叮嘱下,负有了将舒醒送到机场的责任。 系好安全带,舒醒毫不脸红的回答:“他突然用伯乐的慧眼,发现了被埋没的千里马。” 开车的人摇摇头:“你确定千里马没有贿赂过伯乐?” 舒醒笑笑:“你倒是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么。” “先是牙齿,这次又是眼睛,下次是什么?” “你知道呢,商家总要满足消费者的刚性需求啊。” 知道这样的对话会走入没有尽头的回环,小家伙的爸爸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急着回去做什么?” “见情人。” “啊?”舒醒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这么坦率直接并且更没脸皮的人了? “我想他了,”将头转向车窗外,舒醒看着被车窗隔开的风景,声音像是被一层薄纱覆盖,多了温柔的味道:“所以想回去。” 果然不是什么‘朋友出事’的理由,就知道那是假话,不过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让舒醒思念的人,究竟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呢? 又是那种表情,在瞬间侧头看到舒醒表情的时候,小家伙的父亲在心里想,和燃放烟花那晚,是一模一样的表情,柔和,温暖,以及回味的感觉。 “下次介绍我们认识吧,”在到达机场,舒醒准备下车的那刻,小家伙的父亲冲着舒醒的背影说。 “什么?”思维很快的舒醒,在回过头去的时候立刻明白了:“啊,你说他么?好,等你下次回来的。” “不会又换了一个吧?” “怎么会,”舒醒保持着一贯的礼尚往来:“只要到时候你不失忆就好。” chapter 71 飞机平稳的降落在机场,跟随人群走出机场,没有需要托运的行李,舒醒很快便坐上了出租车,融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当中。 凌晨一点的快车道上,仍然有不少车飞驰而过,高级轿车的数量尤其密集,一辆又一辆的越过舒醒乘坐的出租车,司机小声的抱怨那些不要命的车主,还不忘一边和舒醒聊天,当然,这里所说的聊天,差不多就是上夜班无聊的司机在说,舒醒在一边听而已。 说到兴奋处,出租车司机还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猜测那些车主的身份,以及他们的目的地,口中说的那几个地方,都是近郊的几处别墅聚集区,以出租车司机的观点看,这些人这么晚了不在家里安安分分抱着妻子睡觉,弄不好都是去别墅里面会情人。 车流固然多,但毕竟是过年,街上的人流却不如往常那样多,出租车穿过一条条舒醒路过千遍的街道,从很远,就能看到‘诺亚方舟’四个亮字,前两天,舒醒接到过对方发送来的新年祝福短信,他不知道那个人的心情是不是好了一些,此刻心中装不下余裕的舒醒,也并没有特别多想,只是希望能快点见到那个人。 脑海中是一个人的笑脸,温柔、暖暖的笑脸,烈火会让人燃烧成灰烬,那张笑脸上的笑容,却不是烈火,而是适宜的小火,不会熄灭,不会炙烧到伤害的程度,只是温暖的、轻轻的贴近。 对于舒醒而言,容成贤是距离自己最远的咫尺,即使隔了千山万水,也能够在脑海中想到对方的样子,害羞的低头微笑,抿着双唇的浅笑。 等到出租车司机滔滔不绝的表达完自己的观点,终于肯还舒醒一片清净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身边这个乘客告诉他的地址,正是他说的那些地点之一,为了避免尴尬,连忙面带职业的微笑补充:“看你就像是个正经人,肯定是下了飞机回家吧。” 被身旁这个司机的嗓门几乎摧残了一路,舒醒心里正想着容成贤,也就没有想要让他闭嘴,身旁有个活喇叭,也能多少分散他的注意力,突然听不到了喇叭的声响,舒醒里连头都懒得动,维持在原先的位置,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恩,回家会情人。” ………… 于是就这样,司机在接下来的路上,识趣的保持了相当的静谧,就连每晚都不会错过的夜间广播,都没有打开,车厢里,很好很安静,直到舒醒付过钱,背影消失在树木的掩映后,司机才回过神来,继续上路接客了。 打开房门进入屋子,舒醒熟门熟路的换好居家鞋,楼梯上有度数不大的壁灯,没有打开一楼的主灯,舒醒借着壁灯的光亮,往二楼容成贤的睡房走。 搬到这里来住以后,舒醒就一直睡在容成贤的房间里,在这里住的时间倒是不久,不过舒醒对于整个房子的构造,已经非常熟悉了,包括两个房间之间相距的步数,都能熟稔于心,即使不开壁灯,他也能摸黑找到房间。 除了除夕那天,忙到根本脱不了身的情况,在接下来的两天,容成贤都还能抽空和舒醒发发短信,从短信的内容得知,容成贤这两天基本上连饭都没有好好吃,虽然宴会上珍馐阵列,可惜左一个伯父,右一个世伯,根本就没有功夫闲下来,不要说是食物,手上高脚酒杯里的香槟都成了装饰,唯一庆幸的,就是忙到没有功夫喝酒而已。 考虑到容成贤的身体状况,舒醒并不打算将他叫醒,从衣柜中拿出换洗的衣物,一个人去洗了澡,吹干头发后,就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这个睡觉睡得很安分的男人,此刻仍在梦香当中,打从舒醒来了以后,他就自动的让开一半床,另一半是舒醒的位置,完全不知道舒醒今天会回来,可是容成贤仍然只是睡在自己的那边,另一边的床上,很平整的没有任何褶皱。 躺倒属于自己的那半床上,静谧的注视着被暖色床头灯勾勒的脸庞,坐了好久的飞机,尽管是相对舒适的商务舱,也让归心似箭的舒醒觉得备受折磨,刚刚过去没几天,又这么突然的回来,这种无法抑制的想念心情,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从以前就知道,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有和以往对待历任男友都不一样的感情,但是究竟不一样在哪里,舒醒不是不想去想,而是没有认为严重到需要认真去想的境地,那天由于电话不能打通,而让自己紧张不行的感觉,彻底打开了他思考的起点。 舒醒不是一个拒绝承认世上存在真爱的类型,事实上,舒醒成长的背景很平常,他的父母很恩爱,虽然各自的性格有些不同,但却万事都好商量,在对舒醒的教育上,虽然自己母亲和父亲具有两种不同的世界观,但却尊重了舒醒的性格发展,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没有一种教育扶养孩子的金科玉律,但舒醒的父母,却选择了对舒醒而言正确的方式,让他的人格养成很寻常,有时候这种寻常,也就是种幸福,至于舒醒如何有了现在这种复杂的性格构造,我们只能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选择相信世上有真爱,就代表可以敞开心胸接受真爱,在真爱来临前,没有谁会像先知一样提前知道,我们所能做,大概只有等待,当然,有的人用不断寻找试验的方式去积极等待,有的人,也会像是容成贤这样,只是静静的等待。 舒醒和容成贤,两种不同性格的人,迥异的成长环境,对爱相异的处理方式,如同遥远在天边的两朵云彩,却能渐渐的向对方靠拢,等到已经无法分离,才会发觉,原来已经陷得如此深,非他不可。 柔柔的发丝,软绵绵的贴在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舒醒用手掌摩挲容成贤没有陷入枕头里的那边脸,轻轻的抚摸,慢慢接近另一种体温,将怜惜的吻,落在对方的鼻尖上,而被想念所牵引的心,也随着这一吻,慢慢沉淀,重新回到了胸腔当中,融入了甜美的心境。 葱花的香味,紧随着温暖的晨光,探入鼻息当中,引逗着容成贤张开眼睛,不由自主的向身边的位置看过去。 厚重的窗帘已经被拉到落地窗的一左一右,只有一层乳白色的薄纱窗帘,仍然垂在落地窗前,室内暖暖的阳光,正是从具有可视度的薄纱窗帘中穿透进来的,一直蔓延到了床边。 昨晚不只确定了一次,里层的窗帘,肯定也应该垂在窗前才对,难道是进来小偷了?不过什么类型的小偷会帮自己把窗帘拉开呢?应该还是迷糊的忘记拉上了吧,或者说……不会是……舒醒回来了?! 这两天非常忙,饮食和睡眠双双被打乱,宴会上觥筹交错,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夹着着不同语言的对话,脸上要带着一味的微笑,到最后,自己都不太记得,究竟说过了什么,除夕那天的酒宴上,自己还被一个冒失的女人泼了一身酒,处理得当的行为,并没有引起骚乱,却仍然很忙乱。 最近已经习惯,每当有压力的时候,就会有舒醒在身边,不过也明知道不可能,舒醒说过,他要元宵节后才会回来,现在是初几?初四还是初五?原先自己就不喜欢计算时差,这几天一直关注旧金山的天气,总会因为不同的日期而迷茫。 带着期待的心情,抱着幻想的容成贤,推开二楼睡房的门,葱花的香味却更浓郁了,本来以为是不知从哪家飘过来的炒饭香气,却在他向下迈步走到一楼的过程中,冲击着他的鼻翼。 “舒醒!?”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舒醒竟然真的回来了,在厨房里的这个人,是舒醒没错吧,如果真是小偷的话,怎么说也不会闲到来厨房里做饭吧,还是说,家里进来了一个饿了的鬼…… “放心吧,你眼前的我可不是幽灵,”笑着将蛋炒饭从炒锅里盛出来,舒醒伸指捏了一下容成贤的鼻子:“是不是有温度?” “啊,真的是你?”幻想突然实现的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的美妙,这就像是长大了以后,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没有圣诞老公公,可是突然有一天,你看到满大街上,都是穿着圣诞红色服装,行走在街市上的圣诞老公公,你会有了那种进入了童话世界的美好感觉,然后,就突然石化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此刻的容成贤有无数的问题想问舒醒,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舒醒真的回来了。 “嘘……”舒醒将食指定在容成贤的嘴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往日看到这样发愣的贤,都要在床上才行,被吻到害羞而呆住,或是被他认为的奇怪体位而吓呆,这样迷迷糊糊,眼睛眨来眨去的样子,真的好可爱,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吻下去,一不小心,就又在晨光明媚的这个早上,伸出了自己带了热情的爪子。 “舒、醒……”这可是早上,同样是男人,舒醒的雄性荷尔蒙,一定是要比自己多很多吧:“不要这样。” “哦?”将蛋炒饭的盘子放到料理台上,舒醒揽过容成贤的腰:“那不如……我们做点‘那样’的事情?” “那样……”自己现在的心跳耳红,真是好丢人,无论是‘那样’还是‘这样’,可不可以都不考虑?还是不要任何样的好。 “你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事情啊?” “想你现在在想的事情啊!” “你!真是……”容成贤羞红着脸,却没有来得及将话说完。 叮咚的门铃,让含着容成贤颈部肌肤的舒醒停顿下来,不情愿的让容成贤抚平衣服,舒醒用哀怨的眼神表达自己的不甘心,容成贤全当没看到,心里倒是很感谢这阵铃声,这可还是冬光灿烂的早晨啊,虽然看到舒醒回来,开心得心里冒泡泡,但是这个时间和地点,还是不要了吧。 “怎么会……” 听到容成贤惊讶的声音,以为出了事情的舒醒,连忙从厨房走到大门的位置,在对上门口立着那人视线的瞬间,有趣的看到,对方的眼睛,从正常的弧度,开始渐渐变大的过程。 chapter 72 “舒!醒!” 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名字,是被用咬牙切齿的方式叫出来的,只要是认真注意一下对方腮边肌肉的紧张程度,就更能了解,对方的怒火究竟已经达到了何种程度,不过这对舒醒而言,完全无压力。 “早啊,”没有丁点危机意识的舒醒,很自然的挥手和对方打招呼。 “早?!”暴走的人类很可怕,用比刚才还大一倍的声音转战容成贤,手指却指向舒醒的方向:“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 将这次真的已经凌乱的贤揽到怀里,舒醒迈开修长的腿,挡在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身前,迎上不速之客的眼神:“你这种千年现身一次的人,有什么立场问出这句话?” 第一次就警告过容易被欺骗的男人,‘千万不要靠近舒醒’、‘这个人会把你吃到渣都不剩’! 当时自己完全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认真告诉他的,自己明明就有说过,可是这个家伙,看来完全没有听进去:“我是他的弟弟,当然有这个权利!你又是他的什么人?你不会想要说,你是他弟弟的同事吧?!” “当然不会,”被藏在背后的容成贤,自然看不当舒醒那种‘你是白痴么’的眼神:“我是他的情人。” 情人?!不要开玩笑好不好?!或者说,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自己就不应该听那个家伙的话来这里,像是每年那样发个短信就好了,这是离家后的第一次,在过年的时候,来看自己的亲生哥哥,但却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看到上司和自己哥哥共处一室的画面,不对,与其说是共处一室,不如诚实的告诉自己,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自己哥哥脖颈上那个红色印痕,带着刚刚点上的感觉。 “小礼,你要不要进屋子里来?”别墅之间的相互距离很大,相邻的别墅里也总没有人住,并不用担心会有人注意到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可是看着他们在门口剑弩拔张,容成贤真的觉得难以应对。 现在这种混乱的心情,仍像是正被暴风雨席卷,没有过境的冲动,随时可能掀起巨大的情绪波动,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和舒醒发生正面冲突这件事,是容成礼最不愿意做的N件事之一,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是歪理还是正理,他都不可能较量得过舒醒的口才,而且怎么看,自己的哥哥都是情愿的,而这一点,是最让他无法理解的。 忍着心里的焦躁,来到客厅的椅子上坐下,视线停留在跟进来的哥哥身上,容成礼的问话,明显带着一分侥幸:“是他强迫你的么?没关系,你告诉我,我不怕他!” 刚才相当紧张的心情,经过这段时间的缓冲,有了稍许的放松,起码没有了最初的强烈不安,舒醒就站在自己的背后,放在背后的那只手,被舒醒干燥温暖的掌心拢着,相互接触的皮肤,好像是能传达彼此的心情,不安恐慌的情绪,渐渐的,有了缓和的迹象。 “不是,”和小礼说话,一向都不是自己的长项,对这个亲生弟弟,大概因为抱有一种‘亏欠过他’的感觉,因此……总是不敢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和舒醒交往以后,心中积淀的压力,在不经意间,奇迹般的散去许多,也正是这样,此刻才不至于连话都不能说出来。 “怎么可能不是?!”容成礼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知道该如何看待眼前发生的事情,自己的哥哥竟然说‘不是’!那这算是两情相悦么?现在这种自己一个人很愤怒的状态,自认为舒醒霸占了自家哥哥的心情,都是幻想么:“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已经爱上他了!” 这个问题……问得百分百的好,空气里瞬息充满了沉默的因子,两个男人生活在一起,早已经互相熟悉了对方的身体,登堂入室日日相对,少了对方,心里就会有一个地方出现空洞,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填补,那个兀自存在的空洞,却从来都没有上升到需要被命名的地步。 握着自己身后的那只手,突然收紧了几分,好似要把两只手掌中的空气挤出去,只留下彼此贴近的距离,以及熟悉的温度。 没有注意过,并且没有思考过的问题,被突然间拿出来,晾晒到空气中,阳光让隐藏的情绪清晰可见,表露无遗,恍然间,容成贤突然有了勇气:“我想,我是爱着舒醒的。” 听到这句话后,睁大眼睛的,不仅只有容成礼,在容成贤的背后,舒醒也同时睁大了眼睛,而心中,有一股热流缓缓划过。 也不过是在几天前,舒醒才发现,自己对于贤的感情,不仅仅只是喜欢,而是堆积了许许多许多的喜欢,是种要比喜欢更加强烈的爱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情,舒醒并没有花费心思去想,并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只是明白了自己心情的舒醒,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想。 自己爱上了贤,温柔老实非常好欺负的贤,溶入心中的感情,浓成一潭化不开的甜蜜,只有时间想着这样就好的舒醒,根本就没有立刻想要得到完全的回报,没有想到,容成礼的突然来访,却令自己的贤说出了这样的话,在容成礼渐渐失去表情的无语中,舒醒旁若无人的用手握住容成贤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睛,在那双明澈清晰的眸子里,映出了舒醒欢愉的表情:“贤说的,是实话么?” “这种事情,怎么会随便说说骗人……”怕被舒醒误会,而急于解释,却想起来,自己的弟弟还在旁边,容成贤立刻回身:“小礼……” “等等,你是不是又要告诉我,你们这就叫做传说中的两情相悦?” 在什么年代,两情相悦都变成是在传说中的了?看来比洁癖更加可怕的,就是精神和感情上的洁癖,这个时候否定容成礼,就是否定他和贤的感情,但一旦肯定的告诉他‘就是’,据眼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并不那么乐观。 没有对容成礼出过手,甚至没有过任何暧昧的情感,不符合自己原则的事情,舒醒从来不会去尝试,坚持原则总有好处,在遇到容成贤以后,舒醒更是对原则二字加深了认识,但问题就坏在,舒醒从不在容成礼面前,伪装成平常人眼中的形象。 将上课的时间计算在外,只要是待在学校里,就不会离开办公室的范围,再加上容成礼毕竟也是同志圈中一份子,舒醒就更没有必要在他面前,刻意去维持那种大众标尺,做别人眼中的舒醒不难,可是做自己更简单,不过此刻,容成礼正是因为了解本质模式的舒醒,心中才会涌起巨大的不安。 有过那么多男友的舒醒,退一万万步来讲,也不能让容成礼信任,人长得很帅是没错,认真工作起来的优秀和无法超越,也必须要打从心底去承认,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没有责任感,可是一旦有重要的事情发生,舒醒却也总能找到妥帖的解决办法,这些事情,容成礼都很清楚,所以才会容忍着和这个与自己千差万别的男人一起共事,但眼前的情况不一样,自己这个很少主见的哥哥,不会是被他欺骗了吧? “你知道么,”容成礼将不善的眼光投向舒醒,不过却是在问容成贤:“舒醒有过很多男友。” “知道,”这件事情,在他们尚未交往前,舒醒已经和容成贤备过案,当时用的借口是‘为了确定自己是否真是同志’,没人会无聊的往前回溯理由,结论总是最重要。 “他总会去泡gay吧,也很少会有固定的交往对象。” “我知道,”他们第二次相见,就是在‘诺亚方舟’,而舒醒说过,为了确定自己只是喜欢特定的一个男人,还是只对男人有兴趣,确实不仅是和同性有过交往,而是和一定数量的同性有过交往,但他们正式交往以后,每夜都陪在自己身边的舒醒,根本不可能再去gay吧。 “你都知道?”想不到真正的原因,容成礼果然只是以结论来下定义:“既然你知道,怎么还能爱上他,果然你是被强迫的吧?” 强迫当然不可能,舒醒只是在容成贤每欲退却的关头,施加一个向前的力量,并且适当加些催化剂,让他更能简单直接坦率清晰的面对自己的感情,舒醒从不勉强感情,他也耻于降低自己的道德水准。 “贤的手脚又没被禁锢,也没有失去人身自由,再说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贤不是耿耿于怀的人。” 这分明就是在说,自己就是耿耿于怀的人!善于咬文嚼字的容成礼,用手指骨节扣在额头上,不想做无用之争,反正最后总是自己错,不如留点力气。 一月接近中旬的日子,不会出现八月炎热的艳阳天,但透过明亮的落地窗玻璃,和暖且氤氲蓝色晴空的阳光,仍从室外延伸到他们的脚下,还有一些零散的日光,尽情的洒在身上,被早上突发事件弄得筋疲力尽的容成礼,再度深深的叹了口气:“哥,你想过那个人的反应么?” 那个人,说的自然是他们共同的父亲,定时炸弹总会在特定的时间爆炸,但是在那之前,容成贤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容成礼的话,却使他有了危险的感觉。 被出柜的时候,容成礼还小,可他的父亲仍是没留任何情面,暴怒的就像是一座喷发的火山,席卷了整个容成家,若不是最后,发现容成礼并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那个不存在的容成礼男友,弄不好已经尸骨无存了。 自己毕竟是容成家的长子,就算容成董事长有再大的怒火,容成贤也不认为自己会被怎么样,可是舒醒呢?被提醒着想到这个问题,在内心巨大惊恐滋生的瞬间,容成贤转头对上舒醒的眼神。 “无论多么强烈的风暴……”知道容成贤心思的舒醒,将对方的脸捧到自己的眼前,绽放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声音柔和的不像话,但语气却是没有余地的坚定:“我都不会随便放开贤的手!” chapter 73 被舒醒旁若无人的告白震撼到,从容成贤的别墅中走出来的时候,容成礼的脚步仍有些虚浮,戏谑的舒醒他见得多了,一下子来了个华丽深情的变身,没有大理石般强韧抗压性的他,立刻就被秒杀得片甲不留。 回到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脚步依旧那么虚浮无力,家里那个怎么都撵不走的橡皮糖,笑容璀璨的在门口迎接他,可惜容成礼怎么也提不起精神,史无前列的让对方上下其手,软手软脚的不做抵抗,心中有点不知所措的茫然。 时光流逝的几乎不着痕迹,假期的最后十天,容成礼过得浑浑噩噩,窗外仍是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敲打在自家窗玻璃上,几天前刚由大神做过清洁的屋子,显现着纤尘不染的干净整洁,若不是每天都要为了维持正常的生理机能而进食,见过那些画面之后,容成礼几乎有了自己已经羽化成仙的错觉。 光阴猛然间来到二月的尾巴,又是一年的开学月,这是第一次,容成礼想要二月能有三十一天,当然能有六十一天更好,现在他的心态,曲线的说不想看到舒醒,其实更应该直线的说,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舒醒,见了面应该怎么称呼呢:姐夫?嫂子?容成礼狠狠地摇了摇头——不行,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绝对不允许! 按照平常的模式,不是不可以了,可是平常的模式……自己的哥哥,这都是什么和什么联系啊,在越来越接近开学的日子里,容成礼每当想到这种关联,都会觉得眼前模糊,四肢无力,身体疲乏,精神恍惚。 对于‘舒醒和自己哥哥上床了’这样的认知,容成礼至今还在艰难的消化中,并且仍处于极度的消化不良状态,吃多了食物的消化不良,或许还能很好的被掩饰在自己的身体里,只要是想不为人知,表情上不显露出来,应该就不会有问题,可是这种精神上的消化不良,之于有些人来说,却会很轻易的行于色了。 “老师……你没事吧?” 问这话的人,是走了快有半年的舒辰,虽然说中途逃回来了一次,但也不过是来学校露了一次面,并没有见到容成礼,带给容成礼的礼物,还是托许闲转交的,半年过后的第一次见面,在舒辰很平常的招呼下,容成礼的反应,却像是见到了意外归来的亡魂。 前两天回来后,舒辰就开始了少有的独居生活,舒醒已经完全不在家里住了,没有人时时刻刻打击他,舒辰却突然觉得有点小无聊,不禁开始思考:“我是不是太贱了?”思考过后,舒辰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已经被舒醒弄得不正常了,舒辰悲哀的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驯养师手下老实听话的狮子,但是事实上,无论是问谁,都不会觉得,舒辰原先就有狮子的野性血统。 “啊,没什么,”以为刚才走进办公室的是舒醒,容成礼猛然抬头的速度,不要说是把舒辰吓了一跳,就算是他自己,也被自己给吓到了。 “可是老师的脸色很不好啊,好像见了鬼一样……”有点像是失了魂魄,这种情况,倒是很少在容成礼的身上见到,于是舒辰心中八卦的精神,有了点想要燃烧的势头。 “我看你就像个拦路鬼,别在门口挡路,你没有发现这样很碍事么?还是说,你的理想就是做个障碍物?” 熟悉的声音!是熟悉到令自己火大的声音!这个人不只是消失在家里才好,简直要从地球上消失才对,自己怎么会觉得不适应呢?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对了,一定是这样没错。 过年的时候,就是身后的这个人,先从爷爷奶奶的家里逃了回来,结果作为第二小的长辈,不仅欺压不了那个小家伙,还要整天被念叨,各种版本的都有,舒辰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天天掰着手指数天数,盼望着,盼望着,等着三月的春风,将他化成一阵雨。 要不是后来,小家伙天天抱着笔记本打游戏,连晚上的时候都不闲着,自己真是快要一脚踏进坟墓了,说不定那样最好,害怕黑夜的自己,如果真的变成了鬼,指不定就不会再有恐惧了,这样自己就不会被人笑话了吧?可是变成鬼就会害怕白天,这样一来岂不是又会被鬼笑话?哎,自己真是个悲剧,舒辰无奈的这样认为。 账要一笔一笔的算,障碍物的事情先不提,舒辰还咽不下那口气,追着舒醒来到办公桌旁,将两手抵在办公桌的边缘:“你还说!就是因为你走了,于是他们就把我当成了重点培养教育的对象,就连吃饭的时候,都逃不了被念的命运,我就感觉头上的金箍啊是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差点要了我的命!有你这样的表哥,我的命运都是扭曲的!” “你都多大了,竟然还相信命运,”没有温度的笑声,将舒醒的鄙视表露无遗:“你就不能省省你的少女情怀?” “你!你!你!”舒辰气结。 “我怎么了你?”将手中厚厚的一叠资料拿起,一张一张的扔进粉碎机,舒醒根本就不在意舒辰所说的任何一个字。 “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早回去?”即使用工作为幌子,舒醒每年也要待到元宵过后,而在通常情况下,舒辰也就找些理由和舒醒一块儿回来,可以表现得相当自然,但是今年不行,舒醒那么早就回去了,再怎么说,舒辰也没有合适的托词:“还说什么朋友有事情,是骗人的吧。” “是骗人的,”这种离奇古怪的年代,说谎和说书也没什么两样,只要口才好,外加脸皮厚:“我想贤了,所以回来陪他。” ………… 碎纸机轻微的碎纸声响,很匀速的响彻在办公室中,听到这句话的舒辰,想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无时间差的嘲笑舒醒,而视线,也并没有投向舒醒,反而是转向了坐在办公桌前的容成礼。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的名为‘贤’,舒辰也不觉得,只凭这一个字,容成礼就能灵异的猜出舒醒口中的‘贤’,就是他的哥哥,可是当舒辰看到容成礼渐渐睁大的眼睛,还有那种奇妙表情的时候,有了某种预感。 “舒醒,你竟然……好意思说出来!” “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厚厚的一叠资料,终于被碎纸机粉碎,舒醒挺轻松的拍拍手,回头看容成礼:“我们是真心相爱,不需要有负罪感。” 舒醒这种人,就是能将自己坚持的事情,说得完全正确,即使得到别人的倾力反对,他也能全然不在乎,刚开始的时候,舒辰以为舒醒的神经超越宇宙,银河无敌,可是后来他才发现,恐怕连黑洞都阻止不了他。 僵持的氛围,萦绕在容成礼和舒醒之间,这是第一次,舒辰见到他们两个人,会用这种剑弩拔张的态度讲话,舒醒在这种情绪下继续淡定也就不说了,问题是,一向被舒醒认为眉目疏远的容成礼,竟然会这么不平静。 不过这也难怪,不管容成礼是如何知晓的,舒辰在心里慨叹,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对方又是舒醒,怎么都会不放心吧,可是……现在的这种情况,才是最不让人放心的呀。 要不是许闲突然出现,舒辰几乎要被这种憋闷的坏境给挤死,当办公室门没有被敲,而是被推开的瞬间,舒辰那种明显放下心来的感觉,化成了一口长气,呼出了胸腔。 “你在练习换气?”怀中抱着几本书,许闲示意舒辰帮他把书放到另一边的桌子上:“是什么门派的功夫?” “舒门,”舒辰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还真是走火入魔了。” “不对,应该说是走火入门!” “哦,那我倒是很想知道,入的是哪道门,前门还是后门?” “前门!不对不对,是后门!也不对也不对,舒醒你诚心的是不是?”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样说了好一会儿,容成礼第一节有课,开学的第一堂课,总不好迟到,紧张的感觉一被破坏,刚才酝酿的情绪也兀然消失,容成礼没再说什么,离开上课去了。 “他们两个吵架了?很稀少啊。” 没过多一会儿,舒醒有事也离开了办公室,许闲一边做事,一边和舒辰聊天。 “不应该说是稀少,应该说是千古未见吧,”这样的事情要是再发生个一次两次的,自己的心脏可要受不了了,舒醒也真是的,这明显就是要挑事么。 “哦?舒醒和老师哥哥的事情,被老师发现了?” “啊,啊!啊?”大而墨黑的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 “看见过一两次,”许闲不太在意:“不过,连你都知道了呀。” “什么叫‘连我都知道了’?我知道那件事,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么?毕竟我和舒醒住在一起吧。” “这样啊,”将整理好的名单递给舒辰,许闲很不经心的喃喃自语:“原来已经那样了。” “那样究竟是哪样啊……”没有注意到纸上的内容,舒辰追到门口,无论身高和走路速度都要快上舒辰一筹的许闲,却已经是走过右边的拐角了。 “不是吧,”抖抖手上的纸,一边拿到眼前翻看,舒辰一边小声抱怨:“总是说了一半话就走,好过分啊,‘那样’究竟是……啊!不是吧!” 二月的尾巴,三月的起点,已经可以下扬州,舒辰的一声惊呼,让好不容易冒出点嫩绿的芽叶,在枝叶上颤颤悠悠的摇晃,看来无论什么时候,舒辰的人生,总是不会少了这样那样的惊喜。 chapter 74 整个生日晚宴会场,被精心布置成瑰丽的朝霞色调,充满了甜蜜的粉红色气息,当红玉女何笑笑的生日宴会,惊动了无数媒体,就连一向以严整出名的《新娱媒》,也派出了资深记者,试图动用整版宣传。 何笑笑入行已经十多年了,作为一个童星,曾经在一部红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里备受瞩目,可惜没有一点背景的何笑笑,后来的星途却并不如预期般的平坦,只有眼看黯淡的份,容成集团发现了她,继而大力培养她,才使得她有了今天一线明星的地位,不过对于她如今取得的成就,有一种声音的时候,就会有另一种声音存在。 娱乐明星,哪个都不怕出名,简单来说,他们都盼星星盼月亮的期待自己很出名,好能赚得盘满钵满,想要出名就得动脑筋,方法选好了那叫宣传,方法走错了,那就只能叫炒作。 已经红到这份上,就算是毁优参半的评价多如潮水,在何笑笑看来,也全无关系,都当做人气就好了,为了到达今天这步,她早已放下了一切。 镁光灯闪在何笑笑周身,八十颗FL级别的碎钻,被嵌在黑色的连体短裙上,裸露的肩膀、后背和修长玲珑的双腿,被钻石的光芒所环绕,在各种灯光的照耀下,身体就像银鳞般闪闪发亮。 VVS级别的钻石,已经是价值不菲,超过两个级别的FL级钻石,更是不能用简单的货币来衡量,这样的大手笔,不是谁都能买单的,玉女今天的心情相当好,应娱乐记者的要求,不停的摆动着pose,展现自己曼妙的曲线。 能进入到会场的报刊杂志,都有特别邀请函,而要向玉女提出的问题,也自然经过了特别的筛选,大家心照不宣的打太极,你划左手,我收右腿,全场气氛一片大好,笑声不断,两指优雅的夹着冒着金色气泡的香槟酒杯,何笑笑莺声燕语的回答各路问题,被请到宴会的人,自然能知道这是生日晚宴,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突兀走进来,肯定会以为是在开笑话座谈会。 这样的场合,容成贤照例不出席,本来就不是公司的常规活动,他的父亲,也就是容成集团的董事长,出席这样的晚宴,已经是特别情况,他不可能自动到这种场合凑合闹,说不定会被那些娱媒怎么写。 在二楼扶梯上一直观望的容成集团董事长,很满意的扫视了一遍会场,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都能这样得心应手自如应付,一直以来,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没有得不到的,也从来没有捧不红的。 年近五十的容成董事长,虽然已经快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仍旧相当懂得及时行乐,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天命,此项问题尚不可知,但是许多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里,有时是左手,有时是右手,有时是双手。 容成贤和容成礼的长相,都略微偏重于自己的亲生母亲,比较柔和细致,容成董事长的样貌,却相当的坚硬,就算是从侧面看去,整个人的线条,也犹如大理石般的坚毅,可以说是相当具有男性的特征,因为保养得当,也一直没有间断过健身,摄入的饮食也足够均衡,所以即使是在这个年龄,也同样有一副好身材,他的营养师和健康顾问曾经大胆的直言,若不是容成董事长在床上的运动太过努力,恐怕还会更加健康才对。 说起房事,容成董事长就完全没了办法,他这一生从未断过奶,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各种的意外和巧合,到了这个年龄,最后也只有这么两个儿子,长相和自己不像也就算了,只是性子……每次想到这里,容成董事长的心里,都有一丝难以挥去的遗憾,他盼望能在老年得子,好好亲自教导,可是试过很多次,却仍然没有任何迹象。 正陷入沉思的容成董事长,被突然出现的人生三急,中断了思考的脑部运动,迈腿往通向洗手间的金色地毯上前行。 会场所在的五星级酒店,也在容成集团旗下,说是五星级,但是内部的构造、设计和装潢,其实要比一般的五星级酒店更奢侈豪华,通向洗手间的墙壁两侧,镶金的画框里,挂着不少世界级名家画作,每张都是价可倾城,容成董事长很喜欢收藏名画,在走向洗手间的路上,一如闲庭信步般欣赏着挂在墙壁上的名画,并没有注意到左侧拐角处的人,直到对方发出声音,才停了下来。 “你是……”容成集团那么大,容成董事长能记住的人实在屈指可数,眼前这个男人,照例说是在相貌秀气一列,可布满血丝的眼睛,下眼皮浓重的黑色,还有不健康的肤色,古怪的神情,将他原本清秀的气质大打折扣,虽然正用目光直直的望向他,却并没有令他想起来一丝曾有交集的痕迹。 保安都是吃闲饭的么?怀着这样谴责心情的容成董事长,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内心的情绪,仍然保持着固有的风度。 对方的身体很瘦削,看上去也只是二十出头而已,说话的声音,带着很容易察觉到的火药味:“董事长,您可能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没有关系,我今天来,是为了告诉您一件秘密。” “哦,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秘密?在商界摸爬滚打短兵相接战火缭绕了这么多年,容成董事长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商家不做赔本的买卖,尤其是上门推销的。 “哈哈,董事长果然是生意人,您先听我跟说完,再谈其他的也不急。” “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不慌不忙的让对方等待自己上完洗手间,容成董事长的脸上,带上了长辈那种和蔼的笑意,伸出手掌,温和的拍打眼前这个人的后背:“楼上有间休息室,我看你好像没有好好吃饭的样子,不如我们去休息室里边吃边谈。” 这段时间,一直面临求告无门的状态,不仅仅是身体,就连心理,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整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突然间竟然得到了容成集团董事长如此的关怀,抱着恶劣目的的陈熙杰,突然有了一丝感动,刚才那种惺惺作态的趾高气扬,也瞬间没有了踪影。 所谓的休息室,是酒店中用于商务会谈的小型会议室,这种类型的会议室,基本上只是作为固定的房间类型,并没有多少实际的用途,后来便渐渐的演变成了高级管理层的休息室,容成董事长吩咐将菜饭送过来,很耐心的等待对面的人吃个饱,这才笑着开口:“你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么?来这里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么?” 要说的事情有很多,不过被这样没有预料的问出来,陈熙杰有点始料不及,只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油水,有点发愣的看着容成董事长。 “不要着急,要是一时想不起来,可以慢慢想,我有得是时间,”刚才进来布菜的人,是容成董事长的得力助手,专门帮他处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此时此刻,他正在调查这个不速之客,在没有搞清楚对方身份以前,就算是他想走,容成董事长也没有放人的心思。 胶着的时间持续着,很好的隔音木板和隔音墙壁,完全阻止了外面一切声音的侵入,现在除非是爆破,否则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到这里,知道不能给眼前的这个人带去压力,容成董事长只是维持和蔼的笑容,很平和的看着陷入极度紧张的人。 在对方嗫嚅着不敢说话的间隙,会议室的门被敲开,以送文件需要董事长签字的理由,训练有素的助手,将资料夹打开,放在一摞无用资料最上面的,是仍散发油墨气味的一页A4纸,上面的信息,正是陈熙杰的资料,简明扼要,关键的地方,还用红色字体特别标注了出来。 原来以前是容成娱乐旗下的签约艺人,但和自己公司的交集并不多,更直接的说,签约不久就离开的这个陈熙杰,根本就已经不是自己公司的员工了。 不动声色的签过字,容成董事长将资料递了回去:“就按这么办,”接着对方便退了出去,会议室里面,仍然是原先的两个人。 红字特别标明的部分,是与容成集团相关的事件,例如说海选,例如说在进入公司不久后,就被天宸娱乐签去,经手的人,是自己的长子,这些个小事,自己本来也不会过问,难道说……是金钱方面的纠纷? “既然你来这里找我,就是说,你要说的事情,和我有关对吧?” 循循善诱,是谈话的重要一环,先解除对方的警戒心,让对方慢慢的顺着自己的思路去走,但是在那之前,首先要做的,是跟随对方的思路。 “啊,是……的,”已经吃饱喝足,陈熙杰这几天一直昏暗的心情,好像也伴随着体力的恢复,而重新得到了提升,知道早晚都要说,决定要来之前,还抱着忐忑的心情,担心容成董事长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但是见面之后,却发现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一样,紧张的心情,也放缓了下来:“是、是关于容成助理的事情。” chapter 75 阳春三月,说的并不是万年历上的三月天,因此哪怕是已经到了挂历、台历上显示的三月份,空气中仍流动着寒冷的粒子,让怕冷的人裹在厚厚的衣服里,试图让衣服的厚度,和寒冷的天气打上一场持久战。 在这种春困的时令中,容成贤也很配合季节,困得眼皮都有几斤重,开会的时候,一向态度谨严的他,竟然有一、两次是被身旁坐着的助理用手肘碰醒的,到了坐着都能入睡的阶段,以至于近些日子里,董事长助理的办公室中,总是飘散着浓郁的咖啡香。 “又是曼特宁?”看到咖啡杯里的黑色液体,容成贤不由自主的将手抚在胃部,不用鼻子去闻,也不用舌头去品尝,光是用眼睛去看,已经能够回忆起这些天喝入嘴里的口感,迷醉于这种珍贵黑色液体的人,会相当迷恋曼特宁的厚重浓烈,追求它独特的浓重口味,但是容成贤则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对它无爱,或是更进一步说,胃部涌起的不适感,会让他产生痛苦的回味。 对于容成贤明显的抗议,打从进入公司,就开始和他一同共事的助理秘书完全不买账:“在会议中一次两番陷入睡眠状态的人,没有权利抱怨咖啡的品种,相反的,你应该觉得庆幸,我并没有让你直接咀嚼咖啡豆。” 和威严靠不上边的容成集团未来接班人,只有将目光在自己秘书和咖啡之间来回逡巡,本想等着秘书一走,就想办法偷偷倒掉这杯令自己倒胃口的咖啡,奈何眼前的这位秘书,对自己实在太了解,完全没有走的意图,于是容成贤只好在秘书复读机般语调平缓千篇一律的说教中,捏紧鼻子,喝下对他而言有如中药的珍贵液体,秘书才肯放他一马的转身离开。 空运于苏门答腊岛的高品质陈年曼特宁咖啡豆,有着超越市场价格的昂贵数字,大有趋近黄金价值的身份,被称为混合有焦糖气味的特殊口感,其香醇甘苦的香气,更是让许多喜爱那种味道的人交口称赞,容成贤这种虽不至于视咖啡为毒蛇猛兽,不过也是有些却之不恭的体验,他是完全体会不到那种‘好喝到让人想要再来一杯’的感觉,看来无论什么东西,都有让人恨和让人爱的两面性。 昏昏欲睡的状态,容成贤当然也不想,对自己的工作不是很执着,这点他很清楚,不执著是一回事,责任感又是一回事,逃不了继承家业的担子,那期期艾艾的大吐苦水,就变成了一种没有效果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当然也不会轻易推脱,所以说,在工作方面,他一直都很用心,这点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最近……似乎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 现在每天早上,都要被六只闹钟叫醒,每只闹钟被设置的时间,相互间隔五分钟,也就是说,在持续半小时的时间内,容成贤要经历‘起床’与‘不起床’的煎熬和诱惑,通常是当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舒醒正拄着手肘,放手在脸颊一侧,有点哀怨的看着他。 作为一个好情人,舒醒对容成贤进行了方方面面的体贴,没有了充足的睡眠,如果不靠咖啡因的话,容成贤几乎不能清醒的面对每一天,身体自然不可能吃得消这样的损耗,深夜归家后,舒醒都忍着没有来缠他,确切的说,自从第一次容成贤在进行到一半睡着之后,舒醒就放弃了让他再多坚持一会儿的想法。 不忍心让舒醒陪着自己一样晚睡早起消耗健康,容成贤有劝过舒醒多休息,譬如晚上不用等自己回来,早上也不必和自己一同起床,顺便还要给自己做饭,可是舒醒则是置若罔闻,当时口口声声的答应下来,过后仍然是我行无素,做得滴水不露面面俱到,善意的谎言也分很多种,舒醒身体力行的这一类,就是最让情人间感动的温馨行为,容成贤虽然总是无奈的摇头,心中却盈、满了不能言喻的感动。 时间的流动,就像是沙漏中的颗粒,缓慢的从高处,任由地球引力的吸引,逐渐的堆积成庞大的数量,用来显示时间,在容成贤的心里,也有一个爱的沙漏,舒醒给予他的爱,就是爱的沙漏中的颗粒,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堆积在他心里,成为了他心脏的一部分,难舍难离。 能够明白舒醒哀怨眼神中传达的意义,容成贤也不是没有想过下定决心回应舒醒,可是生理上传达的睡眠指令,总是要来得更直接更加不可抵抗,有一次明明是他鼓起勇气主动邀请舒醒,结果……竟然又半途而废。 造成这一切结果的来源,就是万恶的工作,更明确的说,是没有止境的万恶工作,前些天正和舒醒坐在一起吃饭,恩……其实是坐在舒醒的腿上吃饭,结果却被一个电话叫回了主家,父亲不容商量的说是要修养一段时间,巩固一下身体状况,于是在未来的不知多久的时间内,自己就要全盘接下父亲的工作,基本上,可以称为暂代董事长职务了。 从回国到接手容成集团的工作,其实并没有多久,想要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掌控一切有关容成集团的事务,显然是一项颇有难度的考验,在这几年中,容成董事长在逐步放权,并将一切工作全部交给自己的长子,可容成贤要学习的东西,仍旧很多。 容成贤是个勤奋的人,他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但他毕竟没有从商的热情,勤奋并没有填补他对容成集团旗下所有企业不能全盘把握的情况,就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来说,他的父亲还很年轻,这也不得不让人少了一点危机感,这也就造成了,当容成贤听出父亲话中隐退意思的时候,有了点不可思议的恍惚感。 他们父亲的身体很好,即使不用过问医生的检查结果,单是看他们父亲那红润的面颊,健康以及精力充沛的身体状况,容成贤就可以自问自答了,更不用说那些年轻的女友了,父亲的身体绝对没有问题,也根本到不了那种需要休养的程度,更不可能连休养的截止日期都没有,一个又一个问题,都令他觉得很无解。 难道是出现了一个值得父亲厮守终身的人?于是父亲决定放下公司的事情,和自己真心相爱的人稳定下来?目前被浓浓爱意围绕的容成贤,竟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关爱的理由,殊不知若被容成董事长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知会不会被自己儿子所认定的深情版本而哭笑不得。 什么真心相爱,情深几许,情有独钟……这类描述人世间美好感情,告诉世人感情值得专一珍重的词汇,根本和容成董事长的生活完全不靠边,容成董事长的情感生活,只能充分演绎‘欲望——满足欲望’的交响二重奏。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容成贤开始被雪花倾洒人间的工作数量所掩埋,对待事情认真的他,绝对学不会在工作上偷懒,唯有勤勤恳恳的做好每一件事情,于是在整个容成集团中,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就算是早上负责收拾卫生的清洁工,也没有比容成董事长助理更早上班的。 问题是,如果只是早点上班,对于容成贤来说也不算什么,真正的修罗场,是他要比夜间交班的保安晚下班,容成集团为了更好的加强安保系统,安全保卫部是四班倒,最近这段时间,容成贤总能见到第三班的保安,有一次因为临时的额外工作,竟然还见到了第四班的保安,等到天空露出鱼肚白的颜色,他才认识到,自己已经整整在办公室里待了二十四小时。 和他一起加班加点熬夜的,自然还有自己那个不太通情理的秘书,每次无论熬夜到多晚,秘书的脸上,即使称不上是容光焕发的表情,可也有够明亮灿烂,若非容成贤是一个勤于思考再出口说话的人,指不定会问出‘你是不是打过鸡血’的问题。 缺觉、想睡、繁忙、疲乏……这些搅乱健康身体的词汇,总是不停的在容成贤的脑海里打转,如果小礼肯来帮自己多好,还是不要奢望了,站在玻璃窗前,容成贤将刚刚萌发起的无聊想法,扼杀在没有希望的摇篮里,如果能让小礼全心接受自己,已经存在很大的难度,参与公司的管理?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又是一个忙到万家灯火的夜晚,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向外看去,位于市中心这座寸金寸土的商业大厦下面,是川流不息的车辆,不只是自己的办公室里仍然点亮着灯光,对面那座同样高耸的商业大厦里,也有很多房间,传出耀眼的灯光。 “繁忙的都市,”容成贤收拢手指,握紧半杯奶茶,让余温缓慢的渗入皮肤,有点无奈的感慨,长长的叹了口气:“还有繁忙的都市人,到底是为什么繁忙呢?” “助理,”内线的绿色指示灯,中断了容成贤的短暂休息,秘书的声音,透过外放传了进来:“六线,沈修的电话。” chapter 76 “怎么会这样?”刚才涌起的睡意和叹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的烟消云散,现在意识里剩下的,都是警铃大振的声音:“伤得严重么?” “不知道,”和容成贤对任何人的无差别关怀不同,沈修只着重在令他觉得重要的关键点上:“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没有多久,人已经送到医院了,片场的火也扑灭了。” “怎么会这样,真的很糟糕啊……”出事的剧组,隶属于天宸旗下,和容成集团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但在容成贤看来,只要是有人受伤,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拍戏过程中,难免会有些危险的场景,就算是言情剧,也会有狗血的英雄救美情节,而且还能把观众看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简直就是编剧屡试不爽的手笔,男女主角中的一方,要是因为意外再来个昏迷,另一方感天泣地的照顾有加,不离不弃擦身相守,就更是赚足了观众的同情心,今天这场戏,就是男主角为了救下女主角,冲向火海的情节。 事先已经做足了安全措施,剧组准备了完备的灭火装置,也并不会让扮演男主角的陈熙杰真的冲到火海里,事实上,男主角会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做出剧中应该出现的动作而已,等到男主角将自己的那场拍完之后,剧组就会清场,开始拍摄无人的火场画面,之后进行后期剪辑就好。 通常有危险的戏份都是找替身来做的,当然也不是没有演员敬业的亲身拍摄,真的冲到火海里面,不过自从出了一次不大不小的事故后,考虑到安全性,如果不是剧情绝对需要,公司不建议采用真人入火海的拍摄方式。 出事的现场,是陈熙杰第一次参演的电视剧,豪华的制作班底,炙手可热的题材,还有天宸砸下的重金,娱乐媒体的火热宣传,无疑宣告了此剧是一部吸金的力作,刚刚出道就能得到如此的垂青,娱媒都说陈熙杰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还有媒体开玩笑的说,陈熙杰说不定是上天派来的天使。 他究竟是不是从上面跌下来的天使,这个没谁能给出答案,但是一场大火,真的差点把他送上西天,全身百分之五十的烧伤面积,不要说以后还能不能再拍戏的问题,眼前要顾及的,恐怕还是能不能保住性命,毕竟烧伤很容易造成感染等一些列的术后并发症,严重的还会危及到生命。 这是一次沈修没有预料到的事情,但是……在两个小时前知道事故发生始末的沈修,却并不认为这是一场意外,刚开始的时候,他就隐约的觉得奇怪,用的演员几乎全部来自天宸,可是容成集团竟然愿意投入百分之八十的制作费用,将所有的事情思前想后,沈修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陈熙杰的伤势,自然有医生去管,”何况有今天这种事情发生,也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虽然不能肯定,但是有一件事情,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好。” “我?出了什么事情么?” “煤气罐离陈熙杰非常远,他身边也没有明显的火源,没有谁能说清楚,究竟他是怎么起火的,”说到这里,沈修顿了顿:“子高和我说,他在现场,似乎看到了奇叔,还有,你也知道,陈熙杰之所以能够出演这部戏,完全是你父亲的推举。” 瞬间收缩的心脏,就像是被一把锤子敲击在上面,引起了心脏的猛烈收缩感,无意识的将手捂着嘴上,容成贤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身子一抖:“你是说……” “或许,你父亲大概知道了,”没有多余的音调起伏,沈修擅长以平静的语音陈述事实:“你和舒醒的事情。” 挂断电话,容成贤有些脱力的靠在椅背上,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就连被浏海覆盖的额头上,也有了一层浅浅的汗水,侧过脸望向透明玻的璃窗,在夜色的配合下,一张苍白无色的脸庞,完整的出现在玻璃窗上。 当时发生在小礼身上的事情,疾速的被召唤回大脑中,告诉自己要冷静的思考,不能自乱阵脚,父亲还没有来找自己摊牌,一切的结论,此刻还不过都是猜测,不能因为没有确定的事情而焦急,可是为什么,心脏会这么剧烈的跳动? ‘咚咚’的敲门声,此刻听来分外刺耳,忍着胃里不适的感觉,容成贤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件事情,本来抱着轻松的心情,想要快点回家,打算结束以后就离开,不过现在,他的心中布满了恐惧,不能抑制的担忧。 “你还好么?”秘书盯着他蜡白的脸色看了一会儿:“是身体不舒服么?” “我没有事,”费力的牵起嘴角,容成贤做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可能是喝多了咖啡,大概明天就会好。” 扫了一眼杯子里的奶茶,秘书带着一副‘你在说谎’的表情:“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工作,”说完便拿起文件迅速走了出去,就算他是铁人,天天这么熬夜,自己倒是没什么,家里等着的那个,可是意见快要大到天边了。 不知道要把视线放在哪里才好,容成贤滑到椅子中,仰头望着天花板,这种情况下,他想逃避的不仅仅只有工作而已,他想逃避的东西太多了,最好有一个地方,空间非常非常小,只能容下他和舒醒就好,其余的都不要,一个都不要。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深刻的知道一件事情,他是容成家的长子,没有选择也没有经过被询问这一项,也没有人在意给他选择的余地,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这所有都是对他的恩赐,从一开始就是这样,降生在了容成家就是天大的恩赐,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于是他的身上,有了越来越多的东西,压得很沉很沉,甚至有点喘不过来气。 他的生命,已经在出生那刻起,就被固定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里,别人都以为,坐拥太多人没有的东西,他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选择,但是事实恰好相反,他能够选择的东西,反而是越来越少。 玩伴需要经过选择,那些没有价值的孩子,就算是再如何交好,也不会成为对他事业有所帮助的对象,女朋友也是一样,曾经对一个秀丽清新的女孩子动过心,可是对方只是一个连小家碧玉都称不上的普通女孩,不要说是成为他未来的妻子了,就算是和她站在一起,自己的父亲都不会允许。 被安排的对象,总是名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正如大神所说,究竟尊不尊贵是另一回事,脾气可都不小,对外的形象总归光辉灿烂,一个个顶着‘名门淑媛’的闺号,被各种杂志报刊争相报道,但是里面有多少水分,也只能有少数人知道。 自己的弟弟……这就更令人不想去想了,已经不求他能帮上自己什么忙了,只要是能够做到理解,已经万岁了。 死水。 对,就是死水,这就是他给自己人生所下的定义,看起来很广阔很了不起的一片水域,在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但却没有生命力,也不会留下生命的痕迹,但就算厌烦到想要就此消失,也怎么都沉不下去,只能飘在水面上,前后左后都是一片空旷,无依无靠,大概被掐住脖子不能呼吸的生理痛苦,就是那样的吧。 舒醒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更准确的说,在精神的世界里,他们完全陌路而行,舒醒身上最吸引他的,不是任何人都得不到的温柔,虽然那也很重要,但是最让他移不开双眼,明明知道是禁忌,却也甘之如饴乐在其中的,是舒醒身上的气质,意气风发,自由自在。 不为任何世俗的目光和框架所束缚,逆风而行,无所畏惧,相较于游走在广阔的地域内,舒醒更喜欢留守在原地,可只要是他想,他就会抛下一切,毫无负担的上路,他只会在身边带上一件行囊,名字就叫‘随心所欲’,他是山林中最高的一株参天古树,可以展望整个天宇,他是无数涓涓细流汇聚的汪洋,从来都是百川归海,激扬勃发。 在舒醒的身上,容成贤能够看到和自己生命不一样的光彩,原先绑在他手上和脚上的禁锢,正被舒醒一扣一扣的解开,他终于能够试着迈出第一步,有了自由行走的勇气,想要跑起来,在辽阔广饶的大地上跑起来,那或许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是最起码,他已经有了迈步的意图。 不能就这样放弃,不能放弃舒醒,同时也是不想放弃自己,还有和舒醒一起共同度过的日子,那不仅仅是甜蜜的回忆而已,那些记忆,已经融入了血液中,狭窄的骨缝里,硬是不顾不管抽出来的话,身体大概……会崩溃吧。 理性在脑海中渐渐沉下去,虽然非常清楚自己父亲的手腕,可是目前,仍然不想面对现实,在不知何时到来的现实来临前,想要守住共同的回忆。 “请再给我一些时间,”喃喃的自语,有着道不尽说不明理还乱的感伤和别离,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在向谁祈祷,容成贤揪住胸口的衣服,从心脏的位置,传来了酸楚的感觉,全身的每一根血管,里面的血液,都不再是简单的红色液体,而是充满了酸楚的味道,灌满了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我只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时间就好……” chapter 77 “贤最近突然变得很热情啊,”用一根手指,顺着后背正中的脊骨滑向尾椎,在感受到身下俯卧身体条件反射般跃动的同时,舒醒伸出舌尖润湿身下人小巧的耳垂:“总觉得有点奇怪。” “是你太多心了,”脸埋在枕头里,容成贤的声音很模糊,若不仔细听,可有可能会错过:“这个周末,我们去海边好不好?” 海边?第一次出行的地方么?正在想着问问是哪里的海边,却得到了和自己脑中闪现地点相同的答案,虽然说是故地重游想要重温一下以往的回忆,但在舒醒看来,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容成贤很不擅长说谎,如果只是能听到声音,看不到彼此还好,若是能够看到脸上的表情,不用对方拆穿,他自己就会首先脸红,而在舒醒面前,他就更是没有想要说谎的想法,虽说那是出于他本意的不要去做,可即使他真的要做也没有用,根本就是和想要教木匠如何造房子,或是教会鲨鱼如何游泳的想法有得一拼。 不用将俯卧在床上的身体扳过来,也没有研究容成贤表情的必要,舒醒就可以知道,他说的并不是实话,不仅是解释的原因很让人觉得在意,就连最近的一些列行为,也让舒醒觉得不太正常。 从几天前开始,容成贤就更加专注于制作每天的饮食,前段时间那种很忙很操劳的状况,好像烟雾弹一样消失不见,而且现在回到家里的时间,要比正常的下班时间还要早一些,在烹饪方面颇具天赋的容成贤,现在做出来的饭菜,已经不单纯是营养全面,就算是用‘造型美观’和‘精益求精’来形容,也实在不能说是夸大其辞。 毕竟他在料理方面很擅长,和舒醒交往以后,又在舒醒的鼓励下一直在专研,对于烹饪热情呈现几何级数上涨的情况,还并没有引起舒醒的注意,真正让舒醒开始在意,并且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事情,是容成贤在床上的表现。 说是僵硬有些不厚道,不过若是一定采用公正准确的说法,那么充其量只能在前面限定一个时间状语,就是‘清醒的时候’,而事实也正是这样,在床上的容成贤,只要是在大脑清醒的时候,就不会有放松的表现,也不是说没有渐渐的和缓,大概是以往的习惯和性格的原因,想要调动容成贤的热情,是一个相当难以达成的庞大工程,不过……只要是当身体适应了舒醒的引导,一切就都不成问题了,令人无奈的是,基本上那个时候,容成贤的大脑就和清醒无法挂钩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表现,应该说是笨拙的热情……还是刻意的迎合呢?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情人的这一面,第一次被主动引诱的时候,舒醒差点以为,自己身下的人,是披着容成贤面具的陌生人,可无论是皮肤上传来的手感,还是呻吟中泻|出的细碎音符,都宣告着彼此身体的熟悉,绝对不会有错,那错的是什么? 全裸|身体的下半部,盖在舒适的被子底下,得到容成贤一个主动送上来的吻后,舒醒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正在穿衣,打算去准备早饭的男人背影。 最近的饮食相当均衡,营养也很丰富,有的时候简直就要用丰盛来形容,例如一款牛肉的西式做法,就要整整耗费六个小时的时间,可就算是依照完美的饮食方式摄入食物,容成贤却并没有保持住本来就不算结实的身形,无论是用手感来判断,还是依据眼睛去观察,舒醒敏锐的察觉到,他正在消瘦下去,虽然缓慢,但是他能感受得到。 与此同时,他能够感受到的,还不仅仅只是容成贤体重的变化,还有他的心情,就像是刚刚说起的海边之行,怎么听都像是告别仪式一样,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故地重游温什么情的意味在里面。 很多人的身体,可以脱离意识去行动,尤其是男人,即使根本对上床的对象没有一丝情感上的喜好,也可以照样释放自己的情|欲,并且来得毫无压力感,舒醒就是这种人,只是他很挑而已,有那个资本的他,总是要找到喜欢的类型才可以,至于感情,就是另一个国度的事情了。 但是容成贤不同,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少部分人,会保持身体和感情的统一,如果不爱,就无法做脱衣服上床,一旦做了,也不会从中得到情人能够给予的快乐,深知此点的舒醒,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他们之间会有一个第三者,在这种事情上质疑自己的贤,还不如去想想其他方面,这样更不容易走上思考的歧路。 已经不是试探过第一次了,每次都被容成贤以拙劣的方式带过,舒醒不是不给他时间,让他主动说出来,但是根据目前的状况来看,主动说出来这种可能性,几乎可以判定为几率为零的无效事件。 既然容成贤不想主动说出来,舒醒也并不想去逼迫他,想到得到真相,永远有很多种办法,我们始终要记得,罗马,绝对可以用很多种方式到达。 “在做什么?”思考过后,舒醒顺着味道来到厨房,将下巴搁在容成贤的肩膀上,并未施加力度:“好香。” “这种植物香料果然很厉害,”晃了晃料理台上放着的玻璃瓶,容成贤侧过头笑了一下:“只放了一点点,但是味道很好,真的好神奇啊。” 将双唇从颈部移到耳廓,停在上面,舒醒用轻柔的声音吹起“我说的不是它,是贤。” “啊……”正常情况下会不好意思不再搭理舒醒的容成贤,这次却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果然有问题,容成贤的反应,让舒醒得出了这个明确的结论。 别墅里所有窗户都有两层窗帘,纱质的薄帘全部都是浅淡的乳白色,为的是既能令阳光照射到室内,又不至于太刺眼,现在已经到了即使打开窗户,也不会觉得冷风侵袭的时节,混合着青草和淡淡花香的清风,顺着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溜进来,围绕在说笑吃饭的两人身边。 明天就是周末,若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舒醒绝对会有时间,容成贤也说自己完全没有问题,确定了时间后,容成贤还兴致勃勃的想要买些什么东西,明明只是不远的路程,也不算特别的旅行,看着他兴高采烈的说着自己的想法,舒醒笑着摇摇头,感觉他就像是个要去春游的小孩子。 早饭过后,是照例适当有度的缱绻,带着舒醒的体温,容成贤将车从车库中开出去,驶离了舒醒的视线,甬道两旁是随着季节逐渐多彩的树木花草,伴随着离开的车子,一直延伸到一眼望不尽的绿地。 “发生了什么事情?”开门见山,永远是舒醒对待沈修的态度,没有多余的选项,从来都单一。 “他没有告诉你……”片刻的停顿后,沈修想起了刚刚得到的报告:“小贤的父亲已经知道了。” 听到这种消息,舒醒还像没事人一样淡然:“知道了什么,我的存在?” “当然不是……”凉凉的声音,并不是针对舒醒,而只是沈修惯常的温度:“只有那么简单而已,估计连你有多少根头发,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舒醒正在给一株植物浇水,自从来到这里住以后,舒醒就喜欢上了灌溉这幢房子里的植物,自己养不好也养不活植物,但是只是定是浇水,倒还不至于帮倒忙:“听你这种人讲笑话很可怕。” 电话那头,是不知原因的一阵沉默,再度开口,沈修的声音仍然不为所动:“依你的性格,肯定不会特意想要知道小贤父亲的样子,要不是我家和他家从很久以前就非常熟悉的原因,我肯定会认为,小贤和他的弟弟,并不是他们父亲的儿子。” “哦?” 话题突然来了一个转弯,走向了和刚才不同的轨道,对方没有明说出来,但是舒醒知道,这种话题背后的深层含义。 “不管是性格还是外貌,都非常不像,尤其是小贤的弟弟,更是像极了他们的母亲,硬要对照的话,小贤还算和他父亲有半分不到的相像,但是也极端不明显,因为我是先见过的他们的父亲,所以第一次和小贤见面的时候,我也是吓了一跳。” “想说的就这些?”喷壶里的水已经没有多少了,可是还有五、六盆花要浇,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就没有必要将谈话进行下去。 “你还真是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对方平淡的语气中,也有一点被舒醒打败的无奈。 “紧张感?” “对,正常人应该具有的紧张感。” “知道么……”看对方没有立刻挂断电话的意思,作为打过去电话的人,舒醒没有首先道别的立场,只好边说话边往喷壶里放水:“这只能有两种可能性。” “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我不正常;第二种,我不是人类。” “为什么没有第三种?” “不是正常人么?” “对。” “我觉得,它的存在,容易显得重复。” chapter 78 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走过了午夜十二点,作为一个长时间以夜晚作为白天来行动的人,即使最近这几个月的生活相当规律,但已经养成了特定的生物钟,并且在本体和生物钟相当契合的情况下,仍然可以随时调整自己的状态,以至于在这种午夜零时,万家灯火万家熄的时刻,舒醒却可以颇有精神的——打游戏。 这款游戏是舒醒用C语言编写的局域网游戏,就是他给小家伙的那个,背景是来自不同组织的宇宙战队,属于敏捷性智力型,据说小家伙至今仍然没有通过第五关,今天不顾黑夜和白天的差距,在电话里整整缠了舒醒二十九分钟三十七秒,舒醒被他哼哼唧唧得头疼,只好把通关的方法告诉他,结果刚才一时兴起,把原版翻了出来,开始对着电脑打游戏。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舒醒并没有回头,感觉到对方向自己靠近,等到了能够抓到的程度,舒醒伸手把对方的身体带过来,深夜的温度,很快蔓延到舒醒的手指尖:“贤,看我玩游戏。” “可是,我……” 充满了哀伤的声音,却被舒醒故意阻止的行动所中断,只好挨着舒醒坐到床上,一起盯着屏幕看,虽然只是局域网,舒醒对于游戏的设定却很庞大,这是一款适合多个玩家的局域网游戏,但如果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也好办,可以自主选择程序作为玩家的替身,而且不仅可以只替换一个人,在使用电脑作为对手的时候,游戏的难度反而会增加,要比和真人玩更有紧迫感。 “手太累了,帮我玩一会儿,”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舒醒就把外接手柄递给容成贤,舒醒已经完成了战队的前期建设和战斗力分配,此刻战队正在交火,是基本马上就到决出胜败,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啊,还是输了,”急得额头上微微沁出了一层薄汗,容成贤有些遗憾的看着屏幕,虽说回国之后完全没有了玩游戏的时间和兴趣,但在国外的时候,也玩过争霸类型的游戏,还坚持了不短的几年,但很久不玩了以后,手是有点生疏了,但也不得不说,这款游戏确实有点难。 “没有关系,”舒醒笑着把电脑和外接设备放到别的地方,走回来仍然坐到容成贤身边:“肯定是游戏的设定太BT,不是你玩的不好。” “你又在安慰我了,不过说实话,我倒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市面上有这款游戏卖,难是有点难了,但很有意思。” 这根本就不是任何一个公司开发出来的游戏,作为游戏的设计者,也是唯一的设计者,舒醒完全不在意为了容成贤而谦虚:“再有意思的游戏,如果没有人能通关,就违背了游戏的初衷。” “游戏的初衷?”只是作为玩家的容成贤,显然并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游戏的初衷,应该是什么?” “所谓初衷,就是目的了,每一件事情的开始和结束,都要有一个目的,如果目的根本不合理,就当然没有存在的价值,而开始和结束,也就同样不算是开始和结束。” “那个……”困惑的眼神,注视着笑得温柔的舒醒:“为什么我会有一种‘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但却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感觉呢?” 把手插入容成贤柔软的发丝间,舒醒用手指轻轻抚摸发丝根部的温度,一时间,并没有说话的欲望,房间里很温暖,地热还没有撤去,门窗也并未打开,早上灌溉过的花草,所散发出来的香气,轻易的弥散在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沁入两个人的肺腑,清香,恬淡,有点醉人的感觉。 从容成贤进到房间里以后,舒醒的心思就离开了游戏,那句被自己打断,没有说完的话,里面所含有的哀伤感,舒醒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但是在哀伤的感觉中,还有极大的动摇,确切的说,舒醒感觉到,容成贤的身体,似乎已经被哀伤和动摇这两种极端的情绪,拆解得四分五裂了。 不想也不忍让他为难,更不想放开他,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并不是自己一直习惯的类型,仍然费尽心思的靠近和获取,最根本的原因,哪怕不用扪心自问,也能很明白的得到答案,自己喜欢他,或者说,是超越了喜欢的爱意。 放手是一件很简单的行为,三言两语不和,不去交流和沟通……各种各样的理由,都可以演绎千奇百怪的分手版本和理由,相爱简单,相守很难,但只要是舒醒愿意,他可以没有困难的得到爱和相守的誓言。 若是没有遇到容成贤,可能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舒醒会遇到一个自己中意的类型,或许他会破天荒的想要安定下来,即使不是那么爱,也不太成问题,在漆黑的夜晚,总有一个体温可以暖在怀里,可是在不是若干年后的现在,容成贤很戏剧性的出现在他生命里,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仅是坚定,而且很绵长。 如果不是他就不行,只能是他! 不懂情趣,万事慢半拍,不够圆滑,只知道对自己柔和的傻笑,和自己完全不同世界的男人,但是……只能是他,除了他之外,谁也不想要。 对凡事都不算较真的舒醒,人生第一次,不想放开已经抓住的手,就这样随便放弃,是他的一贯行为,却不是他对容成贤和自己的感情,也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从做出‘靠近对方’这个决定开始,舒醒就已经清醒的认识到,他将要面对的,不是能不能够让容成贤爱上自己的问题,而是容成贤是容成集团继承人的问题,此刻,问题终于提上了日程,变成了一个必须解决的事情。 今天白天,舒醒接到了沈修的传真,上面是陈熙杰的近况,信息量并不大,但是时间却很耐人寻味,沈修已经做了全面的调查,就连陈熙杰找过容成集团董事长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舒醒。 自从陈熙杰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可是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连娱媒,对于陈熙杰的报道,也渐渐处于偃旗息鼓的态势,转向了某一线女星的陪酒丑闻上,更多、更详实,也更火爆的娱乐新闻,总能盖满各种大大小小的娱乐杂志和报刊,娱乐圈里,永远不缺添砖加瓦的红星新秀。 从时间上看,容成贤开始陷入无序生活,繁忙到焦头烂额的时间,正是陈熙杰和容成贤父亲见面后的第二天,而这种状态,其实到目前都不应该停止,只是容成贤在得知陈熙杰的事情后,自动将所有的工作延迟处理罢了。 如果已经得出了这么多的结论,还不能推导出所有结果的原因,那会让自己的智慧哭泣的,明白事情始末后,虽说未曾谋面,但对于容成贤的父亲,舒醒已经有了一个轮廓性的认知。 沈修说的没有错,贤和他的父亲完全不同,且不论自己完全并没有见过的外貌,单是他父亲的心机和手腕,贤就不及十分之一,陈熙杰烧伤后伤势严重,容成娱乐以全责承担下所有的问题,不论是陈熙杰提出的理赔要求,还是日后的护理工作,都做了相当妥善的处理,而处理这些事情的人,并不是作为董事长代理的容成贤,而是他父亲的下属。 他父亲在传达一个信息,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但他并不想和自己的儿子正面对峙,不知是不是顾虑到当年容成礼那件事情所造成的后果,还是想到,就目前而言,自己只有这么一个接班人,总而言之,他选择了以退为进,逼迫自己的儿子做出选择和放弃。 他们父子的关系,其实也可以用‘疏远’二字来形容,没有共同的兴趣和话题,容成贤又不能接受自己父亲的行为,而他的父亲,也不觉得容成贤是自己得意因子的遗传,这样的父子关系,只能说是默默然而已,可毕竟他是看着容成贤长大的人,他很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相应的,他也对舒醒做了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他的结论是,要让自己的儿子了解到危险的感觉。 和以往那种将不能放在阳光下晒出来的行径不同,这次的陈熙杰事件,容成董事长特意将自己的长子叫到家里,谈笑间款款而谈,当然,他只是说陈熙杰想要威胁自己而已,并没有说出他们都很心知肚明的理由。 第一个受到伤害的人,不过是个局外人,为了赶尽杀绝,又不至于闹出大事,自己的父亲,已经不择手段到了伤害无辜的地步,陈熙杰的做法确实很卑鄙,三番两次的闹个不休,又捧不起来,可是被人为的伤害,仍然是让听着的容成贤,感到了一阵阵刺骨的冰冷。 今天晚上,他们本来是约好一起去超市采购出游需要的东西,自己这么晚回来,是因为陪着父亲吃了一顿完全尝不出来味道的饭菜,饭后听了很多事无巨细的往事,身体已经冰到了极限,没有一个字,再能留在脑海中,只是有一件事,他一定要做。 和舒醒分手。 离开舒醒。 离开…… 不能让舒醒遭受到同样的事情,他做不到,因为自己,令舒醒受到伤害。 chapter 79 现在这种情况,应该说些什么话题才好呢? 被绿色观赏植物环绕的高级餐厅里,每张桌子之间都有很大的间隔,来这里用餐的食客都很自律,只是隔着桌子彼此小声交谈,不会打扰到邻桌,哪怕侧耳仔细倾听,也不可能轻易听到隔壁桌子旁正在用餐的人谈话的内容,更何况,此刻的容成贤,不仅没有任何想要说话的因由和想法,也没有心思去听别人的对话。 这家西餐厅是采用美式上菜的方式,菜由左侧上,右侧下,服务员礼貌周到的从左上菜,以及从右撤菜了两次,容成贤却依旧视若罔闻一般,根本就是把不停穿梭的服务员当成透明的魂魄,只凭本能的使用刀叉,把盘子中的食物送进嘴里。 对方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心不在焉的容成贤,自然将点菜的事情全权交给对方,据说奶油熏鲑鱼是这里的招牌菜之一,当食物入口后,被问到品尝感想的时候,容成贤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吃的东西是鲑鱼,慌乱的点过头说‘好’,心思不知正在何处的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微微蹙起的柳叶弯眉。 配菜过后是甜品,色泽金黄的焦糖蜂巢薄饼,听上去有点古怪的名字,却有着非常可口的味道和诱人的色泽,尤其是在一张薄脆的孔状烤饼上,装饰了富有浓郁亮色感的焦糖后,更是增添了这款薄饼的层次感,让人回味无穷,不过无论眼前的甜食多么吸引人的眼球和食欲,却很难传达到容成贤的大脑里,他现在真是提不起一分力气来。 “你很讨厌我么?”优雅的将酒杯放到餐桌上,坐在容成贤对面的女人,不退分毫的直视着他的眼睛:“从刚开始,你就没有认真看过我一眼,我很难看么?” “啊,不是……” 就算是再违心,面前这个身着黑色雪纺纱层叠晚礼服的女人,也和‘难看’无法挂钩,严谨的说,是太过耀眼了,似乎走在黑夜里,都会让人觉得眼睛被刺的睁不开。 轻柔贴身的雪纺纱,很好的勾勒出对方玲珑的身形,纯黑色的晚礼服,更是给人以冷艳和高贵的综合感觉,没有大面积的装饰和多余的点缀,简洁大方的设计,完全突出了她那雍容大气的美,层叠的造型,传递着一种丰富的神秘感,飘摆的荷叶边,更是多出来一分出水芙蓉的古典韵味,相当能够衬托对方身上那种优雅和高贵相叠的气质。 “不是?那是什么?”自己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龄,谈过的男友可以排成排,但是总是找不到动心的感觉,面前这个容成集团的未来接班人,是自己早就听说过的单身钻石,可按照常理说,这种老实的男人,根本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内,但是作为结婚的对方,似乎还算合适,但从刚才见面过后,沉默的气氛就没消失在两人之间,试着和他搭话了两次,都被不冷不热的撅了回来。 被突然质问,是容成贤没有想到的事情,这已经不是最近以来的第一次相亲了,安排的对象,无一不是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而且都是和自己年纪相差不到两岁,看来父亲的意思,就是明显冲着立刻结婚的意图,可是别说是擦出火花,每当听到又是相亲,容成贤身上就如又被浇上了一桶冰水,没把他冻死就算不错了。 前几次相亲的对象都很矜持,全部都被容成贤这种沉默的拘谨感所打败,一个个都没有了下文,容成董事长不是不知道这种情况,可是却什么也不说,照样和颜悦色的让他继续一次又一次的相亲,这已经是第十几个了吧,不过,还是第一个主动问出来的。 “没有……什么,”真的希望所有和他相亲的人,都和自己一样是被迫接受安排,那样就可以顺水推舟的不接受,自然也不会涉及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情场阅历相当丰富的女方,看到容成贤这种踟蹰的表情,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啊?”是有情人没有错,如果自己的情人是女性的话,还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或许还能充满勇气的去和父亲商量,容成集团即使不靠联姻其他家族,也不会造成何种损失,虽然过程会有很大的艰难,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也不至于出现这种两难的困境,可是自己的情人是舒醒,而舒醒是个男人,难道要去和自己的父亲说,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唯一爱过的男人厮守终身? 要是舒醒的话,肯定会义无反顾说出来吧,无畏、坚韧的舒醒,永远都能选择让自己坦然的生活方式,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二十几年,性格已经像在没有营养的土壤里发芽生根了一般,虽然明明知道是恶土,不应该在那种土壤里继续生存,可是连根拔起,需要的不只是技巧,还要有莫大的勇气才行,他是爱着舒醒的,不过只凭着这一点,还不足以给他十足的勇气。 “果然是啊,”女方带着一脸‘被我说中’的表情:“这种年代,你这个年龄还没有意中人的话,也太奇怪了吧,不是心里有问题就是生理有问题。” “是……么?”可是如果不是舒醒主动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直到现在,容成贤仍是没有心上人的‘这个年龄人’,不过反过来想一想,对方也并没有说他的立场,作为和自己同龄的女性,这个年龄还没有以结婚为目的而交往的对象,也未必很多吧。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本来就没有把这次相亲当回事,这种可以听八卦和爆料的时机,错过了可就难以再补了:“很漂亮?比我还要漂亮?” 没想到对方的问题这么直率和不经过修饰,容成贤顿时愣住,他所接受过的教育,即使对方是只恐龙,也要真心的给予夸奖,何况对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气质型美女,不过这种事情挺不好比较,在容成贤心中,当然是舒醒最好,但是男人和女人的漂亮,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情:“这个……我也说不好,你们没有可比性。” “没有可比性,你这是在贬低我还是抬高她?我还真是好奇她到底有多美,连我都不配和她比一比?”不用再故作姿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优雅的气质女,很大度的笑了笑:“不难为你了,可是我听说啊,你最近已经相亲了十几次,是你父亲不同意你们交往么?” “是啊,”没有挑明是一回事,只是父亲不想和他发生正面冲突的一个高姿态而已,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即使说出来,一样是个无解的问题。 八卦的雷达天线,可以说是无所不在,就算是没有氧气,也能够进行无氧生存,看起来很高贵很优雅的气质女,也不禁想要问个彻底:“那对方知道么?就是你的心上人,知道你来相亲么?” “他……”想起这个,容成贤的心中,就升起一阵窒息感:“还不知道。” “不知道?这样可以么?再大度也不行吧,换了是我,肯定会气死的。” 说的没有错,这样是不行的,这个想法,已经不知道在容成贤的脑海中盘旋过多少次了,那天晚上,他本来是想要狠心的和舒醒分手,可到了最后,竟然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勇气说出来,结果又犹犹豫豫的错过了时机,等第二天睁开眼睛后,就接到了自己父亲的电话,说是要为他安排相亲的对象,预定好了的海边旅行,自然也没有去成。 不记得是谁说过,与其痛苦的相处,不如痛快的分手,可是他的情况正好相反,如果痛快的分手,才是最痛苦的难舍难离,和舒醒在一起的日子里,每天都会闪闪发光,以前认为不好吃的东西,只要是和舒醒分享着品尝,也会突然觉得变得好吃了,心情的力量,真的是非常强大。 舒醒是一个又坚强又优秀的人,在世俗的眼光中,自己会被赋予更多的光环,但是在容成贤看来,舒醒那种傲世的品格,要比自己闪亮得多,不会被任何外物所左右,永远坚持自己的信念,这样的性格,总令身为容成集团董事长继任者的自己感到黯然失色。 他是个优秀、出色的男人,若真的论起漂亮或是不漂亮……身为男性,舒醒总能令同为男性的自己看出神,这样说来,还真是丢脸。 “你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啊……”轻轻的抿了一小口杯中的白葡萄酒,对于这次相亲已经毫无压力以及遐想的女方,开始有了更多的精力研究容成贤的表情:“怎么说呢?一会儿难过,一会儿羞涩,我说,你都在想什么呀?” “啊?”被说成这样,容成贤连忙低头,这是很难得一见的富家千金类型,不得不令容成贤觉得不好应对,以前见过的富家千金,少不了那几种类型,可是眼前这个,该怎么形容呢……似乎有些另类啊。 “不会吧,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女方无聊的侧头看了看几十层楼外的夜景,刚才还打算逗一逗和自己相亲的这个男人,但是此刻看来,还是不要给自己惹麻烦的好,刚想就这样离开好了,反正自己待了这么久,也算完成了相亲的任务,可是不知道突然哪根筋搭错,竟然突然冒出一句话:“既然你不想再相亲,不如我冒充你的女朋友吧。” chapter 80 “肖家的?”戴着一颗绿宝石戒指的手指,规律的敲打在上等红木扶手椅上,几十平米的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此刻正立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却悄然无声的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对外声称暂时休养身体、不理外事的容成集团董事长,正深蹙眉间,将身体全部的重量倚在转椅中,凝视着天花板,听了报告后,并没有动弹一下。 他并不看好肖家的那位三小姐,自己的儿子他了解,和那个肖三小姐放在一起,绝对会被吃的死死的,按照容成董事长原来的想法,对方最好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千金,越弱势越好,否则以后他百年过后,容成集团指不定会落在谁的手里。 即便是孩子的终身大事,他所关心的,一如既往的也只有自己、以及自己的产业,在他眼里,钱永远比感情重要的多,也可靠得多。 “他们真的在交往?” “除了第一次见面,一共约会过三次,每次的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黑衣人说着,将手中拿着的资料夹,恭敬的递过去:“这是有关每次地点和时间的记录。” 不厚不薄的资料夹中,有一份相当详尽的资料,后面还有照片作为佐证,就差在容成贤和肖三小姐吃饭的桌子下面安个窃听器,好能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了,容成董事长如此重用阿奇,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做决定是董事长的事情,阿奇只是负责收齐所有的资料,跟了容成董事长这么多年,阿奇非常明白,就算是他知道做法,也绝对不可以做出失了本分的事情。 没等董事长再问,阿奇就将另一份资料呈了过去,里面满是清晰度很高的照片。 快速扫过资料夹里放着的照片,容成董事长从鼻子中不满的‘哼’了一声:“小贤的胆子还真是太大了。” 阿奇闻言向后退了一步,紧抿着嘴唇,安分的一字不发。 镶钻的挂钟指针,按照各自的方式行走在钟盘上,偌大的办公室里,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这个时候要是有人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够发出回音,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有点失控,容成董事长挥了挥手,示意阿奇退出办公室,而后将双手交握在胸前,思考着目前的状况。 自己的长子,从小就没有形成一种坚定的性格,太过强势的容成董事长,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教育儿子方面所产生的失误,只是遗憾的觉得,容成贤不符合自己的想象而已,他并没有那个精力去思考多余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却是超乎他接受范围的意外。 已经进行了初步的警告,自己说得那么明确,如果说还没有传达清楚意思,容成董事长是绝对不肯相信的,可是过了这么久,久到已经超过了他可以等待的时间,小贤还没有离开那个男人,那个叫做舒醒的男人,他多少有些不解。 刚拿到资料的时候,还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引诱自己儿子的无耻男人,很有可能就是看中了自己儿子优渥的身份,所以才恬不知耻的留在容成贤的身边,可是对舒醒了解得越多,容成董事长就越觉得棘手,自己的儿子,除了有‘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优势以外,比对那个叫做舒醒的男人,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有很大的差距。 一边是和自己儿子搞在一起的眼中钉,另一边是从心底承认优秀的舒醒,还有他为沈氏做过的那些事,怎么看来,舒醒都是一个让他头疼的人,没有合适的办法而头疼是一回事,另一个念头,让容成董事长自己都感到惊讶,‘为什么舒醒不是自己的儿子’或是‘自己的儿子要是具备舒醒那种性格和手段就好了’的想法,令容成董事长真的很为难。 一定要论依附关系的话,自己的儿子,恐怕才是需要对方照顾的人,如果舒醒是个女人,即使没有任何背景和家族势力,容成董事长也很乐意顺势成人之美,但两个都是男人,他就算是再爱才、再开明,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更何况,他一点都不开明。 有点疲倦的用手指抚摸着眉间,容成董事长不由自主的长叹了一口气,虽说还未到五十,但岁月不饶人,在商界打拼这么多年,纵然是有这方面的才干,也有足够的胆识和手腕,可毕竟不是金刚,难免会有疲倦的感觉,小礼是那样,小贤又那样,难道这就是上天对我阅女无数的惩罚么?阴惨惨的想法压过瞬间升起的灰暗感,容成董事长凝起两眼,凌厉的注视着照片中笑得颇为开心的两个人。 对于最近草木皆兵的容成贤来讲,父亲的来电,是一种明显的折磨,本已经错乱的神经彻底失调了,难得一个悠闲的周末,正在床上和舒醒进行着情人间随性的话题,耳鬓厮磨的时候,手机的铃声却又响了起来。 关机当然很容易,长按一个键子几秒就能够实现,可是以他对自己父亲的了解,如果电话打不通,下一步肯定是派人过来接,只要是父亲想见自己,就算是挖地三尺,也会把自己给挖出来,平衡来平衡去,开机才是王道。 答应和肖家三小姐约会,或是说假装约会,完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抑制不住那种‘想要留在舒醒身边’的感觉,容成贤一边背着舒醒、愧疚的和肖家三小姐约会,一边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父亲不会发觉自己的把戏,至少今天不会。 吃过几次饭后,容成贤对肖三小姐也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刨去做给陌生人看的优雅和高贵,她其实是个很积极开朗的人,听她自己说,谈过男朋友的数量,可以去填海造陆,容成贤笑说太夸张了,对方却是很认真的说,如果不这样,会觉得找不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 是的,容成贤是幸运的,因为他已经找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恋爱次数屈指可数的他,要是论和舒醒这样认真恋爱的次数,那么更要说是唯一,所以,当肖小姐得知容成贤现在的心上人,竟然是他初恋的时候,非常不甘心的大叹特叹:天妒英才啊,天妒英才!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聊熟了,肖三小姐最后提出想和容成贤的心上人见面,抹着额头汗水的容成贤,好不容易以‘还没想好怎么告诉自己心上人’的理由混过去。 每一次和肖三小姐约定时间吃饭的时候,舒醒都会打来电话问他在做什么,感到很抱歉,但是又不敢说实话的容成贤,只有每次都敷衍的蒙混过关,可心里却总是觉得非常紧张,好在舒醒通常只是‘哦’的一声,就接受了容成贤的解释,不会问他是和谁一起吃饭。 不被舒醒知道当然好,可欺骗舒醒的感觉很糟糕,那就像是一块压在心上的石头,怎么挪也挪动不开。 容成贤对自己恋人的了解,显然还稍欠点火候,只当自己目前伪装得很好,并不清楚舒醒的洞察力有多敏锐,这样他也必然不知道,舒醒只是在陪着他演戏罢了。 不拆穿容成贤,是舒醒对恋人的体贴,不想看着小贤难做,但心中却被存在的事实压得喘不过气来,舒醒也只有用成熟的心态自我辅导,好能保持平和的心情。 “是谁的电话?”倾过去身体,将全身几乎百分之八十的重量压在床上的容成贤身上,舒醒用手指抚摸着容成贤的白皙面颊,那种刻意轻柔的抚摸方式,总会令自己的恋人产生一种难以忍受的酥痒感。 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比起来,电话里的内容,已经是非常轻松了:“是父亲的电话,说是让我回家去吃饭。” “最近你父亲似乎特别想念你,”不安分的手指,渐渐滑到容成贤的胸前,故意在突起附近用手指绕圈,舒醒展开一个温柔的浅笑:“总是找你回家吃饭。” 没有听出舒醒话中的深意,容成贤只是老实的回答‘是啊,’却换来了舒醒加重力度的揉捏。 “舒醒……痛。” “错了贤,我不痛。” “你……我是说,我痛。” “这样啊,”心中喊着‘你竟然还敢和我说‘是啊’,’舒醒并没有放轻手上的轻重度:“那这样呢?” 已经被舒醒训练出来的容成贤,连忙制止舒醒向下滑落的手指:“我要立刻回去的。” 被不解风情的男人打败,让容成贤没有想到的是,舒醒竟然立刻放开了手:“路上小心,”说完便从床上起来了。 “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约贤出去吃饭,”目送容成贤离开,舒醒拨通沈修的电话:“这样看起来很冷漠。” “你天天霸占着他,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随便出现,打扰你的各种兴趣,以至于让人觉得厌烦。” “原来你是有这个自觉的,”回到屋里,舒醒靠在一层楼梯的扶手处:“不过说起霸占,谁也没有你那个占有欲极强的哥哥厉害吧。” 想起沈年,沈修的心里有点一半是刀山,一半是火海的感觉,只得无奈的承认舒醒总是正确的结论:“是啊,于是现在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包括他的儿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要是说起沈年的事,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了,舒醒只挑重点,表示要给沈修一个机会:“今晚把他借给你,有没有兴趣陪他吃个饭?” 和舒醒认识了这么久,不用多想,沈修也深知他的潜台词:“怎么,他被叫回主家吃饭去了?” “蒙的没错,”已经数不过来这是第几次,舒醒只有对他父亲这种幼稚的隔离政策默默表示鄙视:“所以,你的答案呢?” chapter 81 “小修,今天不在家里吃饭了么?” 刚撂下电话,沈修就从楼上的房间里走下来,告诉司机自己要出去。 “不了,我突然有点事情,改天再一起吃吧。” “小修……很久才回来一次呀。” “不用管他,正好我还不想让他打扰呢,”沈家的一家之主显然要强硬得多:“我们两个在一起吃饭多好,你不用总想着他们。” “你可真是……” “好了,”沈家的一家之主拍拍身旁的餐椅:“过来吃饭,汤一会儿就凉了。” 车子从西郊的院落开出来,隔着明亮的车窗,可以看到天色还尚且有些泛白,但也不甚分明了,总归朦朦胧胧有些昏暗,毕竟还没有到夏至的时令,仍是白昼短于夜晚,空气中有些寒冷的气团在游走,幸好被良好的暖气系统包围,沈修感受不到一丝外面的冷度。 他并不讨厌留在自己父亲身边的那个男人,确切的说来,他给沈修的感觉很温和,而且在国外留学的弟弟和妹妹,似乎还很喜欢那个男人,打从沈年撂下家族里的事情,带着情人环游世界开始,沈氏的上上下下,就都由沈修一个人打理,其中的辛苦自有他自己清楚,沈家的骨肉间从来没有间隙,就算是沈修现在执掌了沈氏,估计也不会有谁突然跳出来驳斥。 平日里公司的事情说少不少,说多便是能有一堆,好不容易回来吃顿饭,确实是实属难得,不过他今天是真的有事,就算是舒醒找他帮忙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求人,但是小贤的事情他不能不管。 沈氏和容成集团一直以来颇有来往,就算是事先没有得到消息,在通报过容成董事长后,便让沈修的车子通过了,容成家的主家,是一个有着欧式风格的宽敞建筑组,光是从大门到第一幢楼之间的观赏草坪,就足有几百平方米,并且有专人常年养护管理、施肥修剪,仅是这一项费用的年度花销,对于普通的上班族来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加上从国外空运来的各种奇花异草,就更令人啧舌了。 听说,容成董事长似乎很偏爱这些花花草草,不惜为此花费重金,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这个人确实喜欢沾花惹草,对女人也是一样的大手笔。 天气不算暖和,但应季的花草总是有,车子开过草坪的时候,沈修看到工人正在修剪草坪,而所用的机器,是一款根据播放目录可以播放曲目的高端修剪机器,和随处可见的发出轰隆嗡隆声响的修剪机器完全不同,可以说是有了科技的武装。 容成董事长只有容成贤和容成礼两个儿子,明明有过的女人数都数不清,差不都能和天上星星的数目相比较,唯一娶过的妻子过世又早,根本就不会有法律上的顾虑,可是却没能出现继续为容成家添丁的女人,沈修当然不会和容成董事长就这方面的问题探讨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容成董事长那样的男人,必定会觉得很遗憾。 好像就是大约十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时的他还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容成礼的事情闹得不算大,可是越是隐秘不可告人的消息,就越能在这个圈子里传得远传得广,和容成家相关的旁支,在容成董事长放出话来以后,没有任何人敢帮容成礼,沈氏的一家之主,倒是想要将还是高中生的容成礼接到自己家里去,不料容成礼却很有骨气的拒绝了,后来的事情,沈修也就是多多少少从容成贤那里知道了一些。 这个世界上,好像有一种人群,具有‘恐同恐惧症’,以前沈桐和他说过,自己还没有放在心上,不知道记忆中的这个概念是不是准确的,不过要是真有这个概念的话,那容成董事长肯定就是成员之一了。 先是自己的小儿子,而且还恶化到了离家出走,基本上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现在又轮到从来都很听话,并且是很听自己父亲话的长子,以小贤朋友的角度,沈修希望容成董事长能够放弃成见,接受自己儿子和舒醒的关系,不过每当想到这点的时候,另一个‘绝不可能’的想法,也同时出现在脑海里。 “是小修啊,”脸上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笑容,容成董事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刚刚到家没有多久的容成贤:“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如果说沈修冷脸,那么容成董事长就是相反的笑面,一般情况下,还要在后面加上一个‘虎’字,凑成完整的‘笑面虎’三个字,好能准确的勾勒容成董事长的真实性格,沈修其实并不太喜欢和他打交道,商界中的锱铢必较以及维护各自的利益的行径当然无可厚非,可是这位现任容成董事长,无论是哪个方面,都保持商界中的作风,就让人有点异议了。 “好久没来拜访容成伯父,正好今天和父亲说起您,家父就说让我来拜见拜见。”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解释和真相的距离,没有哪一种统计数字,可以完美的表明,这距离究竟有多么的遥远,彼此心知肚明就好,根本没有去量化的必要,既然沈修说是沈氏一家之主的意思,容成董事长自然就乐呵呵的笑纳了这个解释。 今天找自己的长子回来,是谈不可为外人道的家事,家里自然不会有多余的人在,容成董事长如何也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沈咬金,还挺自觉的表示要陪着容成伯伯一起吃顿饭,把人家撵出去是完全不可能,容成董事长笑着吩咐多加几个菜,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谈些没有内涵的奇闻异事。 容成家的人虽然少,但是总会突然有人来做客,当然,一般情况下都是女客,所以加菜这种事,对于容成家的私人厨师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的小事了,没到二十分钟,所有的菜都摆上了很大的餐桌,容成董事长大手一挥,表示可以开饭了。 小的时候,沈修总来容成家玩,就是为了来找容成贤玩,那个时候年龄不大是不大,不过大概是出于一种本能,他就是觉得容成董事长不对自己的胃口,每次都是叫过一声‘容成伯伯’以后,就窝到容成贤的房间里去了,至于没差几岁的容成礼,沈修对他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他们从小就没有玩到一起去过。 沈氏的事情,沈氏的一家之主,也只是几年前才开始完全放手不管的,而且是一放就放到无边,哪怕是沈修主动提起来,沈家的家主也没兴趣听,不是转过身去和鸟儿说话,就是把大玻璃缸里的王八拿出来,和王八对着眼睛四眼想看,根本就不搭沈修的碴,一次两次以后,沈修也就再也没有和自己的父亲说过公司里的事情。 沈家家主放权后,紧接着就是沈年离开了公司,虽说偶尔会在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或是实在有问题的时候,请了N多次,才不情愿的回来帮个忙,除此之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根本就是像风像雨又像云,绝对的行踪不定,沈家家主对此却没有一丁点意见,对自己儿子的选择不评论不反对,保持置身事外的羽化感,于是沈氏现在,可以说完全是沈修的天下了。 接管公司前,沈修就已经开始了相当深入的学习,凭着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和才干,很快便得心应手,从那以后,也就开始了和容成董事长的深入接触。 没有将全权交给容成贤的容成董事长,仍然控制着公司的大部分股份,有着决定性的人事任免权,以及对公司日常所有事务的过问权,和沈家家主那种想要放权休息的做法不同,到了这把年龄,容成董事长和大多数的有钱人一样,仍然活跃在制造更多金钱的商界中,而商界,也就是他们的战场。 接手了公司以后,沈修就没有像是这样,再和容成董事长和容成贤围坐在容成主家吃过饭,时间一晃过了几年,要不是因为最近的那件事,恐怕这样的情景仍然遥不可及,无法想象。 “这样算起来,我们两家也有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顿饭了吧,哪天你父亲得闲,要好好的聚一聚才对,”一边让沈修多吃些,容成董事长一边以长辈的立场和他闲话家常,既然沈修到了这里,又是这个如此‘凑巧’的时间,也就不可能将已经酝酿好的话说出来,索性平平常常的吃顿饭,他就不相信,沈修能次次横空出现。 “是啊,爸倒是有时间,不过沈绵和沈桐都在国外,哦,对了,沈年也不在,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次,多数时候都是我们找不到他,有事的时候,他才会联系我们。” “是这样啊,”容成董事长并不想提起关于沈年的话题,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凡是和gay相关的事情,都是容成董事长的禁区,不过沈修显然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成人之美。 “是啊,最近大哥好像是在埃及吧,说是要去看金字塔,就是一个三角形的建筑,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说到这里,沈修话题一转:“但是那个人想去,沈年也没有辄,伯父您也知道,这个时候,埃及中午的太阳多强啊,沈年那个人,最受不了太阳了。” “你父亲没有什么想法么?”听到沈修这么说,容成董事长立即老狐狸的明白,沈修根本就是在含沙射影,也可以说,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当然没有,”沈修不在意容成董事长那种眼角不带一点笑意的面部表情,毕竟比起冰冷来,沈修更有经验:“我爸那个人,根本懒得管,他说,感情这种事情他可管不了,还是让孩子自己决定吧,自己掺和在里面,怎么都让人觉得太多余了。” chapter 82 街道两旁的路灯,像是陨落在人世的疏星,虽然无法比拟彩虹的耀眼,但是在被单一黑色所笼罩的夜晚里,反而是被蒙上了一层釉质的美,闪着宝石般光泽的黄色路灯,安静的矗立在高大树木的近旁,隔离了喧嚣的长驱直入。 很少会步行,确切说很少有机会步行的容成贤和沈修,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繁华的地带,前面的路,是笔直的一段下坡,路面光滑而且整洁,在夜色的掩映下,更给人一种深邃而悠远的感觉。 “你还好吧?”侧脸看了一眼身旁的青梅竹马,沈修有点担心的表示关心:“从刚才出来,你的表情就很奇怪,脸色好像也比平时还要苍白,不是你皮肤本色的白,是不正常的白色。” “啊,”神游方外的容成贤,在沈修的问候中回过神来,但显然是有点心不在焉,答非所问的回答沈修的问题:“大概是很少会被太阳晒的原因。” “…………”与其说是容成贤不想回答,应该比较中肯的说,他根本就没有听全自己的问话吧,难道是因为刚才发生在容成主家的事情而受到了惊吓? 沈修是一个不太会自我检讨的人,通常情况下,依靠本能的反应来做事,更符合他的风格,可是对方是容成贤,他很在乎的朋友,沈修很为难的回顾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行为,想要从中找到不太合适的地方。 容成董事长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从开始吃饭起,被沈修打击到的容成董事长,虽然脸上拼命调动起笑意,但是整个五官,却和心情极度的不相符,给人以一种诡异的感觉,让沈修也大开了眼界。 快速的过了一遍自己做过的事情,沈修却没有发现哪个地方算是个问题,不是没有问题,而是他毫无罪恶感的将自己所做过的事情,认定为了完全正确。 “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么?”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容成贤,没有余力想到自己这么晚了也在外面的事实,只是本能的照例关心别人。 “虽然说这么晚了……”沈修怀着‘这个家伙真的没有问题吧’的想法,担心的看过去:“你不是也在外面么。” “哦,对啊……,”慌忙的低下头,容成贤没再说什么,就在沈修以为他就要就此沉默下去,不打算再说话的时候,却突然听他说:“今天晚上的事情,要谢谢你。” “今天晚上的事情?”究竟是要感谢哪件呢?特意赶到容成家陪他吃饭的事情?还是在吃饭时和容成董事长互不相让的事情?还是此刻放弃坐车回去,而伴着他在路上毫无目的散步的事情? 算起来,今天晚上,似乎发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呢,要不是突然之间很想帮容成贤把该说的话说出来,沈修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幸看到容成董事长愤怒扭曲却不好发作的脸庞,只是可惜不能照下来,否则将那种照片交给杂志社,说不定是个很大的热点呢。 事先并没有打算说什么的,舒醒的拜托是没有错,自己出于‘小贤是朋友’的理由,而去容成家,好不让他被自己的父亲为难,这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对于容成董事长来说,自己永远都是一个外人,被不相关的人说出那些话来,虽然并不是指名道姓或是明确的说出来,但也超出了自己的范围,对,也就是越界的意思。 对自己的这个亲梅竹马很了解,如果自己不说的话,恐怕他是永远都没有勇气说出来,道理再简单不过,很多人却并不想面对道理,容成董事长就算手段再狠些,也不会自寻麻烦的对沈修出手,看到小贤被父亲的话压得抬不起头来,沈修怎么都觉得忍下去很辛苦,于是就说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最多也不过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小贤已经不是几岁的孩子了,容成礼也好,小贤也好,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没谁喜欢被操纵的生活,就算是那个十分依赖自己哥哥,并且粘在身边寸步不离的人,也不会喜欢被要求做什么,如果没有爱的话,更是绝对不行的。 想通这些事情很容易,沈修不认为容成贤会想不明白,他只是没有打开名为‘容成董事长’那只笼子的勇气,舒醒是好不容易出现的钥匙,已经将钥匙握在了手里的容成贤,究竟愿不愿意打开,或是能不能有坚定不移的信念走出去,就不是沈修能够帮得上忙的了。 心里乱成一团麻的容成贤,并不知道沈修此刻在想什么,不过是依照本能的回答:“就是陪我散步的事情。” 不是吧,心里这样想着,沈修却并没有表达出来,不过还是觉得相当挫败,他不知道自己是有目的的出现在容成家也就算了,竟然没有感受到自己是为了让他尽快面对问题,才破例和容成董事长话不投机半句多么? “我说……”是要想斟酌一下合适的词句,思前想后,对感情也没有彻底认识,或者说是一定程度上完全迷茫的沈修,也并不能得出究竟什么词句才合适的结论,只好直来直往:“你就打算这么一直瞒着舒醒?还有,你觉得他真的不知道?” ‘舒醒和沈修早就认识’这件事,容成贤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并不是舒醒想要刻意隐瞒下来,只是不觉得,这和他们的交往有任何关系,而单纯的没有说而已,直到最近,舒醒才说有和沈修见过面,但在容成贤的理解里,那大概是发生在和大神见面以后的事情,所以今天沈修提到舒醒,容成贤也并未觉得突兀和迷茫。 “啊?你觉得舒醒会知道么?”从来也没有想过,舒醒会知道自己一直想要瞒着的事情,容成贤被沈修的话弄得一愣,不由自主的站在了路中央,好在这是一条用于步行的甬路,并没有来回的车辆经过。 看来舒醒说得真是没有错,身为当事人的容成贤,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最近异常的行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被看穿的可能性,舒醒能把他吃得死死的,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之前还有点想不明白的沈修,现在有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怎么说呢,眼前的这个青梅竹马,弄不好真的很好骗。 “你不想和他谈谈么?我没有真正喜欢过谁,但自己的东西,总不能就这样拱手让人,感情应该也不是一个人的问题吧。” “你说的是没有错了,”初春的夜晚,仍有些料峭凌寒,搓着微微冻红的手指,容成贤想起了去年冬天,他和舒醒走在布满白雪的街头,街上人来人往,充满了节日的气息,没有人会格外注意到他们两个,尤其是当走在人烟稀少的公园小路上,感受到了他的寒冷,舒醒握住他的手为他取暖。 当时容成贤怕被人看到,慌张的想要从舒醒的手中挣脱,舒醒却笑着将他的手收进大衣口袋里,冬日的夜晚似乎很漫长,那条路却有些短,要是能够一直走下去,是不是就能到达幸福的终点? 干燥的手掌,传来比自己体温要高的温度,那种想要温暖自己的心意,也透过相互接触的皮肤,传达给了自己,不只是手指有被温暖的感觉,还有放在胸腔里跳动的一颗心,也能感受到另外一种温度。 沈修说的没有错,自己的心也不会走错方向,但是不得不放弃,一定要放弃,只是……这样坚信着的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好难过,手指上是渐渐降低的温度,而身体里用于维持生命状态的那颗心,此刻也像是被灌满了铅,沉重的呼不出来气。 天空中明明没有下雨,怎么有液体溅在了自己的手上?抬头想要确认是否变天的容成贤,在沈修蹙起英眉的脸上,看到了担忧的神情。 “怎么……”抬起手臂,将手心举到眼前,视线徘徊在黑色的天空,以及自己手心的容成贤,疑惑的望向沈修:“没有下雨呢?” 刚才明明是有透明的液体,溅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下雨呢? 心就像是破碎了一角,补不成了原有的形状,人的心脏,是维持身体机能的重要器官,因为太过绝望而渐渐走向死亡的心脏,怎么不能一起带着身体消亡呢? 晶莹的水珠,混合着悲哀的心情,从眼眶中毫无抑制的滑落下来,已经居住在自己心里的舒醒,是被自己允许,并且毫无保留的接纳人,从心里剔除出去,就要狠下心来一刀又一刀的割下去,没有了舒醒的心脏,会不会残缺了形状?不再完整的心脏,会有愈合的一天么? 心脏里的缝隙,需要什么来填补?又有什么……可以去填补? 流过脸颊的水线,被夜晚的冷风收纳,沉入到夜色的迷离中,艰难的呼吸,伴随着胸口一阵又一阵的抽搐感,上方的黑色苍穹,宣告着一个难以看清星光的夜晚。 chapter 83 容成贤是被沈修送回别墅的。 虽然是从小就认识了的亲梅竹马,沈修却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年幼时,不像现在总是诸多琐事缠身,两个人有很多时候都玩在一起,但那时容成贤还住在主家,沈修总在容成家留宿,容成董事长的考虑,是他的那一层居心,孩子之间,却没有超过友谊的利益考虑。 小学、国中和高中,若不是因为两个人出国后就读于不同的大学,恐怕就是一辈子的校友了,在国外的时候,两人也总会不时的走动,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沈修结识了大神,回国后不久,大神也就顺其自然的入主天宸,大神红到了今天这种如日中天的地步,却也没有让容成贤觉得沈修故意提早下手,让容成娱乐少了一株摇钱树。 第一次踏入容成贤的别墅,沈修本是想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可对上舒醒眼神的时候,却突然没了想要观察室内的心情。 将容成贤安顿在卧室后,舒醒走出房间,用眼神示意沈修和他下楼谈。 “你和他说了什么?”这是第一次,两个人不是因为公事坐到一起,舒醒那种不属于苛责,但也绝对和善意无关的眼神,仔细的打量在沈修的脸上。 “你怎么会想到和我有关系?”明白舒醒对容成贤的在意,沈修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计较舒醒的眼神:“有精力质问我的话,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沉默过后,是舒醒率先开口向沈修致歉,舒醒的性格很磊落,刚才是一时心急的不问青红皂白,清醒过来以后,便自然而然的为自己的行为致歉,平时的调侃可以说是一种毫无恶意的玩笑,关键问题上,舒醒不会做出小人的行径。 在商界叱咤的沈修,对于感情的了解却是一张白纸,他不喜欢和谁建立长期的情感关系,不像舒醒还会偶尔找个男友,沈修是个gay没错,但却从来没有男朋友,而是某贵族级俱乐部的高级会员之一,可以由俱乐部为其安排喜欢的类型,提供他所要求的服务,这样既不会给他的身份带来麻烦,也容易好聚好散,完全没有造成纠纷的可能性。 不是强烈的自我意识,使得沈修想拉远与人之间的距离,而是一种直接的选择,只要不用处理感情,沈修的情商和智商就会变得很高,但是一到与感情相关的事情就不行,他不懂得如何理清感情,也找不到需要令感情存在的意义。 清官和贪官,其实都有不擅长的事情,考虑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即使是贪官,也未必就能断得了家务事,拿人钱财为人消灾,但问题是,消灾并不等于解决了问题的本质,没有得到根本处置的问题,总有一天会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哀而甚伤。 方才在外面,容成贤留给沈修的印象,简略的说,都可以化成这四个字,沈修从来没有主动帮助谁,只有容成贤是个例外,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沈修再怎么想帮忙,也完全提不出任何实质性的意见,能拯救容成贤绝望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送走沈修,舒醒没有立刻上楼,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在炉子上热好,这才端着装有热牛奶的玻璃杯上楼,轻轻的脚步声,被很柔软的地毯彻底吸收。 睡房里的灯关着,轻轻扭开房门的时候,舒醒发现,从他十几分钟前离开到现在,躺在床上的容成贤,似乎就没有变换过姿势,仍是朝向左侧,背对着舒醒走进房门的方向。 “手好冰,”摸索着将装有温热牛奶的杯子送到容成贤的手里,舒醒笑着揉了揉容成贤柔软的发丝:“外面很冷吧,听沈修说,你们走了一段路呢,明明身体很容易变得非常冷,下次可要早点回来,我会担心的。” “不要对我这么好……”极小的声音,如果不是此时是静谧的夜晚,外加上舒醒用心去听,极有可能会忽视刚刚这句细语的内容。 将身体的重量压倒床上,弹性很好且很柔软的大床,立刻随着身体的形状发生了变化,舒醒用手臂环上容成贤的身体,使用轻松的语气和容成贤说话:“为什么呢?” 没有平息的心酸感,此刻又排山倒海的袭来,压得容成贤透不过气来,如果非要形容的话,现在压在他心中的心酸感,不是大海涨潮的澎湃,而是卷有无数层巨浪的海啸:“总对我温柔,对我那么好,我会被宠坏的,会让我……离不开你的……” “傻瓜,”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容成贤的鼻尖,舒醒就猜到他会这么说:“那就不要离开好了,贤,离开我,会让你觉得轻松么?” 离开舒醒——会觉得轻松么? 从知道自己父亲清楚了他和舒醒的关系之后,这就是一个总是困惑容成贤的问题,就世俗的眼光和他父亲给他的压力来讲,离开舒醒的身边,可以让不好解决的身外问题迎刃而解,他可以回到原先的生活模式,安分于公司和家这两点一线,接受自己父亲的安排,接受父亲指定的结婚对象,继承家族企业,然后——终老。 终老……一个走向生命完结的定义,在多数人正习惯于回顾以往生活的时候,在最近这段时间,容成贤却总在脑海中想象着以后的岁月,如果像是自己的爷爷,也在七十岁的高龄过世,那么一旦离开舒醒,选择父亲满意的生活,也就是说,要在未来的四十几年里,习惯于灰色系的人生,不是明亮的白色,不是彻底昏暗的黑色,而是处于中界点的灰色,混论且无序,看不到黑夜,也无法正视光明。 容成贤的心脏,正被钉在象征审判的十字架上,许多支被别人刻意命名的箭羽,从四面八方破空而来,狠狠的插在他的身上,身体上所缠绕着的,是已经禁锢自己二十几年的枷锁,虽然用眼睛看不见,但却是真实存在的,紧紧的嵌入肉里,扫荡为了生存而仅存的温度。 为了适应枷锁的紧致程度,只有不断的将身体缩小,将自我的存在感缩小,通过这种令自己十分不舒服的方式,才能够配合渐渐箍紧的枷锁,不至于因为身体所受到的束缚而停止呼吸,但相应的,在稳重性格的另一面,是虽然很痛,可却呐喊不出来的窒息。 阳光,对于容成贤而言,舒醒是他的阳光,在黑暗中沉沦了许久,认为永远都不会被救赎的时刻,却有一缕阳光,从被大风不经意吹起的缝隙中穿射进来,不知是何种材质的无形锁链,竟然能够被阳光所慢慢腐蚀,而身体,也因为锁链腐蚀后所产生的松动,变得有了更多呼吸的空间。 “想清楚了么?”手中握着的装有牛奶的杯子,由于体温的作用,并没有保持太久的热度,舒醒猝不及防的问题,让正千思万想的容成贤,有了一个大脑的暂时停顿时间,头脑瞬息变得有些空白,没有经过认真思考的话,就很不经意的从嘴边溜了出去。 “是会轻松的。” 握住自己肩膀的手指,骤然间加重了力度,感受到疼痛的身体,却因为意识的无所谓,而根本不想挪动,如果身体的疼痛,能够代替心脏的痛楚,那么容成贤愿意将它们相互交换。 “有没有弄痛你?”肩膀上的痛感,大约只持续了不到五秒钟,舒醒很快回过神来,放开了握在容成贤肩膀上的手指,被抓牢了的手臂,立刻有了轻松的感觉,但容成贤的身体,却因为没有了舒醒的温度传导,立刻变得很冰凉。 “舒醒,”明白自己说错话后,容成贤立刻侧过身体,拽住舒醒的手腕,突然迅速移动的动作,差点让玻璃杯中的白色液体飞溅出来,身体也是靠着舒醒的支撑,才没有在快速转换位置的情况下倾倒在床上。 “别想太多难为自己,”舒醒用温柔到让容成贤想要饮泣的声音笑着说道:“把牛奶喝了就洗洗睡吧,你不习惯熬夜,第二天肯定会有头晕迷糊的症状。” “你要……去哪里?”不擅长解释,也不懂得如何处理这种状况的容成贤,虽然感受到舒醒想要离开的意图,却没有办法做出相应的反应,只有看着舒醒从床上起身,向房门的方向走去,紧张的心脏好似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知道此刻一定要开口阻止,如果就这么让舒醒离开绝对不行,可是,话哽咽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贤,好好休息,”似乎能够明白容成贤的想法一样,舒醒又从房门口折返回来:“我哪里也不去,只是有篇论文要写完,明天一定要交给别人。” 不肯相信的声音,有点颤抖:“真的么?” “真的,”其实晚饭过后,就应该开始写了,只是担心容成贤,所以一直望着窗外发呆,只要认真做,就连发呆都会很入神,结果忘记了时间,直接把容成贤给等了回来,电脑屏幕上,却仍是空白的一片。 纵然舒醒保证再三,容成贤仍旧不肯放开刚才要离开的舒醒,没有办法的舒醒,只好笑着帮他洗过澡,又陪着他躺在床上,直到容成贤睡着,才往书房走去。 chapter 84 内置直管荧光灯的台灯,在可视度较低的书房内,释放出柔和的光芒,此时已经是午夜过后,就算是拉开遮盖在窗玻璃前的厚重窗帘,夜色也无法将书房点缀得更为明亮,或许还要加重书房内的黑暗度。 已经去卧室确认过多次,大概是因为疲惫吧,虽然说是要等舒醒回来的,可是容成贤却很快的沉入了睡梦当中,轻轻的帮他压好了被子,舒醒又回到了书房,做完手头要紧的工作,也不急于回到房间去,而是在书房里静静的坐着。 台灯的灯光,从高处照射在舒醒的手上,将他修长手指的轮廓,投影在木质书桌台上,优美的形状几乎不曾移动过,而手的主人,也同样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保持着一个坐姿。 贤说离开自己会很轻松,几个小时中,舒醒一直在想着这句话,他当然知道那是贤被逼到绝路的呓语,可若是真的仔细想想,或许是真的也说不定,放他离开自己身边,恐怕才是对他最好的决定。 此刻舒醒的心中,存在一个天平,在以爱为名义的天平上,舒醒可以绝不吝啬的给予容成贤许多,可是想要维持天平的平稳,不让它出现倾斜,并不是只靠舒醒一个人就可以办得到,如果只是舒醒一个人来维持,天平总会出现不平衡,结果也自然可想而知。 同性的爱,是站在悬崖边的守望,即使不为金钱,不求名利,只生死与共,相守到老而已,也会受到诸多非议,纵然如舒醒的磊落光明无所谓,也不得不承认,在他所看到的很多例子中,美好的结局,毕竟只和人生的不如意之事相反,十之一二而已。 知道究竟是什么在令容成贤苦恼,却没有办法去帮他化解,舒醒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些许挫败感,与其说是无法解决,不如说是他已经将事情想得很彻底,容成贤有他需要背负的事情,舒醒若是单方面的强迫容成贤去选择,用爱的名义拷问他们之间的感情,就算是容成贤会觉得理所当然,舒醒也不会小人到那个地步。 爱需要包容和谅解,尤其是舒醒这种可以在任何情况下进行理智思考的人,混乱的感觉不是绝对不会出现,而是很少会出现,特别是在经过多次思考后,眼前的雾帐,就更容易被层层剥离开,变得要多清晰就有多清晰。 以前的多任男友都曾向舒醒抱怨,就算是刚开始交往的热恋期间,舒醒也能够完全理性的思考,什么‘甜蜜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或是‘满世界都变成粉红色肥皂泡’诸类的事情,全部都和舒醒绝缘,而且绝缘性相当好。 在舒醒的心中,容成贤的地位自然大不相同,这是第一次,不仅仅只是喜欢的程度,问候过自己的心灵过后,舒醒承认了自己对于容成贤的爱,见不到的时候会思念,会在稍有空闲的时候,担心对方是不是好,因为对方的心情而发生自我心绪的变化,刚开始的时候,舒醒不是没有惊讶于自己的情绪变化,可是爱是很神奇的事情,渐渐习惯过后,对方会成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变得难舍难离。 放弃,还是hold住,这是个问题?自从有了莎士比亚后,这种左手刻骨铭心的疼,右手沧海桑田痛的问题,就总纠结在各类事情左右,让事如秋雨的世人有了诸多烦恼,没有超凡入圣的舒醒,几乎在书房里静坐了一夜,时间不算短,可是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在即将要把天给熬亮之前,舒醒总算是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硬质的身体,离开了书房。 “怎么醒得这么早?”回到房间,打开房门的一刻,正好对上容成贤投向房门的视线,舒醒笑着走过去:“现在刚刚过了五点,你可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起来过,不再睡一会儿么?” “我做了一个梦,所以醒了过来,”带着晨起时略微沙哑的声音,容成贤将手从被子里面伸出来,抓住舒醒递过来的手:“果然你没有在床上。” 浅笑着俯卧在床上,单手撑在头的一侧,舒醒握紧容成贤的手,平视他的眼睛:“是不是感到很紧张?” 本来就是调笑的问句,舒醒也没有想要得到确切的回答,而依照他对容成贤的了解,想让他回复‘是’的肯定答案,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没有想到,容成贤竟然点了点头:“恩,我很害怕。” 超过紧张的害怕?被愉快的心情所勾起的嘴角,弯起一个精细的弧度,舒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窝到床上,陪着容成贤睡到了七点二十分。 今天上午第一节课,是要帮不知什么原因请假一周的容成礼代课,早饭是容成贤悉心准备的营养餐,两个人好似都忘记了昨天晚上说过的事情,和谐的围坐在餐桌旁吃早餐,舒醒这才知道,原来天宸的那位大神,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而请假了一周。 上完了第一节课,舒醒往办公室去,中途遇到了刚从国外渡蜜月回来的同事,对方明明就是男人,却拉着舒醒唠唠叨叨说了一通话,要不是下节还有课,弄不好就要说到午餐时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简直是要了舒醒了命。 逃离了唠叨的同事,舒醒总算回到办公室,里面只有许闲一个人,正在伏案奋笔疾书,不知正写着什么。 舒辰和许闲做的虽说都是助教的事情,但在名义上却没有挂上助教的名头,在大学校园里,无论是哪个地方,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安静看书没谁打扰的位置,都是像寻找天堂一般困难,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舒辰和许闲基本就在舒醒和容成礼的办公室里待着,反正地方足够大,舒醒和容成礼也觉得无所谓。 “早,”许闲照例打过招呼,就继续将视线放在面前正在忙的事情上,却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头:“对了,你知道舒辰病了么?” “他病了?”自从搬到容成贤那里以后,舒醒就没有再过问过舒辰的生活,明确的知道舒辰的自理能力很一般,但舒醒觉得,舒辰已经不小了,起码饿了知道叫外卖,渴了知道做水喝,只要不饿不渴死,另外加上还有地方睡,他就已经尽到责任了,但没想到舒辰竟然会在他不在的这段期间生病了。 没有谁知道,是不是舒家的基因太好了,不仅是舒醒他们这一代的三个人,包括舒家的下一代和各位长辈们,也都很少有谁会生病,舒家可考的六代以内,没有任何人是因为患有疾病而去世的,上次舒醒发烧生病,其实都是他故意折磨自己的身体,而且就算是烧到那么严重,也没见舒醒达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所以舒辰这次生病,难免令舒醒觉得很奇怪。 “虽然你带着那种‘舒醒肯定不会生病’的表情,但是他确实是病了,”许闲边和舒醒说话,便转着手中的笔,转笔这方面许闲相当在行,只要他不想让笔掉下来,就能一直转下去。 “什么时候的事情?”已经成为校长的父上大人,是最关心舒辰,自己要是真的就对舒辰不管不顾,一是被知道了后果很严重,二也容易曝露自己好久不在家里的状况,这个时候,已经算是多事之秋了,没有必要再事上加事。 “似乎就是昨天,好像还没有好,我手上有一定要快点翻译完的东西,打算下午去看他,哦,对了,他让我帮他带个假给你。” “你是要翘课去看他?”要不是许闲提醒,舒醒几乎忘了自己今天下午,还有研究生的课要上。 “你不是巴不得所有的学生都不去上课么,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毫无负担的不用给学生上课了。” 关于许闲的这个结论,当然是百分之一千的正确,只可惜舒醒的研究生都不肯配合,到了上课的时间,都要比舒醒到得早很多,乖乖的抢占无需提前过来占座的位置,让舒醒一直遗憾至今。 不要说白天的课他不想上了,晚上的时段,舒醒更是无法接受,当很多教授都要晚上来给研究生上课的时候,舒醒却以‘自己学生白天的注意力更集中’为理由,而将给研究生上的课程也都安排在了白天,长久以来也就成了习惯,直到现在,虽然那批‘白天更能集中精神的学生’已经毕业了,但舒醒却再也没了需要晚上来学校上课的必要。 就这个问题,许闲曾经还表示过好奇,毕竟不是所有的研究生,全部都能在白天来上课,但是当他成为舒醒的研究生以后,才发现一个问题,舒醒开的课程都很深奥,如果只是为了学位的在职研究生,实在没有来趟这个深水的必要。 将家里的钥匙扔给许闲,舒醒好意提醒他:“从小到大,舒辰只生过一次病,时隔多年,我每次想起来当时照顾他的情景,仍然骨髓都很痛,既然你这么喜欢日行一善,我就不阻挡你加入雷锋叔叔的队列了。” “有你说的那么可怕么?”许闲准确的接过舒醒家的钥匙,有点不能肯定的盯着难以相信的舒醒,知道舒辰很少生病,确切的说,他根本没有见到舒辰生过病,但被舒醒说得这么吓人,也未必真实吧。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舒醒诡异的笑了笑:“不如你亲自去看看。” chapter 85 “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刚从一百零八层地狱里面被捞出来?”没有了钥匙,舒醒自然就要通过对讲机让许闲开门,已经做好了要等很久的准备,许闲的速度果然没有令舒醒失望,而且过来开门的时候,额上都还挂着汗珠。 “是啊,何止是一百零八层,应该是一千八百八十层,”许闲不是一个嘴犟且强势的人,对于认识到的错误,总能很好的做出改正:“加入雷锋叔叔的队伍,就我个人而言,显然还稍嫌经验不足,不如你接手一下革命的火种吧。” 能找到一个主动过来陪着自己受罪的,舒醒怎么可能轻易放他走:“我是没有问题,就是舒辰未必想让你走,”说完看向许闲身后:“我说的对不对?” 裹在拖地毯子里的舒辰,只露出两只大眼睛,连头都套在居家的卡通玩偶帽子里,整个就是一个低幼龄儿童,若是仔细看,就能够发现,往日舒辰那双神采熠熠的大眼睛里,此刻布满了一根根纤细的血丝,而且双眼极度无神,要不是他那一身特别可爱的卡通造型,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刚从某某凶铃里走出来的某种神秘生物。 “你怎么回来了?”舒辰的声音,颇像是坏了的风箱,而此刻说话的时候,嗓子的难受程度,就像是用咽喉磨在干热的沙粒上:“许闲不许走,我才不想看到你呢。” 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你……正对舒醒站着的许闲,虽然没有愚蠢到在这个时候说出真实的想法,但那种绝望的表情,痛苦的眼神,已经充分说明了‘舒辰身侧不可存活’的写实真理。 “怎么样?有没有一点难过、郁闷及其生不如死的感觉?”舒醒笑着将手中的快餐粥递给许闲:“你给他盛粥喝吧。” 刚才舒辰出来,就是好奇谁来了家里,而且他生病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别粘人,发现许闲不在床边,又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连忙就出来看了看,知道是舒醒以后,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又走回到了房间里去蒙头休息,也不顾正在客厅的这两个人了。 “他是你表弟才对吧,你不觉得,怎么都轮不到我来照顾他么?”普通人在生病的时候,或多或少会有软弱的表现,一般来说,都会比平时对别人有一些依赖性,但是舒辰显然不是一般人,已经跨入了神级的行列,真正体验过舒醒所说的‘深入到骨髓的痛’,许闲此刻真是有点扛不住。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说完这句话,舒醒就把许闲一个人仍在客厅里,回自己的房里换过衣服,动作不紧不慢,完全没有那种‘客厅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说话’的自觉,很久才回到客厅,看到许闲还等在那里,这才很体贴的将没有说完的话结束:“只是多亏了你,我最近都不能离开了,一定要等舒辰恢复健康为止,为了能够让你也体会到我的心情,我看不如你就在这暂时住下,等舒辰身体复原为止,这样也方便。” 多亏了自己?许闲回忆了一遍今天自己都做过什么,想到临出校门的时候,扶额郁闷:“我就是和校长随便说了一句而已,你这是在报复吧,还有,什么叫这样也方便啊,是方便了我啊还是方便了你?” “过程不重要,”舒醒从厨房里拿出一只碗递给许闲,并用手指着厨房的方向:“那边是厨房,要是舒辰需要什么东西,你随便取用,完全不用和我客气。” 许贤虽然来了没多久,但是很明白,如果自己不按照舒醒的意思来办,等待自己的麻烦就更多,只好无奈的将舒醒手中的碗给接过来,看到舒醒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也不到舒辰的房间里问候一下,心中十分感慨,这两个人究竟是不是亲人? 以前舒辰就和许闲说过,他和舒醒都不怎么在家里做饭,吃的东西也都很简单,但是他们共同生活的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很齐全……而且可以说是很新了,买了不吃是一回事,想吃的时候吃不到却是另外一回事,许闲将舒醒带回来的快餐粥倒入碗里,给舒辰端进了房间里。 自从成为舒醒的研究生后,因为所做的多数事情都很重合,许闲和舒辰共同度过的时间很久,每次做完事情基本不是午饭时间,就是晚饭时间或是宵夜时间,弄得他们两个除了早饭,几乎每顿饭都在一起吃,刚才哄舒辰吃饭的时候,许闲分外怀念那个可以自己好好吃饭的舒辰,没有亲身经历过,许闲永远都不会相信,原来病中的舒辰,具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性格相当复杂的舒醒,病中、健康状态下完全不同的舒辰,还有未曾谋面但是听舒辰和舒醒分别提起过的另一位表哥,许闲怎么都觉得,他们舒家的基因,都是参照不同类型的恶魔制造的。 舒醒带回来的粥不少,看来不只是一人的份,昨晚翻译到很晚,已经过了学校的饭点,许闲随意买了点吃的就过来了,没想到到了舒辰这里之后,完全没有吃饭的时间,舒辰不是要这个就是想让他去取那个,别说找点什么吃了,就是白水,他也没有时间喝一口,刚刚闲了下来,许闲就觉得身体分外沉重,前胸贴后背,但是却没有想要吃点东西的欲望。 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却被舒醒无情地摇醒:“你怎么在这里睡了?我又不是法西斯,那个客房给你住了,要是你没有换洗的衣服,现在就回家去取吧,反正时间还挺早,晚上六点之前一定要回来,大概过了那个时间,就是舒辰的反复期了。” 揉着眼睛清醒了一会儿,许闲才意识到,舒醒可能是饿了,出来找东西吃才发现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里,又累又饿的许闲,已经没了反驳舒醒的力气,和舒醒一起吃完他刚刚热过的粥,就听话的回家收拾换洗的衣服了。 许闲刚走没有多久,座机电话就响了起来,果然是父上大人打过来的,舒醒在电话里向敬爱的校长大人报告了舒辰的情况,包括吃了什么食物,以及服用药物的种类,这才在自己父亲千叮咛万嘱咐的孜孜关怀中撂下电话。 在整个舒家,校长大人最关心的人就是舒辰,不像是有点偏心的奶奶,校长大人永远都依据道理来做正确的事情,当初把舒辰交给舒醒,校长大人不是没有担心过另一种可能,但是想来想去,校长大人英明的觉得,舒醒的性格,或许对舒辰来说,是一个最好的成长坏境。 舒辰上一次生病的时候,是舒醒刚刚上了大学没有多久,也就是从他们一起居住后,两年左右,或是三年左右的事情,当时舒醒要一边实习的时候一边照顾舒辰,就算那样,父上大人仍是要以舒辰为优先考虑对象,更不用说现在了,舒醒已经有了大把大把可以虚度的时间。 舒醒最怕接到自己父亲问候舒辰的电话,吃醋什么的,舒醒从来都不会有,他只是觉得耳朵很热,对着电话听那么久,总让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能被父上大人关心的热度给烤焦,不是没有提醒父上大人过,手机是一种可以使用耳机的便利通讯工具,可是明智的人还是觉得,还是座机来得好,这样他就可以知道,舒醒有好好在家照看舒辰,至于来电转移也完全派不上用场,父上大人能做到校长的职位,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讲完了电话没有多长时间,许闲也回到了舒醒的家,还有不到五分钟就到六点钟,对于许闲遵守时间的好习惯,舒醒给予了口头上的表扬和赞许,并且相当放心的将舒辰交给许闲照顾,只是有一条,十点之前打到座机上的电话,许闲一律不许接。 交代完了所有的事情,舒醒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时候,是容成贤得以闲下来的时候,拨通了电话,舒醒将舒辰的事情告诉了容成贤,并说自己要留在这里等待舒辰康复。 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令容成贤有很不好的感觉,可是生病的毕竟是舒醒的弟弟,容成贤的性格又是对谁都很体贴关心,当下便答应了下来,并且还很关心舒辰的状况:“那他有去看过医生么?” “医生?”明白了容成贤的问题,舒醒笑笑:“医生都在医院里是吧,根据这个结论,我想他是打死也不会去的。” 电话那头的容成贤沉默了一会儿:“你和舒辰,都很讨厌医生和医院呢。” “说是‘讨厌’,不如说听到就烦,”舒家里从事医生职业的人也不少,可是舒醒和舒辰,对医院和医生,特别是医院,总有些不想接近的感觉,而在这点上,舒辰要比舒醒的感觉更强烈。 “只有小孩子才会因为怕疼而讨厌医院哦。” “贤说得没错呢,”见不到面,舒醒却能想象出来容成贤认真的表情,只是他的贤不知道,舒辰对医院的极度讨厌,和怕不怕疼没有一丝关系。 想要劝舒辰去看医生,是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当容成贤明白了这点后,向舒醒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那个人,舒醒虽然不是很想见,但是想到能让舒辰早日康复,舒醒也就答应了下来。 chapter 86 从来到舒醒家到现在,许闲已经无间断地陪了舒辰六个小时,要不是舒醒说要过来陪舒辰待上一段时间,许闲差点就下了必死的决心,打算靠在舒辰床边睡一晚,反正舒辰也是一会儿这个不对,一会儿那个有问题,根本没有让他闲下来的意思。 “你会这么好心的来陪我?”警戒的看着舒醒,舒辰用那双似乎能说话的大眼睛瞪视舒醒:“你又有什么花招?你要是想走我可不会拦着你,放心了,我不会在舅舅面前告状的。” “你怎么会觉得我要走?”靠在舒辰的房门旁边,舒醒将双臂交握在胸前,不了解舒醒的人,看到此刻舒醒以这样的气场斜斜的站着,肯定会产生美好的遐想,但是舒辰则只能发挥出来可怕的臆想。 “那你想怎么样?” “我有在关键的时候抛弃过你么?” 想了片刻,舒辰得出一个公平、公正及其公开的结论:“关键的时候是没有,但是不太关键的时候,一次都少不了。” “那就对了,偏偏这次,就是到了关键的时候。” “什、什么意思?” “看医生。” “你要是敢让我去医院,我就死给你看!” “别把我整的像是正在逼良为娼好不好?” “结果不同,性质一样!” 这种时候,舒醒知道,一定要和舒辰循序渐进的慢慢说,何谓善诱,就是以善良的口气,诱导别人做不该做的事情:“我们不去医院,只看医生总是可以吧?” “只看医生,你没病吧?” “你病得也不轻,而且你自己也知道,你一生起病来,简直就是将几年甚至十几年没有生过的份都带出来,倒时候可就麻烦了,你总不会想……”这种时候,就要把舒辰最怕的一种假设拿出来举例子:“等病入膏肓神志不清的时候,我叫救护车把你送进医院吧,那样的话,你就要在医院醒过来了,你也是知道的,爸一向最担心你的身体,弄不好会让你在医院住上个十天半个月,要不再来一次全身性的身体检查?例如……” “我看……”不等舒醒说完,舒辰将头点得十分欢乐,表示出来对看医生的热切期盼:“我突然觉得,在家里看医生,其实也很幸福。” 达成一致后,舒醒笑笑退出房间,知道后背正被舒辰施以‘问候’的目光,不过舒醒才不在意,要不是看在他真的病得不轻,考虑到他病人的心态,以及一会儿会被那个谢医生笑舒辰的幼稚,舒醒都懒得跟他讲这些‘诚挚’的道理,反正时间已经约好了,到时候就算是用捆的,也得让舒辰把这病给看了。 以前就听容成贤说过,谢逸谢医生,是一个尊敬长辈,爱护幼小的有为青年,而且每个月都会去孤儿院两次,去给孤儿院里的孤儿治病,甚至会为急诊室里一时拿不出钱的患者垫付诊费,简直就是背后闪金光,身上有佛光的那类人,刚才和谢逸确定看诊时间的时候,谢逸还在医院里面救死扶伤呢,说是晚上下班的时候顺路过来一下。 和谢逸之间,完全没有任何渊源,在几个月前于集训中见过一面后,再到后来,舒醒也就是为了送舒辰,在机场里看到谢逸的背影,和距离不近没有关系,舒醒没有特别想要打招呼的想法,怎么说来,他们的交集都太浅,连认识都称不上,熟人就更不消说了。 不过谈不上交情的人也好办事,没有多余的客套,也不用公式化的问候语,谢逸进门就问患者在哪里,洗过手后就和舒醒去了舒辰的房间,问过过敏史和病史后,就打算立即就给舒辰诊治。 病得不算轻的舒辰,还好头脑并没有一起出问题,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尤其是自己一直都很疏远的医生面前,还算保持了平静的姿态,起码在谢逸拿出针管要给他挂点滴之前,舒辰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想要躲一躲,迫于舒醒的目光,还有谢逸专注的注视,舒辰只好暂时当自己是个砧板上的肥肉了,冲着谢逸的方向挪了一厘米。 不过………… “真的不会疼么?”在谢逸即将要给舒辰打针的瞬间,舒辰还不忘放弃挣扎的发问。 “不会疼的。” “要是疼的话我就哭!” 谢逸充满无奈的回望舒醒,被看的人完全无意识,只挂着一个‘你看着办’的表情,而后继续伫立观望,好似真的和他完全没有干系。 在了解了不能指望舒醒以后,谢逸只好自己动脑解决舒辰:“你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医生……你竟然也看动漫么?”如果没有记错,这就是一部动漫里,医生用来骗正男转移注意力、而好给正男注射防疫针的对话,舒辰瞪大了眼睛,看向谢逸的眼神,就像是视线里突然捕捉到了史前的猛犸象。 “很奇怪么?”谢逸不动声色的将针头上的塑料套管拔下来,且没有施加太多重量的将舒辰的手托在左手上。 “总感觉……怎么说呢……啊!啊!”看到左手手背上,已经插入到静脉中的细银色针头,舒辰淡定不能,用空着的右手指着自己的左手:“这是、这是什么时候?!” “就在刚刚,”今天一天在急诊室里,几乎就没有坐下来休息过,身体有些疲劳的谢逸,开始动手收拾医疗箱打算离开:“肌肉注射见效更快,但是会疼一些,你很少打针吃药,挂上一瓶应该就差不多了,我会把你需要吃的药留下,按时吃药就可以了,如果三天以后还没有好,记得联系我。” 盖上了药棉和用于固定的医用脱敏胶带后,已经完全看不到了细银色的针头,但对于舒辰这种与医生和医院都很无缘的人来说,只要是想到此刻,自己左手静脉中被插入了不应该存在的物件,连头皮都跟着一阵阵的发麻。 “不要紧张,不会有事的,不可以调快滴数,”如此这般嘱咐了舒辰一通,谢逸还不忘回头叮嘱舒醒,不要忘记给舒辰拔下点滴针头之类的话,将舒辰听得愣愣的,就此得出来一个结论,原来医生最喜欢说的话,就是‘不’字诀,例如‘不要’、‘不可以’及其‘不许’。 送谢逸出门的自然是舒醒,他们从舒辰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许闲的背影,正消失在通向厨房的拐角,敏锐的谢医生立刻望向舒醒:“那个人是谁?” 他们之间对彼此都没特别美好的印象,但舒醒也不认为谢逸会闲着无聊多管闲事,竟然还要在他家里普及人口,用三秒钟想过之后,舒醒明白了谢逸的意思:“是舒辰的同学,听说他病了,说是非得要来照顾他才行,我都劝不住。” 舒醒解释这事的语气相当诚恳,完全听不出来一点虚假的成分,反正前一半肯定是真的,至于后一半,水分是多了点,可谢逸总不会知道就对了。 “会有这种关系的同学?”第一次见到舒醒,他给谢逸留下来的印象,就是那种很能玩的类型,事先容成贤已经和他说过,舒辰是舒醒的表弟,但他可没有听说过,刚才那个背影的主人,究竟和舒醒有什么关系。 “当然会有啊,”露出一个笑容,舒醒相当违心的作了一个比喻:“就像是小贤生病了,我也一定要夙夜不寐的陪在他的身边,要不……你去问问?” 将许闲和舒辰之间的关系,来比作他和容成贤情人间的关系,舒醒根本就是为了误导谢逸,一来谢逸根本就不会去问那个只听过名字,连正脸都没有见过的许闲,二来听舒醒说得那么言之凿凿,谢逸也就穿好外套和鞋子,离开了舒醒的家。 “是给舒辰来看病的医生?”从厨房里倒完要喝的水,许闲走了过来:“他有好好打针么?” “当然有,不过谢医生说了,怕舒辰乱动或是睡着了会造成回血,所以就麻烦你在舒辰的房间里看着他了。” “医生说是要我看着?”许闲用眼神里的光芒,迎上舒醒的目光。 “是啊,”充满恶魔气息的独特笑意,充盈在舒醒的脸上:“谢逸说了,要认真负责的看着舒辰,比起我而言,你才是合适的人选,不用和我客气。” 这种时候,果然就要好好客气才行啊………… 进入舒辰的房间,还没有待上半个小时,摇晃在许闲脑子里的话,也就只有这么一句了,整个下午昏昏欲睡偶尔折磨许闲的舒辰不见了踪影,现在这个正在挂点滴的舒辰,已经翻版成了全方位全天候的磨人精,要不是许闲从小就是一个相当善于忍耐的人,恐怕已经掀桌走人了。 只是……抛弃病中的舒辰离开是不行的,但做做类似掀桌的事情,就目前自己所受的折磨来说,还是情有可原的。 “这个故事不是这样的!”左手挂着点滴的舒辰,还不忘用右手把书抢过去,认真的看过页面上的黑色铅字:“你看你看,和你讲的完全不一样!” “有得听就好了,”许闲揉了揉总想合在一起的眼睛,给舒辰讲前半段故事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到了后半段,基本就趋于无限闭合的状态了,好不容易能瞎掰着给他编完故事已经可以了,还要详实准确?这个可就太难了。 “你要认真!怎么可以……呜呜!” 嘴被苹果塞住,唯一能够动的右手,也被许闲压在了胳膊下面,舒辰完全没了说话的道具——也就是嘴巴,只好‘呜呜’的发着声音,和许闲大眼瞪小眼。 点滴一定要看好,否则输进去的是药物,回流出来的就变成了鲜血,困是已经困到了极致,可许闲仍是凭着意志力坚持到舒辰打完点滴,帮他将针头从手上拔下来,而这个时候,磨人的舒辰已经睡着了。 chapter 87 很少生病的人,虽然生病的时候自己很痛苦,但是痊愈的速度,却也让普通人羡慕嫉妒无法恨,对于舒辰而言,只适用一半而已。 打过点滴的第二天,舒辰早上一觉醒来,就备觉神清气爽,但和舒辰精神勃发状态相对比的,是许闲两眼下严重的黑眼圈。 剧烈的周身疼痛感褪去,舒辰变得不是那么折磨人,而许闲的身体状态,也真不能再让他折磨下去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许闲才是那个生病的人,而舒辰则是好心照顾他的五好青年。 “我昨天……是不是太难为你了?”不懂得照顾人的舒辰,即使看到许闲脸上的倦容,也没有想到要让许闲先去睡觉,而只是忙着进行自我检讨。 “没有太折磨,”问题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此时已经被折磨到不想做人的许闲,心中如此想着,但却没有精神把主题思想表达出来,只想着快点去睡觉,好能将他把已经要飞散的魂魄找回来。 对于许闲的话外之音,舒辰倒是很单纯的没有听明白,只想着要如何道歉,好在舒醒早起后,依据父上的指示过来看看舒辰的病情,这才把已经半只脚迈进黄土的许闲救了出去。 早餐是舒醒开车出去买的粥点,舒辰上辈子就是一只猫,无鱼不欢,生病的时候自然不能用红烧煎炸的方式烹饪,但清蒸的入味鱼肉,也让舒辰吃得无限满足,为了吃鱼,连白粥都喝了三碗,好在他这辈子不是,否则就把鱼从粥里挑干净,而将白粥剩下。 今天舒辰和许闲都有课,舒醒的课却是在下午,舒辰的病气,也就十分去了六分而已,校长大人亲自发话,说是舒辰要不是全好,就不用来校上课了,至于许闲,现在恐怕要比舒辰还痛苦,更是不能去学校上课,舒醒被父上大人强迫着在家看舒辰,每隔三个小时就一个电话,于是他们三个,就这么安静的待在舒醒的房子里,静静地等着电话。 许闲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上完课的舒醒刚刚回来,顶着轻微的头疼,舒辰竟然在客厅里面打游戏,还美其名曰说,这叫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治愈,恨得许闲差点想要把他踢到床上去睡觉,以防他的病再反复,倒时候受折磨的还是自己。 劝说舒辰未果,却被舒辰那种病中的眼神无限哀怨的盯着,最后发展成了许闲一起陪他玩游戏,舒醒从工作着的书房里出来过三次,第一次正看到许闲在和舒辰讲道理,第二次却是许闲正在一起和舒辰玩游戏,而第三次的时候,舒辰已经被许闲撵回房间休息去了,看来最有效的劝说,就要有打进敌人内部的舍身精神。 客厅座机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许闲正想着是和舒醒说一声呢,还是就这么离开,犹豫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接起了电话,‘你好’已经说了出去,才想起来舒醒告诉他不要接来电。 “是许闲么?”校长大人练就了一副好耳力,单凭许闲说的两个字,就立刻判断出来了。 “是我,校长您要找舒教授么?”睡了将近三个小时,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而且是晚上的十点,这个时间还能往别人家里打电话的,除了紧急的事情,也就只有家人了,打来电话的这位,除了是舒醒的父亲外,还是学校的校长,许闲对舒醒的称呼,也自然的发生了变化。 一向和蔼的校长大人,对许闲这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也是相当的喜欢,说是不忙找舒醒,却问许闲:“你是来看小辰的?” “对,一不小心就留到了这么晚,正打算回去呢。” “舒醒不是让你帮着照顾小辰吧?” “没有,”作个不恰当的比喻,校长大人如果是阎王的话,舒醒就是判官,关键时候,还是判官权利大,许闲可没有想要给自己找麻烦的觉悟:“舒辰现在好多了,所以和他打了一会儿游戏,一不小心就没停住,不过舒辰已经睡下了。” “这样啊,”校长大人慈爱的笑笑:“舒醒真的没有强迫你?要是有的话可要和我说,可不能包庇他。” “真的没有,”许闲说这句话的时候,舒醒已经走出了书房,站在了他的旁边,示意许闲将电话交给他,于是许闲赶紧对电话那头的校长大人报告了一声,就把电话交给了舒醒。 原先想要就这样离开的许闲,却被舒醒用眼神表示‘去沙发那边等自己’,也就只好坐到沙发那边,电话的位置里客厅不算远,舒醒也并未刻意放低声音,许闲能够很轻易的听到舒醒的话,无非就是报告舒辰的身体状况,都吃了什么,几点睡的,有没有睡午觉,服药的种类诸如此类,繁杂的几乎过问了舒辰从生病开始的一切大情小事,在舒醒的汇报过程中,许闲差点又想睡过去。 “这么困?”不知什么时候,舒醒走了过来,看来电话是打完了,坐到了许闲的对面。 “不好意思,擅自接了电话。” “没事,”舒醒不在意的揉揉因为盯着电脑发酸的眼睛:“我已经帮你说了一个非常美好的理由。” …………基于对舒醒的了解,许闲不想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 “舒辰基本也没事情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他还折腾的话,我不介意给你提个建议——给他几片安眠药!” “这主意不错,”肯定了舒辰的提议后,舒醒却指了指睡房的门:“那你去睡吧。” “…………我说的不是回房。” “舒校长交代了,不能让你这么晚独自回去,我又懒得送你,所以委屈你留下住一晚上吧。” “我不会和校长告状的,”这要是舒辰半夜来个突然袭击,又想听他读故事,那就真是不能让人活了。 “这怎么行,”从柔软的沙发上起身,舒醒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正好回到家里很无聊,又没有容成贤在身边陪自己,索性就将最近的工作都做完,作为一个夜晚熬夜白天无事的人,舒醒一点都不觉得有负担:“考虑到我是一个诚实的人,不好对舒校长说谎,所以你就留下来。” 不是商量的疑问句,被舒醒下了肯定句的许闲,很头疼的看到舒醒消失在书房的门后。 要不要真给舒辰下点安眠药?不是从来都不吃药么,估计一片两片的话,就能安安稳稳睡上一夜了吧,被舒辰逼到已经有了这种邪恶想法的许闲,在想到校长大人对舒辰,是要比舒醒还好的份上,只有忍啊忍啊忍,回到客房到头便谁,妄图在舒辰呼唤他的时候,根本听不到舒辰的声音。 可是区区人类,怎么可能算出舒辰的桥段…… “许闲你醒醒,醒醒醒醒……” 从没有被仔细掩上的窗帘里,透出来属于晨曦的点点微光,斑驳的落在地面上,这时的光线毕竟很弱势,还不能延伸到远处的床上,但就凭着这点点晨光,还有身后的叫声,也已经是具有很大的杀伤力了。 “不要抢我的被子,”把身上被抢走的被子抢回来,许闲随意向外一指:“舒醒不在这,要找舒醒请转身。” 想了一会儿,舒辰才知道许闲话中的意思,立刻不满的压倒床上的许闲,并且声势浩大:“你竟然以为我会用那么恶心的方式叫他!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严重?!” “多严重不懂,”许闲差点被突如其来的沙包压死,连忙用手把舒辰给推到一边:“至于多重,深刻体会了。” “你说我胖?!你竟然说我胖?!” 已经被吵到不想睡的许闲,睁开眼睛倚在床头:“没有,你身轻如燕,体瘦削尖,堪比飞燕。” “你是夸我呢?” “那你以为?” “你夸得不够深刻!” “…………” “舒辰,”靠在门旁的舒醒提出意见:“虽然我们早上都没有吃饭,但是随便恶心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啪’的一声,一只枕头被砸在门上,许闲很淡定的看着那只自己刚才还躺着的枕头,仰头望房顶——原来舒醒和舒辰在学校的相处模式,已经可以归到兄友弟恭的类别了。 早上又是舒醒从外面买回来的清粥和点心,在这里住着,对于许闲而言,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自己做饭了,但是和好处相对应的坏处,实在是太多了,痛苦的许闲实在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勇气。 平时在学校,就算是在办公室里共处的时间不短,许闲也没有发现,原来舒辰是一种杀伤性极强的武器,把生病的舒辰送到战争多发区,说不定就能把想要打仗的人都折磨的各种无力,到时候战争也就不用进行了,世界也就和平了,舒辰也就可以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了。 逃跑这种事情,也有点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感觉,第一次许闲想走的时候,被舒醒拦了下来,第二次,则是被舒校长的好意给阻止,而第三次,却是被当事人舒辰给挡了回来,理由都没有,就是不能走,结果今天一天都没有课的许闲,只好充当舒辰的病中保姆,怀着杀了舒辰的心,陪伴在他的身边。 chapter 88 学生可以逃课,但舒醒舒可是教授,他却不能一直逃课不去上,今天许闲和舒辰是不用到学校来上课,舒醒却是有两堂课连着,学校和家离得很近,舒醒直到上课前的二十分钟,才往学校去,却也准时的到了教室,但并未顺路去办公室。 第二节大课下得早,结果一出教室的大门,就碰到了院长大人,舒醒立刻报上理由,一听到是要回去看舒辰,院长大人连忙点头表赞同,想也没想的就挥手放人。 看舒辰的事情不着急,舒醒还要回办公室取点东西,今早确实看到了容成礼,但容成礼从来没有提前下课的习惯,舒醒也就自然而然的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结果…… “两分钟,”说完,舒醒就退了出去。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再度回到办公室,果然容成礼已经不在了,大神倒是挺悠哉的坐在容成礼的位置上,没有一点害羞感的望着舒醒。 “你怎么这就要走了?”大神似乎有话要和舒醒说,在舒醒找好东西,想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及时阻止了舒醒。 “你还有事情?” “你不能笑话我的礼礼,”大神护短的表示。 “放心吧,估计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脸皮薄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容成礼,大概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躲着舒醒走,所以大神的想法,是完全多虑了。 “你有没有听说……小贤在相亲呀。” 这件事情,就算是不用沈修告诉他,舒醒也能猜得到,容成董事长想要拆分他和容成贤的那种烂俗桥段,从古至今,已经不知道被写了千千万万次,还是万万亿亿次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要是换了唤醒,肯定有更具创造性的方式。 “知道,”不仅知道自家的贤在相亲,而且连他去相亲了几次,和谁相亲,沈修都告诉给了舒醒,在沈修看来,这才是对容成贤最好的关怀途径,毕竟在容成贤心里,舒醒的分量很不一般。 “看起来你也不在意啊……”用两根手指抵住下巴,大神用那种充满审慎性的目光凝视过来:“要是小贤被抢走了,也没有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当然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可就算成天为这事犯愁,对于解决问题也是于事无补,没有谁会轻易的从舒醒这里抢走容成贤的心,这点小小的自信,舒醒绝对是有的,但是在这个世上,不能预测的事情太多太多,说不担心都是假话,可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帮助。 已经走到了门口,舒醒回过头:“所以,你想说什么?” “哎,”伴随着一声长叹,大神摆出适度的苦瓜和冬瓜相结合的表情,也就是俗称的‘歪瓜裂枣脸’:“小贤如果知道你这么不关心他,肯定会好好伤心的。” “在这里为古人犯愁,你不如想想今天晚上能不能进得去门,”将手放在门上,舒醒邪恶的笑:“赶紧准备好藤条荆棘来个负荆请罪吧,这个时候,就要有不怕死的强悍精神。” 从学校开车到家里,其实非常近,可舒醒绕道去了容成贤的公司下面,在附近停了一会儿,给容成贤打了一个电话,知道他这就要开会后,并没有说自己特意过来看他,交代了两句,也就开着车离开了。 鸡飞狗跳是有点夸张了,但舒醒从门外打开大门的时候,挺有想要好好将舒辰进行再教育的冲动,果然是小的时候根基打得不够稳,还是那句话说的好,一切都要从娃娃抓起,要是早知道,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和舒辰共同生活的话,舒醒强烈的感觉,他当年就应该从舒辰的胎教抓起才行。 “这个……我可以解释,”看到舒醒回来,确切的说,听到舒醒开门的声音,当门锁一有响动的时候,许闲就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很好,”舒醒抱着双臂站在沙发前,俯视许闲:“我有很多时间听。” “首先,”许闲措辞:“舒辰说他既然生病了,自然可以得到病人的待遇。” 舒醒面带微笑:“我们可以从所以开始说。” “好,”许闲点头:“所以就是现在这样了。” 从微笑到面无表情,舒醒用了还不到一秒钟,这个‘所以’太简略,完全不能让他明白,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所以’,将要如何解释舒辰喝醉了酒,此刻正在满屋子破坏东西的恶行。 “他受什么刺激了?”体质是个神奇的东西,有的人从未练过,却能千杯不醉,不巧的是,舒辰是那种就算练了千杯,照样该醉仍是照常醉,而且最为糟糕的是,酒精这样物质,对舒辰来说有点像是迷幻药,只要是醉了,搞起破坏来,舒辰绝对堪称霸王,将家里被破坏过一次后,舒醒相当介意舒辰喝酒。 “我怎么会知道……”挠头不解的许闲尽量回想,却仍是找不出什么问题:“本来说是让我陪他去买榴莲,结果买完榴莲回来的路上,又突然要买酒喝,我也是第一次见舒辰喝酒,”环顾了一下因为自己拦不住,而被舒辰破坏的屋子,许闲很汗颜。 从许闲那里也问不出来什么,舒醒干脆就去找给他添堵的舒辰:“闹够了?” 摇摇晃晃的舒辰,脸上带着醉意的酡红,眼睛里也泛着不正常的水汽,神智却有点high高了的欢快感,拉住舒醒的手,指着自己手中的碗感慨:“你说,这个碗怎么就摔不坏呢?我明明是把碗摔在地下了呀。” 这样一边说着的舒辰,还立刻给舒醒做了示范,首先把很厚的靠垫放到地上,再蹲下身体,将托举双手的碗空悬在靠垫的正上方,做完这一切,才放心的把手中的碗放开,碗当然是笔直的摔在靠垫上,舒辰发现又没有摔坏,沮丧的挠了挠头。 “你知道它为什么摔不坏么?”蹲下身体,让自己的视线与舒辰的视线平行,和醉鬼说话,舒醒决定还是温和一点好:“因为它是来自外太空的,用特殊材质制成,永远都摔不坏。” “这样啊,”听了舒醒的话,舒辰举起碗直勾勾的看着,脸上带上了一副‘真拿你没有办法’的表情:“那就没有办法了,既然是来自外太空,这个碗一定很名贵是不是,你千万不要告诉舒醒哦,要是告诉舒醒的话,他肯定会笑你很傻很天真。” “好,”将舒辰从地上拉起来,舒醒用空着的一只手,将碗递给在他们身后,已经开始进入石化状态的许闲,接着和舒辰说话:“我答应你不告诉他,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必须可以!”醉鬼的力气,肯定和平时不一样,但舒辰的力量一直很小,手掌拍在舒醒肩膀上的重量,也并未对舒醒造成负担:“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舒醒神马的,我根本都不认识!” 忍者想要把自己表弟掐死的冲动,舒醒边说边将他往房间里拽:“很好,那你就好好给我睡觉去,记住,你要是敢不睡上十个小时,我就把你打昏了接着睡。” “你、你,呃,”踉跄走着的舒辰,打了一个酒嗝:“我们不是蚂蚱和蚂蚱的情分么,你怎么突然这么凶,好像舒醒啊……啊!” 舒辰最后的一声‘啊’,是对被舒醒摔在床上的注释,虽说酒后的醉态很可怕,但舒辰还有一个更奇妙的地方,就是只要一沾到他自己的床,值得强调的是,一定是他自己的床,那么他肯定立刻陷入睡眠。 无论多么可怕的魔鬼,只要是进入了睡梦当中,都会变得无害,刚才还满屋子搞破坏的舒辰,当发现身下的床如此美好,连忙抱过睡觉时一定要抱着的玩偶,沉沉的进入了酣梦。 处理完了舒辰,舒醒打算处理物件,立即转向许闲:“榴莲呢?” “啊?”被刚才见到的一幕幕震撼到,许闲还有点不能回过神,在舒醒再次发问的时候,才明白舒醒想要知道的是什么,连忙告诉他:“掉在地下被车碾过,不能吃了,所以没有带回来,直接扔在外面的垃圾桶里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显然让舒醒松了一口气,不过舒辰对榴莲的热爱,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不小心到那种地步,虽然这样的小事无所谓,舒醒还是问了出来:“怎么会被车碾到?” “不知道啊,”弯腰在客厅打扫舒辰留下的战场,许闲也是一脸疑惑:“可能是看到那边出了车祸,大概看呆了吧,拉他也不走,结果从反方向过来一辆车,榴莲也正好掉在地上,就被压坏了,幸亏榴莲已经被商家处理好了,包在了盒子里,否则有把车胎扎坏的可能吧……” “车祸……”没有加入打扫的意思,舒醒只是还算人道的递给许闲一只环保袋,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打扫,这也就是他回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些,指不定舒辰会想要在墙壁上画画,要是真的画得好也就算了,舒辰的画……想到这里,舒醒觉得,他还是不予置评的好。 眼看就是四月的自考期,很多在夜晚上了两年学或是三年学的人,都要通过考试的验证,才能拿到属于他们的证书,这种考试的阅卷工作,全部都由助教来组织,今年舒醒打算将事情交给许闲,趁着他在收拾东西的功夫,正好将事情和他说了。 chapter 89 “啊啊啊啊,为什么自考的人都要在同一天考试啊……这么多份卷子,他们知不知道,这可是要累死人的。” 四月的春光,悄悄地由窗外爬入室内,给人以春天终于到了的感觉,微微将窗户打开一丝缝隙,春风卷着初春的青涩气息,缓缓的流淌在作为阅卷室这个办公室里的每一个角落里。 “怎么可能分开考,这可是常识性的问题,有别人在的时候,麻烦你一定不要这么丢人。” “知道了知道了,”被说教的舒辰带着无聊的表情点点头:“就是因为没有外人才说的,不过啊,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休息的时间是从十二点到下午一点,等到那个时候,就会全部回来了,不过在这之前,还请你认认真真的努力阅卷。” 被指出偷懒问题的舒辰郁闷的低头看卷子:“你还真是懂得物尽其用啊……” “那是当然,在你生病的时候,作为被你折磨的人,我现在可是抱着‘有仇报仇,没仇解恨’的心态在驱使你,所以你就不要挣扎了。” 提到生病的事情,刚刚才彻底痊愈了不到一个星期的舒辰,想起自己生病期间对许闲的百般摧残,羞红了双颊,只是因为低着头,许闲看不到就是了,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让许闲受了不少委屈,舒辰也就不好再喊累,安心的继续对照答案,主观题的答案只是一个大体的正确方向而已,需要按照具体的答案去分析,比起只有A、B、C、D这四个选项的选择题来讲,花费的时间何止十倍,唯一能够苦中作乐的,就是看到有趣的答案。 被舒辰拍案大笑的神经感弄得很无语,负责批阅作文的许闲,此刻一点都没有精神去打听原因,舒辰倒很贴心,不用许闲问他,很自觉的自言自语说:“这个答案太有意思了,哈哈,逗死我了,你知道的,有一道简答题的题目,是关于阅读赏析的,给的文段是鲁迅的《奔月》,问题是‘后羿为何最后拿起弓箭射向月亮’,你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答的么?这个人竟然说——‘这表达了后羿失去嫦娥以后,那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忧伤……’,简直是逗死我了。” “分数必须在明天上午十一点以前统计出来,如果你再不认真批卷,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有很多办法让你也很深深的忧伤,”批阅作文是个烦人头痛的活儿,写的好的基本完全看不到,对着一堆毫无光彩点的作文,许闲只觉得头大如斗,偏偏舒辰还挺乐呵的给他添堵。 “别这么严肃么……”小声喃喃了一句,舒辰故作委屈:“我也是为了调动起活泼的气氛么,话说许闲……” 想要继续制造活泼气氛的舒辰,在许闲‘我要杀了你’的目光下闭上了嘴巴,自考卷子从来没有本科生批阅的先例,去年还是本科生的舒辰,倒是看过批阅卷子的情景,每一个负责批阅作文的人,都在批阅期间,具有魔性的杀气,本身没有试验过多可怕的舒辰,揉了揉看字看到有些昏花的眼睛,开始转为专一的做事。 从卷子开封到核分结束的这一阶段,就算是中午吃饭的时间段,批阅的地点也不能没有人在,虽说可以将门锁上,但是学校有明文规定,一定要有人看着才行,所以在其他人都去吃饭休息的一个小时内,许闲和舒辰早就在十二点前吃过了中午饭,留在阅卷室里批阅。 这次自考卷子的批阅地点,是在学校的两个分校区之一,这个分校区距离市中心最远,交通不便风景一般,唯一的亮点就是食堂,很多抱怨学校外面只有一辆通往市内公交车的学生,每每想到学校食堂这一优点,就能默默的承受悲催的距离感。 学校设有专门在校区间接送老师的校车,每隔两个小时发一趟车,基本是按上课的时间来计算,但学校中有车的老师太多,渐渐的也就发展成为也可以接送研究生,毕竟本科生太多,只有被没有办法的排除在外,今早过来批卷的所有人,都是乘坐校车过来的,舒校长下午会来这个校区开会,说好了阅卷结束后送舒辰回去。 到了下午一点,其他的人陆续回来了,这次来的研一学生只有许闲和舒辰两个,其余都是高年级生,已经有了相关经验的高年级生,批阅的速度非常快,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舒辰总算是不会抱怨和诉苦,也随着气氛的专心批阅,被订成厚摞的一本本卷子山,很快便越来越矮,批阅室里只有翻阅纸张时哗啦哗啦的声音,偶尔会有人要其他人帮着递一下卷子,没有一句多余的空谈。 一座卷子山被消灭以后,另一座卷子山又被移了过来,今年的卷子似乎特别多,许闲批阅作文的速度,几乎达到了四秒钟一文,基本是用一秒到两秒的时间,就要判定中心思想是否贴切,再用两秒钟左右的时间,来判断作文的等级,除非是有争议的文章,否则就会迅速给出一个分数,就一般人的阅读速度而言,通常会被认为太潦草,但看过相当多书籍的许闲,从很久前就锻炼出来了快速阅读的能力,这样的事情对他而言,并不算困难。 自考卷子的题目,并不会特别难为人,客观题的数目很多,因为仅是一种校级考试,并未动用自动评分机,而是全部采用人工批阅,虽说要付给学生批阅小时费,那也要比使用机器更节约成本,而且还能帮助学生多些收入,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而即使是人工批阅,客观题也很好判,只要找到正确的字母就可以,没有多久,所有卷子的客观题就全部阅完了。 结束了客观题后,学长们自动的接过主观题的部分,重新分工后,许闲总算有了帮手,不用再自己读作文,能够一篇作文读个十秒钟,多出来的那五秒钟或是六秒钟,全部被他用做休息了。 任何考试都有缺考的现象,今年不仅是报名参加考试的人很多,就连缺考的人都不少,卷子是按照三十份的卷数订成一本,有一个考场竟然有二十九个人缺考,批阅那卷的学长不由得很感慨的告诉大家,引来大家的附和声,这也就算是唯一一次大家抬头说说题外话,在今天阅卷时间截止的下午五点钟前,室内完全都是静谧感。 五点钟一到,负责收集所有卷子的工作人员就到了,不会让大家超出时间做额外的工作,连收拾阅卷室的杂事都不必管,在阅卷室里坐了一天的学生走出室内,三三两两的出去赶校车,舒辰拉住许闲,让他和自己一起跟着舒校长回去。 五点一刻,舒校长准时出现,看到许闲在舒辰旁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很和蔼的让舒辰和许闲上车,一路上关怀的问了问舒辰的身体状况,谈到舒醒的时候,舒辰没有告诉舒校长,说是舒醒又离家回了温柔乡,只说舒醒最近很忙,舒校长知道舒醒不仅有学校的事要做,也就并没有在意。 回到学校,舒辰拒绝了舒校长邀他去家里吃饭的好意,非得拽着许闲去吃米线,舒校长见舒辰挺坚决,也就笑着把舒辰和许闲送到米线店的门口,和许闲说下次一起和舒辰来家里吃饭,许闲也就客套的应了一声。 这家米线店的店主,可是地道的云南人,不止出生地如假包换,就连制作米线的手法,也仍然采用传统的制法,是正宗的‘酸浆米线’,这种米线味道自然没得说,但因制作过程较长且不易保存,价格要比普通的米线店贵上几乎一倍,但吃得习惯的舒辰,可完全不想再去别家吃。 凉菜和米线上来后,舒辰两眼泛光的开动,为了专心批阅卷子,其实许闲中午也没有好好的吃饭,甚至都没有吃饱,这个时候放松下来,方才察觉到由胃部传送给大脑的饥饿感,吃得也要比平时多,结果两个人又都叫了一份凉拌米线,在香到还想再吃一碗,以及辣到真是吃不下去的双重夹击感中,他们才开始有了吃饱了的感觉。 “明天差不多只有核分最后一项了吧,”吃饱后心情变得分外好的舒辰,连眼角的笑容,都变得有了更多的层次:“突然间有了一种一九四九年的感觉啊。” “你可以不来的,”许闲的肠胃功能有点紊乱,一直也懒得调理,像是这样吃饱饭后,通常最好不要立刻走动,反正他们两个都没有事,索性在店里坐上两分钟。 “那怎么行!这次报名批卷的人不多呢,要是我也不来的话,会更辛苦的。” “真是难得啊,”看着窗外行人的许闲笑笑:“你也开始为别人着想了。” “我说……”舒辰鼓着两颊:“违心这样说我,可是要召到报应的,不是吧……” 正在诅咒许闲的舒辰,却突然往远离紧邻窗外玻璃的地方挪了一挪,警备的眼神和充满紧张感的身体,就像是告诉别人‘我在如临大敌’一般。 “出什么事情了么?”舒辰的话和动作都很奇怪,不由得让许闲在意。 舒辰的手指向即将要走向另一个拐角,消失在一幢大楼前的男人背影:“是给我看病的医生啊,你知道,我是最不喜欢医生的了。” 高大的背影,很快融入了人群中,恍惚当中,许闲觉得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但因为想不起来,也就放弃了回想,只是回过头来笑笑舒辰,惹得自己又被他用毫无杀伤力的诅咒问候了一次。 chapter 90 随着舒辰身体的康复,舒醒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去,家里的事情完全交给舒辰打理,不在意房子会被拆掉的舒醒,很心安的住在容成贤那里,生活看似又回到了以往的状态,有课的时候去学校上课,而没有课的时候,就留在别墅里等待容成贤,那个夜夜笙歌的舒醒,突然间变成了一个顾家的好男人,确切的说,从和容成贤正式交往开始,舒醒就再也没有过夜生活。 容成贤父亲那边最近没有了动静,似乎放弃了对容成贤的逼迫,没有刻意的相亲,也没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予以警告,看起来是上一副风平浪静的的景象,可总给人感觉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沈修也说过,容成董事长老谋深算,伺机而动,他的不作不为,未必是一件好事,唯一向着好的方向进展的,恐怕只有容成贤逐渐舒缓的精神状态,无论接下来有多么剧烈的风暴,起码现在,得到了暂时休息的空间。 前段时间和容成贤相亲的,只有肖家三小姐和他保持联络,其他的大多是交际的名媛,没有那个闲工夫倒追男人,也只有肖小姐和舒醒这样的人,能够懂得欣赏容成贤性格中的敦厚和诚挚,即使没有婚约关系,仅就朋友而言,容成贤也是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说什么刚开始看起来很淑女,了解了之后才发现性格太男性化,完全不可爱,开什么玩笑啊!”‘咚’的一声,大号啤酒杯在吧台上发出响声,酒吧里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没有谁会投来注目,离得很近的酒保也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仍然很有风度的招呼着客人。 “还是不要再喝了的好……”搜索枯肠想要阻止肖三小姐继续喝酒的容成贤,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好伸手去握住啤酒杯的杯身:“再喝会醉的。” “不会的,”晃了晃稍微有点眩晕的头,肖三小姐赌气的把啤酒杯抢回到自己的手里:“别看我是个看起来很淑女的人,比酒量的话,姐妹里没有几个能拼得过我的哦,放心了小贤,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了。” 在说到‘看起来很淑女’这几个字的时候,肖三小姐非常愤恨的加重了语气,借酒消愁,还真有几分男性的风范。 在酒量上被看扁的容成贤,只有苦笑着摇摇头,她说的一点都没错,自己当初只是喝了一杯就不省人事了,但是肖小姐喝了三大杯啤酒后,脸上却无半点愠色,果然是酒中的豪杰。 大概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肖小姐说去洗手间,趁着这个空挡,容成贤连忙塞给酒保一张钞票:“不要全部给她啤酒了,颜色相近就好了,否则她会醉的。” 开心的接受了容成贤的‘意思’,酒保一边点头一边和他打趣:“你的这个朋友,可还真很特别啊。” “…………”揉了揉眉心,容成贤挺无语,喝过一杯啤酒后,肖小姐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对着容成贤大吐苦水,不像其他的女人,肖小姐挺有说书的天赋,故事讲得特别精彩,明明是一个稍有悲剧色调的故事,却被她讲出了喜剧的色彩,旁边的酒保不知不觉凑到了近前,置另一边的客人于不顾。 肖三小姐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她们是肖家大小姐和肖家二小姐,如今都已为人妻了,姐姐们没有结婚的时候倒还好,等到一个个都结婚了,肖三小姐的终身大事,就被她父亲提上了肖家‘本年度必须解决的三件大事’之一。 相亲也无所谓,对于阅男无数的肖三小姐而言,究竟是以什么方式找到自己最重要的人并不重要,而最最让她在意的是,就算是接受安排相亲了好多次,却始终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 生在一个衣食无忧的家里,肖三小姐的要求反而很低,不像是姐姐们幻想过的门当户对的白马王子,她更注重精神世界的契合,可是名利场里去找精神的伴侣,很多时候太难太难,所以迄今为止,她的姐姐们倒是实现了一半的理想,就是找到了门当户对的人,可怜的肖三小姐虽然只有一项要求,却至今难以得到满足。 今天晚上相亲的对象,是要比肖家资产更为雄厚的造船业巨擘之子,早有耳闻对方是个行事很诡异的人,吃饭的时候,竟然拿出一摞像是问卷调查的资料让她填写,觉得很古怪是没错,但她也不好拒绝,只有认命的填起来,结果却被贴上了‘性格趋于男性’的标签。 忍无可忍的肖洁心,河东狮吼的质问对方是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结果对方就像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一样,嘴上是顾及双方的面子什么也没说,可是脸上,却摆出一副‘果然没有错’的神情,要不是担心父亲那边不好交代,肖洁心真想泼给对方一杯酒了。 “这个酒的味道,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从洗手间回来后,肖洁心又点了一杯啤酒,说是‘郁闷的时候就要喝啤酒才对心情’的人,很敏锐的对啤酒的纯度提出质疑,看来真的还没有彻底醉。 “绝对不会有问题哦,”吧台里的酒保面带职业性的绅士笑容:“这是本店最新推出的啤酒,是自酿型的,只有具有特别品位的客人,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妙。” 被看出来问题的一瞬间,容成贤还以为一定露陷了,没想到酒保竟然这么能扯,把掺了和啤酒颜色相同饮料的混合型啤酒,称为‘具有品位的客人才能尝出来的佳酿’,这样就把质疑的话给堵死了,如果肖洁心说自己完全尝不出来好的话,那就是‘没有品位的人’了。 “是啊,”怕这位肖三小姐再纠结下去,也是真的怕她喝多了,容成贤连忙在一旁补充:“刚才我也喝了一点点,觉得味道很清爽啊。” 盯着清凉的浅黄色液体的肖三小姐,本来还有些疑惑,听容成贤这么说,才点了点头,继续喝着那杯酒精度已经非常低了的‘啤酒’。 关于酒量的问题,肖洁心果然不是自吹自擂,喝过三杯正常纯度的啤酒,以及两杯混合型的‘啤酒’后,说话时候的思维仍然很正常,她是属于那种将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就会好过很多的类型,在和容成贤吐出不快以后,渐渐的心情就舒畅了许多,还给容成贤讲了几个好玩的笑话。 “对了,”啤酒喝了太多也不行,这家酒吧里有一款非常好吃的零食,很得女性客人的欢迎,肖洁心一连叫了三盘,说是自己要化愤怒为食量,正往嘴里扔零食的肖三小姐,还不忘和容成贤聊天:“我前两天见到Joan了。” “Joan?”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名,随便在大街上抓一个,弄不好就会有一个叫Joan的,肖洁心突然说出来的这个名字,实在让容成贤回忆不起来它的主人。 “就是安琼啊,你的上一个女友,你不记得了呀。” “啊……记得,”不过要说是女友的话,可以说是有点牵强了,交往的时间本来就不算长,见面的次数和时间更是少得很,最后分手的方式…… “听说她最近过得挺惨的哦,”往嘴里扔着零食的肖洁心,已经彻底忘记了不开心的事情,美味的食物果然可以归到治愈系里面,她和安琼的关系也很一般,勉勉强强算是个普通朋友吧,前两天看到她,感觉她挺失魂落魄的,拉着她安慰了几句,当时自己正好有事情要办,也并没有往深处说。 “这样啊,”容成贤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但是安琼的性格也实在太蛮横不讲理了,听到她最近不好的消息,容成贤也提不起多少仁善的兴趣,尤其是,要是自己太关心那个所谓前女友的事情,恐怕舒醒也不会高兴。 舒辰病好了以后,舒醒就搬了回来,在舒醒离开的几天里,没有再被外界压力挤压的容成贤,思考了很多问题,在舒醒回来以后,容成贤就向他坦白了自己在父亲安排下相亲的事情,早就从沈修那里知道的舒醒,没有想到容成贤竟然有告诉他的勇气,在欣慰之余,竟然觉得很感动,不过仍是坏心的以‘贤对我隐瞒’事情为由,好好的将他疼爱了一番。 被蹂躏到已经要哭出来的容成贤,答应了舒醒一定要坦诚相待的条件,而今天晚上出来和肖洁心见面,也有事先通知了舒醒,在得到了舒醒‘好好玩,我会想你’的答案后,容成贤才带着忐忑的心情过来和肖洁心见面,却仍是没有想明白,舒醒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安琼的名声不是特别好,本来一个好好的女孩子,但总是会喜欢上那种很具坏人特质的男人,而且缠得不行,大概是每个人都会有偏好的类型吧,例如说那种喜欢萝莉和正太的人,或是喜欢熟女的人群,但是喜欢上了‘恶感’那样的类型,不知道是要说倒霉,还是要说愚蠢到家了。 安家对最幼的女儿也是头疼得没辙,她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是相当糟糕了,而当时容成董事长之所以没有管为了换换口味缠上自己儿子,却又很快觉得厌倦而劈腿的安琼,也就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反正肯定不会有结果就是了,在非关键性的问题上,容成董事长一向淡定,这次之所以严打舒醒和容成贤,也是因为他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严重到需要他来重视了。 chapter 91 “不用你送我了,”午夜前的两个小时,肖洁心和容成贤站在繁华的商业街边,周围是五光十色的各类招牌,点缀着这凄凉的夜色,人与人之间有多冷漠,夜晚就有多凉,所以容成贤是温暖的,因为出门时有舒醒提醒他多穿点衣服。 “那怎么行,已经这么晚了,”容成贤仍然坚持着,这么晚对一个独行女孩子来说,就好比狼群中的羊,简直太危险了,何况又喝了那么多的酒。 “没事的哦,”就算没有掺饮料,那点酒对肖洁心来说也只是毛毛细雨罢了,去了趟卫生间就醒了大半,再加上这一路的冷风和薄薄的外衣,早就醉意全无了,现在肖洁心脑子比喝酒之前还清醒:“我们可是相反的方向,你这一个来回,少不了要两个小时呢,我叫出租就好了。” 这个老实的男人还真是没有心机,自己明明已经说过了,最近家里盼着自己赶快找个男人嫁了,绝对可谓草木皆兵,别说是男人了,就算是一只雄性的苍蝇,被他们看到这么晚送自己回家,都难免浮想联翩,那不是给彼此找麻烦么,肖小姐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也并不想说明,容成贤太单纯太善良,她不忍让他困扰。 “可是……”话还没说完,肖洁心扬起手方一招展,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他们的身边。 “没关系了,”肖洁心笑笑:“要是你还担心的话……这样吧,你把这辆车的车牌照记下来,如果他要是坏人,你就报警抓住他!” “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又一次没等容成贤说完,肖洁心欢快的冲他摆摆手,低头俯身钻进了出租车:“放心了,你也赶紧回去吧,你女朋友还在家里等你吧,别让人家等太久了哦,”话音刚落,出租车便绝尘而去,结果容成贤只记住了车牌的前三位。 出租车渐渐远去,容成贤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为止,肖洁心还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个男人,本来也是,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被对方无意中知道,或是自己下了很大的决心,怎么会随随便便的就告诉别人呢。 车开在半路上,容成贤就收到了肖洁心的短信,大致的意思就是自己已经安全的回到了家里,也叮嘱他路上小心开车,不用回她的信息啦之类的,容成贤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仔细想一想,和一般的女孩子比起来,肖三小姐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可是听她自己说,她的闺蜜一向都少,最好的闺蜜就是两个姐姐了,通常女孩子喜欢的服饰、美容之类的东西,肖洁心都稍微兴趣缺缺,要不是生在肖家,她说她会更喜欢天天穿着朴素的衬衫逛书店。 第一次见面,她总能给人高贵和优雅的感觉,不过据她自己交代,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现在的人就是喜欢看人下菜,以貌论人,要是她真的穿着朴素的衣饰走进奢侈的地方,弄不好会被店员从头发丝鄙夷到脚趾上的指甲,那样好烦人。 不喜欢逛街的肖洁心,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书店,有时候能拿着一本书看一天,在逼着容成贤交代女友资料,得知对方是大学文学教授后,更是极为想要见一见,容成贤只得用各种舒醒教的理由搪塞过去,不过肖三小姐从来都未放弃过。 对于大多数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夜晚才是一天的开始,夜店酒吧挤满了寂寞的人,但却寂寞了车道,马路要比白天宽敞很多,尤其是通往郊外的部分,和舒醒交往后,容成贤渐渐的习惯了吹自然风,凉爽的夜风,从露出一丝缝隙的车窗外飘进来,带来那属于夜晚的问候,舒缓且温度。 小心翼翼地将车开进车库,担心把舒醒吵醒,没想到舒醒就在车库门口等着他,只穿了一件黑色V领薄衫,在黑夜中看去,身形高大姣好的舒醒,就像是伺机等待猎物的猛兽,夜风微微的吹拂起他额前的碎发,氤氲在嘴角的微笑,伸过来交握住手指的温度,一切的一切,都让容成贤觉得分外的温暖。 “手又这么凉,”笑着将容成贤拉到自己身边,舒醒将握住的一只手放到自己嘴边,呵了几口气,帮他取暖:“你是刚从北极回来的么?” “怎么会,当然不是啦!”和舒醒在一起待久了,渐渐的,他也能理解出来舒醒说的哪些话是玩笑:“我是刚从冷藏室里被拿出来解冻的,你看,还没有完全解冻好呢,不过这样,可是要比完全解冻的更好切呢。” “是啊,”偶尔做饭的的舒醒,对这点常识还算了解,不过他所想到的,具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就是不知道,这样的肉,是不是也更好吃。”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进到了屋里,餐桌上的酒酿汤圆仍旧冒着热气,回来前,容成贤有给舒醒打过电话,汤圆一定是那个时候才开始做的,芝麻馅儿的汤圆甜甜香糯,酒酿里加了砂糖,不会让酒的味道占上风,钟爱甜食的容成贤,从刚进屋子的那刻起,就被这酒酿汤圆的味道深深吸引了。 匆匆忙忙洗过手细细品尝汤圆的容成贤,脸上洋溢着满足笑容,差不多要将整碗汤圆吃完,才明白了舒醒刚才话中的意思,脸上的温度立刻上升了不是一点,害的舒醒以为他受了凉,不知道如何回答的贤,只好将视线埋在盛着汤圆的碗里,尽量不去看舒醒。 家里的电视几乎就是摆设,只有容成贤会偶尔看一看,晚上在等待自家贤回来的时候,只有在百无聊赖的情况下,舒醒才会看十几分钟,等容成贤一到家,就将电视机的电源切断了,主动去收拾餐桌上的碗和勺子,催促容成贤去洗澡。 迄今为止,容成贤还没有和舒醒一起洗过澡,那么容易害羞的他,舒醒也不好勉强,也就体贴的连要求都没有提出来过,免得让容成贤左右为难,在容成贤去洗澡的时候,舒醒将最后一点工作做完了,这样一来,要不是有突然状况发生,未来一周他都完全无所事事了。 容成贤洗过了澡,舒醒拿着浴衣走进去接着洗,刚刚被使用过的浴室很温暖,空气中飘浮着沐浴乳和洗发水的淡香味,是不会让人感到不适的香氛系列,容成贤不会对一种品牌特别钟情,总是会隔段时间换一种,但味道给人的感觉,却是一贯的舒服。 “在想什么?”回到的卧室,本以为容成贤早就躺在床上了,没想到他却正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看,下半身倒是盖在毯子里,但露在外面的脚,已经冻得有些发红了。 “痒、痒……”被舒醒握在手里的脚,脚心被不停地调戏,其痒难耐的感觉,逼得容成贤一边向舒醒求饶,一边奋力逃上床去,把脚收到被子里。 “让我放过你也可以,”欺身到容成贤身边,舒醒向下俯视他的眼睛:“告诉我在想什么。” “啊…………” 单单一个‘啊’,已经足以让舒醒明白,他刚才正在想的事情,或多或少会和自己有关系,可能是怕自己担心,亦或是怕自己多想,才露出这么犹豫的样子吧,不过容成贤要是知道了舒醒的心理抗压能力,说不定会一边惊讶着,一边轻松的将刚才想的事情说出来。 “这么快就忘记了么?”知道不可能是被他忘记,舒醒却很开心的提出一个充满乐趣的建议:“听说运动可以促进人的思维活跃度,不如……” 和舒醒生活在一起,就是要深入的理解各种潜台词,‘运动’这两个字就如警铃一般,钻入容成贤耳朵的那刻起,就引起了他迅速的反应,连忙伸出手挡在自己和舒醒之间:“其实,不运动也是可以想出来的。” 这几天索求无度,舒醒也不是不会担心容成贤的身体,刚才也不过是随口说说骗骗他,想要看看容成贤的反应而已:“这么说,贤想起来了?” “恩,”容成贤点头:“完全想起来了,是关于安琼的事情。” 洗完澡后在等舒醒的这段时间里,容成贤无意识的想起了肖洁心说过的,有关于安琼的话,他和安琼的分手确实很糟糕,而且对方劈腿不说,也根本没有顾虑过自己的感受,可让人没辙的是,容成贤就是一个不会记仇的人,对于伤害过自己的人,都可以学着去包容,而不是相应的报复。 前段时间,在陈熙杰事件风平浪止后,容成贤通过某种慈善渠道为他捐了一笔钱,虽说陈熙杰已经完全失去了进入娱乐圈的本钱,也不可能有那个胆子再度兴风作浪,可出于人道的考虑,容成贤仍是不忍他生活得那么惨。 安家和容成家算是世交,当时听说安琼正和容成贤在交往,虽然没有确定确切的恋爱关系,安伯父也表示了积极的支持,只可惜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压根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那事也就不咸不淡的过去了,要不是今天肖洁心提起来,容成贤根本就不会主动的想起安琼。 “安琼?”听上去像是个女人的名字,刚才和他一起去酒吧的人,舒醒知道那个人叫肖洁心,但是这个半路上出来的‘安琼’是谁,舒醒就完全没了头绪。 “啊,是……前任女友。” 忐忑的表明了安琼的身份,容成贤有些谨慎的看着舒醒,作为一个成熟优秀的好男人,舒醒算不上是占有心极强的人,但知道容成贤本身并不是gay这件事的舒醒,也多少有些在意他和女性的过度接触,尤其是那个莫名奇妙前、任、女、友。 “贤,”嘴角扬起一个让人难以明白何种深意的弧度,舒醒俯下身体,几乎压在容成贤的身上,同时抬起右手,用手指轻轻的划过容成贤的眉心:“我们可以商量一件事情么?” 容成贤此刻的状态,就像是被献祭在祭祀台上的羔羊,而舒醒的态度,也根本就没有商量的成分在里面,看着舒醒聚满笑意,但却有点让人看不明白的眼神,容成贤紧张的点了点头。 chapter 92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企业在招聘的时候,都想要找到具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人,那么通过仔细的思考和观察,你就会发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的事情上,对某件事物的熟悉和掌握的程度,确实要来自于‘相关’的‘工作经验’。 举个眼下的例子来说,当容成贤读懂了面前舒醒眼神中的意味,以及身上被施加压力的程度,就清晰的了解了一个迫近的现实,连忙用手肘想要撑起身体:“等等,你刚才要和我商量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笑着撤去一半的重量,舒醒俯视容成贤的眼睛,做出等待他讲述的姿态,看着自己的恋人紧张的表情,舒醒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在和沈修确认过,肖洁心绝对不会和容成贤有任何瓜葛后,舒醒才没有‘劝说’容成贤不要去做什么,反而是表现出大度的风范,做出一副‘我绝对不会限制你交友’的模范男友姿态,可这个世界上的意外永远数不清,早知道肖洁心会提到贤以前的那个可恶女友,舒醒就应该好好‘劝说’他才对。 若是要拼力气,容成贤可绝对不是舒醒的对手,轻易的就把容成贤想要坐直的身体压下去,舒醒无害的笑笑:“那贤以为是什么样的呢?” “不是商量说,让我不要去想安琼的事情,要时时刻刻……想着你么?”正专心的回答着舒醒的问题,却突然感到额头上传来他干燥嘴唇的温度,就在下一秒,额头上温暖的皮肤触感消失,刚刚想要松一口气的容成贤,却被随即感受到的舔舐感给吓到,不知道舒醒下一步又要做什么,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走马灯一样闪过眼前。 “是那样没有错,但是贤要知道,记住的方式有很多,”将手伸进容成贤的浴袍,舒醒的手划过他平坦的胸膛,慢慢恶劣的下探:“除了头脑里要记得,贤的身体也不能忘记。” 弓起的身体,像是被一股熟悉的电流所引导,不由自主的想要迎合本能的感觉,所谓的身体也不能忘记,就算是被洗过脑,早就亲身体会多次的容成贤,大概是化成了灰,也能留下记忆的痕迹。 刚刚被一簇簇火苗点燃的身体,还没有传导给大脑,脑中残余的一丁点理智,却不是为了阻挡舒醒的动作而存留,让容成贤无奈且羞怯的是,他脑海中剩下的思考空间,想的全部都是舒醒,拥抱住自己,将自己引向一个个未知领域的男人。 夜凉如水,曦光明媚。 一次次切身的体会告诉容成贤,纵欲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作为承受的一方,虽然在舒醒娴熟的技术以及体贴的温存下,不仅第一次的时候没有受一点伤,而且每次都能感受到灭顶的快感,但是身体的不适感,总是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可能完全感受不到。 禽兽的级别也分很多种,像是舒醒这种相当在意对象,但时刻发情的品种,虽然让承受他的容成贤备觉无奈,可是事后仔细的照顾,和早上无微不至的呵护,也只能让容成贤败下阵来,毫无还手的余地,下次仍让舒醒得逞就是。 身体是有一些不舒服,但绝对不至于会将身体上的酸痛感传导向手臂,舒醒却非要喂他喝粥,拗不过舒醒的容成贤,只好享受着被舒醒这样的美男服务,顺便被上下其手的待遇,而那个脸皮厚到天边的舒醒,竟然还在面对容成贤哭笑不得的表情时,说这叫做‘服务费’,可是这种类型的‘服务费’,被服务的一方可是完全没有要求过。 上午去公司上班,坐到柔软舒适的真皮转椅里,容成贤还是能够感觉到身体某个部位的异样感,忙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因为太忙而懒到完全不想动弹的容成贤,让秘书帮自己买了东西回来吃,吃饭的时候接到舒醒的问候电话,一边和舒醒说电话一边吃午饭,等到午饭吃完了,电话却还没讲完,以至于让想要进来请示事情的人事部DM退出去两次,直到第三次,容成贤才发现,连忙和舒醒说过后就挂断了电话。 人事部的DM,做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虽说因为员工调岗而来找容成贤签字的小事,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来,只要派一名人事部的员工就好,可每次他都会亲自将文件送过来给容成贤过目,有的人说人事部的DM是整个公司的楷模,持有另一种观点的人却认为,他是找到一切可能性,来接近容成集团未来的董事长,孰是孰非不重要,容成贤本人,不喜欢去听那些四处流传的闲言碎语。 在被拿来的文件上签过字,人事部的DM就告辞离开了,门刚刚被关上,手机的铃声又响了起来,容成贤设定过属于舒醒的专用铃声,所以只是凭着来电的铃声,就能知道不是刚刚才聊过没有多久的舒醒,可拿起手机一看,却发现是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拿起手机,按通接听键,容成贤的礼貌一向很好:“你好。” “小贤,”一个女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过来:“你最近还好么?” 陌生的来电号码,完全分辨不出来的声音,可对方的口气,却像是自己的熟人,毕竟不会是个人就称呼自己为‘小贤’,仅有的那几个人,可以说全部都是男性,突如其来的答案,让容成贤有点迷茫。 “看来是忘记了呢,”对方有点自嘲的笑笑,声音听上去有点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是遗憾,还是放下了心:“我是Jona。” Jona?若不是昨晚肖洁心提起过这个名字,它真要被容成贤忘记在茫茫大海般的记忆里了,Jona的名字很普通,但是能知道自己电话号码,又用那种语气称呼自己的Jona,大概只有一个安琼了吧。 安琼离开他以后,容成贤并没有主动的去删除她的电话号码,在他的意识当中,安琼已经是不重要的人了,对于容成贤来说,比起删除她的电话号码的举动,最明显的不在意对方的标志,是他完全忘记了手机电话簿里,还有安琼电话号码的事情,而究竟在什么时候,自己删除了她的电话号码……这也是让容成贤觉得很奇怪的一个回忆空白点。 “哦,是你,”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作为一个男人,没有必要太计较一些已经不重要的过往,容成贤用对待普通人的态度来和安琼交谈:“我一切都好,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如果你方便的话,”安琼的声音似乎有点犹豫,但最终仍是表达了她的意图:“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么?” 吃饭?一起吃个饭? 这个问题,如果安琼是在昨天问,容成贤或许还会有思考‘可以’的余地,但是就在昨天晚上,他可是和舒醒保证过的,不仅不能用思想去思考关于安琼的事情,什么见面、吃饭,差不多连交谈都要在受限范围内,在接通电话前,如果知道是安琼打来的电话,容成贤甚至会认真的纠结,要不要接听才好。 在对待感情的严谨上,容成贤绝对不逊色于舒醒,舒醒确实有过不少的前任男友,没有和容成贤正式交往前,确切的说,在徘徊于是否要对容成贤出手前,舒醒甚至还有过一夜情的对象,可当和容成贤正式交往后,或者是说,在一步一步,把容成贤引诱到自己布下的温柔陷阱里的阶段内,舒醒都没有再找过任何男人。 而所谓攻受,必须意气相投。 只能说,舒醒在为自己这个锅,寻找锅盖的过程中,选择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型号。 不会将舒醒的要求理解为限制和对自由的束缚,容成贤倒是很理解的认定为是情人间的忠诚,即使不是舒醒问他,不是舒醒要求他,容成贤也并不想和以往有感情纠葛的人再度见面,意外相见无所谓,可是这样的邀约,他却并不想承接下来。 “不行么?”安琼的语气很紧张,好像很怕容成贤不答应:“我就是最近有点不开心,想要找你聊一聊,不可以么?难道说……你有了女朋友,怕你的女朋友会误会么?” 舒醒若是女性,容成贤当然就可以顺水推舟的用上这个理由,反正这也正是他不想赴约的关键性考虑,但同样是男性,他总不好告诉安琼关于他和舒醒之间的事情,更何况,他也不想和安琼聊有关自己的私事。 该坚持的事情不好妥协,更何况最近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不想对自己给舒醒的承诺言而无信:“我最近很忙,所以可能不太方便,要是有金钱上的问题,我可以尽力而为。” 安琼的大手大脚,容成贤可是充分见识过,两个人是见面很少,但他听安琼自己说过,她的包包可是每天都不会重样,而且可以达到月月年年不重样,动不动就上万的包包,就算是安家不缺钱,但安琼这么挥霍,也是太过了一些,更何况安琼完全是个靠家里来养的米虫,而且心安理得。 再安琼又一次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的请求中,容成贤仍是拒绝了她,看样子她并不是为了钱,若说没有金钱的原因,容成贤实在是想不出来她要和自己见面的理由,本以为自己这样坚决的拒绝掉安琼,会让自己的良心不好过,但只要是想到舒醒,容成贤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 chapter 93 忙完了所有的工作,已经到了下午五点三十分,最近容成董事长不再交给他如山的工作去做,紧绷的神经终于得舒缓,不再觉得气闷沉重,就连自己那个略微有点工作狂人精神的秘书,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感慨终于得见艳阳天,不用每天总过加班加点黑白不分的日子,可以早一点下班。 除非是容成贤要留到很晚,才不会有哪个员工不要命的比他还晚下班,通常情况下,大家为了在未来的董事长面前表现出积极的一面,不仅非常努力的表现,而且都要等容成贤走了以后才会打卡下班,也就是他的那个秘书,若不是有重要的工作,有时还会比他更早离开,简直就是容成集团某些群体中的偶像级人物。 电梯停在容成集团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容成贤绕过一排车子,去找自己的车位,有些车位上已经空了,以至于停车场里有些空旷,但也依旧有不少高级轿车,安静的停放在停车场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以及纸醉金迷的生活,对于这些人,美好的一天才刚刚开始而已。 刚走到自己车子附近,容成贤蹙了蹙眉,车位旁边是用于支撑的立柱,后面似乎躲了一个人,虽然对方没有主动现身,可是斜映在地面的影子,却非常的清晰,给人以可疑的感觉。 “小贤,”就在容成贤思考是否要叫保安过来的时候,从亮光微弱的幽暗处,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在下午给容成贤打过电话的安琼,要不是肖洁心事先有和他说过,安琼最近过得不太好,容成贤几乎会被对方低沉的声音以及憔悴的面容吓到。 穿梭于名利场的安琼,一直以来都很注重体重和身材,原本就不胖,虽说一米六零的身高不算是高挑,但玲珑有致的形体,也让她能得到八分以上,微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与消瘦的古典美人没法比,但却可以增添几分可爱,小巧得让人怜爱。 但此刻出现在容成贤面前的,好比被晒干了的葡萄,倒是可以看出来原先的脸型,但瘦下去的脸颊,还有憔悴的脸色,都给人以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病态的脸色,怎么都是一副不禁风的样子,据目测来判断,安琼的体重,目前可能还不到四十公斤。 “你怎么会在这里?”地下停车场由上下的电梯就可直达,并没有来访车位和公司车位的区别,被现代技术武装到极致的监控设备,可以进行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无死角监测,而保安室也同样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容成集团的安保工作一向仔细,从来都让人很放心,但也没有达到随意调查外来访客的地步。 由于电梯的设计,安琼能够进到这里并不奇怪,可是容成贤想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积极的想要找自己?在电话里已经表达了拒绝的意思,难道那样还不够么? “你有没有吃晚饭?”看出容成贤对自己的来访,没有什么欣喜的反应,安琼有点不安的问他:“我还没有吃晚饭,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顿晚餐吧。” 那个只要是发脾气的时候,就对自己爱答不理,没有好气的安琼,怎么突然转了这么大的性子?如果只是金钱上的问题,即使不看在安琼的份上,为了不让安伯父担心,只要安琼提出来的数额不惊人,容成贤也可以无偿的将钱给她,但是对方已经明确的说过了,和金钱方面没有一点关系,这就难免不让容成贤觉得怪异了。 在电话里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自己并不想和她出去吃饭,不仅是不想一起吃饭,在答应舒醒的范围内,连和她见面都是禁区,这也就是安琼自己找了上来,否则容成贤并不想越过和舒醒的承诺,私下里和安琼见面,破坏定下来的承诺。 “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再见面,”只是委婉的拒绝,恐怕并不能彻底的断绝安琼的念头,想要一次性解决问题的容成贤,也很明白当断不断的危害性:“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现在告诉我就好了,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尽力而为。”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容成贤等于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安琼听到容成贤的话,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容成贤一会儿,然后才低下她那双看起来很失神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很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和你一起吃个饭而已,你要是不方面的话,那就算了吧。” 说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容成贤提出派人送安琼回安家,从安琼惊讶的表情判断,看来她以为容成贤是会亲自送她,没想到自己又一次的自作多情了,事已至此,就算她再怎么不矜持,也应该知道了知难而退。 心思细腻的容成贤,怎么可能感觉不出安琼的失落以及不甘心,但是他也知道,如果现在自己犹豫不决,只会给所有的人带来更多的烦恼,长痛不如短痛,让舒醒痛不如让安琼断了奢望,容成贤决定装作没有看出来。 虽然安琼拒绝了容成贤的好意,容成贤还是很坚持的找来人送她,不想联系她,是有关原则性的问题,但看她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旦出了事情,他的良心上也过不去。 交代完了安琼的事情,容成贤便开车回家,今天下午舒醒本来没有课,但却突然说要帮人代课,不能按时回去,顺路买好东西的容成贤,打算做点复杂美味的食物和舒醒一起吃,他们最近除了午饭以外,早晚饭都在一起吃,在公司独自吃午饭的容成贤,还会有些‘少了点什么’的孤独感。 舒醒进到家门的时候,容成贤正往桌子上端最后一道菜,淡绿色细碎花纹的盘饰,配上金黄色的奶油卷,柔和的颜色衬托着美味香甜的食物,不吃只看的话,也是惟妙惟肖的一件艺术品,除了大酒店里的厨师,能够为恋人做出这样细致的美味,需要相当的耐心才行。 洗过手换好衣服的舒醒,没有拿起筷子,直接用手抓起奶油卷吃,被容成贤用筷子轻轻的打了一下手:“会烫到的。” “不会的,”抬起头温柔的对容成贤笑笑,舒醒的声音,也能拧出一把温柔的水线:“而且贤做的食物这么美味,还要拿起筷子吃,太浪费时间了。” 从小就几乎没有被自己父亲夸奖过的容成贤,总会被舒醒这样的话弄得脸红,要是自己硬说不是的话,舒醒却能举出好多的理由来证明‘就是’,久而久之,容成贤也就不再分辨,任由舒醒夸奖,他就忙着脸红就好了。 晚饭的样式非常丰富,但每样的量却很少,很多养生专家都建议不要吃晚饭,或者尽量吃少量的晚饭,可那样做的话肯定会有饥饿感,依据舒醒的感觉,信专家不如信自己,还是满足肠胃的需要来得好,反正只要是少吃,就可以兼顾到。 这么多花样,即使每样只做一点点,也是需要耗费相当的时间的,只是二十分钟,却要做两个小时的一顿饭,大概除了餐馆里被付工资的厨师之外,也只有为心爱的人才能愿意搭上那么多的时间,如果没有爱,恐怕是凉拌个土豆茄子,还要想着是不是只拌土豆就好了。 从小到大,容成贤都没有吃饭说话的习惯,食不言,寝不语,他睡觉的时候,容成董事长总不好找个人看着他是不是在说梦话,但精确到每顿饭,容成董事长都管教得都很严,由此,容成礼和容成贤他们两兄弟,全部养成了吃饭不说话的习惯,而容成贤搬离了主家以后,开始了一个人生活,更是不可能对着空气说话,没了约束后,独居的生活,也就成了一种约束。 一个人的时候,稍微有点空荡荡的感觉,舒醒来了以后,这个房子的气氛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舒醒说吃饭的时候感觉好安静,有点像是对着真空在吃饭,两个人说说话才对,渐渐的,容成贤也就习惯了和舒醒吃饭的时候聊天,这样倒还真是有温馨的美好感。 最近的事情有点多,让容成贤有些自顾不暇,现在得了空,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小礼了,连忙问舒醒:“小礼最近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舒醒觉得有点难回答,目前而言,他不太想和自家贤说容成礼的事情,容成礼最近的心情几乎是冰点中的冰山,今天甚至还请假没有来,事实上,今天突发的额外代课,就是因为容成礼的突然请假而至,让舒醒也有点措手不及感。 “我最近不太看到他,”大神和容成贤早就认识,但敏锐的舒醒可以轻易的判定,大神肯定没有将他和容成礼的关系,通告给容成礼的哥哥,要是他们决定长久在一起,自己现在就是知情不报,应该首先报告给组织才对,可舒醒怎么都觉得,他们现在正在闹别扭,而且是很严重的情形。 “这样啊,”停住筷子,容成贤有点迟疑:“那我要不要给小礼打个电话呢?” 基于对以往历史经验的总结,在容成礼心情好的情况下,容成贤打过去电话,等于是在求打击,而若是赶上容成礼心情不好的状态,那容成贤打过去电话的结果,就是在找打击,反正都是没有好结果,舒醒简直想帮贤把他掐死。 或许那就是容成礼的一贯性格,想到这点的舒醒,同时记起了早上许闲和他说的话,最近容成礼班上的学生,都像是在薄冰上行走,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掉到冰下的汪洋里。 “还是等他忙完这阵的吧,”估计大神只要凭着那种不怕死、不要脸、不退缩的精神,就肯定能够让容成礼回心转意,就算是会有打击,还是找个少点的比较好:“对了,大神和容成礼认识么?” “和小礼么?”容成贤想了想:“应该是不认识的,说起来,我和他也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才熟悉起来,起码我不知道他和小礼认识,怎么了?” “就是问问,”舒醒笑笑:“似乎看到他和大神一起走,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这样啊……”没有听出舒醒话中的意思,容成贤也笑了笑:“那下次我给小礼打电话的时候,问一问他就好了。” chapter 94 “原来是这样啊,”平时不怎么联系安琼的朋友,听说她的事情以后,却突然变得很热情,最近的这段时间,不只是给她出主意而已,还总是不分时间的安慰着陷入不安的她,并且随叫随到,根本不会厌烦:“没有关系,人总有不顺利的时候,总会过去的,你也不用担心,要是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可不要客气的和我说哦。” 正在劝说安琼的这个朋友,并不是她自小就认识的闺中女性朋友,而是后来和有些痞气的男友交往过程中认识的女性友人,若是认真算起的话,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充其量算是熟人吧,而如果安琼此刻不是处于这种状况,恐怕也不会和她取得联系。 “可是,那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安琼,在处理意外事件的时候,难免会因为胆怯而退缩,变得畏首畏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平时表面上的敢作敢为,突然之间就化作了飞烟,不知消散到何种地步去了。 第一次听说那个计划,安琼也是吃了一惊,但放下不安想想,对方说的也没有错,她总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不过害怕的感觉,仍未能够完全的缓解。 事前就被认真的叮嘱和告诫,安琼是个相当没有主见的人,而且非常犹豫不断,特别在遇到难以解决的棘手问题时,更是没有自己的看法,所以无论安琼有多么多的‘可是’、‘但是’,都一定要特别坚定的劝说到她肯说‘好’为止,所以即使是目前,自己已经被安琼的‘可是’闹得非常心烦,也还得陪着小心的劝着,不能走到这步却前功尽弃。 “不会的,”很笃定的给安琼服下精神上的定心丸,试图让安琼觉得不再那么担心和惧怕,一边将被教的话学完就卖,为了记住而不至于忘记,她可是有好好用笔记下来,而且反复读了好多遍,毕竟从以前开始,她就不是个聪明的人,这么大的事,怎么都要用心才行:“就算是你不想自己,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又不肯将孩子打掉,安家又很定不会承认这个孩子,你以后的生活怎么办?还有孩子的生活怎么办?” 虽说对方说了很多的理由,听起来也都很在理,可安琼仍是不确定是不是该那么做,毕竟对方也不是一般的人,若是被查出来,倒霉的可是自己:“可是……” 再这么说下去,就是没有了尽头的‘可是’,以前那个风光的大小姐,还真是一个草包,亏得她还羡慕过安琼:“好了,不要再那么畏首畏尾的了,这种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呀,还是说……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被这么一问,安琼立刻没了声音,她平时就是个没主意的人,表面上摆出一副大小姐的高贵姿态,可除了吃喝玩乐以外,就没有别的追求和抱负,在安家的庇护下,安琼过得很是衣食无忧,偏偏她是大小事情都不断,果然是个货真价值的大小姐,以往出了小事,安家也不在乎,能用钱摆平的事情,也不会多说安琼,但是这次,可不是小事而已,而安琼如果要做一个单亲未婚妈妈,绝对会让安家相当丢脸。 如果是按照朋友给她出的主意去做的话,安琼知道,那会对那个人很不公平,但她是真的很爱自己肚子里孩子和孩子的父亲,即使对方不明原因的离开了自己,安琼仍旧想要留下他们的孩子,安家可以容忍自己女儿的不是,可绝对不会允许这个孩子的降生,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很多的忧虑在脑海中闪过,但想起那张小baby的B超图片,安琼的心里就闪过一丝甜蜜,怎么说都是她的亲生骨肉,她没有勇气将孩子流掉,杀死这么一个尚未出世的生命。 “就按我们说定的去办,”朋友将一杯还很温暖的热饮放到安琼手里,紧紧的攥住她的手,好似通过这种途径,就能够给安琼以力量,给安琼能够确认去做的勇气:“以前我们不是也玩过这样的整人游戏么,你当时可非常擅长哦。” 自己很擅长么?一抹苦笑在安琼嘴角划过,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终于也有她吞下苦果的一天,如果早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付出这样的代价,安琼也会多少收敛一些。 “可那只是整人的游戏而已……”这次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整人,而是要真的令对方信以为真,怎么会是和游戏一个性质呢? “话是没错,但对方不是根本就没有看出来么,当时你还很得意呢。” 很喜欢玩的安琼,同时也很乐于从别人的痛苦中得到享受,大概是一或两年前,安琼和认识的一帮朋友,玩了一段时间的整人游戏,被他们盯上的受害者差不多有五、六个之多,从别人无助的绝望中,他们竟然能够得到快乐的满足感,明明是差劲透了的行为,和虐待动物的渣滓一样恶劣,他们却完全不会检点自己的行为,而且还充分的乐在其中。 “可是、可是要被发现了呢?” “安琼,你有点勇气好不好!怎么会被发现啊,这种事情,只要你做得像就好啊,肯定不会有事了!你要是在这样,我可就不管你了。 一连说了十多次‘可是’,但都被对方‘绝对没事’的保证给堵了回去,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安琼,在发生了不可预料的事情后,完全成了一只无头苍蝇,只能在对方的连连保证下频频点头,接受了对方给她出的全盘主意。 见说动了安琼,对方总算在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她可没有料到,原来安琼这么胆小如鼠,害得她费了无尽的口水,刚才说得口干舌燥,正好安琼的那杯饮料还没有喝,她索性就拿了过来,咕嘟嘟几口喝光了。 和安琼商量完事情后,对方从她们碰头的地方走了出来,从被很多亮片装饰的包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最近才通过电话的号码,带着相当恭敬的口气,将她和安琼的谈话内容,告诉给了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还得陪着千万小心的态度。 前段时间,被身边朋友带进地下赌场,早就听说这种地方有很多内幕,自己也不可能玩得转,所以只是抱着‘看看而已’的心态,打算开开眼界就再也不去,没想到拿着朋友给的筹码,竟然大赚了一笔,这要比她累死累活,还不被当人而赚到的钱多得多。 仅仅一晚,就能赢到手里那么多的钱,被金钱的诱惑所吸引,她开始逐渐的陷了进去,结果就是一发不可收拾,本来是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数额,想着‘赢到那个数额就收手’、‘好好经营点小买卖’、‘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却没想到钱如潮水般的涌来,根本没有了收手不赌的意识,生活也变得大手大脚起来,每天都上街刷卡买名牌,专门去高级的饭店吃饭。 钱来得容易去得快,像是天文数字一样遥不可及的数额,就在她贪欲的无度下,有了变少的趋势,因为数目太庞大,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在乎,可是等发现的时候,不要说从地下赌场赢来的钱,自己反而是欠下一大笔赌债,有钱的时候将你捧上天,没钱的时候,债主就像是从缝隙里面飘出来的灰尘,要多少就有多少,也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向她伸出了援手。 在听到对方的条件后,已经没有了退路的她,知道自己所欠下的债务,是一笔对她来说庞大的数目,她甚至不敢去想后面究竟是有几个零,对方听到她所开出的数额后,给了她一张面值很大的支票,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能够带着一笔不多不少的钱远走高飞,不要说是出卖安琼,再恶毒的事情,她也愿意去做。 如果不还钱,弄不好她就会被卖到比现在更加不堪的地方,听说那种地方的客人超级可怕,玩起人来简直就不把人当成人看,虽说为了钱,尊严什么的,在她的人生里,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但若要承受更大的痛苦,和随时有可能丧命的危险,还有不知道死在哪里的命运,仍然会让她觉得不甘心。 和安琼本来就不算太熟,对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和自己的身份天差地别,偶尔玩几次还好,可要非得说上交情,应该说是可以忽略到不计才对,却没有想到,正如给她指示的人所说,走投无路的安琼,完完全全的向她倾诉了自己怀了孩子的事情,而且就目前来看,还非常的信任她。 所有的步骤都很完美,按着详尽的指示来做,还没有出现过任何的问题,虽然不知道还要继续做什么,但是只要按照被告诉的事情来做就好了,反正她也没得选择。 “那我要什么时候再联系安琼呢?”得到进一步的指令后,她立刻为了表示积极的问了出来。 “就是这两天,”对方的语气毫无起伏:“到时候我会再联系你,”这样说完,便单方面的切断了电话。 在通话过程中,她一直握住手机的右手手心,已经微微的泛出了一层冷汗,在第一次和电话那头的人接触后,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她也能凭着本能的觉得危险。 被要求做第一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对方想要做什么,一步步的指示到来后,即使她的智商将将能达到平均的水平,也能猜到了七、八分,那个人要对付的不只是安琼,还有另一个男人,曾经在娱乐杂志上看到过关于那个男人的照片,本来是不会有特别印象的,因为当时一个姐妹特别羡慕的说了一通话,还引起了姐妹间的一番讨论,方才让她记得那么清楚。 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无论是安琼也好,那个男人也好,还有给自己打电话,帮助自己还钱的这个男人也好,她隐约的觉得,都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当中的人,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选择,不还钱的话就会死,警察也不会保护她这种借了高利贷的人,可能还会将自己看做社会败类的轰出去。 只有靠自己了,电话里的男人说是两天,那么就不会再有多少时间,肯定就是这两天了,银行卡里已经被存上了一定数目的金额,对方向她做了保证,等全部事情一结束,就会将说定的数目打到她的卡上,只要拿到那笔钱,她就决定立刻离开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经营一家小店也好,做点小买卖也好,反正不要再过以前的生活了。 想完了这些,她带着一半紧张,以及另一半期待的心情,走回了暂居的地方,而此刻逐渐阴霾的天空,像是被拉上的帘幕,毫无征兆的黑了下去,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 chapter 95 “那个安琼,还有联系过你么?”上午没有课要上的舒醒,正站在门前送容成贤离开,一个接着一个的告别吻,差点让容成贤因为担心嘴唇过红而不敢出门,而舒醒突然而来的这个问题,更是让他愣在了那里。 两天前找过自己吃饭的安琼,在被拒绝后,就没有了音讯,送她的司机,说是她半路就下了车,并没有立刻回家,司机在安琼进去的酒店外等了大概一个小时,才见安琼出来,忙又迎上去,将稍感惊讶的安琼送回了安家,算是相当的尽职尽责了。 “没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舒醒吻住已经有些发热的双唇,容成贤哭笑不得的推开舒醒:“你这样,让我怎么上班啊。” “那贤就不要上班好了,”无赖的靠在容成贤身上,舒醒挑眉邪魅一笑:“我把贤包养起来,每天喂你吃饭,给你洗澡,帮你穿衣服,你说好不好?” 恐怕……是帮自己脱衣服,想到这里,容成贤低头笑了笑,但却并未立刻接话。 这个问题……好像以前也有说过,那个时候,两个人就对事情的不可行,达成了一致的想法,就算是容成贤和舒醒都肯,容成董事长也会喷出几丈高的怒火,说不定会将舒醒和容成贤烧得灰都不剩,不过想想那也好,说不定化成灰后,就能轻松自由了。 “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嘛,怎么突然又提起来……”绽放那种笑容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舒醒要化身野兽的预告,一边在心中感慨着,舒醒怎么可以笑得那样魅惑,容成贤一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每次看到舒醒那样的笑意,都能让他想起来一些各种禁的画面。 “傻瓜,”叹了一口气的舒醒,将下巴抵在容成贤的肩膀上,虽然由喉咙中发出来的声音,给人以在笑的感觉,可在笑声当中,却夹杂着分外无奈的情绪:“我是怕你随随便便就和人跑了,你这个家伙啊,完完全全是单纯得过头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侧过头,容成贤看着舒醒:“还有啊,怎么把人说得都像是坏人一样?” “是啊,”半分调笑,九点五分的认真,舒醒幽幽的叹了口气:“除了贤,所有的都是坏人,全部都是狼外婆。” “你还真是……” “总知道说实话对不对?” “啊……那个……” “偶尔说点善意的谎言,其实也不错呢。” “是……” 将车灯打向右转的方向,在转弯的同时,容成贤不免分心的想到了刚才的对话,第一次和舒醒在学校校园里碰到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很严肃的人,可是后来才发现,原来舒醒的口才非常超群,不只是在讲道理的时候,就连说甜言蜜语,也能滔滔不绝,让他只有目瞪口呆的份。 舒醒不是那种成天将‘我爱你’挂在嘴边的类型,基本上来说,容成贤很少听到舒醒说‘爱’这个字,但他能够找到很多其它的相等的词句来表达,而那些代替‘爱’字的诸多词句,在他脸红心跳听着的过程中,舒醒却能面色平静的说出来,所谓天人,就是舒醒这个样子,根本不存在于凡间的吧。 自己和小礼都是拙舌的类型,小礼是个性格很坚韧的孩子,但却也不懂得表达感情,不会用普通的方式说出想法,大概也正是性格的原因,让他们越走越远吧,没有母亲,父亲又不像是父亲,和唯一的弟弟也不算和睦,情感上……可以说是有很大的空白,而填补这个空白的人,就是舒醒呢。 在容成贤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了被定义为名为舒醒的幸福,这个突兀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人,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魔力,能让自己仅仅是想到他的名字的瞬间,就会怦然心动,舒醒在他的心里,肯定是种下了一颗魔法豆,生根,发芽,并且茁壮的成长,而让魔法豆茂盛生长的元素,则是神奇的爱意。 就这样一路想着,不知不觉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容成贤还有些回不过来神,要不是推门进来的秘书,打断了他的思路,恐怕他就要继续呆呆的发呆,不知道要想到什么时候了。 需要签字的文件还有最后一页,刚要用笔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方触到纸上的一霎那,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匆忙几笔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容成贤示意秘书可以出去了,这才接起了电话,很有礼貌的问了一句‘你好’。 “爸?”自从上次和沈修在家吃过饭后,和父亲就一直没有通过话,虽说平时若是没有公事,完全不存在共同语言的父子二人,也未尝会联系彼此,但吃那顿饭的过程中,整个饭桌上弥漫着相当僵持的气氛,不知道沈修是专程过来,而非真如沈修自己所说‘偶尔兴致’的原因,容成贤感谢沈修的同时,并没有想过太多。 有别于当事人的懵懂不知,容成董事长却青是青,白是白,心中知道的一清二楚,沈修为什么会那么巧合的到来,又是为何主动留下吃饭,还有饭桌上那一席话,都让容成董事长觉得相当棘手,由此他也明白了一个现实,想要走直线拆散自己的长子和舒醒,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很多时候,尽管走不了直线,也有很多曲折的道路可以选。 很多人都听过‘事在人为’这句话,只是很可惜,再好的事情都有两面性,对你而言是好,但对另一个而言就是坏,至于究竟如何作为,那就要看做事的人了,向来推崇兵不血刃的容成董事长,无论是在商界,还是在应对平日的大事小情中,都有自己认为不错的、相当独特的手法。 放下电话,容成贤叫来秘书,刚才容成董事长在电话里交代,说是两天后要在旗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中举行一个party,参加patry的人,全部都是一家高级商务会所的VIP,而容成贤所要做的,就是提前到酒店中安排相关事宜,这样的事务性工作,本来交给秘书去做就好,可是容成董事长却要求,一定要由容成贤亲自经手party的准备工作和事项,所以他便只叫秘书做了日程表上的安排而已。 那家高级商务会所的入会审查很严格,就连VIP的种类,都有三个不同级别的划分,容成贤只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第二级别的VIP会员,至于会员的等级差异,还有是根据什么条件来划分,他都从来没有关心过,不过沈修目前也不是那里的会员,只是模糊的听说过,就算是想要成为那家高级商务会所的最低一级的会员,也要很不一般才行,至于很不一般的定义,还是遥远在天边的未知数,他也不喜欢去关心。 从没有去过那家高级商务会所,但容成集团旗下便正在经营三家商务会所,三家商务会所有一定程度的差别,可即使是相对来说略微普通一点的那家,也有非常完备的设施,无论是用于商务会议,或是娱乐休闲,都足以称得上是完备周到,何况是那家传说中的高级商务会所,肯定已经不足以用普通的词汇来相容,所以在容成董事长刚提出来的时候,容成贤稍微讶异了一小下,但他父亲无论在公司还是家事上,都是说一不二的人物,容成贤也只好照做就是。 容成贤是即将要举办party的那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因为平日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进行全日管理,所以在他下面,设一个真正负责日常事务管理的事务副总经理,在容成集团高级管理层平均年龄四十五岁的梯度上,算是一个相当年轻有为的人才。 对于父亲亲口吩咐下来的事情,容成贤不好轻视,但让得力助手帮忙,也可以算是锦上添花。 “他生病了?” 秘书打过电话去找那位邢副总经理,却被另一位副总经理告知,邢副总经理今天早上突然请了带薪的病假,说是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完全爬不起来了,而且据他自己而言,明天他能不能来上班,都是一个目前还难以知道的问题。 秘书见容成贤为难,建议道:“要不要将事情交给副总经理?” 交给副总经理?和邢副总经理比起来,不是逊色一点点的人,凭着他的那点能力,之所以能够留在那个职位上,就是由于邢副总经理的性格,实在是太让人觉得难搞,而那个副总经理,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够受得了邢副总经理性格的人,并且完全不以为害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将副总经理的位置做得那么稳,但是让他来办这件事……刚才在电话里,听自己父亲的口气,似乎将这次party看得很重要,既然是这样的话,容成贤想了想,觉得还是由自己亲自去办的好。 每天都有固定的工作要做,尤其是今天,在即将就要下班前,竟然又有紧急的事情发生,容成贤处理好了紧急事件后,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的二十五分钟,可筹备party的事情又不能等,他也就只好任劳任怨的决定加班,在给舒醒打过电话后,随意的解决了晚饭,他便开车去了旗下的那家五星级酒店。 作为这家五星级酒店的经理,容成贤和所有员工见过面,虽然领班第一眼就看到了容成贤,但也没有急着跑过来招待,而是将正在服务的客人送走,才连忙走过去亲自接待,而对于领班的行为,容成贤也给予了及时的赞扬。 容成集团旗下的所有企业,全部进行细致化管理,尤其是这种直接面向顾客的服务类行业,在管理上,更是做到了相当精细的程度,如果领班在第一时间的就冲到自家总经理身边,那才会被批评为不够专业。 环顾了一圈,容成贤也没有看到副总经理,刚才来之前的五分钟,明明已经给他电话,告知了对方自己这就要来,虽然副总经理的才干相对一般,但却不会失了礼数,每次自己到这的时候,只要是副总经理正在当班,就肯定会火速过来。 结束环顾,确定了视线里没有要找的人,容成贤问旁边的领班:“张经理呢?” “有一位女客人在大厅里晕倒了,张经理亲自将人送回了房间里。” “没有叫医生么?”就算自己不是这家酒店的总经理,这里也毕竟是容成集团旗下的企业之一,在他的立场上,无论什么事情,都要问清楚才行。 “因为晕倒的客人立刻醒了过来,说是自己没有什么事情,坚持不用请医生。” 将人送回房间?在容成贤的印象里,张经理可不是一个可是为普通客人做到那种地步的人:“客人的名字叫什么?” “安琼,”听到问话,领班立刻回答:“因为是和我同一个姓氏,所以立刻记住了。” chapter 96 怎么又会是安琼?她有家不回,来酒店做什么? 想起几天前在停车场里的对话,容成贤觉得非常头疼,以眼前的情况来看,自己有必要去看一看,可是内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其实还是不要去的好。 乘坐在空无一人的上行电梯内,容成贤轻轻的揉了揉额头,一连串的疑惑,让他有些心烦意乱,先是出现在公司里,现在又出现在自己负责的酒店中,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巧合么?如果说安琼是有意而为之,似乎也有些牵强,毕竟安琼不可能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办事,而且也没有和自己约过见面,但是两天前才刚刚见过,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未免也算是一个奇遇了。 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放着安琼不管也不是不可以,酒店中的安保设施非常完善,绝对不会让留在客房里的客人出现安全上的事故,只要让前台打个电话通知安家人就好了,安家人自然会来接安琼,算是最妥帖的办法了,可是他也多少听说了一点,说是安琼最近正被安家严管,若是这个时候去找安家人来接安琼,恐怕又会要让安琼不好过。 明明是伤害过自己的人,容成贤却不想因为那种事情去记仇,现在不想见安琼,并且不想和安琼扯上关系,并不是因为恨她或是厌恶她,用多余的心情去考虑安琼的事情,对于容成贤而言,是浪费精力和心神的多余而已。 或许只是同名同姓并且同样性别的客人也说不定,容成贤这样对自己说,不过张经理是认识安琼的,如果晕倒的只是个普通的客人,也不必他这个经理亲自送回房里吧,从很久以前,容成贤就隐约的觉得,这个张经理,真是太善于钻营的那类人了,可能之所以愿意一直忍受着邢副总经理,也是在知道自己的斤两后,做出的明智选择吧。 走到名下登记着安琼姓名的房间,容成贤抬起手肘,用右手的食、中两指,轻轻的叩了几下房门,本以为要等一会儿才会有人来开门,没想到他连手指都没有放下去,房门却被从里面打开了。 “小贤,怎么是你?”开门的人,正是被领班说是‘昏倒在大厅’的女客人安琼,也就是容成贤所认识的那个安琼。 不是说她身体不适么?看样子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啊,而且送他的张经理呢?难道是已经回去了?但是……酒店里又没有他的影子。 安琼所住的这间客房,是一间功能性的套房,里面还有一个小型的酒吧间,若是不走到里面,根本看不到整个客房的全部地方,因此站在外面的容成贤,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我来找张经理,他不在了么?” “哦,你说的是将我扶上来的张经理么?”安琼用手撩了撩那头刚洗过的头发:“他走了大概有将近十分钟了。” “这样,”得知张经理不在,看到安琼又不像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容成贤打算告辞:“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休息,”说完容成贤向后撤了一步,打算给张经理挂一个电话。 “小贤,”将这就打算离开的容成贤叫住,安琼抿了抿嘴唇,脸色有点不自然:“我正打算吃药,但是说明书都是外文,我完全看不懂,你可以帮我看看么?” 看到了安琼不太自然的神情,容成贤却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安琼从幼儿园开始,念的就是全英文的女校,一路上到大学,就算是在窗外偷偷听课的鹩哥,恐怕都能学上一言半语了,可安琼却是年年惊险升学,而她英文的实际水平,更是让人觉得惨不忍睹。 当时安家本来要是打算将她送往国外镀一层金,但是在知道安琼的实际情况后,非常艰难的放弃了这个打算,毕竟在异国他乡,安琼无依无靠,即使是拿了一张国外的文凭回来,也未必有什么用处,更何况……她恐怕根本无法毕业,不对,确切的说法应该是,她或者连入学的资格都没有。 吃药么?看安琼红润的脸色,容成贤想不到她会生病,不过刚才领班不是说过么,她晕倒在了大厅里,不想走进安琼的房间去,本来是想让她把药瓶拿出来,可安琼却在说完后,自顾自的走回了房间里,站在房间的最深处等着容成贤跟过来,左边的走廊上,正好有其他的客人向这边移动过来,身为酒店的管理者,不好给客人造成麻烦,容成贤也只好跟了进去。 刚才大致扫了一眼安琼的登入时间,是在昨天上午,也正是因为看到了具体的日期,容成贤才真是将安琼在这儿的现实当成了偶遇,但是酒店房间里却相当整洁,不像是有生活过的痕迹,现在这个时刻,离规定的客房打扫服务,已经过去差不多十个小时了,难道安琼竟然刚刚叫服务人员来打扫过么? 思忖这样的事情,容成贤没有注意到安琼的行动,本想着站在门口帮她看完就好了,一抬头,却发现安琼又往里走了,而且是直接走到了小型吧台前面,不想为这点事情再说的容成贤,也就跟到了她的附近,吧台上果然有一个白色的塑料药瓶,药瓶外面贴着的说明书,也确实是全英文,而且说明书的字体也非常的小。 “将两片药放在水里溶解就可以了,”看过说明书,容成贤将药瓶放回到原先的位置上,他不想在这里待太久,只是很快的浏览了一下,连瓶中药物用于治疗何种疾病,他都并没有看清楚。 “啊,小贤,”看出容成贤想要离开的想法,安琼连忙出声制止他:“是用温水么?” “上面没有特别写明要用温水,”怕自己匆忙中忽视了重要的地方,容成贤拿过药瓶,再度看了一遍,趁着这个时候,安琼拿过一只高壁玻璃杯,又将从小型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取了过来,将里面的水注入了杯子里。 “那水量呢?上面说要加多少水了么?”这样问着的安琼,却好似并不关心这个问题,开始往玻璃杯里添加完了一定毫升数目的水。 这也会有比例么?自己以往吃药,根本没有想过,究竟吃下去一片药,要喝多少水才行,虽然医生有说过,最好要用多少水去服下片剂,但很少会有人去关心这个吧,惊叹于安琼突然竟会如此的心细,容成贤也就在英文的说明书上继续寻找。 “上面也没有说,”安琼想要知道的注意事项,在说明书里全部找不到,略微感到奇怪的容成贤,想要将药瓶翻过去,到正面看看药品的名称,可手中的药瓶,却被安琼拿了过去,只见她旋开了瓶盖,从药瓶中拿出了两片白色的药片,放到了矿泉水里去溶解,纤细的手指上涂抹着刺目的红色指甲油,在药片的衬托下,给人一种非常奇怪的视觉。 白色的药片一经放到水中,立刻就开始溶解,在水中冒出了一串串的气泡,好似里面含有碳酸一样,安琼用手拿起玻璃杯,放到容成贤眼前:“小贤,这个药好像很奇怪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气泡?你帮我闻闻,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安琼说的这点,确实有点奇怪,容成贤也从来没有见过,原来药物里面还含有碳酸,可是如果不是碳酸的话,怎么会有气泡呢?不过究竟是什么药物,才会需要添加碳酸呢? 既然对方是生病的人,容成贤也就不好拒绝这种小小的要求,当下接过玻璃杯,向着里面闻了闻,却并没有嗅到任何奇怪的味道,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自己的头脑有些发晕,也不是那种恶心的眩晕感,而是轻飘飘的失重感,就像是走在很少有人类着陆的月球上。 “小贤,你没事吧?你怎么了?”拿过容成贤手中的玻璃杯,安琼将杯子放到吧台上,迅速扶住容成贤,让他坐到吧台前的椅子上。 “我的头……好像有一点点的晕。” “怎么会这样?那你要不要喝点水?”虽然是问句,但安琼的手上却没有闲着,连忙从小型酒吧里取出酒来,拿过另一只玻璃杯,将酒倒在了玻璃杯的里面,交到了容成贤的手中。 心里有一个很微弱的声音在说,自己其实是不想喝酒的,不仅是不想,同时也是不擅长,但不知怎么回事,伴随着安琼催促的声音,容成贤抬手拿起了玻璃杯,将棕色的液体倒入了嘴里。 平时就不怎么喝酒,当微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坠落到身体里的时候,全身都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排斥感,嘴里也有很苦涩的感觉,是自己不喜欢的味道,可在耳边那个‘看来小贤很渴啊’和‘那就多喝一点’的劝说下,容成贤又不由自主的将更多的酒喝了下去。 要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喝下去这种纯度的酒,肯定口中会有相当刺激的辛辣味道,可头脑并不清醒的此刻,好似连味觉也失去了相应的功能,渐渐的,他就完全尝不出来喝下去的东西的味道,只是凭着直觉的喝而已,因为身边那个声音的作用,容成贤倒是真的觉得自己非常非常的渴,现在的身体,就像是被抛在沙漠上的一只迷途羔羊,急需水源的解救。 感觉自己喝下去了好多的液体,直到一只手从自己手里夺走玻璃杯,容成贤才失去了继续往身体里灌下液体的途径,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好像周身都是白云在漂浮,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各种形状的都有,可眼中却没有具体的场景和物件,自己在哪里?就连这个基本的问题,容成贤都回答不了,只是很迷茫的看着四周,感觉天旋地转。 看着容成贤一脸迷茫的神情,安琼知道药物发挥了作用,刚才让容成贤看的说明书,根本就不是瓶子里装着的药片说明书,她不过是将瓶子里的药片倒掉,换上了迷幻剂而已。 这种无色无味的迷幻剂,可以非常迅速的在水中溶解,喝下去的人完全不会察觉到被下药,因为这种迷幻剂在水中溶解的时候,会产生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水泡,因此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流苏’。 玩这药的人,总将这种药下在碳酸饮料里,即使是在对方眼前溶解,只要是借着昏暗的灯光做掩饰,就能万无一失的不被发现,而最神奇的地方就是,这种迷幻剂有吸入就能发挥效用的功能,因此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 刚开始商量的时候,她们的计划,是让容成贤喝下去碳酸饮料,这样一来,就绝对不会留下把柄,可是从容成贤进入房间那刻起,安琼就隐约的觉得,容成贤刻意的想要和自己疏远,不想拉近彼此的距离,无奈之下,她也只好使用情急下想出来的办法,不管是不是能留下把柄,就目前而言,起码它是奏效了。 chapter 97 晃眼的白色灯光,由雕琢为花饰造型的客房顶部吊灯铺散开来,整个的挥洒在房间中,位于吊灯正下方的双人大床上,躺着陷入昏睡状态的容成贤,脸上是非常安稳的睡眠。 虽然从外表看上去,容成贤的身形偏于优雅的瘦削型,可支撑他身体的骨架,毕竟是属于男性的范畴,安琼毕竟不能将他从小型酒吧的位置,轻易的挪到床上去,可一开始就连这个都计算在内了,商量后的结果就是,安琼要利用容成贤尚且迷糊,但还未昏倒的那段时间,将眩晕中的容成贤引到床上去。 一切的计划都很完美,按照最初的设想,一步步的进行了下来,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有谁来打扰,只要是不发生天大的意外,就不会有问题。 从来没有服用过任何种类的迷药,容成贤对这种药物的效用相当的敏感,身体出现的症状,以及症状开始反应的时间,不仅要比她们预计的早一些,就连容成贤对于迷幻剂的反应,也要比她们估算的程度更为高些,起码安琼在熟悉这种迷幻剂后,即使吃下了容成贤嗅到的剂量,也不会意识迷离到他的那种情况。 将容成贤引到床上后,安琼坐到大床左侧的靠背椅上,这和以往的恶作剧不同,这次的事件,毕竟是她需要结果的算计,因此不能出现一点的失误,若是被容成伯父发现了问题,想必一定不会轻易罢休。 紧张的用两只手覆在半边脸上,安琼只露出两只眼睛,还有被头帘盖住的额头,不过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帮助自己出谋划策的人,由于担心会惹上多余的注视,事先就说好了不会过来的,反正自己早就没有了退路,也没有另外更好的选择,此刻需要做的,不过就是重复曾经玩过的恶作剧,绝对要先骗过容成贤,他是一个那么诚挚的人,应该不会想到其它的。 心里曾经无数次笑过床上的这个男人,自己就是喜欢不上这种温柔类型的男人,并且还会觉得这样的类型很没有意思,从高中谈过的第一个男友起,自己就已经发现了,比起儒雅的男人,那种带着痞性和流浪感的男人,更能博得自己的好感,想起来还真是讽刺,之前千方百计要甩开的人,现在却要费尽心机黏上去。 不喜欢是没有错,但对方毕竟是容成集团的继承人,安琼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自然垂落在大腿上,而在这一过程中,手指则无意中触碰到了尚未凸起的小腹,刚刚成形的孩子,在肚子里只有那么一小点,可爱的让人的心都能碎掉。 孩子……和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人的孩子,还不知道孩子的性别,不能就让孩子这么消失,想到这个的安琼,立刻觉得身体当中充满了母性的力量,接下来要做的行为,尽管是相当可恨的恶劣行径,但是找到了理由的安琼,已经自作主张的原谅了罪恶的自己。 从椅子中站起来,安琼快步走到容成贤仰躺的床边,按照事先打算好的那样将手指放在位于体侧的连衣裙拉链上,从上向下的拉开裹在身上的齐膝鲜红色连衣裙,洗过澡后,她本来是想要只穿着浴袍就好,但又怕会让容成贤以‘不方便’的借口离开,而特意换上了这件很容易褪下的连衣裙。 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干净,只用了不到三十秒钟的时间,安琼自己都有些惊讶,紧接着将手伸向容成贤,以非常熟练的手法,剥去了对方的衣服,房间状态已经被她换成了‘请勿打扰’的提示灯,所有能够想到的意外都已经计算在内,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是一切都尽在掌握当中的情形。 一只冰蓝色的水晶指甲,慢慢的伸向房间电源的总开关,瞬间漆黑下来的室内,被夜色彻底的遮盖。 觉得工作时候电话铃声响起会很失礼,在到酒店前,容成贤已经将手机调成了震动的模式,黑暗中的手机,只发出了微弱的震动声,就连没有睡着的安琼都没有听到,而手机屏幕上,则发出了不间断的亮光,上面显示着‘舒醒’——这两个字的来电提醒。 无间断的震动,持续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但却没有谁去响应,夜渐渐深沉…… 在没有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的室内,即使是已经完全的白天,落入眼中的景象,也只有昏暗的视觉感,摸索到自己的眼睛,架到鼻梁上以后,用手肘驻在床上的容成贤,却陷入了完全震惊的状态,眼睛也由此瞪大到极限的程度,就好像看到了不知是否存在的,那个据说是在尼斯湖里生活的巨大水怪。 不记得自己喝过酒,但从胃部传来的不适感,以及头部疼痛的症状,似乎能够让他进行‘喝过酒、并且是喝过很多酒的判断’,不过与眼前的事情比起来,就算是把自己的胃喝得穿孔,也不算是大事了。 几乎一夜都没好好入睡的安琼,早就感觉到容成贤醒了过来,但她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等待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才貌似刚刚清醒的半睁开眼睛,并且还伸出手去揉了揉,当视线落在容成贤脸上的时候,笑着和他说话:“小贤,你醒了。” 如果不暴露本性,单是和安琼有过不深的数面之交,肯定会觉得她是一个乖巧甜美的女性,刚开始的时候,在容成贤的心里,安琼正是那样可爱的存在,可是安琼通常很难持续的维持那种美好的形象,对于见过几面的人还好,若是彼此相互了解了一段时间,肯定能够发现她的真实性格。 容成贤是一个性格被动的人,就算是后来发现了安琼的本来面目,如果不是安琼竟然劈腿去找别的男人,还有舒醒的兀然出现,容成贤未必会抽身那么快,从不会主动想去伤害谁,就算是被谁伤害,他也很难想要报复对方,在他的思维中,‘报复’这个充满敌对性的词汇,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不是麻烦的问题,他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应该说是完全来源于他宽容的性格。 和舒醒相遇后的日子,充满了各种第一次,完全沉浸在舒醒的温柔中,容成贤更是将安琼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如果不是安琼主动来找他,完全就不可能再度想要和她有任何瓜葛,可是现在……赤身裸体的在同一个房间的同一张床上,这种不在自己理解之内的可怕现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很想让安琼做出解释,可是发生了这种事情,让女方说明的话,是不是一件很过分的事? “拜托啊,”作为事件执行者的安琼,仍是有点怕被拆穿,于是立刻为了掩饰心虚的开始和容成贤说话:“别摆出一脸被我强奸的表情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过是一晚你情我愿的情事而已么。” 猜测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但自己的猜测,立刻被对方的陈述所确认,则更是一件让心都窒息的大地震,瞬间握紧身下床单的容成贤,手指的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显现了非常骨感的苍白色:“你、是、说,我、们……” 不想说出那个字眼,就连这个问句,也是让容成贤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得以问出来,愧疚和自责的负面情绪,在他心中如烈焰一样炙烤着心脏,灼痛着舒醒对他的深情,让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当然是上床了呀,”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安琼发现容成贤完全没有怀疑她,也就进入了一定的状态,开始自说自话,说起谎话来根本不用打腹稿:“这有什么的呀,放心了,我又不会让你负责任的。” 眼神虽然在安琼的附近,可容成贤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完全无法聚焦在任何实体的事物上,大脑也根本就是一种运作不了的状况,消化不了安琼说的话,他也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调动起所有的记忆,想要否定安琼说话的内容,但无论如何怎样去想,也根本记不起来昨晚发生在这个地方的事情,记忆的终结点,是在帮助安琼嗅水中药片味道的时候,在那之后呢?不行,根本就没有了更多的记忆。 都说记忆后面跟着一块橡皮擦,不过只是一晚上,怎么就擦得这么彻底? 记忆在这个时候派不上用场,容成贤只有开始观察,试图找到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证据,但身下杂乱的床单,床单上已经干涸的白色污浊,以及由于一晚上都未通风,室内留下的专属于情事的特殊味道,让容成贤完全失了方寸。 穿好衣服,安琼坐在床沿上,特意背对着容成贤,穿上不算太高跟的女鞋,鞋子其实很好穿,她却故意磨蹭着将腰轻轻弯下去穿鞋,让容成贤看不见她的表情,如此一来,安琼就更加肆无忌惮:“看你一副吃惊的样子,可是主动的人是你哦,再怎么说我们也有过交情,你又灌了我好多酒,不过啊,小贤你也喝了好多呢,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那么能喝啊。” 主动的人是自己?容成贤将手心放在额头上,由于眼镜的原因,脸并未全部接触到手心,安琼的话让他非常的困惑,自己怎么可能背叛舒醒,主动的和女人上床?而且对方竟然还是安琼! “不要露出完全不相信我的表情呀,”安琼回过头去,正好对上容成贤刚刚抬起的视线:“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就会知道了,我又没说让你娶我,怎么弄得好像你是被我非礼一样,真是让人扫兴!” 留在这里久了也没用,戏演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安琼伸手将衣服整了整,和完全没有反应的容成贤说了句‘再见’,这才走出了酒店的房间,而在这期间,她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提醒自己要对容成贤的态度好一点,毕竟两个人以后还要打交道。 脸上?这间客房的镜子并不在床的正对方向,容成贤无法立刻看到自己的脸,现在他的心海里,好像是根本没有维持生理机能的心脏,取而代之的,却全部都是一团又一团的海草,纠结的缠绕在一起,根本理不出来任何理性的思考,如果安琼说的真是事实,那要怎么办才好? 首先……要如何同舒醒说? 这是一个最大的难题,不可能和舒醒说谎,虽然安琼和他说是无所谓,不用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当真,但容成贤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没有舒醒的话当然好办,可是他有舒醒,有那个让他此刻想到,就会产生强烈负罪感的人存在。 心在一点一点的被揪起来,容成贤抓住披在身上的被子,扣在心口的位置,从那个地方,传来阵阵的顿痛感,在一点一点的蚕食他的心脏,明明是开着暖气的房间,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冷? chapter 98 “贤,你在哪里?你还好么,从昨天晚上就找不到你,是出了什么事情么?”一个晚上都没有接听电话,沈修和大神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容成礼那里,舒醒也破天荒的打去电话问过,但是结果可想而知,容成礼是绝对不会知道关于自己哥哥的行踪。 对于这种简单的问题,只要直接回答就好了,可是目前的状况,容成贤用手拿着电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同舒醒交谈,回答‘自己很好’么?就身体上来说,除了身上和脸上的口红印记,还有洗澡后才冲下去的女性香水味道,容成贤并没有受到任何身体上的伤害,但是他的心情,却是相当的糟糕,几乎就要到达痛不欲生的地步。 “贤,我去接你好不好,告诉我你在哪?”在许多事情上,舒醒都相当的敏锐,容成贤不会一夜不归,另外还没有任何的话留给自己,这样的情况会发生,绝对不是好事,之所以没有满城的寻找容成贤,就是因为毫无头绪,若是能够知道他在哪里,舒醒早就冲出门去把他找回来了。 艰难的说出了一个‘好’字后,舒醒又好不容易的把容成贤所处的位置问了出来,从挂断电话,到舒醒出现在容成贤的视线内,还不到四十分钟的时间,平时容成贤自己开车,少不了要用一个小时的路程,舒醒却能够缩短了三分之一,可以想象得到,他几乎是在可以保证安全的基础上,用了相当快的速度疾驰而来。 户外的阳光很刺眼,宿醉后的大脑也相当的刺痛,搞不清楚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的活在现实里,不过基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容成贤是非常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 已经在酒店里洗过澡,容成贤身上并没有特别让人在意的味道,要不是舒醒在来的路上,接到了大神打来的电话,仅仅用肉眼观察到的情况,并不会让他想到那个特定的方向上去。 从电话中得知容成贤是刚从酒店的房间里走出来,舒醒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非常不可能,但大神就算是平时和他少有不是玩笑的时候,也不至于在这个让舒醒焦急万分的时刻分不清状况,而更让舒醒在意的是,大神说他也见到了安琼。 那个女人实在是个灾星,有她的地方就不会有好事,虽说不让容成贤见她是为了私心,但另一方面,舒醒也不想让容成贤受到伤害。 洗过澡的容成贤,身上没有留有额外的痕迹,虽然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舒醒却没有将一点情绪展现在脸上,他了解自己的贤,也从心里非常信任他。 “我们先回家,”没有任何的问题,舒醒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我煮了土豆浓汤,昨天你说想喝的,我试着飙飙车,说不定回去的时候还是温热的。” 阻止容成贤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舒醒拉起他的手,旁若无人的将他带上车,而心里完全一片空蒙的容成贤,此刻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在意路人的目光了。 总喜欢和容成贤开玩笑的舒醒,这次却并未开玩笑,虽然说是‘试着飙飙车,’但里程时速表上所显示的数字,可并不只是‘试着’的程度,在没有达到最高速度的范围内,舒醒是真的在飙车,而且在越来越远离市区驶向郊区的笔直快车道上,舒醒已经完全不理什么叫做‘最高时速’了。 上次将车开得这么快是什么时候?在舒醒的记忆里,已经找不到可以与现在对照的事件,在感情上从未失控过的舒醒,此刻正是通过这种途径,来让自己的心情得到平复,要是以往,容成贤肯定会制止这么玩命开车的舒醒,可是今天的此刻,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硬说是不想说,其实是不对的,比不想说更确切的说法,是他没有开口的力气,在他的感觉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是对舒醒的一种背叛,即使心没有背叛,身体上也做出了背叛,而且他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安琼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还是说出来会好些吧,从自己的角度而言,肯定会觉得舒服,可是对于舒醒呢?听到了那样的事情,舒醒会做如何想呢?说出来……对舒醒而言真的好么? 一个又一个难解的问题,像是飞碟一般闪过他的脑海里,那些问题的答案既具体又飘渺,完全让人捕捉不到痕迹,痛楚的心情无处排揎,失神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迅速的向后掠去,容成贤的心中甚至有了‘就这样走到世界尽头也好’、或是‘要不然永远也不要停下’诸如此类自暴自弃的想法。 飙车尽管很玩命,但果然有好处,桌上用盖子盖住的土豆浓汤,果然还散发着温热的入口度,让冰冷的内心,瞬间有了被温暖的感觉,但能够感受到温度的地方,也不过只有心的外壳而已,温度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心脏更深的地方,好像不管多么滚烫的水温,也无法将冰冻的心脏解冻到常温的状态。 “我做的汤就这么好喝么?让贤感动成这样,”坐在容成贤旁边那把椅子上,舒醒伸出手指,将从容成贤脸颊上滑落的泪线拭干,笑得如春风拂面:“还是说,味道难喝到都把你给吓哭了?” 错是出在自己身上,可却让舒醒这样小心翼翼的反过来安慰自己,本来已经干涸的眼泪,又不自觉的落了下来,浓香的土豆汤里,起了一片小小的涟漪,逐渐的散成一个个小小的圈晕。 “昨天晚上,我和安琼似乎……”说到这里,容成贤却没有力气继续完成这句话。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聪明如舒醒,根本就不需要问下面的内容,况且自己早就凭着大神的话猜到了九分,剩下的一分,其实根本不用猜,也不用容成贤来告诉他,其实完全可有可无。 “似乎?”将已经有点凉的汤放到一旁,舒醒握住容成贤的手:“贤,什么叫做‘似乎’?” “我不记得了,”容成贤将自己的困惑说出来:“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可是看起来,却又像是真的发生过。” “你不记得了?” 低着头的容成贤点点头:“完全不记得了。” 舒醒沉吟片刻:“你确定真的发生过?毕竟你都完全不记得了。” “可是,”细弱蚊蝇的声音,包含着无以言表的感情:“我和舒醒的第一次,我也不记得了。” “…………贤,那次本来就不是真的。” “啊?”脑袋正阵阵发昏,极度不清醒的容成贤,一时并未理解舒醒的意思:“那次……不是真的?” 这是告诉容成贤那次事情的最好时机,在心中进行了快速思考后,舒醒将事情的始末,大致的讲给了容成贤听,至于一些没有必要的细节,便被他忽略了过去。 “也就是说……”经过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容成贤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舒醒的故事,但好在舒醒给予了他充分的时间,让他能够慢慢的去想,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后,容成贤缓慢的将头歪向一边,似乎结束了漫长的思考:“我们那天晚上没有做什么,是这样么?” “对,我骗了贤。” “为什么呢?要骗我……” 无视当时真正的想法,舒醒只是说出了目前可以完全得到验证的结论:“因为不能没有贤,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只要能够得到贤,哪怕是卑劣的欺骗也好,我都一定要得到你。” 夺眶而出的泪水,好像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压在胸口的愧疚感,没有因为舒醒对前事的坦诚而消散,对自己如此视若珍宝的舒醒,即使在那件事上向他隐瞒了真相,可却因为给出的理由太让人感动,而令容成贤完全不可能再有生气的余裕。 事情怎么会变得这样……容成贤的脑海里,已经完全一塌糊涂了。 体内好似有某种情感的堤防在崩溃、在快速的坍塌,最初是从心脏的位置开始,却没有预料的蔓延到了全身,就连手指的尖端,都能感受到情感的漫溢,弯下上半身,弓起背部的容成贤,将头抵在舒醒的心口上,肆意的泪水,很快就打湿了舒醒黑色V领薄棉T恤的一部分。 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湿润感,舒醒伸出修长的手臂,环住容成贤的身体,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心境,容成贤目前的态度,起码让他放心的知道,自己并没有因为说谎的事情而被容成贤见责,不是想刻意的说出煽情的话来获取自己情人的原谅,那是发自真心的感慨,欺骗也好,说是卑鄙也好,只要能够得到贤,都不在话下。 昨天晚上担心了一整夜,舒醒甚至完全没有休息,得不到任何消息,只有等待的时间里,差点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疯,舒醒突然想起贤有说过想做土豆浓汤,从来也没有做过的舒醒,从网上找到很多配方,转移注意力的一步一步仔细去做,可等土豆浓汤做好后,心里却又烦躁得不行。 想着对方做食物,据说食物的味道也会有所不同,越做越烦躁的感觉,不知道是否添加到了食物里,成为了一味诡异的材料,总而言之,那样的心绪,舒醒也不想再多经历一次。 是不是遇到了坏人?是不是遭遇到了可怕的事故?在没有线索、不知道容成贤行踪的一整个晚上,舒醒就那样将所有的可能性想了个遍,以至于当他知道,贤只是和似乎一个女人上床了以后,变得完完全全松了一口气,只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并未持续太久。 可是——怎么会不吃醋!在得知容成贤无碍后,舒醒几乎要被吃醋的感觉弄疯,理性如他这般,也竟然以不要命的速度在机动车道上全速行驶,如果不是追求速度上的极限刺激,他怕自己真的想去掐死那个女人。 “对不起……”不能确定自己昨天晚上究竟做过什么,之所以会控制不住的留下悔恨的眼泪,是自责没有真正的远离安琼,如果不接近她,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也不会造成自己此刻痛苦的心情,他不能够容忍自己和舒醒以外的人发生关系,虽然完全不记得,但不以爱为目的的行为,让他有了一分难以忍受的恶心。 舒醒的性格绝不斤斤计较,容成贤很清楚这点,他所担心的,并不是舒醒不能原谅他,而是他自己不能够真正的释怀。 “傻瓜,”挥去心中的烦闷感,舒醒不停的在心里重复着自我心理辅导:“不是贤的错,从来都不是贤的错。” 从容成贤眼眶中流出的泪水,没有再度从面颊上滑落,而是被舒醒温柔的吻吞进唇齿间,明媚的暖色调阳光,流淌过餐桌上盛着土豆浓汤的汤碗,脸颊上被印下的浅浅一吻,是无关情色感的牵绊。 chapter 99 关于容成贤那夜莫名其妙的经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再提起,那是舒醒第一次见到贤在清醒状态下泪流满面,他当然知道容成贤心里有多难过,并不想往他的伤口上撒盐,看到深爱的人哭得那般伤心,舒醒的心也有疼痛的感觉,在心疼着为贤拭去脸上泪水的同时,舒醒竟然有了怜惜的感觉。 同样都是男人,所谓的‘怜惜’,是对于以往的恋人从未产生过的情绪,会觉得对方和自己撒娇的时候很可爱,但也就是限于可爱的地步罢了,要是再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舒醒都会觉得不可能,但对于容成贤,舒醒却总是不自觉的会有怜惜的冲动。 和以往不一样的感觉很多,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稀奇,对别人如金刚钻般质地的心灵,在容成贤面前,却舒展成了化指柔,舒醒不排斥这样的感觉,相反的,他能从中找到很多乐趣。 从在意变成在乎,需要感情上量的积累,才能有一个质的变化,不知不觉间的变化很微妙,当舒醒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沿着固有的轨道运行了起来。 果然是太在乎了吧……只有在过于在乎的情况下,才会慌张到不知所措吧,上次在美国过年的那次也是,这次整夜不见踪影的状况也一样,都会紧张到不行,这种有了对方存在,就会幸福到失控的感觉,不知道应该说成是值得庆幸,还是人类的一种悲哀,但对舒醒来说,幸福总还是要排在第一位。 舒醒的性格很随意,特别是对于不在乎的事情,更是让人大跌眼镜,圈里的人,大都会认为舒醒是个很爱玩的人,但和他交往过的对象都知道,其实舒醒对感情的专一度极为重视,交往前的感情经历他完全不会管,是人总会有过去,何况大家还都是男人,但是只要是彼此开始了交往,成为了固定的恋人,那出轨便绝对是舒醒的禁区,绝无例外! 是游戏就总是有规则,感情虽不是游戏,但也有需要遵循的法则,有些错误可以被原谅,但是原则性的问题,舒醒却意外的固执。 恋爱期间相当专情的舒醒,却根本不在乎容成贤是否真和安琼有过一夜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且不说容成贤对那件事情完全记不起来,无论怎样努力回忆都想不起来,即使他头脑中有清晰的记忆,舒醒也不可能舍得抛开他,这种陌生的宽容感,让舒醒自己都颇觉意外。 安慰着容成贤‘没有关系’和‘贤不必在意’的体贴话语,其实在舒醒的内心中,醋意简直都能腌制出来几万缸的陈醋,根本就是表面平静,内心波涛汹涌的吃醋类型,当天晚上,舒醒就对容成贤的身体进行了为期一晚的彻底‘检查’,详细的过程因为太过二十禁,容成贤根本不想回忆起来,但留在脑海中的画面,却层层叠叠的没完没了,一连几个白天,都让他彻底烧红了脸,还被秘书问过几次‘是不是发烧’了这样关切的话。 那件事情似乎彻底烟消云散了,没人再提出来,渐渐的,作为事件的当事人,连容成贤都模糊的不敢肯定,那晚是否真的存在过,但微微的压力感仍旧存在。 舒醒表面若无其事的态度,令根本看不出来他内心思想的容成贤,略微感到了一丝的轻松,但也并没有将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完全的移去,已经将自己定义为‘在身体上背叛舒醒的人’,他怎么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释然,明明做错事情的就是自己,结果反过来要舒醒的安慰,那样的情况,无论舒醒温柔的说多少次‘无所谓’,容成贤也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如果那天早上,舒醒没有过来接自己回家,事情会向何种地步发展呢?如果舒醒不肯原谅而转身离开呢?对感情一向没有自信的容成贤,在想了很多‘如果’后,终于被舒醒发现,最后又是一通温存的劝慰,只要是舒醒说的话,对容成贤而言,都像是能安抚情绪的镇定剂。 事后容成礼打过来电话,大概是舒醒竟然会去问他容成贤的下落,让他也有了点身为人弟的担忧意识,当然不会将事情的始末告诉自己的弟弟,容成贤只是随便的搪塞了过去,不过让他多少有点在意的是,小礼竟然会问起有关大神的事情,知道自己弟弟不想说的话,怎么也问不出来,何况现在又是自顾不暇,容成贤只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并没有问他想要知道的原因。 一件可能引起惊涛骇浪的事件,就这样被舒醒成熟的处理方式给一笔带过,如果不是在半个月后,容成贤接到了一条信息,那他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将那晚的事情,完全的遗忘在记忆的荒原里。 “怎么可能会这样……”望着手机上那条完全是由陌生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容成贤将双眼睁大的程度,从最根本上证明了,眼睛大的不都是牛,还有处于震惊状态的人类。 为了不再被安琼打扰到自己的生活,容成贤切断了一切能够让她和自己取得联系的方式,再怎么说安琼也不会追到容成集团来找他,只要是不见面就好,他已经达到对安琼排斥和隔离的程度。 但仍是被安琼知道了自己最新的联络方式,果然只要是在这个商界中,就没有完全的秘密,更何况总有事情要做、总有人要联系的容成贤,怎么也不可能不被别人知道手机号码,没想到防来防去,还是被知道了,看来舒醒说得真是没有错,你永远也堵不住想要窥探你隐私的恢恢密网。 ‘我怀孕了,’信息上就是这么写的,在安琼一通联系不上容成贤的抱怨后面,接着就是这么四个像是晴天霹雳的字跟在后面。 简单的汉字很容易明白,不用去想是否有深意,所有的含义,就在字面上,可容成贤抓着手机盯着看了足有二十分钟,却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上面说的那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以为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安琼也不是那种需要谁为她负责的良家女孩儿,但现在突然被告知,和自己可能有过一夜情的安琼怀孕了,这个事件的冲击力,对于容成贤而言,简直就可以等同于十级地震的强度。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提示灯亮了起来,仍处于呆滞状态的容成贤,并不想去接听电话,反正还有秘书在,交给他处理就好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办公室的房门却被轻轻的叩响。 “董事长找你,在三线,”简洁的说明敲门进来的意图,秘书望着容成贤的脸色,用三秒钟仔细端详了一下,机敏的问:“要我和董事长说你不在么?” 最近自己的父亲只要是找上门来,就根本没有好事情,话说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若是为了毫无感情色彩的公事,就是难得的好事了,刨除公事以外,其余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划分在好事的范围内。 在这个时候,容成贤谁都不想见,谁的声音也都不想听到,就连舒醒都一样,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让他如何去面对舒醒?在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前,他根本不知道该和舒醒说些什么,而自己的父亲,他显然也并不想见,但现实总是残忍的,依据自己对父亲的了解,答案非常的清楚,如果父亲是一定要在今天见到自己,就一定会在今天见到自己,即使挡了一时,也挡不了一天。 “不用了,”尽量将翻滚的心绪平静下来,勉强牵起称不上是有多少温度的笑容,容成贤对担心他的秘书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没有事。” 以为父亲又是为了舒醒的事情提点自己,容成贤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把手中差点掉在地下的手机放到办公桌上,才缓慢的拿起了电话听筒,态度仍是一贯的尊敬,却没有父子间应有的温情:“您找我?” “你有时间么?”容成董事长的声音仍旧平稳和蔼,听不出来是有恶劣的情绪在里面,让容成贤觉得意外的是,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怎么都感觉,自己父亲的声音里,有一抹愉快的情绪在里面。 尽管早上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今天的日程安排,容成贤仍是习惯性的看了一眼:“三点有一个会,预定结束时间是在四点,开完会后,还要和财务总监见一下面,估计四点四十分以后才会有时间,如果您有什么紧急事情的话,我可以将会议推迟。” 公式化的风格和词句,在他们两父子间,已经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如果不是使用那样的相处模式,两个人反而都会觉得别扭,虽然不如小礼和父亲之间的剑弩拔张,但容成贤和自己父亲的关系,也会给人以一种陌生的疏离感,能让亲情到了某种难以融合的地步,这也并不困难,起码在这个世界上,幸福的版本很简单,但不幸的版本,却是千变万化的离奇,可以演绎出相当多的故事。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相处的方式,容成贤早就不能记得了,诚实一点说,与其去思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如干脆的承认,他和小礼,根本就没有从父亲身上感受过亲情的温暖,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从来都未曾出现过。 “不用,”和自己的长子说话,容成董事长一向贯彻简洁的风格:“四点四十五分,来我办公室。” 最近有太多不好的意外发生,而自从自己慢慢接手容成集团的事务以来,他和父亲就少有公事上的交流,前段时间的几次见面,全部都是含沙射影他和舒醒的关系,一句一字像是风霜利剑一般穿透在身体上,没有喘息和解释的可能性。 眼睛扫过腕上的手表,和西装非常搭配的高级手表上,指针正要走过两点四十五分,再有十五分钟就要去开会的容成贤,在将视线落在手机上后,烦闷的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摘了下来,将脸埋在手心中。 安琼说她怀孕了……怀孕了,那也就是说,自己要有孩子了么?明明是非常喜欢孩子的,喜欢的不得了,可是为什么,此刻心中却没有丁点的喜悦感,而是被浓重的郁结所笼罩,感觉头顶上有成片成片的乌云在徘徊? 没有被污浊的孩子,都是可爱的天使吧,无论是杀人犯也好,安琼也好,在没有成为有恶劣品行的大人前,都能给周围的人带去欢乐和愉悦,可是长大以后呢?将来呢?不可确定的未来呢? 没有想过安琼肚子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以为她发过来信息,就可以代表‘自己就是孩子的父亲’,苦恼着的容成贤,如果不是被秘书提醒要去参加三点准时召开的会议,恐怕就要在办公室里这么坐上几个小时了。 chapter 100 被数株绿色观赏植物环绕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这间办公室位于容成集团大厦的最顶层,当容成董事长还在商界叱咤的那些年,这是容成集团高层经常过来的地方,如今的容成董事长,基本已经是退居二线,逐步远离容成集团一线的后浪人物,尽管还把持着容成集团最大的持股权,在处理事务的方面,却已经是基本由长子容成贤来代理,只是董事长的头衔,仍在挂在他的名下。 这里大概是公司里很多职员都想过来的地方,能向容成董事长直接汇报工作的人,绝对是要成为公司的高级管理者才行,不过容成贤是一点都不在乎,这个地方留给他的回忆,没有一件不是冰冷的。 最初进入公司的那一年,容成贤总要来这里,父亲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交给他做,忙到深夜也是有的,别人要学三年、甚至是五年的事情,容成董事长却需要他在两年内尽快掌握,即使不达到精益求精的熟练程度,也要能够独挑大梁,起码可以独自处理公司的各种日常事务以及突发状况,相当于已经少了一个儿子的容成董事长,说不上是对容成贤有多么高的期待,揠苗助长也好,要求苛刻也好,他只是需要一个容成集团的接班人,而容成贤,只是幸或是不幸的,恰巧是他的儿子而已。 和财务总监的碰面很顺利,对方是个相当认真的男人,才干说不上是一等一,可却细心、谨慎,作为一个财务,可以说是非常合适的人选,已经在公司任职了十二年,算是对公司忠诚度很高的高级员工,每次会上都会准备周详,只要是需要的报表和文件,绝对不会漏掉一项。 离四点四十分还有十二分钟,他们的两人回忆就已结束,容成贤却没有想要早点过去的意思,回自己的办公室待了一会儿,这才在四点三十九的时候起身离开,前往容成董事长的办公室,不知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乘坐电梯到达顶层,董事长办公室的秘书立刻就迎了上来,穿着一身亮灰色职业套装的女秘书,是容成董事长的前任情人之一,从她不再主家出现起,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过去时,但容成董事长却没有一脚把她踢开,据说偶尔还会召见一下,这大概也就可以解释了,为何在容成董事长不是每日来公司的情况下,这个清闲的秘书,还没有被人事部解雇的原因。 公司并不差多养这么一两个闲人,但这对公司的管理来说并不乐观,明知道这点的容成贤,却不能违背父亲的意图,去主动提出解雇这个女秘书,在容成集团里,有很多无形的束缚在容成贤的身边,身不由己的次数多了,也能让人产生一种懈怠的无可奈何,并没有想要去反抗自己父亲的高压。 快步走向董事长办公室,容成贤拒绝女秘书的热情陪伴,走得有点像是逃一般,他以前就不喜欢浓烈的香水味道,和舒醒交往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前段时间认识的肖洁心以外,更是几乎没有见过任何女性朋友,舒醒从不用香水,习惯了清新自然的男子气息,容成贤对于香水的排斥感,更是有了五米之内不可靠近的趋势。 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容成贤的额上已经出了一层浅浅的热汗,别看女秘书脚下踩着八厘米的纤细高跟鞋,可走起路来快如赛跑,容成贤已经是在不失风度的情况下加快了脚步,却还是被身后的女秘书赶了上来,殷勤的帮他将门打开,并且附赠了一个相当甜蜜的笑容。 心中感慨着‘对方果然是个相当适合职场的女性’,容成贤抬起头望向父亲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容成董事长的目光,好似就是为了进一步加剧他的不安一般,容成董事长一改前段时间见面时的沉郁脸色,乐呵呵的起身向他走了过来。 以往的父子模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容成董事长此刻的态度,却和固定的模式存在区别,虽说眼下的态度才更和蔼亲切,但相比于现在的这种氛围,容成贤更乐于处身于正常的情况下,那样还能让他更明白一些。 很了解自己父亲的办事风格,容成贤开始觉得,虽然今天没有宴,但是身后的门,可就是一道高高的鸿门,走进了这道门,他左无樊哙仗剑起舞,右无张良护主离险,面对走得越来越近的容成董事长,容成贤觉得,项羽和范增的综合体,正一步步的向自己逼近,怎么都有一种看不见杀气的危机感存在。 “这是怎么了?”走过来的容成董事长,将手放到容成贤的后背,轻轻的拍了几下:“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是哪里不舒服么?要是身体不好就要看医生,可不能为了工作就弄坏了身体,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这是……在关心自己么?想到这里,容成贤的心中却未出现感动,反而是觉得很奇怪。 应该说是没有哪里舒服吧,心里这样想着的容成贤,却显然不能直白的将所想的话说出来,只是对着父亲笑笑:“没什么,可能是最近的工作比较忙,所以有一点点累而已。” “对工作上心是好事,”容成董事长一脸慈爱:“但也不要累坏了身体,来来,过来这边坐,”说着就将容成贤引到办公室更里的位置。 坐到欧洲高级订制办公桌前的容成贤,有点如坐针毡的不适感,和父亲的沟通少是少,但他毕竟熟悉自家父亲的性子,突然这么急转直下了一百八十度,变成了一脸和蔼的老公公形象,好吧,虽然父亲的年龄还称不上是老公公,但也太可怕了,简直超出了可以想象并且理解的范围,难道是发生了天大的坏事?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么?”捧着由容成董事长亲自泡给自己的咖啡,容成贤没有一点想喝下去的欲望,黑色的液体升腾起热气,容成贤的心情却没有被温暖。 由珍贵咖啡豆泡制出来的醇厚咖啡,散发着诱人的浓郁香气,和普通的速溶咖啡完全不同,很懂得享受的容成董事长,从早上睁开眼睛的那刻起,就时刻沐浴在高品质的生活中。 “啊,”放下自己的那杯咖啡,容成董事长面带笑容的进入正题:“其实这件事情,应该由我们男方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的和女方聊一聊,将所有的细节敲定好,但眼下的事情有点紧迫,所以安家说就由我们家来拟出细则,也就不用逐一的商量了。” 说完这些话,容成董事长看向容成贤,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反应,可惜自己的儿子完全不给反应,只是很困惑的和他对视,脸上的表情,就是‘我完全不懂您在说什么’的写照,凭着容成董事长识人的经验,可以明白自己的儿子不是在装糊涂。 “哦呵呵呵,”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容成董事长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我,果然是年龄不饶人啊,说话没头没脑的,都把你给弄糊涂了。” 搞不清楚状况的容成贤如实回答:“那个……我确实不明白……” “哈哈,”从高级皮质扶手椅上站起来,容成董事长缓缓站起来,走到容成贤的身边,重重的拍了拍容成贤的肩膀,脸上露出开怀的笑容:“我是在说你和安琼的婚事,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的迷糊,时间不饶人,一晃我就要做爷爷了。” “什么?!”骤然从扶手椅上站起来,本来应该发出巨大声响的椅子,却被长绒地毯吸去了声音,连椅子倒下去的时候,整个室内也听不到一点动静,这就将容成贤既惊讶又震惊下说出的两个字,显现得更加突兀。 一瞬间掠过脸上的不自然表情,很快就被巧妙的掩饰不见,换上和蔼长辈的笑脸,容成董事长不急不忙的进行进一步说明:“要不是安琼来找我,我还蒙在鼓里呢,你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要多稳重一些才对。” 安琼找了自己的父亲!刚刚收到安琼短信没有多久,甚至还未想好要怎么做,可没有想到,安琼竟然会联络了自己的父亲,在心惊的同时,容成贤感觉自己已经别逼到了悬崖边,而站在悬崖边想让自己粉身碎骨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全身的血液,似乎已经不再沿着常规的方向流淌,而是逆向的倒流,大脑中是空白的一片烟雾,耳边的声音很遥远,却又字字句句的钻入脑子里,怎么都挥不出去,父亲好像是在和他商量婚事的样子,可是为什么明明就在身边的父亲,却给他一种影像模糊的感觉呢? 把自己叫到办公室里,并且用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已经决定的口气来谈论他和安琼的婚事,根本就是对婚事已成定局的宣告,要接受父亲的安排?那舒醒怎么办?还有,安琼是不是有了孩子?好像是有的吧……不是安琼说的么,连父亲也这样说了,那如果自己不娶她的话,孩子又要怎么办?可是他根本不爱安琼,连所谓的好感都没有,成长在无爱环境下的孩子,又要怎么办? 母亲死的很早,他和小礼是在佣人的照料下成长起来的,只拿高额薪水,但却要完全听命于他们父亲的佣人,根本就不会顾及他和小礼的感情,只是像机器一般照顾他们的衣食起居,感情是什么?最多只是他和小礼相互依偎的成长过程,可是最后,就连小礼都离开了他,选择了和他背向而行,他们兄弟的情分,恐怕都比不过稀释成了百分之零点五浓度的酒精。 自己是喜欢孩子没有错,但从未深究过理由,自己想要的……究竟是孩子,还是家的感觉呢?但是……有孩子的家里,就一定会有家的感觉么?没有爱的环境,即使十世同堂,也不能说有家的感觉存在吧? “以前我不肯原谅小礼,也是为了容成家的子嗣问题,”注意到容成贤的强烈排斥感,容成董事长开始了循循善诱,抛出容成礼:“现在你有了孩子,又要成家了,我也就不用担心容成家的未来继承人了,等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让小礼回来,若是小礼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也可以一起带回来。” “男朋友?”听自己父亲口中竟然说出来了这样的话,容成贤从迷惘的状态中走出来:“小礼的男朋友?” “是啊,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想和自己的儿子老死不相往来,等你和安琼的孩子生下来以后,可以不时的回家来住一段时间,小礼若是有男朋友,也可以一起来,当年你也答应过爸爸,说是为了小礼的幸福,愿意承担下容成家的所有责任,现在还记得么?” chapter 101 如果不是父亲再度提起,容成贤几乎就要忘记那个曾经的约定,那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小礼刚刚离开容成家,父亲放过小礼的条件,就是自己对容成家无条件的付出。 从公司里漫无目的的开车出来,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越来越长的白昼,还没有唰的一声拉下夜晚的帷幕,橘红色的大圆饼,明艳的悬在微微泛着灰色的天空中,不知多久才会沉下去。 人的心情也会随着太阳起起落落,所以才会白天的时候情绪容易高涨,午后就会变得有些低沉,若是阴天下雨的时候,会更消沉一点点。 将车停在公园附近,容成贤从车子里面走出来,慢慢的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随意漫步,这个下班的时间,公园里人烟稀少,人们不是正在忙着做饭,就是正在通往做饭的路上。 不知道要和父亲谈多久,所以告诉舒醒不要等他吃饭了,估计舒醒还是会等下去吧,无论怎么说还是快点回去的好,否则还要连累舒醒陪自己一起饿到。 虽说如此……不想回去,与其说是不想回去,不如坦诚的告诉自己,是怕回去,害怕回到那个充满了爱和温暖的家里,怕面对舒醒,那个和自己同居的人,那个总是能一眼看穿自己心事的人,犀利的如同光学放大镜。 假日里被争抢得没完没了的秋千,此刻孤单的被两根铁链悬在横空的铁架子上,小时候从来也没有玩过秋千,长大了以后,虽说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自由,可也没有刻意想要去补上童年的遗憾,说起来,容成贤对所谓的遗憾,本来也就不是抱有特别的执念,母亲在小礼出生后没几年就去世了,在母亲去世前,他作为容成家的长子,以及容成礼的哥哥,被即将咽气的母亲叫到病榻旁,叮嘱了很多话。 那时他的年纪也并不大,有很多话只是记住了,却并不能理解,就是因为不能理解,反而记得特别深刻,就像是刻在记忆当中,哪怕是用最厉害的洗涤剂去清洗,也不能擦拭掉,而他也忘记不了。 渐渐的,母亲的嘱托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照顾小礼,做好一个尽职的哥哥,也成了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让那个逆子平安,你就要支撑起容成家的基业!’ 被唤醒的记忆,在脑海里不停的出现,如果没有出现有关记忆的错误,那么这句话,就是当年自己进入父亲的书房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明明是父子对吧,流淌着同样血液的亲人,可是竟然能毫不动摇的以性命相威胁。 书房里只点着一只台灯,屋顶那盏相当昂贵的吊灯并未被打开,只有台灯光芒的书房,难免会显得相当昏暗,看不清父亲的脸孔,只能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淡淡的扫在地毯上,孤零零的,没有可以依偎的另一只影子。 ‘什么意思?’当时,自己应该就是这样询问的。 ‘舍弃你自己的意识,为了容成家,无论愿意与否,都要为了容成家而活着,想要那个逆子安心放下家业,你就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即使这样,你也愿意么?’ ‘好……’ 他没有选择,不可能让小礼被这个家所束缚,与其两个人都难以呼吸,不如让一个人从束缚的绳索里离开,只有他一个人,纵然会感觉到孤单,但是那样也好,说不定绳子里面的空间会轻松一些,即使是不能,小礼能够离开这样的事实,也足够让人觉得欣慰,无论是对于亡故的母亲,还是自己身为兄长的责任,都是义不容辞。 不会记错,当时的自己,肯定是说了‘好’的,他不能让小礼再受到伤害,舍弃自己的人生,其实算不了什么,生在这样的家里,人生什么的,早就已经被规划成了固定的形状。 那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形状呢?正方形?长方形?圆形?还是菱形? 摇了摇头,容成贤笑了笑,舒醒那个人,肯定是个不规则的形状,任意一个方向都有棱角,大概没有谁能将那些棱角磨平,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类型,这样看起来,舒醒选择了自己,还真是一件奇异的事情呢。 最近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舒醒,只要是发生了特别的事情,总会去想如果是舒醒会如何如何,听说人去世前会有回光返照,那么他这种整天脑子里都是舒醒的状况,是不是也宣告着,他和舒醒的终结? 终于还是……不行了么? 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呢?对了,是在小礼工作的学校,当然了,他和舒醒是同事,不太善于和初次见面的人相处,还以为舒醒是个不太容易相处的人,不过也多亏了他,否则单凭自己,不知道要找小礼找到什么时候。 第二次见面……是在床上,总之以清醒的时间点来算,确实是在床上没有错了,原来并没有发生什么啊,完全是被舒醒给骗了呀,可是他的解释太让人心动,总有一种‘根本和他生不起来气’的无奈感啊。 第一次接吻,抿着嘴,容成贤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润,理由居然是不能浪费粮食,还把水深火热的非洲人民搬出来,舒醒是真的很擅长各种道理和歪理,交往了将近一年,总算是明白了当初根本就是被他给骗了。 偶尔被骗的感觉也不坏啊,从来也没有后悔过和舒醒的相识、相知和相恋,这短短的、不到一年的时间,却能给自己一辈子的回忆,最美好的回忆。 有过轻松的生活,要再度回到压抑沉闷的生活里,怎么都会感到不适应,不过人本来就是一种适应能力很强的动物,慢慢的,总会学着忘记,试着将舒醒放在心里的最深处,锁在记忆的盒子里,不轻易打开,只要是那样,或许就会少一些痛楚。 自己是要结婚了对吧?而且还附带着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不喜欢安琼也就算了,可孩子却完全没有错,自己明明是最喜欢小孩子的呀,但是为什么,心里完全产生不了已为人父的喜悦呢? 舒醒喜不喜欢小孩子呢?从来也没有和他谈过这个问题呢,两个男人,怎么都不可能生出一个孩子的,若是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舒醒也会高兴么?当然不会的,不用想也知道,他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和别人的孩子而高兴呢。 要什么时候告诉舒醒?瞒着他?不可能,除非舒醒不想说出来,不来问自己,否则一定能够看出来,瞒着他是绝对不现实,可是……现实又究竟是什么? 他们唯一一次的出游,曾经在海边,面朝大海,他还曾经和舒醒提议过,等两个人年老的时候,带着彼此的家人,到海边去看海,舒醒当时,回答什么来着?已经想不起来的容成贤,却突然有点好奇。 “那次?”正在准备晚饭的舒醒,却突然接到容成贤的电话,手里还拿着一颗鸡蛋:“你虽然这么问,但是我也想不起来了。” “好可惜,”容成贤在电话的那头笑笑:“我还以为你能记得呢。” “过去太久了呀,”将鸡蛋用打蛋器搅散,舒醒拼命的想,结果印象却不是很清晰:“不过仔细想想,肯定是根本就没有想过带着家人什么的吧。” “啊?” “因为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打算让贤成为我的人啊。” “你……”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舒醒这种人,说起这种话来,完全没有心理上的障碍。 “什么时候回来?”调戏完了自家贤,舒醒换上温柔的语气:“我在等你。” “我……不回去了。” 刚才还很甜蜜的气氛,却让容成贤的一句话,而稍微有了凝滞的感觉,舒醒知道他不会开玩笑,只要是说出来的话,就是代表了言语间的真实意思,这段时间总被各种意外突袭,舒醒听到这样的话,也能多听不怪了。 “为什么?” “安琼有了我的孩子,父亲说让我结婚,如果我结婚了,小礼也可以得到父亲的原谅,舒醒,这是不是很完美?” 电话那头,却只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闷,舒醒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不会久到一个世纪那么长,但哀伤却能穿越千古的沉疴,放在耳边的电话已经有点微微发烫,那也是容成贤唯一可以感到热度的来源。 外面的天空开始转为浅灰色,再过一会儿,恐怕就要黑了下来,手机上的通话时间,已经显示到了五十九分钟三十一秒,除了最初的交谈外,电话这头的人,以及电话那头的人,都没有再说话。 “我在我们曾经一起来过的公园,”长时间的沉默,其实不足以令人的嗓音沙哑,但心已经痛到没有知觉的程度,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也好似被风沙磨砺过的干燥和痛苦:“今天的天气很好,我打算在这休息一会儿,不要来找我,至于家里,我不会回去了。” “那也打算去哪里?” “哪里都好,你留在那里就好了,以后,我也不想回去了,”有过太多记忆的地方,大概见到一次,就会伤心一次。 “怎么,”电话那头,传来舒醒从很轻的笑声:“是给我的分手费么?” “怎么会,”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容成贤只是无意识的和舒醒进行对话:“你根本就不会在意吧,”任何可以用金钱买到的物质化东西,都从来没让舒醒在意过,现在的节日好多,总能有送给恋人礼物的机会,可是每次只要是问舒醒‘要什么’,回答就是千篇一律的‘想要贤’。 明明提出分手的是自己,可是这种心脏像要碎掉的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努力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好不会错过舒醒说话的容成贤,拼命提醒自己不要去想多余的事情,可是无论怎么控制,和舒醒生活的一幕幕,却鲜活的存在于眼前。 “饭要做好了,”电话那头,传来‘叮’的一声,容成贤听到舒醒继续说:“我将晚饭留在冰箱的冷藏室里,记得热了才能吃,钥匙放在老地方,晚上记得早点回来,晚上会起风。” “你要离开?” “对。” “舒醒……” “贤,”打断容成贤的话,舒醒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一件事。” chapter 102 “舒醒?!” ‘诺亚方舟’是个巨大的欢场,场中的客人来来往往,从最初经营开始直到现在,能让运载‘诺亚方舟’这艘欢场巨船的人记住的欢客,实在是少之又少,而舒醒,恐怕是令他一生都不能忘的男人。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偶尔会发个不冷不热的信息,现如今舒醒有了固定的情人,似乎还是那种坚不可摧的那种感觉,自己完全成了多余的人,这个时候如果硬去凑热闹,那就可以说是相当的不识时务了,而且简直不是一般丢人那么简单,可对于舒醒,却总无法忘怀,不由自主的去想着他的事情,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以至于看到舒醒的瞬间,还以为是产生了幻视,是想念过多的产物。 “别在那摇手指了,不是你的错觉。”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应该在这里么,你这是要逐客?” “当然不是……”被舒醒用话堵回来,云卿舟敏锐的发现,舒醒今天的心情,就是很不好:“要不要到里面坐?” “不要,”将手中杯子里的酒灌下去,舒醒表示‘不想去’:“太安静,我现在喜欢热闹。” “出什么事情了么?”要了杯和舒醒同样的酒,云卿舟示意酒保走远点,自己凑到了舒醒的身边,酒吧的大厅里果然很热闹,想要拿捏到不被人听到,又能让舒醒听到的程度,是一项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当今有如此能力的高手并不多,除去酒保,恐怕只有这里的老板云卿舟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家里陪着那个人的么?” “要是知道会遇到你,我就不来了。” “啊,都怪我不好,不应该开什么酒吧。” 两个人从最初认识开始,就习惯了这样的你来我往,但他们都懂适可而止,不会像舒辰一样非要个结果。 “其实本来回家也可以,可是舒辰也在,肯定又要被他问来问去,我现在和人类说话就觉得烦,没想到到处都是人。” “…………”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吧,被舒醒说得不知如何回答的云卿舟,对着根本没看他的舒醒眨了眨眼睛,今天不是个适合开玩笑的日子,识请知趣的云卿舟,甚至在舒醒面前,收起了那种浮泛的对外作风。 舒醒很久没有过来‘诺亚方舟’,里面又来了不少的生客,很多面孔他都没有见过,一些对自己很有信心的零号,挤开人群过来和舒醒搭讪,都被云卿舟给挡了回去,这样一、两次,大家都以为,坐在吧台前的男人,已经被‘诺亚方舟’的老板预定了,也就只好都耸耸肩膀走开,不过有不甘心的,仍是将电话号码写在纸上留给了舒醒。 数着叠放在舒醒手旁的联系方式,云卿舟不由很感慨:“你这么久不来,还是一样受欢迎,真是没天理。” “全都让给你,千万别客气。” “你还真是为你家那个守身如玉啊,”其实从很久以前,云卿舟就知道舒醒的这个优点,可惜舒醒的交往对象不是自己,就因为这个,他倒是希望,舒醒千万要改掉那个非常完美的优点。 去年他过生日的那天,是他和舒醒最后一次这样面对面的说话,隔了这么久,本来以为自己可以面对舒醒了,结果……却是在看到舒醒的一瞬间,仍然有被电了的感觉,如果把舒醒比作电源的话,自己就永远不会成为舒醒的绝缘体,所以在看到舒醒的瞬间,尽管知道上次自己很狼狈,却也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 ‘咚’的一声,外面还沁着水珠的酒杯,被大力的放到吧台上,今天又是酒吧的主题日,凌晨两点过后,被熙熙嚷嚷声音环绕的酒吧里,没有谁注意到这边的声音,只是坐在舒醒旁边的云卿舟,被舒醒这种行为吓了一大跳。 这根本就不是在喝酒,而是想让酒把自己麻醉,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伤心人,可舒醒伤心时的样子,云卿舟却并未见过,从来都没有见过。 他们认识得太久了,也对彼此的性格和身体都很了解,他知道舒醒的性格很复杂,也没有那种相当了解舒醒的自信,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而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相互了解的契机,但舒醒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这个机会。 云卿舟见过的伤心人太多太多,寻欢的背后即是无以解忧。 即使只了解舒醒五十分,剩下的五十分全部都没有,云卿舟也非常明白,舒醒现在相当的难过,就算是抓光了头发,他也想不出来安慰舒醒的好法子,这种情况,比摸着石头过河都要困难。 “你们……吵架了?”虽然觉得吵架那种事情,完全不符合舒醒的风格,但实在想不到其它可能的云卿舟,也就顺口问了出来。 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撑着脸颊,舒醒转向云卿舟的方向,眉间有很多的褶皱:“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想说……” “我们分手了。” “什么?”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自己不是应该觉得开心才对么?应该一边心里兴高采烈成不行,一边不露声色的安慰舒醒,之后把他得到手才对么?可是……看到舒醒脸上那种黯然神伤的表情,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确切的说,”脸上带着‘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表情,舒醒觉得解释这种东西,果然很麻烦:“我是被他甩了。” 云卿舟抬了抬头,想着看看是不是发生了奇异的天象,可是抬起头后才想起来,有着房顶的‘诺亚方舟’,根本不可能只要是抬头,就能仰望到无边的苍穹。 “不是吧,”自己也有见过那个舒醒的同居人,老老实实的样子,舒醒不把他甩个十次八次的就好了,舒醒竟然被对方给甩了?!从来没有被人甩过,只甩过别人的舒醒,居然也有被人甩的时候?! “要是想笑的话,不如笑得更热烈一点?”舒醒扬起眉尖:“你笑得这么含蓄,我都不太能够感受到你的感情。” “咳咳,”装着清嗓子,云卿舟假装咳嗽了几声:“我真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不好意思好哈,太得意忘形了,你都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 “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多想用眼神掐死你。” 大笑着将杯中的酒喝干,云卿舟实在不能抑制的继续颤抖着肩膀笑,几乎要把眼泪笑出来:“虽然说你刚刚失恋,这么笑话你的我实在太没义气了,但是你竟然会被人甩,哈哈,舒醒,”云卿舟抬起头,严肃认真看舒醒:“你不是过来耍我玩的吧?” “你要不要看看今天是不是四月一号?” 听舒醒没有否认,云卿舟有了危机感,还真找来了万年历,结果在发现已经过了四月一号很久后,差点想把万年历拍到舒醒脸上:“你说让我看看是不是四月一号,这句话,完全是在耍我的吧……” “你刚才明明使用祈使句在恳求我耍你,朋友之间,这个好说。” “…………你是怎么将一句好好的疑问句,听成了具有请求意味的祈使句?” “疑问句?那就是代表,你还担心我对你耍的不够深刻么?” “…………”这个可以去死的舒醒,根本就没有失恋吧,被人甩了的话,根本就是谎言吧。 “耍我是不是特别好玩?” “怎么说呢,”杯中酒已尽,舒醒没有想要再来一杯的意思,他的酒量相当好,非常难喝醉,就算是硬要自己醉,也要许多酒才行,伤心的时候不能醉,何况现在,就算是再多的酒精,也淹不死他身体里叫嚣的难过:“已经很久没有做了,难免生疏,打算找你练练手,回去好继续陪舒辰练口才。” …………知道舒醒已经搬到那个男人那里,听说舒醒又要和舒辰一起住,而且从刚才开始,舒醒已经不止说了一次:“你们不会……真是分手了吧?”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又有了机会呢? 自己的眼睛又没瞎,当然能够看到舒醒难过的表情,只是若非他和舒醒实在认识了太久,根本就不能够看出来,舒醒相当善于掩饰自己的感情,通常情况下,他都不会将弱点暴露给别人,任何人都不行,这样说起来,他根本就没有见过颓废状态下的舒醒。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刚才大笑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忙着检讨自己的云卿舟,顺便想着,是不是要为刚才的话和笑声道歉。 “你觉得在我的伤口上多撒几次盐,就能让我少疼点?你究竟有没有点常识啊?” …………舒醒这个魔鬼,根本就不需要人类的感情给予同情,哪怕是一点点都不应该,否则每次到了最后,被同情的那个,都要变成自己。 话说那么说,云卿舟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既然你不想回去和舒辰对练,要不要到我家去睡?” 去他家里睡?舒醒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是没有神经么?他确定是让自己去睡床,而不是去睡他么? “我不要去,”舒醒爽快的回答。 “为什么?” “你啊,”尽管现在的心脏,已经被割成一片一片,痛得溃不成军,舒醒却也不能允许自己随意的转嫁负面情绪给别人:“还真是一点常识都没有。” “我可是好心收留你!”没有立刻明白舒醒的意思,云卿舟差点气得呕血:“你竟然这么说我!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说得没错,”将酒杯放到吧台上,舒醒走得那叫一个不留下一片云彩,连头都没有回:“我就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更不要提良心。” chapter 103 没有心,就不会有心痛的感觉,就像是由罕见基因变异而引发的无痛感病症,即便是满身伤痕,身体没有一处完好无损,但却都不会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可相应的,虽然是没有痛感,却并不代表,身体不会由此而被毁掉,该受的伤害,仍会一件不缺的加诸在身上,所不同的是,直到被毁坏前,都不会产生知觉罢了。 看清了自己对贤的感情,并没有花费舒醒太多的时间,他是一个行动派,只要是认定了的事情,都会立刻着手去做,这样的结局,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仍是感觉到了无法消弭的内心挣扎。 这个时候,大概找个人来暖暖床更好,起码身体上不会冷到,会有一时的温度,可以用那种方式寻求到暂时的温暖,在那些过来搭讪的人中,也有几个看上去很顺眼的类型,不仅是以往,就算是现在看到,也会觉得‘可爱’,但身体却没有那种想要抱住对方的感觉,就连云卿舟直白主动的邀请,舒醒也一并利索的拒绝了。 无论有再大的事情发生,也总有解决的方法,自暴自弃可能是最简单的一种,但副作用就是会带来一系列麻烦,不仅是会给对方带去困扰,就连本人恐怕也难以逃脱,找一个身体相互取暖?还是敬谢不敏了,即使身体的温度可以恢复,他可没有那个信心,能让自己心的温度也一并恢复过来。 他是不是一个真的没有心的人?这个问题,连舒醒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为了帮那个心理学研究狂完成数据,舒醒被迫所做的那些测试,都显示出了他比常人能够承受更大的压力,不是一点点的程度,真是非常大的程度,以至于,那位心理学研究狂人很想研究一下舒醒的心脏,那种承压的抵抗力,恐怕应该可以说明,舒醒根本不是人类的事实吧。 果真没有心么?还是感受不到寻常人的感情?可是自己也会有‘喜欢’、‘厌恶’这类人类的感情,对于确实非常喜欢,乃至于到了‘爱’的阶段的贤,也实在是很珍惜,所以才会觉得难受吧,虽说‘难受’这样的感觉,对于自己来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体验。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三十分,舒辰破天荒的没有在熬夜,这也是难得的一件事,最近怪事还真是接二连,舒辰就是那种只要是睡下,任你刮风下雨打雷地震山崩海啸都不会醒来的人,所以舒醒没有刻意放低声音,而事实也验证了之前的话,没有惊动素有‘睡猪’美誉的舒辰。 洗过澡躺在床上,舒醒却一直没有入睡,想要夜会周公不是问题,可他却不想闭上眼睛,只要是闭上眼睛,看不到周围放置的具体物件后,头脑就会变得更加清晰,酒精的麻醉效用,对舒醒来说毫无用处,躺在床上后,被稍微低温的冷水澡刺激过后的大脑,简直有了更加快速的运作进程,别说是别人不会相信舒醒喝了不少酒,即使是舒醒自己,都在怀疑‘诺亚方舟’是不是只是在买水而已。 头脑里清晰描摹出来的那个剪影,怎么也挥之不去,越是想要忘记,便更是清晰到无法如愿,最后的对话,是自己向他提出的问题,舒醒很想知道,在贤的心中,究竟自己能够排在第几位。 安琼肚子里的孩子? 容成礼? 容成集团? 果然不能为他设定那么多的选项,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自己找虐的行为,沉默的结果,是不出意料的没有答案,不能直接的回答自己的问题,做不到第一时间选择自己的答案,舒醒知道,容成贤所看重的,永远都不唯一。 问出问题的那刻,舒醒早就清醒的知道了答案,即便如此,却仍然想问,他只是想要他们的分离,多一点决绝,这样一来,贤也能更快的恢复过来。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多为自己考虑才对? 自己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但也不是圣贤,从来未曾为别人细致到这种地步,但是容成贤不是别人,而是第一次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会受伤害也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也好,无论怎么都好,在最后的一刻,舒醒仍然是不自觉的在为容成贤考虑。 可以去挽回,相当了解容成贤的舒醒,知道很多可以挽回的办法,他甚至觉得,只要是他坚持下去,容成贤就会抛下很多东西,和自己永远的牵绊下去,但结果呢?还是放手了,让贤放弃那么多,根本就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贤似乎很喜欢孩子呢,这样想的舒醒,对着黎明前的黑暗笑了笑,有些东西,他给不了,像是孩子,舒醒就算是一瓶万金油,也不能让同为男人的容成贤怀孕,自然也不能生出两个足球队那么多的孩子来。 现在的舒醒,只想安静的静下来,空出来一段时间,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课也不想上,人类也不想见,压根与颓废这个词无缘的舒醒,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这种心理状态,就是颓废的一种表现了。 在床上躺了四个小时之后,舒醒被舒辰起床后弄出的声音所换回魂魄,后知后觉神经比较大条的舒辰,差不多要到出门的的时候,才警觉舒醒回来了,不用敲门便破门而入,这是舒辰的一贯风格,舒醒斜斜的靠在床头,正抱着手臂望着窗外发呆。 “你怎么回来了?”冲进来的舒辰,没有一点歉意,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风风火火的像是被飓风席卷过来。 知道不和他说话,就要用更长的时间才能让舒辰离开,舒醒只有开口:“想你了。” ‘啪’的一声,房门被从外面关上,被调侃的舒辰,完全没了想要打听八卦的兴致,通常以这种话开头的舒醒,就是要变身魔鬼的前兆,可是这次舒辰完全算错了,只要他再继续坚持一会儿,舒醒就会没了力气和他说话,他也就会历史上第一次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只是可惜,舒辰永远只有被压的份。 根本没有想到舒醒会发生任何事情,舒辰也想不到舒醒会被谁甩,带着照常的心情去上学,舒辰想着今天还有舒醒的一节课,可是临上课前才被通知,舒醒请了整整两个星期的假,也就是说,在未来的半个月内,舒醒不会再来学校了。 按理说要请这么多的假,不是谁都能被批准的,何况是舒醒这种课比较多的教授,更是不能轻易的离开这么久,虽说已经升为院长,但数百名的学生可是需要被教育,总不能少了教育他们的舒教授,可自从舒醒进入学校上班后,就基本从来都没有请过长假,加之又帮别人带过很多课,就连教务处负责这件事情的人,都觉得没有立场不让舒醒休假,更何况,这事还是校长大人亲自发了话的。 这种无风无雨无前兆的突发事件,让舒辰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在许闲和容成礼都表示好奇而看向他的瞬间,舒辰也是一脸迷茫的回望他们,今早他和舒醒也没见多久,但却也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上完最后一节课,舒辰没有多在学校逗留,舒醒突然请假这种事,从来都没发生过,确切的说,从十几年前就和舒醒住在一起开始,只要是有类似这样的事情,舒醒都会和舒辰交代一声,免得事后被舒辰烦来烦去,可是这次,舒醒不是没有时间和他说,看起来是根本就没想和他说的意图。 匆忙的回到家,舒辰却没抓到舒醒的影子,空荡荡的房子里,根本就没有舒醒回来过的痕迹,今天早上自己看到的舒醒,以及和他交谈的场景,就好似一场梦,似乎完全没有发生过。 站在舒醒的房门前,舒辰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单,干净的地面,摆放在床头柜上的两本专业书,和舒醒走之前,没有一点不一样,但舒辰却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拿起电话想要打给舒校长,已经从通讯记录里找到了号码,却在临要拨通前停了下来,和舒醒相处了这么多年,基本的常识他还有,就算是天塌下来的事情,舒醒也不会解释给自己父母听,估计他即使是和舒校长请假离开,也并没有告诉舒校长真正的原因,借口多得是,舒醒随便找个就行了。 将书包丢在沙发上,舒辰重重的坐了下去,沙发很快便随着他的身体陷了下去,思考来思考去,舒辰却郁闷的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打给谁,好能问到舒醒的下落,就连那个容成贤,舒辰也没有他的联络方式,这也要怪舒醒把容成贤保护得太好,虽然舒辰提过和未来的嫂子正式见个面,可舒醒却以‘贤会害羞’为理由,干脆的驳回。 “那个家伙到底去了哪里啊……”坐在沙发里自言自语的舒辰,完全没有丁点头绪,他和舒醒的圈子可以说是完全的绝缘,虽然知道舒醒总会去gay吧,但他是压根没有去过,大学里的人是不要指望了,那些连舒醒真正面目都不知道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关于他行踪的消息呢。 带着数不清的疑惑,舒辰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最近和挂面特别亲近的舒辰,只有从沙发上不情愿的起身,走向厨房,通往和挂面又一次亲密接触的道路上,并且一路琢磨着,要不要让鸡蛋一起凑凑趣。 chapter 104 “小贤,我最近听到了一个笑话哦,是非常非常好笑的笑话,你要不要听一听?” 刚从片场赶过来的大神,正抻着脖子,往隔着办公桌坐着的容成贤那里看,要不是惧怕‘移动的冰山’,一早听到惊人消息的大神,早就火速前往容成集团了。 “哦,”最近一直都没有什么精神的容成贤,正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对于大神的贸然来访,既没有觉得突兀,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认真说起来,这一段时间来,他都是这个状态,整天提不起精神,像是窗外不肯明朗的阴霾天气,将他浑身笼罩起来了一样。 大神的眼睛那是何等的犀利,立刻就发现有情况,但即使前面是枪林弹雨,也阻挡不了他那颗玲珑的八卦心:“其实这个笑话和小贤有关哦。” “是么?”容成贤好似没有听到‘和自己有关’一般,照样用眼睛盯着办公桌上放着的文件,不过打从大神进来以后,文件的页数,就根本没有改变过,就连放在文件上的手指,都是纹丝不动。 “他们说小贤就要结婚了,”大神总算将就几个字的‘笑话’讲完,看着容成贤低着的头做总结:“怎么可能呀,小贤总不会和那个舒醒举行婚礼,说什么结婚的话,简直就是太好笑了,小贤你说呢?” “是啊,”听到‘舒醒’这两个字,几天以来一直情绪低落的容成贤,总算抬起了头:“说得没有错,我怎么可能和舒醒结婚呢,真是一个很有趣的笑话,十分好笑呢。” 从刚才大神进来开始,容成贤就没有抬起头过,眼睛是坚决不肯放过那页文件,非常的执着,刚才随着说话而好不容易抬起了头,可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脸色,却吓了大神一大跳。 “小贤……”从没有见过容成贤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大神有了点‘那件事情不是玩笑’的意识:“你不会是真要结婚了吧?我听说是和安家的安琼,不会是真的吧?是不是我听错了,其实安家还有别的女儿吧。” 前些天,是他打电话给舒醒,才让舒醒能够那么快的就找到容成贤,根据自己的经验,容成贤和安琼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是不能告人的事情,但自己毕竟是局外人,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和他无关,大神觉得,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有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式,如果对方想说自然会说,若是对方不想告诉自己,问也是白问,反而是有点画蛇添足了,也就没有再问过。 因为东窗事发,大神最近也是焦头烂额,还没有彻底解决自己问题的大神,更是不可能去过问舒醒和容成贤间的私生活,要不是今天早上听到如此意外的消息,他也不会冒着危险过来找容成贤。 同性间的感情,对于大神来说完全无障碍,确切的说,男女通吃的大神,对任何种类的感情都ok,但他以前就曾和沈修表达过自己的担忧,那位容成董事长,绝对有‘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阵阵夏雨雪’的愚公移山精神,只要是山有棱、天地分、冬天下雪、夏天打雷,容成董事长就不会轻易点头同意,准确的说,如果将容成董事长比作游戏中的终极Boss,那他不去灭了舒醒就不错了,想要让他同意,那就好比一个充满神话色彩的传奇。 在这个世上,不止有打喷嚏是不可掩饰的,看到容成贤的表情,大神有了点紧张感:“那个……你父亲发现了?” “安琼怀孕了,”已经放弃挣扎的容成贤,在完全没有了舒醒的消息后,活得就和行尸走肉差不多,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等着父亲安排的那场可笑的婚礼,至于他父亲是不是发现了这种问题,容成贤已经觉得根本不重要了:“所以我要娶她了。” “啊?啊、啊~啊!”从大神口中发出来的四个‘啊’字,尽管是同一个字,却不同声调,生动地表达了不同的意思,先是疑虑,而后迷茫,再到恍然大悟,最后情绪激扬,大神就是大神,绝对没有辜负了最佳男主角的奖项,每说一个字,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很配合,充分的调动了他精致的五官,只是可惜观众不配合,作为大神唯一的一个观众,容成贤的视线,一直凝视着窗外。 总让别人纠结的大神,变得差不多是有史以来,首度的相当困惑,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在大神的脑海里是嗖嗖的飞,从左到右,由上到下,完全无方向,根本没轨迹,忙着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就要赶紧说点什么’的大神,却一时很无语。 安琼怀孕了?正常人都会立刻表示恭喜吧……不过看小贤刚才告诉自己的神情,根本就没有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呀,这个时候恭喜小贤,简直就是对着落叶扫秋风,完全不合适,而且安琼好像很喜欢玩呀,那个孩子真是小贤的?那个晚上?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礼礼呢?大神将胳膊肘放到办公桌上,拄着自己的脑袋,不过自己的礼礼最近根本不理他,打个电话就掐断,发个短信没回音,见个面就暴力,堵个人也没有影,想要告诉他也无可能,还是算了吧。 不过,如果小贤结婚的话,礼礼一定会过来出席吧,自己肯定是要去,这样就能见到了,但是也不好,如果自己在那种场合敢惹礼礼生气的话,肯定会被踹死吧,说起来礼礼发起飙来,真是好好可怕呀。 完全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我们这位介于猩猩和人类意识中间的大神,开始了毫无目的、漫无边际的思考,不过中心思想也是有的,基本上全部围绕容成礼。 一时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变得相当的寂静,而同时陷入沉思的容成贤,也并不在乎大神突如其来的沉默,很淡然的继续望窗外。 铅灰色的天空,没有白云和蓝天,像是一张被铅笔和橡皮弄脏的宣纸,铺展在很高很远的上空,无依无靠,容成贤的目光很空远,不知具体应该看向哪里,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天气,也能这么具有杀伤力。 舒醒消失了。 在最后一次通话后,舒醒就彻底的没有了消息,而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厚度的脸皮,再去联系舒醒。 ‘我……不知道。’ 这是对舒醒问题的回答,当被问到自己心中,究竟舒醒能够排在第几位的那个瞬间,容成贤愣住了,耳鬓厮磨终日相处,理想化的以为可以一直走下去,但当阻碍出现在面前,却可笑的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残忍,可以不留一点余地。 哪怕骗骗舒醒也好,告诉他,在自己心里,他永远都是第一位,可事实上,就连这样的话,自己都没有说出来,是怕一旦说出来,就离不开舒醒了么?还是从根本上,他就害怕说出答案? 有些事情终究会成为谜题,让你一生围困其中,它走不出你的人生,却能够扼杀你的灵魂。 用舒醒离开的这几日想了很多遍,最后容成贤发现,他根本就分不出来哪个更重要,似乎都一样重要,又似乎舒醒更重要,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容成贤开始觉得,他欠了舒醒很多很多。 拷问自己的良心,是一件相当困难的重担,不是谁都愿意承认自己的弱点,以及自己的不堪,容成贤是个老实并且善良的好人,所以他可以做到自省,并且能够认识到问题,但这也并不代表,认识到的问题就能够解决。 这个世上有太多的名著,当你翻开一本本名著,想要从中发现一把金钥匙,用来解决你生活中难题的时候,你可能会惊讶的发现,名著的思想是如此的雷同,大师们都在诉说着同一个问题,但是他们是大师,所以可以用不同的角度讲述出来,这样的好处不胜枚举。 譬如说,当大家都在谈论一只长了芽的土豆,大师甲关注芽的颜色,而大师乙只在乎它的毒性,那么没人会说,大师们是在相互抄袭,可当我们用脚趾甲仔细想想后,会惊讶的发现一个问题——原来大家说的,都是土豆上面的芽而已。 人性的弱点,就是土豆上的芽,想要去掉,第一步就是要去发现,但可悲的是,很多人不愿去面对,可叹的是,又有很多人只是发现而已,心里也明白不能再那样下去,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却又一次有一次的无法面对,不去用努力解决。 舒醒很重要,这是容成贤可以第一时间得出的结论,但重要到什么程度,却是令他不敢深究的问题,没有想清楚,也从来未曾想过,容成贤不敢去面对,他怕面对以后的结果。 “小贤?”被无视许久的大神,从办公桌的另一头走了过去,将头左摇右摆,试图引起容成贤的注意:“看起来,你的精神很差啊。” “有么?”将视线移到大神脸上,容成贤温和的笑了笑:“可能是最近处理事情太累了,对了,听说婚礼的喜帖正在制作,肯定会有你那一份,到时候不要忘了过来喝杯喜酒。” “你是认真的?”审慎的盯着容成贤,大神的口气很质疑:“你若是非得结婚也不是不行,不过那个安琼,还是……算了吧。” “我就是非得结婚不行,”否则小礼的人生,肯定就此不能平息,更何况,安琼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就这样被自己抛弃:“至于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chapter 105 即使是一场很普通的婚礼,所要花费的财力和精力也并不少,几十项甚至上百项需要注意的事项,逐条解决下来,完全可能让普通人忙到崩溃,更不消说安家和容成家的婚事,在消息被放出去以后,虽说两家都抱着相当低调的态度,试图让婚礼在隐私的氛围下完成,但有一点风吹便草动的娱媒,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可以热卖的报道。 实际上,不只是娱媒,就连商媒也都不能免俗的插上一脚,想要对两家的婚事进行超强的宣传甚至直播,但都被容成家和安家断然拒绝了,尤其是安家,一改凡事高调的作风,将婚礼的所有安排捂得死死的,声称两家的婚礼,只需至亲到场就可以,言辞坚决的拒绝了所有的相关采访和报道。 安琼怀有身孕的事情仍是个秘密,这个年代发生这种事,其实也不算什么,但安家一向颇要面子,以前安琼可是做足了给安家丢面子的不少事,这次借着和容成家联姻,安家索性想将面子一次性的挽回,把那些丢了的面子,再一层一层的贴回到脸上。 不管有没有感情,结婚可是个大事件,何况千万双眼睛在看着,容不得半点差错,有了孩子以后,安琼也比以前安分得多了,不逛夜店不喝酒,不肯晚睡并且开始研究育儿经,看来有了孩子的女人,心理和生理都在进行双重的变化,但究竟能够坚持多久,这个就不可考证了。 瘦小的身材,使得怀孕不到三个月的安琼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为了以防万一,量身定做、造价三百万美元的手工婚纱,仍是采用了束胸而非收腹的款式,婚纱背面用精纱抽制成的甜美感白纱蝴蝶结,被悬在了腰际稍上的位置,九点九米长的婚纱尾部,有着‘天长地久’的美好寓意。 因为安琼已经有了身孕,两家经过商定,为了安全考虑,而将婚礼定在了本市举行,本市最好的酒店,全部在容成集团旗下,这样一来,安琼以未来当家主母的心态,理所当然的将容成集团旗下的酒店了解了个遍,最后好不容易敲定了其中的一家,当然,在那之后,酒店的经理差点累得想要一边呕着血一边辞职,刁钻的新娘不是没见过,但既是刁钻的新娘,又是未来的当家主母,单凭酒店经理有再大的权限,也觉得相当的难做,到了后来,不得不将邢副总经理暂时调任过这边,才总算让安琼消停下来。 除了酒店里的时间安排,菜色选择,人数座位以外,作为人生大事之一的婚礼,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去考虑,肚子里怀着一个孩子,也并没有阻挡安琼的热情,几乎是每项和婚礼相关的事情,安琼都要亲自过问,不分白天黑夜,负责各个事项的人员,都会因为担心接到她的电话而夜不能寐。 不过和女方一头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容成贤淡定的快要坐化,每天照常上班,经常是深夜才会下班,要比往常多做几倍的工作,他已经搬回了主家,郊外的那幢别墅,自从舒醒离开以后,他除了回去吃了最后一顿饭以外,就再也没有去过,也没有吩咐佣人再过去打扫过,估计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了,可下意识里,他就是不想再度记起那里,也不想要任何人去触碰那里。 舒醒走得很潇洒,那通电话最后,容成贤狠下心来告诉舒醒,以后再也不要联系,确定过他的心意后,舒醒只是安静的沉默了一会儿,便答应了他,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了舒醒的消息,一点都没有。 其实说是一点都没有……也不算确切,小礼过来看过他,说是舒醒请了很长时间的假,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就连他的表弟,也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而且容成礼还说,舒醒那种性格的人,如果他想消失,那就没有谁能找到他。 分手是由自己提出来,被怨恨也好,不被原谅也好,可容成贤没有想过,舒醒会消失得这么彻彻底底,死水的人生里,舒醒是一抹异域吹来的风,可是最后,那个令自己以为可以长久的美梦,原来也是一场泡影。 现在的家空间很大,容成贤又刻意的晚归,容成董事长总会不回来,空荡荡的家里,除了放缓脚步行走的佣人,就再也没有多余的身影,佣人住在主屋旁边的别院,如果不是非得有事让他们来做,容成贤宁可自己动手,反正在国外留学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 完成了可以和容成贤结婚的目的,安琼也就不再来烦他,虽说两个人是要成为夫妻了,但对婚礼完全放手的容成贤,根本就没有接到过任何一通来自安琼的电话,不过这样也好,结婚以后,少不了总要见面,现在能少见一刻是一刻,以往独来独往的生活,让容成贤觉得些许孤单,可舒醒离开以后,他渐渐开始享受一个人的时光,而思念舒醒的时候,才会让他产生一种真正刻骨铭心的痛感。 不知道有没有一种可以用来洗脑的药,就是传说中的忘情水,将所有的记忆清除下去,如果带着和舒醒的共同记忆生活下去,容成贤用理性的角度去看,他早晚会被思念的剧痛折磨死,可是为什么?一边希望可以有神奇的药剂帮他忘记舒醒,而几乎要湮灭大脑的情感告诉他,如果忘记了舒醒,他的人生,就真是空白一片了…… 主家里有许多梧桐树,以前沈修的弟弟沈桐来玩的时候,还在梧桐树下睡着了,沈桐的名字,就是得名于梧桐树,他是一个非常爱睡的孩子,容成贤对他的记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沈桐在初中毕业后就去了国外,不过院子里的梧桐树仍长得非常茂盛,从几人粗的梧桐树,到两只手就能握紧的梧桐树,大大小小足有百来棵,枝叶全部展开的时节,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真是相当的壮观。 以前他在家里住的那个房间,并不是观看梧桐树最好的位置,反正小礼已经不可能回来住了,容成贤也就搬到了容成礼以前住过的那个屋子,从屋子里的窗户望下去,可以将院子里的景致一览无余,在安静得犹如幽灵屋的容成主家里,容成贤开始习惯于在深夜坐在窗棱上,凝着深夜中的梧桐叶。 睡眠的时间越来越少,可他却能异常的不觉得不对,晚上不想入睡,通常会在窗棱上坐着坐着,就看到天的颜色产生渐变,展开了白昼的序幕,洗过澡换套衣服,就由钟叔载着他去上班,而以前不喜欢的苦涩咖啡,竟然也能带给他充沛的精力,维持他一天的能量。 从他加班加点更加勤于工作后,作为秘书的那个男人,也只得陪他一起玩命,纵然秘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但他可很少见到如容成贤这样,突然由平常的状态,一下子化身为不要命的工作狂,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因为疲劳、少进饮食以及不规律的作息时间,容成贤一下子就瘦了十多斤,他本来就是略微偏瘦的体型,这样一来,更是让人觉得弱不禁风了。 容成贤的状态很不好,从来只负责公事,而绝不过问容成贤私事的秘书,竟然也因为太在意,而提醒过容成贤多注意身体,温和老实的男人,当时像是接受意见的点头笑了,但是片刻后,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对身体不管不顾,只是在一次因为困倦,而几乎从楼上掉到楼下后,将晚上看梧桐叶的地点,由窗棱上转移到了临着窗户的桌案上而已。 每天都有按照规定时间吃饭,尤其是早饭,已经做好了饭的佣人,会将营养全面的早餐摆上餐桌,既然已经别做了出来,容成贤出于礼貌多少还是要吃的,否则会觉得失礼,该吃的他还是会吃,可他的味觉似乎有点不太好,确切的说,是不如以往那么好,有点尝不出来食物的味道,而通常情况下,就算只是一点点,也有非常饱而再也吃不下去的感觉。 发现容成贤的问题后,秘书开始每顿饭都和他一起吃,中饭和晚饭,两个总是一起工作到深夜的男人,自然是一顿不少的对面坐着吃,在秘书苦海无边的唠叨中,容成贤倒是吃下去了不少,可是有时会吐出来,只是秘书不知道而已。 陪容成贤吃了半个月的饭,这已经是舒醒消失的第二十九天了,不了解内情的秘书,根本搞不懂他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在他的范围内,能够想到的办法已经全部想过了,容成贤的身体却一点都没有好转,只是工作有了更大的起色,但以将自己累垮的代价取得的成就,就连工作狂的秘书,也觉得无法接受。 婚礼即将举行的一个礼拜前,秘书终于拨通了沈修的电话,容成贤和沈修是什么的关系,跟了容成贤这么多年,秘书总算非常了解,不能看着容成贤把自己给慢慢折磨死,从不因为私事而找沈修的秘书,也算是破了一次例。 婚礼的准备工作仍在进行,在和容成贤以前居住的那幢别墅相距非常远的城市南边,安琼看中了一幢拥有八间睡房、三个停车位、室外游泳池、网球场等配套设施的高级别墅,奶油色的别墅色调,就像是拼图里唯美的风景画,白桦、青松包围着偌大的私人空间,树林中还有许多小巧可爱的松鼠和兔子,但是这点让安琼不喜欢,说是以后要找人将那些动物都弄走。 在被安琼告知房子事情的时候,容成贤正在主持常务理事会,连短信的内容看也没有看,只是看到发件人的内容是安琼,容成贤立刻快速的回了一个‘好’字,至于短信里的内容,他则完全不表示关心,因为不会有什么事情比他们要结婚更糟糕了。 chapter 106 “洁心,你觉得怎么样?” 几十平的新娘更衣室,被布置成圣洁的纯白色,这种风格,也是安琼特意要求的,光是装饰这么一个根本不会对外展示的更衣室,便让邢副经理差点成了壮士,多亏婚礼的日期临近,要么安琼肯定还会继续折腾下去。 容成家长子和安家的联姻,在商界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谈资,虽说当事人的两家,都已经表明了只需至亲到场的态度,但在商界这么多年,总有些人必须请,肖家的长辈自然不会少,两个姐姐没有兴趣来,肖洁心倒是跟在父母的身后,眼巴巴的过来参加婚礼。 最初听说容成贤要娶安琼后,肖洁心的嘴巴足足张了五分钟,把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姐姐乐得不行,要不是姐姐拿出手机想要拍下来照片日后取笑她,肖洁心恐怕还要继续楞下去。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给容成贤,可是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和以往见面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肖洁心隐约的觉得,和她通电话的人,根本就不是容成贤,好像只是个躯壳,没有了灵魂的躯壳,就连声音都无比空洞,空洞得无比沉重。 和容成贤交往的那个人呢?被容成贤匆匆的挂断电话后,肖洁心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胡思乱想的一顿猜,那个时候,虽然自己怎么都没有能够问出来,但容成贤谈起那个人时,脸上充满着幸福的表情,那种幸福感,也同时感染了肖洁心,让她也突然有了一种‘真心相爱的感情一定很美好’的情绪,那个人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小贤突然打算迎娶安琼呢? 安琼肯定不会是容成贤爱着的那个人,这种和常识相违的现实,一定是有哪里不对劲,可她作为一个局外人,又不可能知道哪里有问题,之后也联系了容成贤两、三次,但每次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肯轻易放弃寻找答案的肖洁心,这次难得的和父母过来参加别人的婚礼,结果还没有找到容成贤,却被安琼炫耀性的带进了新娘的更衣室。 她们本来就不是交好的闺蜜,甚至也称不上是朋友,平日连个电话都很少打,这个时候只想去找容成贤的肖洁心,无奈自己母亲的再三叮嘱,只好被迫陪在新娘身边,看着她穿着昂贵的婚纱转呀转呀转,差点就要把肖洁心的头给转晕,好悬没有吐在婚纱上。 “好看,相当的好看,”怕被安琼再这么转下去,自己真的会吐出来,而且会瞄准她的脸吐,肖洁心连忙出声阻止:“我看你最好多休息一会儿,不都说婚礼特别累人么,一会儿要有很多事情忙吧,所以不要这么转悠了。” “说得也是呢,”慢悠悠的坐到柔软的靠背椅上,安琼慢慢的将婚纱的下摆放好:“别说是婚礼的当天会累人了,你都不知道,为了这场婚礼,我里里外外忙了多久,不过和洁心你说也没用,我看你也未必能够知道了。” 要不是今天就是安琼的婚礼,很有点常识的肖洁心,就想立刻用鄙视的各种语言念死她,不过这个时候她要是真敢那么做,别说自己的父母不会干,就算是安家也不会放过自己,就当安琼是个空气,就当安琼是个空气,拼命这么安慰自己的肖洁心,将视线投向大门,心里想着小贤怎么会娶这么一个精神上的母夜叉,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正郁闷的在心里碎碎念,肖洁心觉得门外似乎传来很重的脚步声,虽然诅咒安琼不好,但肖洁心也在心里暗暗下咒语,希望安琼的婚礼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好能报复自己刚才被她排揎的那些话,诅咒安琼的快乐太肆意,以至于她根本忘记了,这场婚礼的另一个主角,是被自己引为朋友的容成贤。 耳力还不错的肖洁心,果然没有听错,美好的诅咒语言刚下过,更衣室的门就被从外打开,速度堪比秋风扫过,惹来安琼的一顿数落,可还没等安琼数落的话说完,前来报讯的人,就打断了安琼的话,将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安琼,结果——这下真是天下安静了。 “不是吧,”好的不灵坏的灵,肖洁心不知道对于那种消息,自己是应该窃喜,还是应该表示遗憾和担忧:“你的意思是说……小贤晕倒了?” 再次得到了确证,这下不止安琼傻了眼,连肖洁心也觉得不可思议了,通常来说,在婚礼上昏倒的那个人,不都应该是因为节食过度而不行的新娘么,什么时候,连新郎都开始节食了么?难道说,这是最新流行起来的时尚?不过自己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就在她们还在这边消化突如其来的消息时,安琼的母亲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也不顾肖洁心在里面,几步走到安琼面前,声音非常颤抖:“你和妈妈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小贤的?” “啊?”正想着‘容成贤怎么会突然昏倒’的事情,不知道婚礼还能不能进行下去,安琼本来就很慌张了,一下子又这么没有准备的被母亲质问,没有多想的实话,就这样从安琼嘴里说了出来:“当然不是。”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刚才安琼母亲进来的时候,肖洁心本来打算趁机溜走的,容成贤突然会晕倒,当然令她这个朋友很担心,打算这就去看看情况的肖洁心,却被安琼母亲的问题给留住了脚步,那只刚要踏出门去的右脚,一半又落了回来,麻利的转过身,眼睛不停的眨呀眨。 安琼的私生活确实有点说不清,而且交往的对象也有点复杂,但肖洁心从来也没想到,她竟然是奉子成婚,奉子成婚也就算了,怎么还奉别人的孩子成婚?这个问题有点大了吧。虽说小贤的性格可能不在意,但是那位容成董事长……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然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但聪明的肖洁心,已经将事情大致想明白了,这个时候留在这的人都是傻子,就像是听到枪声还敢留在树上的鸟儿一样,不想当傻人和傻鸟的肖洁心,连忙蹑手蹑脚的从更衣室里走了出去。 原本布置得相当完美梦幻的结婚会场,此时有点混乱的感觉,负责婚礼总务的邢副总经理,被虽未受到邀请,却仍然从凌晨起就在外排队的记者围成一个团,想要脱身那是没有可能了,不被扒掉两层皮,就已经是最玄幻的退场方式了。 “请问,刚才的救护车里载的是哪位?” “我是‘乐商商报’的记者,请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婚礼还会正常举行么?” “请等一等,我还有问题要问。” “大神为什么要求中断婚礼?他和新郎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么?” “让一下!让一下!我们报社……啊!我的本子!” 快速穿过会场的肖洁心,只听到这些片段的问题,并不能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晕倒的是容成贤,那救护车里就应该是他不会错,但是大神又是怎么回事?哪家的大神啊,被记者的问题搞得更混乱的肖洁心,却在门口看到了正在寻找自己的母亲。 “妈,”刚想要开口提问题,肖母一个禁言的手势,把肖洁心带到了私家车上,并且吩咐司机快点开车离开,那边已经有记者蠢蠢欲动,若是再不走,弄不好也会成为被采访的对象。 “不要乱说话,”车子已经驶离了作为婚礼现场的五星级酒店,肖母才将大致的经过讲给了肖洁心听,不过事先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肖母,也并不能通过刚才的事件,整理出来什么前因后果,但听过了安琼母亲和安琼的对话后,肖洁心却被自己母亲所说的话,弄得非常震撼。 容成贤是在新郎的更衣室里昏倒的,作为伴郎之一的沈修,立刻拨通了急救中心的电话,而听闻消息赶过去的安琼母亲,却觉得婚礼被这样耽搁非常不好,毕竟两个人都还没有正式注册,容成贤是最近实在太忙,需要把休婚嫁期间的事情全部提前做完,而安琼则是全心全意的专心准备婚礼,也就不在乎先仪式而后合法。 听到安琼母亲说‘不如看看能不能打点葡萄糖,进行完婚礼后再送去医院’,作为医生的谢逸还未说什么,大神却是率先不干,也不知是沈修真的没挡住,还是大神太有表达的欲望,总之,安琼肚子里面孩子父亲是谁的讨论——就此展开。 事情发生的地点是新郎更衣室,被请来专门隔离记者的特别保安,自然不会让消息传到更远的距离外,可当时大神撂下话的时候,几家的长辈可都在,这样的丑闻传出去,容成家怎么可能再度接受安琼作为儿媳妇。 “那……”心中期待着‘千万不能’的答案,肖洁心仍然想从母亲那里得到确认:“他们还会结婚么?” “结婚?风度素来很好的肖母,也不由得撇撇嘴:“我看不可能了吧,何况娶了安琼,对容成家来说也是耻辱,怎么会出了这种事情,我看容成家的那个孩子,就是老实得过头了。” 点着头,肖洁心很赞同母亲的话,她也觉得小贤有点老实得过了头,听说他和安琼不会结婚,肖洁心在为容成贤高兴之余,不由得想起了他真正爱的那个人,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样子,自己一直都没有机会和那个人见面,最好是个气场很强很强的家伙,把所有和小贤作对的怪兽全部消灭掉。 chapter 107 “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周围的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没完没了,让人烦躁的很,已经四十岁出头,有点发福的总编抬起头:“这也没有办法,对方是容成集团,不能报道就是不能报道,要是还想吃编辑这口饭,就不要总想砸自己的饭碗。” 自己的饭碗……可是很容易碎的玻璃材质,才不是怎么摔都不会坏的金银铜铁碗,听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总编这样说,对饭碗很珍爱的某编辑,立刻噤声,可明明是好不容易得到的独家报道,就这样还没写出来,甚至可以说,酝酿在头脑中的文字还尚未成形,就被彻底的秒杀掉,怎么都觉得不甘心啊。 容成家和安家的婚礼,就以容成贤的昏迷而宣告终结,病因没有人清楚,容成家对外的说法,是身体劳累过度所至,而从各方打探来的那些捕风捉影的说法,也都可以佐证容成贤在婚礼前的过度劳碌和疲惫。 因为身体原因解除婚约?怎么看都让人怀疑,于是某位具有超级怀疑精神的编辑,就从容成集团当天举行婚礼的现场着手,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愿意提供线索的服务人员,通过这样的渠道,他总算知道了婚礼当天,发生在新郎更衣室里的精彩对话。 这个世上哪里能有不透风的墙,事实上就在出事的第二天,很多娱媒高层都知道了原因,可是被容成集团关照后,都很自觉的决定不做理会,偏偏某位敬业的编辑,兴高采烈的去找了自己的总编,结果就被灰溜溜的说了回来。 “还是你们好啊,”趁着中午吃饭的间隙,这位被伤了的编辑,向同是编辑,但是负责少女言情小说的大学同学抱怨:“根本不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怎么不会,”懒散的声音带着满不在乎的语调,却和说出来的内容极为不协调:“各种年龄禁,也有很多关键字需要审查,有时候作者也很不听话,也不是不麻烦的说。” “总之啊,”根本不听对方的话,心灵受到伤害的某编辑,仍在兀自抱怨:“好好的一条爆炸性新闻,就这样无缘无故的流产了,我的心都要碎了。” “如果那样的消息传出去,”慵懒的声音平铺直叙,说出来的话,却相当在理:“恐怕你要碎的就不止是心了吧。 “哎,娱乐编辑就是不好做呀。” 本来就不喜欢娱乐版块的对方,淡淡的直言:“所以才说,你当初就不应该去做。” “你说……后来怎么样了呢?” “还有后来?” “是啊,安琼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还有啊,容成贤是不是会被打击到?” “有时间关心这个……”慵懒声音的主人,伸出手指,隔着桌子的距离,点向某编辑的餐盘:“还是快点吃饭,你的叉烧快凉掉了。” “啊!不行啊,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于是这位刚才还很热衷八卦的某编辑,完全将刚才八卦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不过话说起来,这样的结果,无论对于他自己而言,还是仍在医院里躺着,作为当事人的容成贤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青山不改,绿水常在,这话用来形容四季常春的本市最大综合医院,也实在是一句再好不过的广告词,当年一位非常无厘头的院长,试图将中规中矩的医院名字改为‘青山绿水院’,差点被医院董事会的最高执行长用口水给淹死,后来两人一起定居在荷兰,据说执行董事长说了,前院长的精神不太好,需要他时刻的看护,据说看护的确实是无微不至,无孔不入。 综合医院有几十幢大楼,光是住院部就有十座大楼,其中最高的那一座,每日的住院费用就要用四位数计算,而且这还只是床位费而已,至于其它的费用,就要另算了。 每日在最高层楼俯视楼下,容成贤都会产生眩晕的感觉,窗户前总有飞鸟经过,偶尔还会落上几只小麻雀,最初他用面包屑去喂麻雀,五脏都全的褐色小鸟不太敢靠近,可最近混得太熟了,一下子每天十几只、几十只的来,于是容成贤每天早上,都会被麻雀的啾鸣所唤醒。 医生说他一定要好好休息,身体素质本来就不怎么良好的他,如果稍不注意,就会有强烈的不健康反应,虽说被鸟语叫醒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但医生却以会打扰他休息为由,让护士轰了几次,最后容成贤只有和医生达成协议,自己每天晚上九点准时上床睡觉,这样就可以一大早上起来喂麻雀。 发现容成贤很闲以后,大神有事没事就来陪着他,可当大神发现,容成贤已经太闲以后,自己也没了特别的招数,一是家里的那个要哄着,刚刚追回来没多久,凡事都跟他反着来,大神说吃鸭,祖宗说吃鹅,眼巴巴的给他买回来鹅做,祖宗又说大神竟然亲手杀死鹅,简直没人性。 至于二么,大神深切的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容成贤心里的那块空白,整天往医院凑啊凑啊凑,就算是到了最后,也没有办法填补空缺,再说大神也没有胆量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尤其是自己家里的祖宗,还和锅里的是亲兄弟,最近大神守身如玉的指数,简直到了让人震惊的地步。 知道大神是来看自己的哥哥,容成礼倒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从大神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大概,容成礼甚至有点希望舒醒能够早点回来,可是问过舒辰几次后,容成礼发现,这个‘早点’有点不可期,若是舒醒能够回来,就已经很好了。 给人风一般感觉的舒醒,极有可能在任何的地方,也极有可能哪里也不在,容成礼以前就觉得,舒醒完全不像是能在哪儿安定扎根的人类,他也不确定,舒醒是否会为自己的哥哥停留在同一个地方,他只是觉得,没有了舒醒,自己的哥哥真的很不快乐。 不相信舒醒也罢,抱着怀疑的警戒也好,容成礼还没有任性到非得干涉哥哥的私生活,知道了容成贤迎娶安琼的理由,其中一个就是因为自己后,容成礼确实开始了认真的检讨。 舒醒已经走了快要一个半月,就连校长大人都不知道他的踪影,从来没有休过假,舒醒本身又是院长,怎么说都有点特权在,法定的产假还有五个多月呢,舒醒就算真是休到产假那么长,学校也不会拿他怎么样,所以就在不知舒醒何时是归期的状态下,除了什么都不说的容成贤,大家都会偶尔问一句,那个舒醒究竟在哪里。 安琼的事情闹得不小,虽说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流言蜚语广泛传播出去,可也有不少人知道,所限的范围倒是不大,但在范围内,已经有了一定的人数,这次安家的脸算是丢尽了,短期内是捡不回来了。 安家根本没有时间去恨说出真相的大神,一是安家的当家一向公正,若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怀了别人的孩子,根本就不会允许他嫁给容成贤,二是大神也非能够轻易相与的人,尽管大神家的产业都在国外,可国内也有不小的根基,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必要为了这点事情弄得脸皮撕破,日后相见不言欢。 随着婚礼的取消,两家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络,出了这样的事情,于男女双方家里都不好,干脆就是不要给人以再度炒作的话题,冷却一段时间以后,多少也就没有了新意。 婚礼被意外中断后,安琼也突然消失了,要面对各方的安家,也一时间没有精力去找安琼,反正估摸着她早晚会回来,而安家的长辈,也想通过这件事,让她多少知道一点教训。 在医院里的容成贤,被医生勒令好好休息,每日都要吃营养丰富但味道一般的营养餐,其实凭着良心说,味道还算是可以,但是总有重复的时候,重复的次数一多了,就让人感觉不到美味的地方,不过容成贤是个相当听话的病人,不会抱怨任何事,乖乖的听从医生的命令。 每天不用上班,无需处理成堆的公务,很多事情都由秘书代劳,这样的日子真是人间难寻,简直就是猪的美好生活啊,多出来很多的时间,容成贤没事的时候就看看书,喂喂鸟,想想事情,另外……用许多时间去思念舒醒。 能想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很多应该经历的,最好不要经历的,他也被经历的十之八九了,第一次能够空下来这么多的时间,用漫长到奢侈的时间想来想去,心里竟然觉得有点空灵感。 容成董事长没有来看过自己的儿子,对于婚礼的事情,他也没有做出任何的评论,容成贤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具体说不出来是哪里,这种让人头疼的事,他很少再有兴趣去想,以前舒醒和他一起住的时候,留下了很多书,容成贤拜托沈修帮他带到医院,一本一本的看,算是消磨时光。 这样在医院整整修养了半个月,医生告诉他,如果情况很稳定,再有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容成贤倒是有点贪恋上了医院的氛围,对于能够出院的好消息,不曾抱有半点知道后的欣喜。 这样过了一天后,沈修过来看他,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地址告诉了他,从来没有在什么事情上请求过沈修的容成贤,并没有接过地址,只是让沈修帮他去找舒醒,帮他带去一本书。 沈修不是多事的人,被要求不要翻开书,也就只是将书拿在手里,打算原封不动的交给舒醒:“你真的不自己去找他?” “我就不去了,”一次次的抛开舒醒,容成贤不觉得自己有理由厚颜无耻的去勉强舒醒,如果舒醒不愿意原谅自己,那么……就独自心痛下去好了。 chapter 108 南部偏远的竹舍小筑,一年四季有着如画般的风景,像是从绘本里泼出去的淡彩,氤氲在蓝天白云黑土的自然气息中,有一种远离尘世浮华、云深不知处的静谧味道。 放下所有的公务,从繁华的都市驱车来到这里,从未到过这类地方的沈修,简直以为自己无意中闯入了桃花源,这个地方人烟稀少,沿途见不到多少人家,却又见不到田地和农舍,只是不时就有小动物在林间穿梭,一路上为了避开各种穿行的动物,沈修停了不止十次车。 没有出入境记录,也不使用任何金融卡,想要从这种地方找到舒醒,根本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若不是舒醒突然开机被沈修抓到,就算是现在,也没谁知道他人在哪里。 “你就不能找个别的地方来隐居?”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精疲力尽的沈修,几乎是从车上摔下来的,可作为主人的舒醒,却没有一丁点想要给他一杯水的意思,好在车上的食物和水源都很充足,即使不被招待,也不至于少粮断水。 “你的意思是说,仙人若要隐居,还得特意挑个便于世人膜拜的地方?” 和舒醒说话,就是为了提升人格和忍耐力,好在沈修是个专注于结果的人,不像那个随时会被舒醒惹得血压爆棚的舒辰,深呼吸了几次,平静了心情后,沈修来到了舒醒的身边,轻轻把书放在椅子旁:“小贤让我交给你。” 漫不经心的将书拿起来,打开书的下一刻,舒醒的眸子闪过某种情绪,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沈修却捕捉到了,可惜他答应过小贤不能打开书看里面的内容,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书是一本由法国已故作家写的成人童话,没有看过绘本的沈修,也多少对内容有些了解,尤其是里面那篇狐狸和小王子的故事,引用和使用的人,真是数也数不尽,连他都是耳熟能详了。 “他还好么?”手指轻轻的划过书皮,舒醒并未想要当着沈修的面打开书。 从外皮看不出来书有异常的地方,沈修大胆的猜测,大概是书的里面夹有东西,不过这么一本不厚的书,想必也放不了过大的物件,想到这里,沈修竟然有了‘莫非是情书’的猜想。 “身体已经恢复了,”言外之意,心理究竟怎么样,他也根本不知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舒醒没有立刻回答沈修的问题,只是环顾了一圈:“这里的风景是不是很好?” 即使很违心,也不能信口胡诌,沈修一贯乐于承认现实,也就不饶圈子:“是很美,但是很不方便,你真的打算在这里躲一辈子,永远也不回去了?” 将书拿在手里,舒醒从躺椅上起身,像是要出门,临到竹制的围栏前,回头凝视沈修那略显迷茫的眼神:“不如在这住一晚。” 住一晚?直到舒醒走远,沈修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反正此刻也是下午四点了,就算是再开回去,也要赶夜开车,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就会有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在综合考虑后,沈修听从了舒醒的意见,做出了‘留下’的决定。 抛下来找他的沈修,舒醒独自走向离竹屋不远的湖边,打从来到这里以后,如果不是待在竹屋里,他就喜欢到这来看水波的流动,这样能够让他静下心来,不去想心中的伤口。 很多人的人生里,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缺陷,这些缺陷构成了所谓的不完美,如果非要从舒醒身上发现某种缺陷,那么就是他对感情的不执著,不是不信,不是不求,而是不执著。 在世人的眼里,衡量一个人是否优秀,会有很多社会性的价值取向,但归根结底,那些不过都是身外物,许多抽象的、无形的存在,其实是隐含在人的情感中,因为被很好的掩饰掉,而不会那么容易的就发现。 究竟是物质的、具体的更重要,还是抽象的情感更加有价值,这是一个需要各抒己见百家争鸣的不可解问题,但对于舒醒这种对外物毫不在意的人来说,情感的缺憾,才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可弥补。 相信感情,也愿意为感情付出,可是从有第一个男友开始,舒醒却根本找不到那种为一个人心跳加速、满脑子里都只想着一个人的状态,不是因为他对情感的怠慢,也非他不肯向对方负责,并经没有哪个男友会违心的认为舒醒是个不负责任的情人,但无论有多不舍得,那些曾经真的想要试图和舒醒建立长久关系的人,最后都会因为无法忍受不对等的感情而逃离。 认识到自己在情感上的缺陷后,舒醒曾经有过一小段时间的消极沉思,但很快便被他的无所谓意识所吞噬,比起否认自己和陷入自卑的情绪,从来都不知压力为何的舒醒,很快就得出结论,如果自己真是那样的人,那也不妨就依照个性的过完一辈子。 遇到容成贤,是走过转角的奇迹,他们本来在各自的人生迷宫中穿行,有一天迷宫的位置出现了混乱,就在迷宫尚未重新回归正轨的情况下,他们意外的偶遇了。 觉得人生能够闪烁出光芒的那段日子,就是和容成贤相守的那段时光,纵然很短暂,但舒醒很珍惜,了解容成贤的性格,舒醒早就预料到了被放弃的可能性,明明是给自己打过预防针,各种类型的都打过了,可被放弃的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一把利刃穿过,在身体里不停的扭来扭去,侵染成了一种鲜血淋漓。 他需要休息,找到一个不会被人烦到的地方休息,或许他能走出阴郁的心境,重新回到他们共同生活的城市,或许他不能,其实那样也无所谓,随波逐流的生活,也是一种非常惬意的体会。 没有大范围铺展开的消息,自然不会传到舒醒耳朵里,容成贤取消了婚礼,并且住进了医院,若不是沈修告诉他,舒醒也是一无所知,现状似乎让他可以有了轻松的余地,可舒醒不知道,他是不是再有力气回去承受不可知的未来。 被各种想法侵占的大脑,只是无意识的指引双腿前行,等舒醒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湖边的时候,手上的书,被裹挟着水汽的风吹得猎猎作响,而一张白色的酒店专用纸,从书中掉落到了他的脚下。 俯下身体捡起纸张,舒醒顺势坐到旁边的石头上,将折成四折的纸打开,里面熟悉的字体和内容,立刻跃入了眼中。 ‘不如,我们签纸条约吧。’ 舒醒记得,当时的自己,就是使用这句话,开始了诓骗容成贤、步步为营的计划。 原来他还留着……交往以后,舒醒就半是玩笑的,将这纸完全不具法律效用的不平等条约交给了容成贤,说是由他来保存,当做他们爱情的见证,耳根很红的容成贤,小心翼翼的接了过去,舒醒却不知道他收在了哪里,也未曾想到还能够见到。 就要这样的回去么?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舒醒才没有立刻答应沈修回去的邀请,但他也并未真的彻底想要回绝,毕竟容成贤在他心里有着太多的分量,实在是占了太多的位置。 可是……自己在贤的心中,又是第几位?不可能去问那种‘掉下水去你先救谁’的幼稚问题,舒醒也不是那么矫情的男人,可被人放弃一次也就算了,这么不明不白的回去,或许还要做好会被再一次放弃的准备吧。 不知不觉间,在湖边坐了整整两个小时,胃部没有饥饿的感觉,在夜幕来临前,天空中的晦暗却并不明显,干净的蓝色浩瀚中,有各种形状的云彩,有次和贤躺在草坪上,舒醒记得,也是这样的光景。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力很好的舒醒耳朵中,在这边待了一段时间后,在这个人烟本来就不算多的地方,舒醒几乎可以分辨出来许多的声音,知道是总来这里游泳的小孩子,舒醒并不想回头,这个时候,他只想成为一个没有生命的石头。 “咦,又是叔叔你啊,”九岁大的男孩子,也是这条湖的常客,今天倒是穿得整整齐齐,看样子倒不是过来的游泳的。 既然不能被当成石头,舒醒也不好撅一个孩子,心情很一般,仍是没有从沮丧的感觉中恢复过来,但却并不影响他和一个孩子的对话:“是啊,只能说彼此。” 这孩子原本是听不懂舒醒各种话中话,但是和他相处的久了,现在倒是多少能够听明白一些,但多数时候还是一知半解,不过这孩子有个优点,就是不会缠人,觉得不可解,干脆就明智的放弃,这次果然又有了点饶饶的感觉,于是张开手心,给舒醒看从家里拿过来的玻璃球:“好不好看?” 对于这孩子不会刨根问题的品德,舒醒相当的赞许,没有被各种对话流缠死,舒醒也就乐得做次好人,接过孩子手里的玻璃球,放在微弱的阳光余烬当中看。 “这是我和哥哥打赌赢的呢,”看舒醒看得认真,孩子以为遇到了知己,连忙敝帚自珍的进行全方位描述:“叔叔,你看你看,从这边瞧,里面是有四个棱,但是换一个面看,就有五个棱角啊,是不是很有意思?” “从不同的角度看,总会有不同的……” “叔叔,你怎么不说了?”九岁的孩子,还不能理解任何深奥的话,舒醒偶尔会教他读读书,他也算是喜欢上进,多少记得了一些,想起舒醒前连天教给他的知识,九岁的孩子骄傲的表示自己也懂得:“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叫做那个‘事物的两面性’?” 这是舒醒前几天教给他的话,解释了半天,他总算明白了大致的意思,当时舒醒是累得口干舌燥,以前觉得自己的那些学生不够聪明,原来一山总比一山高,高人从来都隐居。 “说得是呢,”突然生成的想法,像是一条白色的电光闪过大脑,舒醒抚摸着孩子的头笑笑,眼神却望向遥远的天际:“这次用对了呢。” chapter 109 夜风,混合着夜晚独特气息的风。 空气里有湿润的味道,由鼻翼传入身体,渐渐的,令本就不高的体温与其同步,每一寸的肌肤都在慢慢地失去温度,血管里血液,似乎流动的也越来越缓慢。 夜间九点钟,靠在紧贴病房玻璃窗的墙壁一侧,开阔的视野,可以毫无死角的广视夜空,今夜只有几点疏星,零零散散的点缀在圆月的周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窗外的露天阳台上,有几只尚未归林的小鸟,当然都是容成贤叫不出名字的品种,因为习惯了被人类喂食,所以只要是饿了,就会叽叽喳喳的过来讨要,特别是当它们发现,只要不是特别晚,这个房间里的那个人,就总会拿着面包屑出来。 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医生也不会再做特别的干涉,尽管这样,还是要求他十点之前必须要休息,多出来的这一个小时,其实对于容成贤而言,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也就总是穿着不冷不热,不至于冻僵、但也称不上能保暖的衣服,坐在与露天阳台紧邻的窗棱上,戴着耳机听听音乐,顺便随手喂喂鸟,给它们提供一顿宵夜,也给自己找点事干。 还有四天就可以出院了,这几天大神总是不停的问他要如何庆祝,从没住过医院的容成贤,还真不知道原来出院也需要庆祝,也不觉得需要庆祝什么,在他看来,住院可要比没完没了的工作好多了,大神可不管容成贤的疑惑,自己策划得非常兴奋,好像出院的那个人是他。 知道容成贤的身体已经基本好转后,秘书也打过来电话,还没有问候过自己的身体,首先就是向作为上司的自己报告工作,如果容成贤也是个工作狂,肯定会被秘书的敬业精神感动到,可惜他不是,为了不扫对方的兴致,容成贤将电话开着免提放到一旁,仍是专心的去看书,等到秘书说完了,也就挂断了电话。 小礼来看过他几次,每次都和大神一起来,要不是大神主动说出来,恐怕到了世界末日,容成贤也不会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在乎自己的弟弟是否找个普通的恋人,但知道了对方是大神以后,容成贤有了点轻松的感觉,他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会愚蠢到对大神赶尽杀绝,容成董事长是个生意人,那是一个比作为人父更加先决的身份,这样一来,他就能少为小礼担心一些了。 从耳机里传来的,是非常舒缓的轻音乐,容成贤不认为流行歌曲不好,相反的,自家旗下就经营着娱乐公司的容成贤,觉得流行音乐也有对人心灵的安抚作用,但他却很少听,尤其是最近,还是相对比较舒缓的音乐类型,更容易让他宁静下来。 手里的面包已经没有了,小鸟却没有打算飞走的意思,从耳机里传来的音乐,又开始进行了新一轮的播放,想到差不多就要到上床休息的时间,容成贤拍了拍手心,让剩余的面包屑洒在阳台上,打算转身回到房间里,但身后突然传来的力量,却让他惊讶的差点心脏停止了跳动。 这里的安全性毋庸置疑,可容成贤仍是有些慌张的想要挣脱开,但下一个瞬间,他却一动也不动的坐直了身体,任由背后的重量环绕着自己,由于生病而变得纤细的身体,放松了抵抗的力量。 更大的夜风,吹荡起了容成贤额前的碎发,被冷风拂过的身体,不可抑制的抖动了数下,感受到容成贤的凉意,身后的重量更加大了些,甚至让容成贤产生了无法呼吸的窒息感,可就算真的因为呼吸不顺而死去,此刻的他,也一点都不想离开身后的怀抱。 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体温,混合着清爽的男性气息,就像是刮过草原的大风,将凝固不动的草叶吹倒一片,荡气回肠,那种自由自在的翱翔感,突然得到了复苏。 这个世上,仅仅只有一个人,能够给予自己这种与众不同的感官,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可是颤抖的指尖,以及心脏抽搐收缩的不可控制力,都背叛了他要平静下来的意识。 “舒……醒……”区分不了是现实还是梦境,容成贤喃喃自语的叫出来那个不知在心里呼唤过多少次的名字。 “贤,”鼓噪耳膜的声音,虽然轻柔到不行的地步,却像是一颗雷,在容成贤的耳边炸开,绝对不会听错这个专属的声音,那个舒醒只为呼唤自己而发出的温柔音节。 可是……真的是舒醒么? 让沈修帮自己去找舒醒,简直就像是在和自己打赌一般,不知道舒醒是否还愿意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容成贤没有一刻不在忐忑不安,夜晚的梦中,不知究竟梦到了多少次日夜想念的恋人,梦里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可真的被抱在温暖的怀里,却又让人觉得那么不可思议,像是在梦里一般。 从背后传来的温度,是那般的炙热和滚烫,如果说,人类的身体大部分都是由水组成的,那么自己的身体,应该是已经全部化成了水才对,要么将如何解释,这种全身的失重感,还有……全部沉浸在身后温度里的虚浮无力。 被感情浸染的身体,已经完全的凌乱,一方面是想要回头确认自己的心情,而另一方面,容成贤却并不敢回头,如果这只是自己由于想得太多太多,而虚构出来的一个梦境怎么办?如果舒醒根本就没有出现,这只是他的幻觉怎么办? 好似为了回答他的不确定,贴紧在他背后的重量,突然扳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转了过来,呈现了面面相对的姿势。 “贤,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因为见到我太过高兴,喜极而泣么?”温柔的笑着帮容成贤拭去从眼眶中滚出的泪水,却发现有更多的泪水滚落到了恋人白皙的脸颊上,舒醒微微倾斜身体凑过去,将唇覆在容成贤的脸颊上,汲取滑落在细致皮肤上的泪珠,然后一点一点的下移,坚定的吻上了他的唇。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眼泪迸发出来,好像是控制不住情感的阀门,又或者是被强烈的惊喜所冲击到,容成贤任由着泪水滴落,和舒醒交往以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会为了感情流眼泪,并且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类型。 想要回答舒醒的问题,可仅仅一个‘是’字还未说出来,却被舒醒的唇堵了回去,‘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因为箍筋在身体外的力量,而显得更加的明显,若不是还有一点点的理智存在,容成贤几乎会认为,自己那颗不肯安分下来的心脏,即将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视线里是舒醒那张英俊的脸庞,虽然早就印在了脑海里,以往也是每日每日不停的看,可在这样被拥在怀里,被吻住双唇,再度仔细凝视的时候,却又是被深深的吸引住,不得不感叹舒醒超于常人的俊逸。 以往每次接吻的时候,因为害羞的原因,容成贤都会紧紧的闭上眼睛,即使是那段时间主动的诱惑舒醒,他也没有想过睁开眼睛凝视着亲吻自己的恋人,但这次,他却张大了眼睛看着舒醒,为了防止这真的就是一场梦境而已,如果真是梦,如果明天一早起来,这个快要将自己融化的人就会消失,那么这一晚也好,能够在他的怀里,让理智灰飞烟灭。 “贤……”在接吻的间隙,唤起自己名字的声音,就如天籁之音一般甜美,通常会因为这样而脸红紧张的容成贤,这次却表现得分外热情,随着在唇齿间加深的热吻,回应式的抱紧了舒醒的身体,让自己的双,手在舒醒的后背交叉在一起。 第一次在接吻的时候睁开眼睛,容成贤吃惊的发现,原来舒醒的睫毛竟然这样长,他也是首次认识到,因为自己不肯张大眼睛面对很多人和事,许多明明能够注意到的存在,都被自己无知的忽视掉了。 “贤要一直这么瞪大眼睛看着我么?”看到容成贤难得不害羞的表情,舒醒宠溺的笑笑:“眼睛会不会累?” “要是闭上眼睛……唔……”滑动到自己脖颈上的双唇,似乎是可以散发刺激感的药剂,让身体不能控制的有了反应,就连说出来的话,也非常断断续续:“就看、不到……舒醒了……” “小傻瓜,”收紧双臂,以几乎要折断容成贤脊背的力气,舒醒低沉的声音里,有说不出来的一抹性感:“就是喜欢呼吸乱想,所以才会变得这么瘦。” 虽然是被说,但容成贤却无反驳的余地,他就是一个喜欢自己乱想的人,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没有一个方向他不去千思万虑,可是最后,他竟然没有想过舒醒,对他作出了那么残忍的事情。 被负罪感收紧的心脏,隔着身体紧贴在舒醒的身前,沉醉在迷幻般的情绪里,容成贤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闲去思考,紧密无隙的拥抱,像是要把所有多余的情感都挤出去,拧干了额外的负担,在握紧的手和手,以及拥紧的身体里,酝酿着阵阵酥麻的沸腾感。 已经移动到锁骨近旁的火热嘴唇,娴熟的解开了容成贤衣服前的第一粒纽扣,靠在已经被关上的玻璃窗上,和身后传来略微凉感的触觉不同,身前被舒醒掠过的大片皮肤,已经像是要燃烧起来。 “贤,”嫌用嘴的速度太慢,剩下的三颗,舒醒用手很快的解开,就在容成贤等待舒醒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却看见舒醒抬起头,用深邃的眼神和他相望:“我想抱你,可以么?” 实际的行为已经有过很多次,但舒醒从来没有停下来问过他的意见,如果是以往,容成贤肯定会不好意思的说出不来话,但是这次,他却主动的靠近了舒醒,双手环上他的肩膀,用全力攀附在舒醒的身上,与此同时,也阖上了确实有点睁累的双眼:“好。” 拥抱真是奇妙啊,两个人明明离得这么近,却看不到彼此的脸,但即使是这样,温暖的触感,心灵相通的爱意,却仍然能够传达。 chapter 110 没有如想象的被放到医院里的病床上,在很快的身体腾空感后,又迅速的有了落下的稳定感,微微的睁开眼睛,容成贤发现,他不过是和舒醒调换了一下位置,此刻他的视线正对着被夜晚刷黑的玻璃窗,而和玻璃窗紧邻的阳台上,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尚未散去的小鸟,脖子完全不转动,一双双眼睛,都正看向室内。 鸟类的视力,会依据品种不同而有很大的差异,尚且搞不清这些小鸟品种的容成贤,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它们的视力究竟如何,舒醒并没有将窗帘拉上的意图,而这样漆黑的夜晚,也确实没有人会看清没有光亮的房间中发生了什么,但只是小鸟在看,对于容成贤而言,也是一种挑战了。 目光碰触到一起的瞬间,舒醒不忘询问容成贤,但身体已经被燃起了如火的热度,现在他连一句话都不想再说,就连窗外的小鸟是否是在观看现场直播,容成贤也不想去考虑,只是要攀附着舒醒,只要抱紧能给予自己温暖的身体,此时此刻,回响在他脑海里的,唯有将自己交给舒醒的意识。 除了舒醒以外,没有经历过其他异性或是同性的身体,在舒醒的熟练掌控下,已经变得绯红无限,没有可供确认的镜子,但身体要沸腾的感觉,却让容成贤可以得出肯定的答案,不止是脸庞,不只是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连身体内部的每一个器官,都因为舒醒所做出的激烈刺激而升温。 身体里容纳舒醒欲望的瞬间,炙热的高温闪过全身,愉悦的快感由带来刺激的部位散布至周身的每一个毛孔,紧紧交握的双手,已经湿汗淋漓,从握紧的掌心里流淌蔓延,一直流到臂弯。 被揉捻的身体,因为过于热情的刺激,而传导出一阵阵的麻痒,变换姿势后而被举高到头顶的双手手腕上,是还没有完全褪下的衣服,由于衣服堆积在手腕上的原因,衣襟随着身体的摆动,不停的拂动在背部的中央,更进一步加剧了身体的敏感度。 被从正面进入身体,虽说看不到身后那些小鸟专注的眼神,但只要是想到,容成贤仍是会有被窥探的紧张感,但过于陶醉在情事里的欲望,让他根本无法专注的用理智思考,舒醒柔润的亲吻,搅动着他的心海。 从颤抖的身体内部传来的感觉,就像是潮起潮落的浪花,刚刚有了一点点的轻松感,可又被不受自己控制的浪花激荡着前行,身体就像是被海水的波浪全部浸润在内部,汗流浃背的身体,有着对大海不尽的渴望。 “贤的身体好烫,”对容成贤十分了解,而不会轻易在情事过程中说出这样令人耳红心跳语言的舒醒,今晚却像是故意不肯轻易放过容成贤:“感觉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样。” 完全红透了全身,容成贤微微的垂下头,没有勇气和舒醒对视:“我……” “而且……那里是最滚烫的地方。” 一时没有搞清楚‘那里’究竟是哪里的容成贤,却被舒醒刻意加大的动作所提醒,剧烈的冲击感突袭身体,让容成贤不能克制的前倾,上半身完全跌在了舒醒的怀里,而刚想凭着自己的力气稍微拉开点距离,却因为腰际被舒醒的手所固定住,而只有眼看着再度被拉近到舒醒的身体前方。 被舒醒拥紧的身体,本来已经相当的溃不成军,又意外的听到了这样的话,不仅是身体上的已经不能用‘亲密偎依’来解释的程度,耳膜中传来的声音,也是让人可以轻易上瘾的毒药。 “不、要……” “贤不想要么?”从未像是这样逗弄自己的恋人,舒醒不得不承认,今晚的情事,多少有点惩罚的意味,可看着对方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舒醒的心,却发生了强烈的动摇,怎么也无法再进行下去。 这种时候,怎么会不要?可是这种心情,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渴望被拥抱,渴望被占有,如果能够变成一个只有一寸来长的身体,每时每刻都被舒醒装在衣兜里,那样就最好了,可是……自己的想法,只能在头脑中盘旋,一旦从嘴里说出来,就会产生一种羞耻的感觉。 “如果贤能变得很小就好了,”抓住容成贤因为羞怯地下的下颌,舒醒对上他的眼睛,从容成贤迷失到不像话的眸子里,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表情:“那样我就不怕再有谁能夺走贤,永远将贤藏起来,只属于我一个人而已。” “一样……”没有想到会和舒醒想到同一件事情,容成贤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舒醒:“我……刚刚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情,唔……” 被堵住的双唇,传来从未感受过的激烈热吻,毫无章法的舌尖,扫尽自己柔软的口腔,从被舔|咬和啃噬的嘴唇上,传来一种‘我要将你吞下肚中吃了’的决心,这种密集火热的吻,与其说是情事过程中的助兴,不如说是宣告占有权的掠夺。 并非只是充满欲望的感觉,不仅只是追求快感的宣泄,从彼此相连的身体里,能够感受到别样的情绪,那种彼此相互属于的美好,想要获取更多温度的贪恋,让容成贤有了‘这一定是梦境’的错觉。 抓紧舒醒宽阔的背部,容成贤暗自祈祷,如果这真的是梦境,请不要让他醒来…… 被鸟类啾鸣叫醒的清晨,是容成贤入院以来的第一次,突然没有在固定的时间出来喂食,鸟儿们大概都有点着急,在露天的阳台上争相啼鸣,试图引起病房里那个人的注意。 说起来从一个星期前,过来吃食的鸟儿,就不仅只有麻雀了,好像是被宣传了一样,许多令容成贤不知道名字的鸟类品种,也都跟了过来,鸟儿和人不亲近,即使被驯服过的鸟类,也不能像是宠物狗一般和人类撒娇,好在容成贤对它们并无要求,只是单纯的喂食而已。 其实仔细去听,不同的鸟类,会有不一样的啼叫方式,混杂在一起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大自然的天籁,能在市区里享受到这种就算是刻意,也难以听到的鸟类演唱会,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事件,毕竟就算是再贵,各种演唱会的门票也非一票难求,可是能够听到各类鸟儿聚在一起唱个不停,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往常听到这种优美的声音,容成贤肯定会迅速的起床,可是今天,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早上被鸟鸣叫醒的同时,猛然间换回的记忆,让他迅速的去确定身旁是否有人,可是宽大的病床上,却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以为真的是一场迷幻的梦境,却在想要起身的瞬间,感觉到从腰际传来的酸楚,不对,更加准确的说……不止有腰际才对。 昨天晚上自己眼中的人,抱着自己的温度,紧紧束缚住自己的手臂,一定是舒醒,这点是不会有错的,可病床上除了自己的体温,并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没有多余的温度,也没有情事过后的凌乱,虽说……昨晚大部分的时光都花在了窗前,可是最后的一次,他们明明是在床上做的。 难道都是自己的错觉么?因为日有所思,所以夜有所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的容成贤,害羞的想到‘自己竟然做了一晚上的春梦’,不过在再度扭动腰身的时候,身上的不适感,却又让他产生了‘不会是梦’的现实感。 过来吃食的鸟儿,有点不满一直喂食人的懈怠,开始更加起劲的叫了起来,不知道它们是不是用这种方式来换容成贤的粮食,怕自己再耽搁下去,这些鸟儿又要把医生护士齐齐给换来,容成贤扶着疲软无力的腰际,下地从柜子里面找到面包片。 以往都是将面包片扯成一个一个小小的碎粒,但今天起来得太晚,已经没有了那个时间,为了安抚早就着急得不行的鸟儿,容成贤将一片片面包片掰开,只撕成了大概十几块而已,纷纷的撒在露天阳台上,鸟儿见了食物,争先恐后的使用各色的鸟喙啄食起来,完全没了唱歌表演的欲望,还了容成贤几分清静。 没有了鸟儿的唱歌,容成贤终于可以静静的坐下整理思路,用身上唯一不会酸楚的眼睛,打量了一下面积颇大的单人病房,却没有找到有人来过的痕迹,身上的这件衣服,还是昨天穿着的那件,细弱的手指抚上衣服上的纽扣,他还记得在梦里,舒醒用牙齿解开自己扣子的情形,一幕一幕,再度清晰的浮上了眼前。 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容成贤几乎是跑进左手边的浴室内,装饰成浅绿色系的浴室里,洗面池的上方,是一块非常明亮规整的椭圆形镜子,容成贤快速的打开自己的纽扣,在因为生病而更加白皙的皮肤上,果然有很多淡草莓色的红点。 无意识的收拢好衣襟,容成贤紧握在一起的手指有点颤抖,身上的红痕,是因为不同于以往温和的情爱方式而留下来的,刚才还以为昨晚不过是个梦境,但看到了不可能自己种上的证据后,让容成贤明白了那就是现实。 昨晚舒醒……来过……但是……又走了。 是自己被抛弃了么?是因为自己没有选择舒醒,而被抛弃了么? 被难过的情绪所困扰,容成贤的身体抵住洗面池,不能控制住的透明状液体,顺着指缝间流到洗面池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滑到了下水道里。 不行!就是因为自己这种总是想要放弃的性格,才会给舒醒带去痛苦,想清楚这件事情的容成贤,直起身来拉开浴室的门,想要冲出医院去找舒醒,天涯海角也好,地老天荒也好,他不信自己找不到舒醒,既然他肯回来见自己,就证明他们之间不会这样结束。 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的身体状况,因为冲出去的力气太猛烈,相当程度的疼痛,针刺般的传导向大脑,就在容成贤因为不适而弯下腰去的时候,病房的门,却被从外打开了。 chapter 111 “贤,你要去哪儿么?” 原来快要天明的时候,舒醒起身离开了医院,回去做了营养粥和清爽的小菜,容成贤正睡得香甜,他也就没有将他唤醒,一个人打车回到了家,而舒辰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蒙头大睡,完全没有意识到舒醒回来过。 容成贤像是看到怪物一般瞪大眼睛紧盯舒醒,但手上握住舒醒小臂的力度,却又显示了他的依恋和不愿放弃,若不是舒醒的臂膀都很坚实,恐怕会被容成贤捏到痛叫出来。 “贤你还好么?”早上走之前,明明记得帮恋人系好了扣子,可是此刻容成贤衣服上的前两颗扣子却打开了,难道说他是要洗澡么? 没有回答舒醒的问题,容成贤的精神状态,好像是只在自己的世界里:“舒、醒……真的是舒醒么?” “真的是我哦,”这样说着,舒醒拿起容成贤过于纤细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不是鬼魂,是有体温的哦,不信的话,贤可以摸摸看。”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一点点的触碰着舒醒的脸颊,和自己那种柔软的肤质不同,舒醒的肌肤很紧致,给人一种踏实的归属感,非常的温暖。 不知道是说给舒醒听,还是自言自语,容成贤的声音很低,像是梦游一般的呓语:“真的是舒醒啊……” 若不是能够明白恋人的心情,舒醒很想不厚道的笑出来,昨晚明明做的那么激烈,难道全是梦境么?这样想着,舒醒问了出来:“贤,你难道以为,昨晚自己做了春梦么?” “啊?”捏了捏舒醒的脸颊,发现他吃痛的咧了咧嘴,容成贤才肯相信,站在自己眼前这个英俊和飞扬的男人,就是舒醒没有错,若是别的时候听到这样的问题,容成贤的反应肯定很生涩,但此刻的他,还没有精力考虑‘害羞’之类的感情,顺口就说:“是啊,真的以为是春梦呢。” 被容成贤认真的表情感染,舒醒还是没能控制住的笑了出来。 虽说用很快的车速赶到医院,他还是有点担心粥会凉掉,连忙收住笑容,拉着容成贤的手坐到床边。 将容成贤劝回到病床上躺着,舒醒在他身后放了两只枕头,高级病房不仅床很宽敞很柔软,就连枕头的数量都不止一个,将所有的食物摆放到滑动餐桌上,舒醒递过去筷子和粥勺,催促盯着他不停看的容成贤吃饭。 “贤,盯着我看可以下饭么?” “不是……”有点搞不清现实还是梦里的容成贤,还挺执着的确认:“不过……你真的是舒醒没错吧?” “贤,你怎么才能相信我是本人呢?” “通常这种情况下……”下面的内容似乎有点难于启齿,可想要得到答案的心情,给了容成贤很大的勇气:“你不会这么安静的呀。” “啊?”所谓的‘安静’,是和嘈杂相对么?可是无论怎么说,自己也和嘈杂靠不上边啊,思维很快的舒醒认真想了一下,总算开窍的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因为贤在吃饭啊。” “以前我也有在吃饭呀,”快速的说完这句话,容成贤耳根一热,怎么都觉得,这句话就像是在邀请一样…… 果然,舒醒接着这句话笑出声来:“贤是在邀请我么?” “不、不是,”忙着低头喝粥的容成贤,将声音放得低低的:“我就是觉得很玄幻,你突然走了,又突然回来了,又突然走了,然后又回来了……啊,是不是很绕?” 对一般人来说应该很绕的话,舒醒却很明白:“没关系,我完全听懂了。” “好厉害,”很早以前容成贤就发现,但凡是他紧张的时候,说话的方式就会有点绕,就连书写成文字也一样,如果怕出现问题,拼命纠结‘怎么才好’的话,也会出现很绕的情况:“我还怕你会听不懂。” “当然能够听得懂,”舒醒笑着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快点吃吧,凉了会伤胃的。” 基本确定了身旁的人就是舒醒,容成贤才放下心情来吃饭,最近吃的都是医院里提供的食物,想要吃顿外面的饭菜,弄得像是地下党中情员一样,把大神都弄得神经了,尤其是舒醒亲手做的饭菜,最后一次吃,都快要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不考虑对待别人的态度,舒醒很懂得照顾恋人,两个人同居了将近一年,舒醒对恋人的口味也很了解,虽说只是一顿简单的粥菜,但也都是恋人喜欢的口味,容成贤最近的食欲很一般,可舒醒这顿简单的家常菜,他却全部吃光了,确切的说,嘴角还留下了一颗粥粒。 “竟然全部吃光了……”没想到贤的身体瘦下来这么多,食欲竟然很惊人,舒醒表示惊讶:“感觉有点惊人啊。” “啊,”吃的时候觉得很美味,一不小心没有控制住,容成贤从嘴角拿下饭粒,有点抱歉的眨了眨眼睛:“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说完看了一眼手中的饭粒,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是……只剩下一颗饭粒了呀。” 苦恼着‘这要怎么办’的容成贤,却突然感觉到了由手指尖端传来的酥麻感,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拿着饭粒的那根手指,已经被舒醒含在了嘴里,手指尖上已经感觉不到饭粒的存在,而被舒醒口腔包裹的温暖感,和被舌叶搅动起的紧张情绪,却非常鲜明的冲击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喉管里泻、出了低微细碎的吟鸣:“舒醒……” 昨晚才刚刚做过,已经知道了那不会是梦,以现实的角度想一想,即使心有余,自己也有点力不足,但是如果舒醒一定要,那个……也不是不可以。 “哈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容成贤没有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舒醒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哈哈大笑,不过自己的手,还被舒醒攥紧在温暖干燥的手掌中。 容成贤觉得有点奇怪:“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么?” 终于停下笑意,舒醒靠在他的身上:“贤,你可是一脸就义的表情。” 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上脸颊,纵然舒醒那么说,没有镜子可以照,他也不知道所谓‘就义’的表情,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但看到舒醒笑得那么促狭,容成贤受到他的感染,觉得稍微有点不好意思,轻轻的低下了头。 “我又不是在嘲笑贤,”舒醒伸出手指抚上容成贤瘦弱的下颌,让他的眼神看向自己:“只是觉得贤很可爱而已。” 男人被称为‘可爱’,一般来说都会不受用,但若是恋人之间,即使被以女性的角度来看待,也会觉得无所谓,可容成贤的脸皮很轻薄,受不了舒醒这种自说自话的蜜语,若不是自己的下颌受到了钳制,肯定是要把头埋到被子里去了。 “竟然这样诱惑我,”慌乱中听到的这句话,很快被缠绵的吻所接续,以为是要做和昨天晚上一样的事情,容成贤的心理完全没问题,但身体却明显的颤抖了数下,毕竟身体才是直接的承受者,无论多么甘心情愿,身体的可抗程度也是有限的。 “不用担心,”舒醒笑着中断了绵长的吻,但是并未离开容成贤的双唇,在可以直接感受到呼吸的距离,轻轻的笑:“不会做到最后的,那样贤的身体就要吃不消了。” 被感动了,心里有某种融化的感觉,不仅仅是心里,那种融化的幻梦感,仿佛也散落在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可与此同时,又有一点点的失落感萌生出来,莫非……他从心里渴望着舒醒的拥抱么? 明白了自己的心情,容成贤的脸瞬间红透,好在舒醒并没有睁开眼睛,否则肯定会要担心的去找医生,企盼着不要被舒醒发现,容成贤绞尽脑汁的想着要如何让脸上的颜色蒸发掉,但渐渐的,却别舒醒娴熟的吻引导,颤抖的手指抓住了温暖的脊背,失去了用头脑思考的能力。 “你们……” 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容成贤发现病床的尾端站着一个人,慌忙推开舒醒:“小礼。” 舒醒没有立即回头,只是伸手拢紧了容成贤的衣服,抓住容成贤略微慌张的身体,帮他系好扣子,然后才回过头:“你怎么来了?” 真是让人火大的问话方式,舒醒消失的这段时间,为了自己的哥哥着想,容成礼也有点企盼舒醒快点回来,可是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见面方式,他们两个…… “我来这里有问题么?”不悦的蹙起眉头,容成礼眼睛扫过移动餐桌上的碗筷,听大神说过医院里的饮食后,他今早特意为自己的哥哥准备了些食物带来,不过看样子,似乎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小礼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但却并没有见过他和舒醒这个样子,想到了这点,容成贤几乎想要化身为一只鸵鸟,不过眼前的这种状况,显然不允许。 注意到容成礼手中拎着的食盒,容成贤拽了拽舒醒的手,笑着问容成礼:“是给我的么?” chapter 112 虽说对那天的气氛有点在意,容成贤却并没有深究,他从没想过小礼和舒醒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融洽,事实上,那天为了顾及自己哥哥的心情,容成礼已经表现出了相当的大度。 他从来没有见到自己哥哥那样的表情,虽然只是笨拙的迎合着舒醒,但脸上流露出来的,却是相当幸福的感觉,从小到大,容成礼见到的,只是容成贤作为哥哥的那一面,而几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在他的心里,自己哥哥性格中的宽厚和老实,也变得让他无法忍受。 能够明白那不是哥哥的错,可容成礼却需要一个迁怒的对象,即使他向自己的父亲发怒也没用,因为那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在乎他的感受,可容成贤不同,他很在乎自己,又不会对自己施加伤害。 某种程度上,容成礼并不清楚,他究竟应该如何与自己的亲生哥哥相处,对方是个开天辟地类型的好哥哥,从来都是以他为先,就算那个时候并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可当年若不是被挡了一下,恐怕后果会更严重。 无论怎么说,容成礼毕竟还是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得到幸福,抱着这样的心思,办公室的气氛变得较之以前好了很多,这让毫不知情的许闲和舒辰,都有点‘是不是暴风雨即将刮来’的担忧。 “你和容成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这天许闲和容成礼都不在,舒辰自觉的蜗在办公室里看书,看到一半眼睛很累,放下书又觉得无聊,就闲来无事的和舒醒聊天。 “我们突然就同一个问题达成了一致,”翻过今年博士入学考试的试卷,舒醒揉了揉额头:“你对此有疑问?” “当然有啊,”很少能遇到舒醒这么爽朗的回答,舒辰分外惊讶,但也不忘学着猴子顺杆爬:“是什么问题?” 转着手里的笔,舒醒靠在椅背上看舒辰:“你想知道?” “当然了,”把身上的书拿在手里,舒辰在心里猜测各种可能性,同时不忘前倾身体,以期得到舒醒的标准答案。 “我觉得……”舒醒卖关子:“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为什么?” “因为告诉了你我就必须杀了你。” “你真的会杀我?” “我不想杀你。” “别开玩笑了,你再不说,没等你杀我,我都急死了。” “其实,我是担心会刺激到你。” “啊?”莫非是二十五禁的内容?但是怎么想,舒辰都觉得不可能,就算真要各种禁,也不会和容成老师有关系,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舒醒,舒辰表示不相信:“我才不信你,是男人就快点告诉我。” 认为舒醒会被这么小儿科的话打败,舒辰的想法本身就有点幼稚,舒醒不在意的牵动嘴角笑了笑,给出了一个说法:“那天我们深夜出去喝酒……” 伸长脖子等着舒醒继续说,但却没有了下文,甘拜下风的舒辰知道规矩,只有开口问:“然后呢?” “我们进行了深交。” “什么?!!” “我的意思是,”舒醒一脸‘你的思想太不健康’的表情:“深入的交谈。” “哦……和我想的一样,”舒辰听过解释,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完全没有注意到舒醒笑意下的内涵。 “结果……得出了一个结论。” 拽住舒醒的胳膊,舒辰阻止舒醒想要移动的身体:“什么结论?喂喂,这就完了?” “我突然有点口渴,想要去买水喝。” “你……”舒辰抿着双唇想了想:“不会是要和我说,等你回来的时候,弄不好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啊,”带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舒醒的语调很平坦,但却听得舒辰直磨牙:“要不是经你提醒,我都差点忘了这种可能性。” 不是吧……舒辰觉得郁闷到极点,这明摆着就是白亮亮的威胁,不过自己又是真的很想听,思量来思量去,舒辰只好帮着舒醒去买水,结果一阵风的出去又回来,把瓶装的矿泉水敲在办公桌上:“这下你满意了吧?” “其实我想喝的是咖啡。” 一阵风出去又回来:“这下你满意了吧?” “一般般吧,”用手指打开拉环,舒醒开始喝咖啡,一边翻看桌上摆着的《汉书》,似乎没有说话的打算。 “你又想怎么样啊?”搁着一般人,被舒醒耍成这样也就放弃了,可舒辰是谁啊,那可是和舒醒有过十多年战斗经验的斗士,就算被耍了,也要被耍得明明白白才行:“你是耍我呢吧?” “诶?”舒醒貌似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又回到书上:“你最近吃了很多鱼?” 想了想舒醒的话,舒辰有点想代表月亮消灭了舒醒:“你是不是想说,我变得聪明了?” “原来还真的吃了不少鱼,”说完这一句,舒醒接下来的这句话,让舒辰的怒火瞬间冷却:“不过论文还是一团糟,全军覆没,你给我从头开始写。” “啊?”话题转得太快,舒辰停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论文?哪一篇?” “就这么一篇都被你写成这种样子,”舒醒从桌上的纸堆里翻出舒辰的论文,扔在办公桌上:“你还想写很多篇?你是不是会认为,交了十篇十分的论文,我就会给你一百分啊?” 想着‘不用说得这么严厉吧’,舒辰有点心虚的拿起自己那篇论文,这些日子他都在赶稿,被可怕的编辑催得心都在颤抖,对于学校的论文,就难免做得有点毛躁,毕竟前些日子舒醒都没在,他想到了时间就上交,混个通过就可以,没想到舒醒会突然回来,把自己杀个措手不及。 被舒醒用毫不含蓄的态度批评,舒辰却不想在气势上被比下去:“你就不会和蔼可亲点?你对别人怎么就知道春风化雨,对我就是疾风暴雨,用不用对比这么鲜明啊?” 别人?舒醒脸上尽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连教育他都懒得张嘴:“要么重写,要么去找你家叔叔亲自指导,没有选项C,你长这么大了还不懂得学乖,别一天总让我重复相同的话。” 找叔叔亲自去指导?这个算是选项B?舒辰抖了抖身体,挺沮丧的决定还是选A项更好,叔叔没有不是的地方,人也温和,对他足够的关心,只是一扯上学术,立马天使变阎王,翻脸巨速度,以往不懂得行情的舒辰亲自去试过,结果暗自发誓再也不要去。 “想明白了?”知道舒辰肯定会选重新写论文,舒醒将挺厚的《汉书》抛到他怀里:“图书馆的藏书,要是怀了一丁点,我把你的皮剥下来,一寸一寸的代替,坏了多少就剥多少皮。” 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寒住,舒辰差点想把《汉书》仍回舒醒脑袋上,结果又被舒醒的训斥弄得很无力。 “‘《汉书》因是我国第一部纪传体断代史,所以有独特的历史研究价值’?”即使感受到舒辰酝酿的低气压,舒醒连头也没抬,继续深切凝眸试卷:“概念抄得挺细致,不过没有一点自己的观点,简直太废了。” 简直太废了……和舒醒相比,他是完全无胜算,但总也不能这么一竿子打死,不止有点郁闷的舒辰,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 “那要怎么样子啊?”被舒醒打击,舒辰一屁股坐到容成礼的椅子上,和舒醒面对面:“你就不能多少表扬一下我?” “表扬过了。” “哪里?” “概念抄的挺仔细。” “…………” “舒辰,你为什么要考研?”就当舒辰以为对话终止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舒醒这么问。 为什么……理由不是一两个,但被突然这么问,他还真是不能立刻回答出来,也就是说,他也不是很清楚,驱策自己考研的第一大理由,还是说——他不想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每年的考研大军几百万,理由自然成千上万,舒辰是当年考研大军中的一员,但他的理由,却可能非常的独特,起码舒辰完全不觉得,有人会和他抱有同样的念头。 因为是本校的学生,舒辰的硕士研究生面试,惊也完全无,险也不存在,当时的舒院长为了避嫌并未列席,但舒醒却被要求一定要参加。 当时的气氛很轻松,甚至没有一个教授问他学术相关的问题,舒醒也自然懒得给自己找麻烦,不过最后,有个平时就很照顾他的女副教授,突然提出‘你为什么要考研’的问题。 只是一个不用在意的答案,根本毫无意义,却让舒辰顿住,不知道当时自己说了些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坐在一排红木桌子后的教授和副教授,除了舒醒,都在不住的点头,夸奖舒辰对于学术的热情。 自己当时……大概是给了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从舒醒的眼神里得不到答案,那场因为一个正式的问题都没有被问,而被别人羡慕非常的面试,却让舒辰觉得很烦躁。 甩了甩头,舒辰试图将往事掐死在记忆里,只是低头看着《汉书》。 早就知道答案的舒醒,没有让舒辰一定回答的意思:“我能理解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这个世上总有‘意外’这种说法,既然不能决定以后一定要做什么,你起码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想要留在学校,你就起码一定要有博士学位才可以,认清了现实,就不要拿出那种论文来丢人。” 感觉是被说了,但是为什么……有一种‘舒醒是在关心自己’的想法?遇上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舒辰不能免俗的想感动,可是还没有酝酿好情绪,却又紧接着火冒三丈高。 “什么?!”忘记了舒醒关于‘剥皮补书’的警告,舒辰以书拍案而起:“你和容成老师说得竟然是这个?” “有什么问题么?” “当然有!你也就算了,我才不信老师竟然会和你讨论这个!” 连自己和容成礼深夜出去喝酒的话都相信了,这个时候却不肯相信别的话,舒醒吃准了他根本不会去问容成礼:“不相信?可以啊,既然不信我,你就去问容成礼,让他亲口告诉你不就得了么。” “你又在耍我对不对?!”舒辰用书拍着办公桌:“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去问老师呢?!” “不问?”舒醒指了指书,意思是让他小心仔细自己的皮:“那就没有办法了。” “没有办法?!” “就是这样,既然你不肯去问,那就只有选择相信我。” chapter 113 从玻璃窗外直射进来的阳光,清晰了室内空气中袅袅飞舞的尘粒,暮春时节,最是和暖,若不是玻璃窗上以及屋内积了一层灰尘,这样的感觉,确实让人想倒下便睡。 “我走了以后,贤就没有回来过?” 终于得到允许出院,态度坚决的推了大神的所谓大计,容成贤第一个想要去的地方,就是他和舒醒共同生活了许久的家,说起来这个地方,他也快有将近两月没有踏进一步了。 “没有回来,”玄关处也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因为他们刚才进来带动了风,稍微扫荡走了一些尘土,这边的积尘,显然要比屋子深处的少了一些,容成贤弯腰拿出穿在室内的鞋子换上,慢慢的走了进去,舒醒也跟着换了鞋走进去。 桌上摆着只是清洗过,但并未收进碗橱中的餐具,当时容成贤只是将碗筷清洗干净,完全没有其余的心情,那时毫无意识的机械动作,也让他觉得身心俱疲,此刻感受着身后坏绕着自己的温度,两个月前的林林种种,就像是一场刚刚醒来的噩梦。 “有一句话,我还没有和贤说。” “是什么?” 抱紧容成贤的手臂,向着内侧收拢了一些:“我回来了。” “这么说,我还欠舒醒一句话。” “哦?” “我一直很想你。” “傻瓜……” 坐北朝南阳光良好的别墅,阳光毫不吝啬的流泻进来,打在被灰尘铺盖的地面上,映出了两个拥在一起的影子,似乎写满了‘死生契阔、不离不弃’的箴言,两个男人的天长地久,从来也不仅仅是神话而已。 两层的别墅虽然不大,但若是想要认真打扫起来,确实需要一定的体力,及其……很大的耐力,容成贤刚刚出院,就算他自称身体已经完全无碍,舒醒也不可能舍得让他来帮忙。 以前打扫房子的佣人,容成贤早就告诉了她不必再来,毕竟她也是容成家那边的人,再让她来打扫房子,对于谁都不好,可容成贤这样的身份,也不便于去找诸如家政一类的公司负责清扫,否则一旦有任何流言传出去,肯定会让所有人头疼。 舒醒倒不介意打扫他和容成贤的家,但两层的别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还是有点占用时间,于是乎懂得人尽其用的舒醒,就把不情愿的舒辰叫了来。 说起厨艺,舒辰的手艺只是一般般,但论及打扫房间,舒辰可是行家里手,从和舒醒一起生活开始,就被舒醒奴役着每日清扫,十几年的做下来,舒辰在打扫这件事上,非常的有心得。 随着年龄的增长,舒辰的智慧必须有提高,这又不是收拾自己也住的地方,想要把舒辰拖下水,当然就需要条件,于是他们达成了协议,就内容而言,其实舒辰赚到了。 作为文学院院长,舒醒带得学生很少,其余的学生还好说,但轮到舒辰,舒醒就是凡事都撂手,资料自己查,大纲自己拟,框架自己定,总而言之,如果不是舒醒根本就是喜欢涮舒辰,那就只能理解成,舒醒是在锻炼舒辰的自我判断力。 这次打扫房间的报酬,就是舒醒指导舒辰完成重要的学术论文,说是指导,舒醒也不可能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写,那就失去了指导的意义,还不如舒醒干脆帮他写,知道这一原则,舒辰也并不贪心,尤其是每次结束打扫后,能够吃到容成贤亲手做的饭,久违的家的感觉,让舒辰觉得好幸福。 “我记得我说过,已经不用你来了。” 第一次舒辰不请自来,舒醒倒还无所谓,但是接二连三以后……就让舒醒觉得有点麻烦,舒辰这种不自觉的行为,简直就是在破坏他和容成贤的二人世界,特别的舒辰这个家伙,明明注意到了,却根本不懂得回避。 “我很喜欢舒辰来啊,”容成贤笑着站在他们两个之间,拉着舒辰的手臂往里走,一边和舒辰说话:“今天晚上做的是你喜欢的海鲜汤,是按照你上次说的那种味道做的,不知道一不一样?” “哇,真的么?”听说有好吃的海鲜汤,舒辰差点要手舞足蹈的表示自己的高兴,完全无视舒醒‘你给我等着瞧’的视线:“哥你做的肯定不会有问题了,明天我最后一节没有课,可以过来给你做南瓜粥喝哦。” “这样不会影响你写论文么?”前几天容成贤听舒醒说,舒辰正在重写一篇重要的论文。 “没事了,这样正好也可以让表哥给我指导论文,否则表哥总没有踪影,想找他比见上帝都难。” 没有意识到舒辰是故意当着他的面调侃舒醒,容成贤倒是觉得舒辰说话很有趣,也不深究,只是让舒辰快点坐下吃饭,说起来自从他来这边吃饭开始,有时候会因为待得太晚而在这里留宿,二楼的那个房间,也就成了他暂时的小窝。 听明白舒辰每句话里的深意,舒醒却不好当着容成贤的面就惩罚舒辰,至于用语言打击舒辰的惯性,也不好在容成贤的面前做,毕竟容成贤本身就是个对自家弟弟超级保护的类型,舒醒若是光明正大的教育舒辰,少不了会被容成贤阻止。 每个人都会有弱点,容成贤没有出现前,舒辰抓狂了十几年,现在总算是被他抓住了舒醒的弱点,要是不好好利用的话,舒辰都觉得对不住自己。 一顿晚饭吃得有说有笑,不知道的人,肯定会以为容成贤和舒辰才是表兄弟,自从和容成贤熟悉了以后,舒辰就以‘哥’的方式称呼他,虽然在舒辰的想法里,好像叫‘嫂子’更家确切,毕竟被压的那个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舒醒吧。 吃过饭,舒辰自觉的收拾餐后的碗筷,容成贤也一起过去帮忙,舒醒则被隔离在客厅里帮舒辰看论文,从不把学生论文带回家看的舒醒,想着是不是要早点将舒辰嫁出去,免得他一天到晚来这给自己添堵。 郊外的别墅就是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交通不是很便利,以前曾经有过要通巴士的计划,但后来考虑到实际情况,毕竟这里的户主,每家都至少拥有一辆私家车,所以根本不会乘巴士,这一计划就被理所当然的搁浅了,以至于若是没人送舒辰,他就根本只有走很远的路去乘坐公车。 洗完碗后,舒辰拉着容成贤陪他玩游戏,容成贤是本来就不懂得拒绝别人的,何况舒辰是舒醒的表弟,在他看来就和自己的弟弟没有区别,虽说对那款游戏本身不太感兴趣,但也很耐心的陪着他玩。 舒辰玩的这款游戏,已经开了三十几个区,基本是隔着两天开新区,舒辰属于特别强悍的类型,每开一区报道一次,游戏的前二十七级非常简单,不用带着智慧就能轻易的升到,让容成贤十分无语的是,舒辰每每升到三十六级就停手,那差不多是另一个区要开的时间,一般玩游戏都盼着升到很高级,舒辰的理想,怎么看都有点与众不同。 从二十八级开始,游戏有了一点需要智慧的地方,容成贤陪着他去打副本,里面的人物对话千篇一律,舒辰全部都能背下来,门清的闭着眼睛都可以打怪,反正也无事,他们两个就开始聊天,聊着聊着,舒辰就开始抱怨起这附近根本不通巴士的不便 “可以学车啊,那样也很方面,”听到舒辰那么说,容成贤便随口说了出来,并且随意的想着,如果舒辰的经济条件不允许,他还可以送他一辆车,这对他来说是很容易。 “贤你还是饶了我吧,”舒醒一直坐在他们后面的沙发上,听到他们说话,抬起头看着屏幕上的游戏界面:“舒辰的身体协调能力特别不好,运动神经也不发达,所谓的‘马路杀手’,肯定不会跑了他,要是让他学车,我的头会疼死,弄不好要天天给他善后才行。” 觉得舒醒的话很夸张,但却意外的没有听到舒辰的反驳,既然舒辰也是有同样的想法,容成贤也就继续玩游戏,这已经是他陪着舒辰玩的第六个新区,此刻李公子已经被坏妖怪给捉住了,想要救下李公子,就一定要联合喜欢李公子的好妖怪去攻打妖怪的洞穴,可玩着玩着容成贤发现,舒辰有点精神倦怠的样子。 “是累了么?”关心的望着舒辰,容成贤笑着提议:“要不回房休息吧,这两天每天盯着屏幕打游戏,是不是头有点迷糊?” “是啊,”舒辰挺明朗的笑笑:“那哥我就先去睡觉了,正好我明早第一节还有课,睡得晚了都不知道能不能起来。” 舒辰从来都是夜猫子,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舒家的基因好,无论熬夜到多晚,舒醒、舒辰还有那位舒家大表哥,都绝对不会和困倦挂钩,第二天照样神采熠熠精神焕发,所以总会让很多人各种嫉妒不来。 没有当着容成贤的面拆穿舒辰,舒醒将论文扔到舒辰手里:“睡前看看画圈的地方,”至于‘多用用脑子以防锈住’的话,他总算没有说出来。 走了舒辰,来了舒醒,走到舒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舒醒把笔记本型的电脑合上:“不用玩了,一个一个区的玩,也就你有这个耐心陪他。” “可是……”容成贤强调舒辰的习惯:“小辰每次都要玩到三十六级的。” “‘朝令夕改’,这四个字的话,说的就是他那种性格,”不顾反对,舒醒拦住容成贤的腰,将他拉向自己:“明天他要玩到一百三十六级,你还从早帮他玩到晚?” “放手了,”容成贤的视线扫到二楼,舒辰早就进去了,但仍让他觉得不放心:“小辰也在。” “我知道。” “那你还不放手?” “没关系。” “啊?” “他想看就让他看好了,不过他通常都是若非不睡,一睡不起。” “你……” “我有事情和你说。” “啊?”听说舒醒有事和他说,容成贤一时忘记了反抗:“什么事?我们的事么?” “不是,”舒醒笑笑:“是关于舒辰。” chapter 114 “怎么会这样……”脸上带着很震惊的表情,容成贤此刻的心情,只能用错愕来形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舒醒将容成贤的手带过来,将他拥在自己怀里:“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还是没有办法。” “我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啊,”很歉意的心情,非常清楚的显现在容成贤的脸上,他是一个相当能够站在对方角度考虑的人,偏巧这次又是由他引起的话题,更让他感到无以言表的抱歉:“如果去道歉的话,恐怕会更让他难过吧。” “所以说不用了,”自作主张的帮容成贤做了决定,舒醒可没有任何的犹豫:“他自己可以解决的,只要没有人提起,他一直可以学着忘记。” “可是,那种事情……”可以忘记得了么?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容成贤却并未问出来,即使是舒醒,也不可能对舒辰的内心完全的了解,其实又有谁能够真正了解别人呢?大概都是自顾不暇吧,或许真如舒醒所说,只要不再提起就可以了吧,时间是一把杀猪刀,也是一把安眠药。 没有能够抵抗得了舒醒的魔手,容成贤不得不努力咬紧嘴唇,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虽说舒醒做了保证,说是舒辰根本不会听到,但容成贤仍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反而让舒醒觉得更有情趣。 第二天早上,舒辰果然又是被闹钟叫醒,听他自己说,晚上不到九点就睡了,这倒令容成贤颇觉惊讶,换了是他的话,每天根本不会睡过八个小时,即使硬是躺在床上也未必能睡着,像是舒醒和舒辰这样,能够随着心情任意调节睡眠时间的类型,在容成贤的眼里,可以说是相当了不起的人。 早餐简单却丰盛,若不是舒醒不时投来‘你真碍事’的目光,舒辰几乎都不想离开了,说起来很早之前,他就有了‘如果自己的哥哥是容成贤就好了’的想法,不过骨感的现实提醒他,和他一样姓舒的,是那个又厉害又讨厌的舒醒。 饭桌上舒辰活力无限,挺high的给容成贤讲笑话,舒辰非常喜欢看笑话,看到有趣的,也会拿出来和大家分享,但是舒醒在的时候他不说,免得被舒醒看成是笑话,不过有容成贤在,舒辰就不担心了,容成贤也蛮配合,总能理解笑话中的笑点,其实舒辰也不是很确定,容成贤是不是真的理解了笑点,因为他总是笑容满面的。 舒醒第一堂无课,载舒辰上学的任务,自然又是交给容成贤,鉴于容成贤的坚决反抗,舒醒总算没有送上一个告别吻,恨恨的低声警告舒辰今晚不能来,不过舒辰仅用一句‘风好大,表哥你在说什么’就给忽悠过去了,在恋人面前很多话都不好说,舒醒被自己这个电灯泡表弟弄得很无语,再度有了想要将他嫁人的想法。 就算舒醒不肯接舒辰过来,舒辰仍会打电话给容成贤,而且因为舒辰有时会有下午第二节的大课,所以比起和舒醒一起回去,舒辰反倒是和容成贤的时间很一致,于是乎容成贤总会去学校接舒辰,有次被容成礼看到,才惊讶的知道,原来舒辰已经打入内部了。 舒辰和容成礼的性格相差很大,比起和自己很难一时之间建立起良好关系的血亲,舒辰倒是很亲容成贤,以至于让许闲都问出‘你到底是谁的弟弟’的问题,不过无论舒醒的眼神有多锋利,舒辰倒是照去不误,虽说两兄弟各怀心事,但三个男人倒是过得其乐融融。 经过舒醒直接指导后,舒辰总算是找到了论文的切入点,以往下苦功夫做出来的论文,每次都要用上数月的时间,这次却要快得多,不过两个月,时序还未到达夏至,舒辰的论文却已完成了,并且获得了优秀论文奖,只是奖金还没捂热就被抢走了,学长们说这叫光明正大的同惠。 悲伤的时候,时间仿佛会凝滞;而愉快的日子却总是过得很快,犹如白驹过隙,就在夏至的那天,容成贤接到了自己父亲的电话,算起来,从他回来上班开始,他们父子就未再见过面,婚礼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没有哪家媒体想要在老虎身上拔毛,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不给容成集团面子,就是不想有饭吃,可以报道的新闻满天飞,没有必要抓住一点就不放。 处理完所有的工作,容成贤很闹心的往董事长办公室走,他们父子没有见面的这段时间,容成董事长也没有在公司出现,不知是去了哪里,反正他一年花在公司的时间,大概也就只有三分之一而已,这个时候,容成贤真是非常不想见到自己的父亲。 现代化的办公楼,在方便快捷的同时,也有一个相应的弊端,就是太便利,路程很短暂,可是心情沉重的时候,步伐就会很迟缓,不过想到早晚要面对,容成贤倒是有了一点‘早见也好’的心态,可以说这一路上,他就顾着思前想后了,紧张那种额外的心情,根本就没出现过。 一年四季被植物包围的董事长办公室,没有显现出应有的春的气息,在容成贤看来,倒是有点冰冷感,这大概和办公室的整体装饰风格有关,即使是来自大自然的植物,也不能够完成应有的使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父子见面,不用分外眼红,但容成家父子之间,无论是懂事听话的容成贤,还是距容成家千里之外的容成礼,都和容成董事长有很大的精神距离,明明是面对面坐着,却令容成贤有一种非常奇特的疏离感觉,哪怕是路人,或许都不会这样,家人间处到这个份上,可以说是相当失败了。 送过营养茶,一身职业套装的女秘书退了出去,容成贤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父亲开始喜欢喝这种营养茶,以前倒是听说过,父亲会偶尔喝些的,但都只是听说而已,这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喝,茶汤是清冽的淡红色,容成贤不知道里面都放了什么。 “医生说我最近的身体不太好,”发现自己长子的视线,容成董事长难得的开口解释:“让我多注意身体。” 身体不好?自己父亲的专职医生,和谢逸在同一家医院,如果真有那样的事情,谢逸应该会通知自己才对,可是从来也没听他提起过,容成贤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父亲的脸色,倒是看不出来有何不对劲,脸色倒是很红润,气息也相当的平稳。 “你最近怎么样?”见自己的儿子没有接话,容成董事长继续问:“还和那个人在一起么?” 那个人……指的自然就是舒醒了,感觉到这次叫自己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叙家常,但容成贤也未料到,父亲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这样的简洁直白,多少让他有点意外的惊讶,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在容成董事长看来,这种沉默,就是默认的意思。 虽说最近这段期间人不在这边,但容成董事长可是一直派人观察着,舒醒的存在让他很困扰,但另一方面,经过和安琼的婚事后,他也不能立刻做些什么,免得将容成贤逼得太紧,就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容成董事长才避开了一段时间。 以为自己的儿子会不承认,那样一来,他也好用些温和的手段离间他们,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容成贤竟然保持了一种承认的态度,并且毫无动摇,自己的计划被搅扰,而且这么长时间以来,事情仍旧没有得到解决,这多少令他感觉有点烦躁。 “你觉得你们会有结果么?两个男人在一起,这像什么话?!” 像画早就挂在墙上了……这是今早舒醒和舒辰的‘温馨对话’,生活在一起一段时间以后,容成贤发现,舒醒和舒辰的相处模式,真是非常的独特,但知道了有关舒辰的事情后,容成贤可以理解,对于舒辰来说,那也未尝不是很好的方式。 和自己父亲说话的时候突然走神,这是件非常难得的事情,毕竟他从很小开始就很怕父亲,不好好听清父亲的话,就要面临很重的责备,亦或是责罚,但是不自觉的,容成贤就是集中不了注意力,估计是比起和父亲说话,别的事情更加有趣吧,看来舒醒说得没有错,以前自己真是太过勉强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感觉不到容成贤在听自己说话,容成董事长有点不满,这还是第一次,容成贤这么心不在焉的听自己和他谈话。 正想着舒辰的那句话,容成贤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只是有点随意性的将那话说了出来,说完以后他就后悔了,果不其然,容成董事长的脸色,正在进行着颜色的渐变。 “我的意思是……”着急的时候,容成贤就会有点不在思考的状态,谈生意的时候没问题,毕竟手下还有那么多的强兵强将,他也从来都是准备充分,可是这种没有准备的谈话,让他有点不在状态:“我是不会离开舒醒的。” 这句话一出,面积极大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连呼吸的声音都难听到了,容成董事长差点被这话气得心脏休克:“畜牲!” 如果容成贤是小丸子,就会和容成董事长掰掰现实,谈谈畜生的父亲是不是大畜牲,好在容成贤是个有常识的好男人,不会做出那么自绝于人生的错误,充其量只是补充上一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火上浇油,容成董事长的熊熊怒火被点燃了,通常这种事是舒辰的专利,但和舒辰待久了,容成贤却觉得直接的方式很轻松,不知不觉的,就把该说的忘记了,不该说的全部说完了。 “好,好!你可真是翅膀长硬了!”用宽大的手掌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办公桌,容成董事长的脸色有点青中带绿:“两个男人在一起,你就没有想过别人会如何说?那个舒醒勾引你就算了,你怎么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和他一起胡闹!” 容成贤明白自己非常爱舒醒,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对于舒醒的爱,要比想象中来得更多,例如听到父亲责骂自己,容成贤可以觉得无所谓,但是听到舒醒被侮辱,容成贤却有点意外的火大:“就因为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不能离开他,舒醒从来没有勾引我,两个男人怎么就不行?龌龊的男女就可以接受?您不觉得那才荒唐么?” 听到这样的话,容成董事长明显的愣了一下,在他有生之年,还未经历过自己的长子顶撞自己,尤其是将矛头指向令人不好明言的私生活。 高位的人被捧得太久,都不愿意被人拽下来,不管是具体的行动,或者只是真实的言语,老羞成怒的容成董事长,不顾自己所说的‘身体不好’,猛然起身怒拍桌子,对着容成贤吼道:“畜牲,你要是再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你就不要再想见到他!” 当年若不是容成礼并无交往的对象,容成董事长必定会让这话成为现实,没有料到自己父亲会用舒醒的性命威胁自己,不过这次,容成贤却不想再逃避。 “父亲,我不是您的玩偶,而是您的儿子,不论是小礼还是我,我们都不是您的敌人,”站起身,容成贤的目光毫无闪烁,直视自己的父亲:“如果您真想让我伤心欲绝,想要舒醒的性命,那也很简单,从那以后,您也永远不会见到我。” “你这是在威胁我?要像那个孽子一样,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您错了父亲,”已经走到门旁,容成贤回过头,脸上的表情虽然寡淡,但却表明他绝对不是开玩笑,口中出言掷地有声,直上云霄:“如果舒醒死去,那我便为他陪葬。” chapter 115 “从这里看星星,真是很神奇,”躺在舒醒怀里仰望苍穹,虽说是在几近凌晨的夜中,但却觉得很温暖。 前段时间,大神不停的推荐,说是这个地方的景色如何如何有魅力,当时并未当回事,前两天却突然想出来散心,便和舒醒商量一同过来了。 这个群山环绕没有绿水的地方,目前还尚未被开发,可谓说是远离都市的一块瑰宝,夜空中的星斗繁密且明亮,一眼望不到尽头,好像是伸手就能触摸到的璀璨银河,如果天上缀着的晶莹全部同一时间陨落,那么就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流星雨,能够销魂到令人窒息。 “是啊,自然总是出其不意,”紧了紧手臂,舒醒进一步收拢怀中的身体,有点担心恋人会冻到:“要不要回去休息?这里的风可并不小。” 回握舒醒的手指,容成贤轻轻的笑了,用空着的一只手指了指天空:“你说,人死以后,真会化作天上的星星么?” “贤,你最近很文艺。” “不要笑话我了,我可是很认真的在问你哦。” 认真的问自己?恐怕……自家贤是受了舒辰的影响,果然还是应该让贤远离舒辰才好。 “没有笑话贤,”舒醒笑笑:“只是觉得有点意外,”如果真是回应别人类似的话题,舒醒的话,就不会像是‘笑话’那么易于消化了。 听出舒醒疑惑的口气,容成贤和他说:“舒辰说,人死后的魂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还真没有跑了舒辰……舒醒挺无奈的扶额微叹:“贤,舒辰的话,基本上只能用来欺骗十二岁以下的萝莉。” “为什么不是十岁以下?” “…………贤,你和舒辰真是待得太久了,”就连抬杠的说话方式,都和舒辰有得一拼了,看来回去之后,就要好好和舒辰谈一谈,别总用他那种‘少女情怀’来腐蚀自家纯洁的恋人。 “我们又都没死过,你怎么就知道不会呢?” “…………”就连执着这点,都和舒辰走的同一路线。 心里想着‘有好的榜样不学,贤却偏偏去学坏的舒辰’,舒醒认清了一件事,今天晚上,他要是不承认人死以后能变成星星,就绝对会让贤纠结到死,好亲自去验证一下,是否舒辰那个妖孽说的是事实。 “如果能变成星星,”舒醒打叠起温柔的语气,索性顺着刚才的话题:“贤想变成哪颗星星呢?”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呢,说起来子高倒是对星座的知识很了解,能变成星星就好,哪颗都无所谓了,舒醒懂得星座的事情么?” “我?十窍通了九窍。” “这么厉害!” “对,只有——一窍不通。” 听到舒醒的话,容成贤沉默了一下,抬头问他:“这是笑话吧?” “说得是呢,”夜空星华下,恋人的眼眸中倒映出星辉,舒醒忍不住吻向容成贤的眼睛,反射性的,容成贤闭上了眼睛,向着舒醒的怀里缩了缩,拂去挡住容成贤眼睛的额前碎发,舒醒感到有点在意:“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因为你父亲?” 怀里的身体顿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这样的情况也就等于了回答,看来那位容成董事长,真的仍是年富力强,有无限的精力折磨别人。 低低的声音里,有点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的颤抖:“他说如果我们不分手,就要让你……永远的消失。” 不在乎的声音很淡然:“这样啊,那和变成星星有什么关系?” 有了那个陈熙杰的前车之鉴,容成贤认为,舒醒起码应该有点危机感,但从舒醒刚才的回答里,他则完全听不出来动摇,还是真和沈修说的一模一样,即使舒醒知道了,也会完全不在意。 “星星会一直在天空中,即使有时并不会出现,但也会永远的留在天空中,我和你都变成星星的话,就能再也不分离,哦,对了,要变成两颗挨在一起的星星才行。” 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容成贤还没有明白这笑声的意思,耳廓上即有了湿润的感觉,像是被动物舔舐了一般,晚间的夜风有些湿润,带着凉凉的水汽,身体全被裹在衣服里,感觉不到风的温度,脸上虽说有点冷,但吹在上面很舒服,让人头脑很清醒。 带着点小抱怨的口气,容成贤望着舒醒:“有什么好笑的呀……”难得自己这么认真的想过好久。 “没有了,”将双唇放到容成贤的额头上,眼睛间几乎没有了距离,从彼此的眸子里,似乎能够读到心里的声音:“我是觉得很开心。” “这个时候你还能够开心得出来……”明明是生命已经受了威胁了,应该觉得紧张才对吧。 “人总会死的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但也没有必要被害死。” “贤既然觉得人死后会变成星星,那舒辰有没有告诉你,其实这个世上或许还有死神存在呢?” 死神……这个好像也有听说过,话说舒辰的想象力非常天马行空,总能蹦出来许多奇妙的想法,不仅是死后会变成星星、亦或是死神的存在,就连喜马拉雅山上的大雪怪,舒辰都信誓旦旦的说过,说不定绝对有,只是不会主动出来接近人类罢了。 “你还真是了解舒辰,”论及了解,他和小礼虽是亲兄弟,但他对小礼的事情,诸如酸甜苦辣这几种味道里,小礼究竟更喜欢哪个,容成贤则完全不知道,小礼也从来不会给他知道的机会。 “这也没有办法,我和舒辰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要是认真算的话,他基本是由我带大的。” “舒醒很厉害啊,”要是小礼也能多亲近自己一点,世界就会更加美妙了。 厉害么?在容成贤没有看到的角度里,舒醒摇了摇头,自己不过是被赶鸭子上架罢了,和舒辰刚开始的那段生活,简直就是地狱了,每天清早睁开眼睛,心中总是需要默念‘我是佛祖,所以下地狱’的话,这样才能有勇气起床。 “那个……”觉得他们说话的方向产生了偏离,容成贤拽拽舒醒的胳膊,让他看自己:“我们刚才似乎是在说死神。” 恋人间的絮语,通常就会走向刚才还在说着A事件,下一秒却变成B事件,这也就是容成贤的心里惦记着事情,否则一定会忘记最先的话题,其实他并未发现,这是舒醒刻意为之的结果,想要将不想深谈的话题消除掉,其实从以前开始,就已经是这样了。 “啊,是有这么回事,”既然容成贤仍记得,舒醒也不好真就直说‘不必去想了’,否则就算是暂时被自己打断,自己的恋人仍会忙着去烦恼:“死神怎么来着?” 没有识破舒醒是为了掩饰而故意不说,容成贤以为他真的忘了:“刚才说过啊,舒辰说是有死神存在,让我想想……前面的话,应该是说‘没有必要被害死’。” “这样啊,”容成贤将方才的对话记得这么清楚,舒醒若是再装糊涂也不成:“似乎是,我是想说,所以没有必要在意。” “是不是少个‘因为’?” “因为?” “对呀,有因才有果,这是不变的真理吧。” 因果相循么……想起这个一半唯心一半唯物的词汇,舒醒笑笑:“若是死神存在,那么人会死去,就是被死神带走,某种程度上说,也是被死神害死的,既然这样的话,都是被害死,就没有必要在乎是被谁害死。” “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有点奇妙到说不出来感受……这就叫做‘无以言表’吧……” ‘哈哈’的笑了两声,舒醒将容成贤搂紧:“我们回去吧,天再晚些,就算连我也会受不了。” 舒醒的笑声很爽朗,在黑暗的高山里,产生了空旷辽远的回音,仿佛能够涤荡人的心灵,容成贤刚才还有些郁结的心绪,在这样的笑声里,仿佛也得到了治愈。 身后的身体很温暖,就算在这样温度的夜晚里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容成贤仍然能够感觉得到高于自己体温的温度,在这件事情上,他知道舒醒是怕他的身体出问题,容成贤也就不再坚持,在空无人烟的山路上,和舒醒手牵着手,一起回去休息了。 那天晚上过后,容成贤的心情轻松了很多,虽然还是担心自己父亲真会做出不利于舒醒的事情,但舒醒那种全然不在乎的情绪,让他多少能够不那么焦虑。 ‘我为他陪葬’——当时和自己父亲撂下的这句话,绝对不是一时的意气之言,容成贤和自己的父亲打了许久的交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能说,他都非常的清楚,只要是说出来,他就真的做了那样的打算,他也相信,自己的父亲能够了解他不仅是说说而已的心情。 没有告诉舒醒那句话,容成贤是不想事事都由舒醒来操心,他不是处处需要舒醒保护的女人,他也是男人,同样想要给予舒醒安全的恋人,比起心狠手辣,他绝非自己父亲的对手,不过这是第一次,他要和自己父亲赌一赌,父子亲情,身外虚荣,也该是选择和了断的时候。 chapter 116 “小贤小贤,山里有没有意思?” 从山里回来的第二天,容成贤为了向对提供信息的大神表示感谢,给他打去电话,没有想到,竟然直接把瘟神召到自己的办公室,以至于直到现在,秘书拿来要求签署的财务报表,,自己连一眼都没有来得及看,这可是下午开会就要用到的东西啊。 “星星很漂亮,在天空上闪闪发光的样子也很美丽,”而且眼前的大神也很闪亮,但最好能够到别处去发光,如果再不做事的话,今天就要加班了,并且还要有很多人陪着自己加班。 问完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大神的脸上,有一种可怕的精神矍铄感:“那……你们有没有那个那个?” “那个?”所谓的‘那个’……究竟是哪个? “就是那个了,”做出害羞状,大神眨巴眨巴眼睛:“小贤你还和我装。” ‘我是真不明白啊,’心里这样郁闷着,刚要再问大神,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 “这是明天的日程,”得到允许进来的秘书,将日程表规整的放到桌子上,眼睛扫过根本没有动过的财务报表,代替容成贤赶人:“韩先生还不走么?” “怎么每次你都撵我啊?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可爱。” 被断定不可爱的男人脸上,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仍然能够撑得下去:“在韩先生面前,谁也无法可爱起来。” “你是说我可怕么?” “我的意思是,谁都会觉得自惭形秽。” 似乎是被夸奖了吧……从小在美国长大,几乎成年以后才回国的大神,不太能理解这话中的意思,只是就表面来看,感觉是被赞扬了,所以他就决定大度的不再追究。 一脸公式化表情的秘书,倒是根本就不在意是否被原谅:“如果我没记错,韩先生明天似乎要去参加‘三千娱乐’,主持人是出了名了不按常理出牌,不过这次特别先将问题写了出来,韩先生有好好准备么?” 提起‘三千娱乐’,大神就觉得头疼,那个主持人,肯定是他的克星,说起两人相逢的战绩,他是屡战屡败,胜绩为零,简直丢人丢到西伯利亚了,不过那档皇牌娱乐节目又不好开罪,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 “我说……这种事情,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啊?”翘着双腿坐在椅子上,在没有公众视线的地方,大神就总是这样没形象,不过人长得太闪闪发光,就算没形象,也是一种闪闪发光的没形象。 “你果然还是没有事先做功课,”没等秘书回答他,容成贤微微叹了口气:“这样不行哦,不是说过了么,明天的节目里,会有容成娱乐的一个新人,你不是完全给忘记了吧?” 不用使用正常的语言回答,只要注意一下大神的表情,在场的两个人就立刻明白,看来大神真是真的将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两个收起那种失望的表情好了……”被盯着这么看,大神也多少有了点自觉:“我回去准备还不行么?不过……”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大神回眸一笑:“可不可以再给我发来一份问题?” 目送走了大神,容成贤总算能投入到正常的工作当中去,上午看了一堆又一堆的报表,下午还有三个会,基本就是一个开完另一个接着,容成贤的级别已经是只要参加特定会议就好,一般类型的决策,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办,可是今天下午召开的会议,却全部都是必须参加的类型,中午和秘书草草的解决了午饭,就赶紧赶去了会议室。 晚上结束工作以后,已经是将进七点钟,这个时候天还微微泛着灰白色的光亮,知道舒醒已经快要做好饭,容成贤立刻驱车驶离了公司。 生病的人总会被特别优待,前段时间病得像是要离魂,病中就被谢逸重点关照着,现在自认为已经没事了,容成贤却仍然留在谢逸的特别关照名单中,不知道是不是医生都有职业病,每次谢逸看到他,都会从三餐问到睡眠问题,现在更夸张的是,他竟然给了舒醒一张长长的单子,上面列了每日一定进食的食物种类,结果舒醒就要天天照着做。 舒醒不讨厌做饭,他只是懒得做而已,能够用简单的方式解决食欲的问题,他是绝对不会绕着圈子变着花样去饱腹,可在容成贤的事情上,舒醒却很耐心,完全按照谢逸的食谱去做,一点都不会抱怨。 晚餐很清淡,以鱼肉和新鲜蔬菜为主,还特别注意了营养的均衡,舒醒的仔细,让容成贤觉得非常歉疚,毕竟自己总是晚归不说,还每每都让舒醒来做饭,根本就帮不上忙,到了饭后洗碗的时间,舒醒仍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不让他动手,待到容成贤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后,舒醒思考了片刻,却说出了‘那贤不如用别的方式来补偿’的话,又令容成贤不好意思的抬不起头来。 每日总是清淡的饮食,纵然容成贤已经养成了习惯,几个月下来,也真有点怀念各种油盐和鲜香的调料,虽说舒醒开始的时候有点不赞成,但待容成贤以约会为理由提出后,舒醒也就同意了明晚在外面吃饭,不过地点仍要由他来选。 体寒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晚上进入睡眠状态以后,身上就会热得像是个火炉,冬天的时候,两个人像是章鱼一样四肢缠绕抱在一起,即使没有暖风,也刚好可以取暖,可是这个季节就有点麻烦,舒醒有点时候会被热醒,不过怀里有个温度的感觉更美好,他从来也没和容成贤说过,醒来以后继续睡,反正睡魔的力量才更大。 已经错过了为恋人做晚饭,容成贤自然不会在早饭上懈怠,舒醒也不和他争,免得让他纠结整个的白天,索性就明白的告诉自家贤要吃什么,这样也能省下他不知准备什么的繁琐,幸好早餐不用太丰盛,只要足够的营养就好。 持续一分钟的出门吻后,舒醒终于放恋人离开,他今天有两节大课,还有一堂研究生的研讨会,持续时间是一个小时,大概在下午四点以后才会有时间,研讨会的内容,是关于开题后的第二次预答辩,其实就是大家坐在一起讨论各自的课题,决定毕业后立刻就业的学生,倒不是特别的在乎,不过那些准备继续升学的硕士研究生,却总是非常的在意,碰巧舒醒的学生都有升学的意愿,这次研讨会肯定又会很热闹。 想着应该早点去学校,舒醒难得不太晚的离开了家里,道路上的交通很顺畅,要比平时更早到学校,办公室里只有许闲在,仍是在专心的看书,从很久以前舒醒就发现,很会处理人际关系,并且能够和任何人找到话题聊天的许闲,其实是一个非常喜欢安静的人。 “他们两个呢?”本来只是两人的办公室,有了许闲和舒辰后,被自认而然的认定为了四人办公室,所以‘他们两个’,指的自然就是容成贤和舒辰。 “舒辰正在家里苦恼是否要存稿,容成老师去校部图书馆了,”从书里抬起头,许闲问舒醒:“下午的研讨会,需要我做什么么?” 如果许闲肯帮忙,自然舒醒就能再多偷些懒,不过知道许闲最近忙着论文,舒醒也不会太过自我意识:“你的论文没有问题么?” “已经基本写完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一次性通过,”从另一张办公桌上拿起一份很厚摞的A4纸,许闲递给舒醒:“虽说你肯定会觉得麻烦,不过容成老师最近太忙,我也不好让他帮忙看,如果你有时间就看一下。” 舒醒单手接过许闲手里的论文:“舒辰说是也要继续升学?” “是啊,”许闲的眼睛又回到了书上:“听他的意思,是有那个打算。” 许闲本科所学的科目,以及他所达到的水平,在这座充分现代化的城市里,只要是他想,会有很多地方高薪聘用他,可是本科毕业后,许闲却是出人意料的跨系考研,虽说仍是非常难考的学校和专业,但也让人觉得完全没必要,如果他能一直将本科的专业读下去,肯定能够在那一领域成为权重级。 男人之间不像是女人,需要交换彼此的秘密才能够知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男人的相处方式很简单,大家都知道彼此有一个界限,也都知道不能跨过去,许闲很少谈他的家人,也很少说有关自己的事情,舒醒也没那个心思去管,光是家里的那个表弟,已经让他觉得足够了。 明天舒醒一天都没课,而容成贤却需要去上班,因此舒醒有了大把的时间,和许闲说过明天给他看论文,舒醒看过上课所在的教室,便去会见那些可爱的学生去了。 这个班的学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舒醒,这是舒醒回来之后给他们上的第一堂课,大家叽叽喳喳的各种提问,有些学生还开玩笑说,舒醒肯定去和师娘完婚了,还吵着一定要见见师娘,可却被舒醒毫无余地的驳回,结果学生们在失望的同时,变得更加好奇了。 chapter 117 学校有明文规定,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教师上课途中不可以开机,这不仅是对于学术的尊重,对于学生的负责,也是教师形象的重要一面,舒醒就算是再不羁,也要认清自己文学院院长的身份,不能带头犯错的他,现在干脆是连手机也不带到教室去,反正教室墙上挂着数字时钟,不开机的手机除了当板砖外也别无它用。 提前下课三分钟,避开了下课高峰期,舒醒走回到办公室,放在抽屉里的手机上,却有了两条来电显示,来电者是同一个人,而且是让舒醒颇为意外的人。 “找我有事?”办公室里除了自己以外,没有额外的人,舒醒也就不用到外面去打电话。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啊?”这算是冷酷的诅咒么? “晚上有没有空?” “你要在黄泉路上见面么?” 知道舒醒是在调侃,对方没有回应,报出了一个酒店的名字:“你几点有空?我们见一面。” 他们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沈修每次都要取得舒醒的同意,从来没有像是此次这样自作主张过,想着‘或许是有重要的事情’,舒醒就没有在电话里问他,约好了四点半的时间,估计两个人谈完也用不了多久,还有充裕的时间等待和恋人的约会。 有了许闲的主动帮忙,研讨会的进度很快,想要蹭时间的办法有很多,开始的时候允许学生自由讨论就好了,但舒醒今天有事情,不想将可以压缩的时间延长,很干练的在开始讲完时间安排后,就由许闲来主持研讨会。 这样的研讨会,连舒辰也不好不到,不过他照例不多说,反正想要发言并且获得论文指导的人不少,以专业为范围的这类研讨会,并不只有舒醒的学生,舒辰如果发言,反而会让人觉得不公平,不过除了这次史书的论文外,舒醒并未给予过舒辰特别的优待,但显然大家不会这样想,懂得人心的舒辰,照例只是过来做一只花瓶。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研讨会,并不能让学生满意,但舒醒也不是谁的全职保姆,不可能每个都手把手的教着如何写论文,说起来研讨会上的学生,有百分之九十都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他就更没有那种义务,以舒醒的观点来看,既然考上了研究生,就要做好钻研学术的打算,如果只是为了混一张文凭,对谁来说都没有意思。 将下课后的任务交给许闲,舒醒很快离开了教室,舒辰晚上还要和许闲一起出去吃饭,他上次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家芝士火锅店的推介,据说相当的地道,几天前就和许闲约好一起去吃,没想到就在他坐在一旁等许闲的间隙,却被一名学弟搭话。 “学长你真幸运,能有舒教授给你指导。” ‘这孩子肯定脑袋被烧了’,听到学弟的羡慕,舒辰首先想到的话,就是这一句,不过当然不能说出来,舒辰也不好对外表露自己的情绪,也就只是哼哼哈哈的应付过去。 “不过好巧啊,你和舒教授都姓舒呢。” 听学弟这么说,舒辰才反应过来,这家伙肯定还不知道自己和舒醒的关系,说起来他也从来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是学生的雷达天线都太强,每日除了上课就是上课,娱乐活动都少得可怜,有了可以八卦的对象,从来都不会轻易放弃,有时为了取得情报,什么上刀山下油锅,根本就难不倒他们。 不想把自己和舒醒的关系说出来,也不好就这么敷衍过去,免得被发现以后,反而都变成自己的不对,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有,舒辰真是不太懂得如何处理,正在他苦恼的时候,许闲作为救星出现了,学弟听说他们两个有事要去办,也就放过了舒辰。 “我们要去做什么?”停在连接楼梯的走廊尽头,他们正打算生命在于运动的步行走下去,这个时候乘坐电梯的学生也蛮多,挤在一个封闭狭窄的空间里,舒辰会觉得有点窒息。 “吃饭啊,”抱着一摞学生论文,许闲头疼着又得回家看,听到舒辰问他问题,随口了应了一句,想着要不要让舒辰分担一半的论文,想让舒醒看是绝对不可能,还是舒辰比较靠谱。 “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情去办?” “我就那么一说呗,”论文擎天在手里,把手腕压得有点酸,许闲也不用和舒辰客气,把一半的重量交到舒辰的手里:“否则他要是说和我们一起去吃饭,觉得拒绝起来也麻烦。” “你讨厌那个学弟?” “不会啊,你怎么这么想?” “一起吃饭也没什么啊。” “和他又不熟,没什么共同的话题,要是吃饭的时候还要被各种提问,觉得也很痛苦啊。” “你其实还很擅长和不熟悉的人找话题说。” “那倒是没错,不过说起擅长……舒醒才最拿手吧。” 不经许闲提醒,舒辰都要忘记舒醒了:“刚才他走得很匆忙啊。” 不在意的许闲淡淡的回应:“是啊,说不定他才真的有事情。” 这个时候……应该还没下班啊,心里想起容成贤,舒辰叹了口气,好好的一只绵羊,就这么落在了舒醒的手里,作为一个觉得容成贤很好,但又是舒醒表弟的人,舒辰的立场很微妙。 作为一个总让自己表弟苦恼的表哥,舒醒已经到了目的地,沈氏旗下的酒店,离着学校大概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既然是约在这里见,就一定不会是为了通常的事情,这是他们两个早就达成的共同认识。 沈修约舒醒见面的酒店,从外观看去非常简约,但内部却很奢华,有点别有洞天的感觉,被引到沈修的位置对面,舒醒还未开口,一杯香味浓郁的咖啡就被送了上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远离酒店大堂的隔间,位于西点厅更里的地方,此刻不是晚饭的正点,拥有十个隔间的奢华食厅里,还尚未有客人入座。 “找我什么事?”和沈修说话,舒醒走的从来都是简约路线,纵然他们都熟知彼此的许多秘密,但若是让他们像闺蜜一样相处,还不如拿把刀子杀了他们。 “小贤和你说了么?”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沈修皱了皱眉头,又往里面加了一勺滚烫的糖浆,这种吃法……相当的另类,但沈修却很喜欢,完全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他父亲和他说的话。” “说过了,”舒醒看着他往咖啡里面加糖浆,想象着那种说不上是可怕还是恐惧的味道。 “有没有考虑过来我们公司?” “你这是要庇护我?” 加了糖浆的咖啡,果然让沈修很满意,微微点了一下头,沈修直言不讳:“很久以前我就邀请你加入公司,什么职位都可以任你挑,这个邀请一直奏效,要不要仔细想一想?” 接受沈修的邀请……舒醒不愿意,他很满意自己闲散的生活,如果加入沈氏,就会有一种突然被缚手缚脚的约束感,纵然如沈修承诺的那样,不用每天按时打卡上班,只要是能够做完工作,也不必一定要到时间才下班,可在舒醒的意识里,也总有‘不算自由’的意识。 如果想要加入沈氏,他也不用等到现在,那么多年搁置的提议,又被重新翻了出来,只能让舒醒觉得陈腐,却不会有新鲜感,可是他也很清楚,那个容成董事长,绝对不像是会轻易妥协的类型。 沈修的打算,几乎是要和容成董事长正面为敌,从内心讲,舒醒并不想为了这件事情麻烦沈修,可是他也不敢肯定,容成董事长真的会学着放手,除非……找到一劳永逸的办法。 有一个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不过容成董事长无论多可恨,也是自家贤的父亲,舒醒还没有将决心下到那份上,前几天在电话里,沈修也曾向他暗示过,只是舒醒仍是有点犹豫,沈修是容成贤的好友没错,可他同时也是商人,舒醒不是,他只是自家贤的恋人,他不想贤会因此焦灼不安。 “给我时间认真想一下,”话是这么说,舒醒所要想的事情,却和沈修期待的有一定距离,沈修一直以来都欠他许多份人情,就算是拿其中的几份加在一起,也足够让沈修答应下来那个谋划。 “留下一起吃个饭?”既然谈完了正事,沈修便出口邀他吃顿晚餐,正好今天他也很闲,可以有空好好的吃顿饭。 “不了,”话尚未完,舒醒即从座位上起身:“我和贤约了出去吃饭,改日吧。” 沈修一同起身:“那好吧,我送你出去,”说着便和舒醒一起向外走去。 既然不想在酒店里耽搁太久,舒醒也就没有在酒店的位置泊车,而是将车停在了和酒店遥望的对面马路上,和沈修在酒店的门口告别后,舒醒拿出了车钥匙。 时间刚过五点钟,此时离下班高峰期还很远,马路上车流稀落,向左右确定了没有车辆后,舒醒迈开长腿,打算过马路,却突然觉得不对,向身体右侧看过去,一辆全黑却没有牌照的普通轿车,正以超过一百迈的速度向他疾驰过来。 轿车的车身灰尘很大,绝对不会是新车,而却没有牌照……舒醒猛然反应过来,连忙向后退了一步,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承受巨大冲击力的一瞬间,舒醒的头脑里却并非一片空白,而是觉得血液都冲向了脑部的神经,身体被撞倒的部位也非常的热,他却竟然还能在这种时候想到,如果自己没有倒退一步,肯定就要葬身在这里。 意欲折返回来的不明车辆,在发觉到酒店里有人冲出来时立即绝尘而去,舒醒想要借助手腕的力量支撑起身体,但眼前的景象却趋于模糊,头脑也不能再继续思考,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明明从耳边传来,却觉得非常遥远的‘舒醒’两个字。 chapter 118 墙壁上一左一右两扇窗户,都只微微掀开了一个小缝隙,好让室内的空气得以流通,每扇窗户的下面,都放有一把梨木靠椅,和右手边靠椅紧邻的,是梨木色的床头柜,上面放青花瓷的花瓶,花瓶里插着象征生命力的绿色植物,雪白的天、雪白的墙、雪白的窗、以及雪白的被单连成一片,白的耀眼、晃目,甚至能够让人有心灵静止的错觉。 单人床上方的墙上,是具备照明、呼叫、升降床架等功能的电脑操作面板,而在雪白床单上的不是白雪公主,亦不是睡美人,而是几个小时前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舒醒。 这是医院的轻度监护病房,能被从急诊室里送到这儿,就说明伤得并不重,可舒醒从被车撞到后,就没有再度醒过来,虽然医生进行过仔细的检查后,可以基本确定他没有出现任何内出血症状,只是左臂臂骨骨裂,已经进行了石膏固定治疗,可舒醒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却还是个未知数。 为了万无一失,谢逸也来看过舒醒,综合各个方面的诊疗结论,舒醒的昏迷原因,应该是撞击过程中造成了头部供血不足,以至于引起了脑部暂时缺氧性休克,人的身体非常神奇,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有的病人会当天就醒过来,有的病人要花费几天或是几个礼拜,更有甚者,连几个月或是几年也不足为奇,至于没有醒过来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生理监视器上,包括心输出量等各项数据都很正常,但舒醒却尚未有醒过来的迹象,收到沈修电话后第一时间赶来的容成贤,在知道舒醒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后,青白的脸色总算有了些血色,若不是谢逸说是有话要对他说,容成贤肯定不会愿意离开舒醒身边,不过他也并不想走远,只是和谢逸坐到了病房外靠着墙壁的休息椅上,这样一旦舒醒出现状况,他也可以很快就知道。 “你不用太担心,”谢逸看着容成贤苍白成纸张的脸庞,递过去刚才让护士买来的奶茶:“这个时候你要是垮了,舒醒可怎么办?” 机械的接过奶茶,容成贤的手指还在颤抖,现实感告诉他,此刻谢逸正在和他说话,他也顺着声音侧过头去看谢逸,但嗓子里却发不出来一个声音,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他就能够看得到,此刻他的眼中,究竟有多么的惊恐和无助。 看到容成贤那么失神,谢逸揉了揉眉心,含在嘴边的话,是他作为医生必须传达的,可即将要说出来的这一瞬间,却是觉得非常为难:“小贤,你能联系到舒醒的家人么?虽然目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但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出现隐藏的出血点,一旦发生突然状况,我们需要他家人的签字才能够手术。” “手术?”听到这两个字,容成贤的身体大幅度的抖了一下,手指也跟着松开,手里的奶茶没有握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下,好在奶茶的盖子并没有打开,里面的液体没能溅出去,可圆柱状的奶茶杯,却骨碌骨碌的滚到了对面墙壁椅子的下方,转悠了几下才停下来。 “我只是说可能的一种情况,并不是说舒醒真的会有事,你也知道,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而已。” 容成贤完全听不见谢逸在说什么,只知道他的嘴不停的在动,自己的头嗡嗡地疼,胸中汹涌着无尽的恐惧,先是被另一个医生告知,舒醒有永远不会醒来的可能,接着又是谢逸和他说,还有什么内出血的可能,接下来呢?会不会有更可怕的通告?用单手扶住额头,容成贤垂下头盯着大理石地面,地面上的花纹呈现扭曲的图案,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写照一般。 自己的恋人会不会死?或是没有期限的昏迷下去?如果真是那样,他有立场一直一直的陪在舒醒的身边么?就像是谢逸说的,连为舒醒的手术签字,都需要找到他的家人,那陪着舒醒的身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从沉郁的思考中回过神,容成贤抬起头,从外衣里拿出手机,拨通了舒辰的电话。 “是舒醒的表弟吧,”看到容成贤挂断电话,谢逸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打算和他闲聊些别的。 “恩,”如果没有记错,谢逸给小辰看过病的,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想再多说。 刚才在电话里,舒辰的反应很奇妙,他平时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可是听到舒醒出了车祸,却在得知舒醒还没进太平间后,迅速且冷静的问清了医院的地址,这和以往舒辰给他的印象很不同,不过此刻,容成贤没有一点心思去想多余的事情,只是微微的侧过头,望向病房里的舒醒。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心跳也是。 位于顶层的高级病房,走廊上偶尔才会有护士、医生和病人家属通过,也都尽量的不发出声音,以防会对病人的休息造成影响,而容成贤从刚才打完电话开始,就纹丝不动的维持望着舒醒的姿势,而在这种近乎于万籁俱寂的情况下,谢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今天不是谢逸当班,他是被沈修叫来的,沈修得知舒醒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也就离开了,说是要去查一下肇事的车辆,把谢逸找过来,给舒醒诊治是一回事,另一回事,应该也是为了让他陪陪容成贤。 作为医生,而且是一个一年当中,有四分之一时间都待在急诊室里的医生,谢逸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不要说像是舒醒这样只是昏迷不醒还待观察的状况,血肉模糊四肢不全的死亡病例,也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是否真有死神那种生物,若是真的有,那么医生的任务,就是和死神打赌吧,各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如果输了的话,就要让所谓的死神带走病人的生命,还真是讽刺呢。 连续却略微荒诞的想法,被从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打断,谢逸皱了皱眉头,向有安全梯间和电梯间的右侧走廊看过去,却惊讶的发现,全速跑过来的人,竟然就是舒辰,而他脸上像是要滴出血来的红色,显然是激烈奔跑的缘故。 出于本能的习惯,谢逸站起来打算阻止舒辰带来的噪音,可他只是刚弓起身体,跑得已经像要脱力的舒辰,却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唰的拉住容成贤的手臂,一连串的问题,像是年三十晚上的炮竹:“舒醒怎么样了?要动手术么?伤得严不严重?我要给他输血!” “小辰……”刚才像块望夫石一样的容成贤,连忙站起来,拉住舒辰颤抖的手,最初听到消息,自己的心脏都像要停掉,就算是现在,也仍是感受不到心脏的有力跳动,可看到舒辰这般焦急,容成贤倒是稍稍冷静了下来,正如谢逸所说,这种时候,他绝对不能消沉。 “你不用担心,舒醒目前没有事,不过他还没有醒过来。” “怎么可能没有事!”和舒醒调侃惯了,但在容成贤面前,舒辰却是个很绵羊的性格,听到舒辰这样一吼,容成贤虽说没有产生不愉快的感情,但也多少被吓了一跳,拉住舒辰的手,不自觉的就放开了。 谢逸走到两人中间,以医生的平稳语调,向舒辰作出范围内的解释:“他目前的状况良好,观察一段时间后如果不出状况,就完全没有做手术的必要。” “谢医生?你是舒醒的医生么?”随着语速极快的问题,舒辰将视线转到谢逸脸上,表情相当的专注,通过他那每秒十个字的语速,就能察觉出他有多么的着急:“也就是说,也有要做手术的可能是么?” 凝视了一会儿舒辰的表情,谢逸觉得,如果自己说出‘有可能’,那不仅只是脸庞,连眼睛都像兔子一样红的舒辰,很有可能就会崩溃掉,上次他去给舒辰看诊,他们表兄弟间的感情,似乎并未给人以深到这种程度的地步…… 只是片刻的沉寂,舒辰却敏锐的体察出了谢逸的无言而言,不等谢逸再说什么,立刻仰起头很坚定的望着谢逸:“如果需要输血,那就由我给他输血好了,就算是全都给他也无所谓!” “…………”听到这种话,谢逸微微歪了歪头,有一点困惑,也就是说,即使是失血过多死了也无所谓么?想到这里,谢逸将手放在舒辰的肩膀上,试图让他稳定住情绪:“就算是要手术的话,血库里……” “不行的不行的,”完全听不进去谢逸的话,舒辰连忙摇了摇头,表情认真的仰望谢逸解释:“舒醒是RH阴性型血,如果找不到足够的血液怎么办?不行的,我要给他输血才行,他不能死……” 面对眼前的状况,谢逸有点头疼,舒辰的精神状况,显然有点不在正常的范围内,看起来舒醒出了一场车祸,打击的可不仅是舒醒一个人,左边的这个,还要眼前的这个,都已经进入了失魂落魄的阶段。 “呼……舒辰……你什么时候跑得比云豹都快了?”刚才一顿混乱,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和舒辰说话的这个人,他好像就是凭空出现一样,当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把舒辰拽到了身边,用很黑线的表情伸手拍向舒辰的肩膀:“你要不要考虑去参加国际田径比赛?” chapter 119 “最好不要通知……”呆呆的望向舒辰,容成贤一脸的困惑,一时间并不能理解舒辰话中的意思:“可是……那样好么?” 距离舒醒昏迷,已经过去了七十二小时,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舒醒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身体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只是他仍未从不知人事的状态清醒过来,躺在病床上的舒醒,神态相当的安详,好像仅仅入睡了一般。 他们正在病房的门口说话,即使舒醒已经醒过来,也未必能够听到这种距离的声音,但出于习惯性,容成贤仍是压低了声音,舒辰也就跟着放小了声音,不自觉的配合了容成贤的步调。 医院是舒辰的死穴,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来,虽说高级病房有专门的看护士,但容成贤根本就不放心,舒辰也不能看着他除了上班以外全天候的熬在这里,所以在没有课的时候,他就会来医院和容成贤交班,能让他休息一会儿也好。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舒醒以前打篮球时曾伤到骨头,都没有告诉过叔叔,虽然我不太确定,但与其说舒醒是不想让叔叔担心,要说成是‘不想被麻烦的照顾’才更准确吧,总而言之,我觉得,和他的父母比起来,由哥你来照顾舒醒,才更合适吧。” 确实是个可以完全理解的理由,但也存在无法忽视的偏差:“可是舒醒如果一直昏迷下去,早晚会被知道啊。” 舒辰挠挠头,说出了现状:“他们夫妻两个都出国了,叔叔是去参加学术研讨会,舒醒母亲的话……似乎又去巴黎旅游了,而舒醒的课下周就结了,接近暑假前,他都没课了,而这一周的课,容成老师已经答应代理了。”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多了,这样想着,容成贤才突然发现,原来在内心深处,他是希望舒醒的家人不知道,而由自己来照顾舒醒的,如果舒醒的家人意外的出现,非得要接手过去,他要怎么和对方争取?将自己和舒醒的关系说出来么?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不是一个聪明的办法。 “这样啊,”呼出一口气,容成贤关切的问舒辰:“你不去上课么?今天可是星期三。” “这个时候基本就是没课了,老师上课也是划重点而已,反正许闲去了,到时候看看他的书就好了。” “是上次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容成贤笑笑:“谢逸还向我问起过他呢。” 舒辰疑惑的眨眨眼睛:“许闲么?怎么了?” “就是问了一下他家里的成员,我也不知道,所以没能告诉他。” “许闲的话,家里有两个父母和一个弟弟。” “两个?” “啊,不对,应该说成一对……” 笑着揉了揉舒辰的额头,从容成贤的手指上,传来温暖的触感,舒辰很喜欢这种感觉,从和容成贤认识开始,他就非常希望自己是他的亲生弟弟,可是现实要多冰冷就有多冰冷,所以从另外一层意义上讲,舒辰倒是希望舒醒能和容成贤天长地久下去。 “回去看书吧,不是要考试了么?这里有我就好了。” “可是昨天一整天哥你都在,身体会吃不消吧,而且在这里也可以看书的。” “没关系的,你不是也有过来帮我照看舒醒么,我很好,是真的哦,所以你赶快回去温习吧。” 有点不能确信,舒辰还想说下去,可容成贤却在说话之间,将病房大门打开,温和的推着舒辰的背部,和他一同走出了病房,将他送到了电梯间。 送走了舒辰,还没等回到舒醒的病房,却接到了沈修的电话,医院有规定,不可以在走廊里接听电话,容成贤连忙走回到病房,到洗漱间里关上门后,这才按下接听键。 “我查到了一件事情,”电话那头传来沈修的声音,淡然的一马平川,但和沈修认识了这么多年,容成贤隐约的觉得,接下来的内容,很可能又是坏消息。 “关于舒醒的么?”虽然从舒醒遇到车祸后,就一直没有能脱身,满脑子里也尽是‘舒醒会不会痊愈’、‘能不能够好起来’的各种担忧,完全没有时间去考虑多余的事情,但在思考的罅隙里,也会出现一个黑色的暗质,牵动他的神经。 那天……就是舒醒出事的日子,秘书报告过,父亲曾向秘书确认过自己的行程,但却并未说明原因,以秘书的立场,根本就没有权利质问容成董事长,也只是在将日程表传真过去后,通知了自己而已。 从父亲那里得到的警告,已经很明确,只是不想一次两次的放开舒醒的手,如果舒醒有了生命危险,那就和他一起离开人世好了,那天和父亲说过的话,并不是逞一时之气,虽说耳中听到自己的话后,也突然有种惊讶的感觉,但真实的心情,却是不可更改。 这是第一次,发生和父亲间的正面对抗,或许后果会很可怕,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能够有退路,容成贤也不想抛下舒醒独自走过以后的人生。 电话里一阵沉默过后,是沈修平稳的声音:“不是奇叔亲自做的,是他手下的人,绝对不会有错。” 沈修的话从来都不多,多数情况下都是行胜于言,但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不会有差错,即使知道这点,听到预料中消息的一瞬间,心脏仍有一种要被捏碎的感觉。 是不相信自己说过的话么?还是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容成贤脱力的将身体后倾,靠在浅绿色系的洗漱间瓷砖上,凝视着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固定在脸上的,不是应景的伤心表情,而是一种绝望,对父子关系的绝望,等到再回过神来,从电话中传来的,则是沈修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 “小贤,你还好么?我已经快到医院了,还有三条街,十字路口又堵车了。” “恩,我没有事,”走到洗面池前扳开调温水龙头,将其扳到凉水的最末端,手掌中感受到的温度,很快便蔓延到全身,刚才因为激动而升温的皮肤,也由于冷水的刺激,引起了抖动的反应,这却让他的头脑瞬间凉了下来:“你过来有事么?” “是和盛的合同,我想你肯定不会在公司,所以就拿过去让你签好了。” 和盛……是他们两家公司共同投资的一个大型娱乐项目,即将动土开工,因为投入的资金过于庞大,牵一发会动全身,所以才选择了合作,说起来,这是完全由自己负责的第一个项目。 从理智上来讲,应该积极负责的跟进这个项目,否则一旦出现问题,就很可能会造成资金链上的短缺,容成集团即使再财大气粗,也并非垄断性行业,虎视眈眈的商场上,总不乏想要取而代之的对手,可是此刻……理智却在头脑中有点缺席。 “合同我已经看过三遍,以我看来,没有任何的问题,条款的内容,与事先敲定好的完全一致,”不等容成贤回答,沈修兀自的讲了下去:“我已经让人传真给了你的秘书,他应该有和你说过吧?” 今天早上……似乎接到了秘书的电话,最近这几天,心思和状态都是down到了历史以来的谷底,只是机械性的回复了‘好’,其实认真追究起来,并没有听进去秘书说的话。 挂断了电话,出于对公司的责任,容成贤拨通了秘书的电话,距沈修过来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就合同的问题,容成贤仔细的问过,这才放下心。 在洗漱间里用冷水洗了把脸,容成贤坐回到舒醒的身边,将手肘拄在膝盖上看着舒醒,昏睡中的恋人很安静,窗外的阳光,透过沙质的窗帘映进来,淡淡的扫过舒醒的面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在阳光下飞舞的灰尘,跟随着阳光的脚步四处游移,看不出是沿着怎样的轨迹,如容成贤的视线一般,始终萦绕在舒醒的脸庞,病房里非常的温暖,大概再过一个月,会达到需要长时间开窗才行的地步,或许再过一个月,就要关闭窗户将冷气全开,如果不那样的话,室内的温度就会非常高的吧。 那个时候,舒醒会醒过来么?还是说……还不会醒过来?想着去年的夏天,舒醒和他玩笑般的争论,是要开窗户还是要开冷气的时候,容成贤的嘴角近旁,自然的挂上了由于甜美回忆而簇起的笑意。 抬起手臂,握住舒醒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慢慢的勾勒出优美手形的曲线,容成贤举起舒醒的手,轻轻的放到自己的唇边,被阳光扫下来的影子,浅浅的印在了雪白的床单上。 即使不用舒辰说,也不想将舒醒交给任何人,谁都不行,如果他的家人一定要将舒醒带走,那么用上所有的办法,都要将舒醒留在身边,怀着‘不能将恋人交给别人’的想法,容成贤低下额头,贴在舒醒的手背上,两个人的体温,似乎融合成了同一种温度,缓慢的融合成了身体的记忆。 chapter 120 “那个是你女朋友么?” 打响下课铃,舒辰拽着许闲快步走到教室外,夏季的影子,悄然无息的潜入了校园,从湛蓝的天空到树枝上浓烈的绿意,以及从每层窗户缝隙中吹入的夏风,宣告着又一个季节的更迭。 “哪个?”刚刚结束的是研究院的大课,来上课的学生坐满了前排,舒辰和许闲都喜欢坐在后面,所以他们离开的时候,虽然有点仓促的感觉,却并未引起教授的注意。 “不是吧……你还有很多女朋友么?”夸张的瞪大眼睛看着许闲,舒辰挠挠头,满脑的浆糊:“就是今天早上啊,今天早上和你走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穿着粉色的连衣裙。” “啊……”用眼角余光扫过楼梯的高度,许闲迈开右脚,小心翼翼的走下去,他的身体协调能力不是很好,运动神经也不算发达,如果不加小心,恐怕会有跌下去的可能,而为了回答舒辰的问题,他还要分出一半心思来:“是有这么回事。” “所以她是你的女朋友喽?”下楼梯仍不安分的舒辰,扭过身体很热心的打听:“是个什么样子人?性格如何?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交往多久了?”问到后来,还不忘抱怨一通:“你可真是瞒得太紧了,我都根本没有听你提起过。” 总算从四层楼梯下到一楼,教学楼大厅出口处,人流自动分成了出入两个方向,一方是要进入这栋教学楼的某个教室上课,另一个方向,则是要离开赶往下一个上课的地点,舒辰和许闲没有第二节大课,就不想和人流挤在一起,于是走到了大厅南边角落里的ATM取款机旁,这个时候没谁有空从取款机上取款,所以这块地方空得很。 “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她究竟算不算是我的女朋友。” “啊?”刚才从教室里冲出来的精神太积极,以至于连书都没有收回到书包里,现在空了下来,舒辰正将教材放回去,却因为许闲的话,停下了动作,结果一半的书进了书包里,而另一半的书,却仍悬在地面上空:“你们没有交往么?” “是被告白了,”说话的空隙,许闲将视线投向大厅的落地玻璃门外,舒辰也跟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突然变得有些铅灰色,刚才还湛蓝的天空,不知在什么时候变了脸,正当舒辰惊叹于天气的千变万化时,听到许闲继续说:“可是我和她说了,不知道自己是否适同她交往,听了我的话后,她说那就试着先从朋友做起,就是这样吧。” “好敷衍……” “我的话么?”许闲伸手撩起挡在前额的刘海,可以隐约看到他光洁的额头:“这样的话,我也和对方说过了,但是她说没有问题,如果再拒绝,反而会变得麻烦,所以干脆就答应下来了。” “在这方面,你还真是……”歪着头想要选择一个恰当的说法,最后闪过脑海的,仍是一个称不上是褒义词的四字成语:“一成不变啊。” 得到了‘一成不变’的评价,许闲并不觉得是一种冒犯,微笑着望向出入口,此刻进出的人潮已经减缓了很多,可以正常通过了:“可能是吧,我们还是快点走吧,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哎,等等我啊,”跟上已经迈开脚步的许闲,舒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想起来刚刚开学发生的‘学妹事件’。 人和人之间,大概有一种天生的相互吸引,研究生入学见面会上,令舒辰特别注意到的,就是居于一群人后面安安静静的许闲,刚开始以为他是一个相当拙舌的人,可深入交往后才发现,许闲和许多人都能聊得来,可以说是进退有度的类型。 拜托舒辰将情书交给许闲的,是一个低一年级的学妹,人长得非常的可爱,性格也不做作,只是稍微有点黏人而已,但也不会给别人带去麻烦,舒辰是那个学妹班级的班导生,也就是说,是代替老师辅导低年级学妹学弟们的助手。 答应学妹的请求,只是抱着有趣的态度,完全没有想做什么红娘之类的人间月老,当时的想法,就是为了看看许闲的反应,热心的帮助那个学妹推荐了一番,事后想想,自己那种虽然不在乎、但又怎么说都有点热诚的推荐方式,确实会让许闲有点骑虎难下,不好意思拒绝由自己这个牵线人提出来的要求。 刚开始一切都还顺利,可交往过后的三个月,学妹却找到他,说是要和许闲分手,作为介绍者,舒辰理所应当的问了原因,听到的却是‘搞不懂’的解释。 ‘我不懂那个人,他就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时……学妹就是这样解释的。 舒辰不觉得许闲很难搞懂,虽然许闲不喜欢谈自己的事情,但被问到的时候,却也会说出来,没有给人避而不谈的感觉,想吃的东西、想做的事情……诸如此类,虽说许闲习惯性的迁就舒辰,但也不会给人不能明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感觉。 可能是立场不同吧……这是舒辰最后得出的结论,他和作为女友立场的学妹不同,所要求的东西也不一样,大概是学妹没有能够和许闲认真的交流,所以无法相互理解吧。 “对了,”在甬路上行走的两个人,眼看就要走到门面很大的校内书店前,许闲突然开口问:“舒醒还好么?” 仰头确认了一眼天空,仍旧是灰蒙蒙的一片,舒辰摇摇头:“要怎么说呢……说是不好,却没有任何问题,他只是没有醒过来,谢医生也不知道舒醒何时才会醒过来,哦,对了,你认识谢医生么?” “是谁?” “上次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医生啊,”舒辰脸上挂着‘无奈’的符号:“你不是已经忘了吧?” “确实不太能够想起来了,人的记忆后面,不都是跟着一块橡皮擦么。” “你还真敢说啊,话说回来,你还记得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女朋友么?” “哪个女朋友?” “…………说真的,我现在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对方想要掐死你啊。” 大概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书店里走出了两个工作人员,将立在店门口的展示板抬进了书店,大面积彩绘成红色的展示板非常的耀眼,如果不是因为天公不肯作美,倒是很映衬即将到来的炎夏,许闲像是没有听到舒辰的话一样,视线随着展示板而游移。 “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啊?”与其说是不满,舒辰的口气里,倒是无奈的成分更多,和许闲认真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认识到这点后,舒辰就学会了不要难为自己。 “啊,”收回视线,许闲不在意的回答:“听到了。” “你还记得么?” “隐约有印象。” “对方可是因为不想见到你,而考取了另一所大学的研究生了呢。” “哦?”完全不关心自己被讨厌了的原因,许闲不经意的问了那个学妹所考的学校,在得知校名后,竟然用很轻松的口气说道:“那样不是很好么,她所学的专业,更加适合那所大学吧。” “真是被你打败了,你就不想知道原因么?” “什么原因?” “…………”怀有‘我就当他是在问我原因好了’的想法,舒辰觉得今天中午需要多吃点东西,好能补补刚才损失的元气:“她觉得,你根本就是不喜欢她,而且对她一点都不重视,交往了三个月,别说接吻了,连手都没有拉过,怎么说都有点奇怪吧。” “果然哲人说的对。” “啊?”话题突然转向了‘哲人’的方向,舒辰一个发愣,差点撞在了迎面走过来的男生身上,还好对方反应很快,两个人是将将的错过了肩膀,他却还没有忘记刚才的话题:“哲人说过什么么?” “不能对女人太尊重,否则她会觉得自己没魅力。” “…………这些歪理学说,真是哲人说过的么?” “说出真理的人,不就应该算是哲人么。” “…………话说,”越过身旁的一片树林,再走过两幢白色的大楼,就是文学院部了,舒辰的舌头有点打结:“那、那个,你是gay么?毕竟,你从来都没特别喜欢过哪个女孩子。” “在大学的时候,交往过一个女友,但后来无疾而终了,对方可能也是觉得和我谈不拢吧,但目前并不是。” 心中跳出‘果然’的想法,直觉在脑袋里发挥作用,看来那个学妹的想法,也并不能算是空穴来风啊:“目前?” “事物永远呈现发展的态势,这是一个常识对吧,”说着许闲看过来,舒辰连忙点了点头,许闲接着说下去:“所以说,现在我不是,不能代表我以后也不是。” “对于这种问题……”舒辰额头冒出许许多多黑色的毛线:“你还真是坦然啊。” “我比一般人的接受程度要高一些吧,”笑着打开文学院部的门,许闲用眼神示意舒辰先走,而后才用手肘撑住门,跟在后面走了进去,似乎是想要岔开话题,但语气中的随意,又给人以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似乎只是非常随意的引出了其它的话题:“现在去也没有用,等舒醒清醒了以后告诉我,那个时候我再去探病。” chapter 121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开车中途接到电话,激动到心脏将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容成贤,不得不将车子停到非机动车道上,好不至于引发意外的交通事故,将车熄火后,容成贤握紧手机的手指向内收紧,又带着无法相信的心情确认了三次。 “就算你再多问一百次,也是真的呀,”略带饶舌的声音,突然转而开始抱怨:“不过他简直是太无情了,你说是不是?睁开眼睛发现是我,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怎么会是你’?我也是好心帮你照看他一会儿的呀。” 得知舒醒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心里充溢着极度的愉悦,根本无暇顾及大神的抱怨,虽然不停代替舒醒向大神道歉,但上扬的句尾和欢快的语调,是连他自己也能听得出来的心不在焉。 “我先走了,”看到粘人的大神挂断了电话,站在病床边的容成礼说了这么一句,就往病房外走,今天被烦人的大神缠着来探望舒醒,来了以后才发现,明摆着就是陪床么,没有料到舒醒竟然从昏睡中醒来,于他而言,惊讶的感觉,要明显的多过惊喜。 “礼……”刚要用在家中叫习惯的昵称留住恋人的脚步,从对方眼里发射出来的警告意味,让大神知趣的知道自己又犯了错误,连忙改口:“你不等小贤了么?” “我才不要做电灯泡。” “等等我呀,”说着话的同时,大神回头望了舒醒一眼,见到舒醒用赶小猪小狗的手势让他赶紧走,于是大神便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别看礼礼不太运动的样子,走路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自己若不快点赶上去,恐怕就要跟丢了。 从公司附近到医院,仅仅花费了十几分钟,这是容成贤第一次用最大限速开车,想要见到舒醒的心情,破天荒的改变了他的习惯。 舒醒的病房在八楼,按下楼层按钮的瞬间,心里全是迫不及待的期盼,隐隐的,还有点不可思议的忐忑,想着诸如‘会不会再昏睡过去’、或是‘要是有后遗症该怎么办’的消极念头,十五秒钟后,电梯稳当的停在了八楼。 同乘电梯的还有一对老夫妻,从其他楼层的按钮并未变为红色来判断,他们的目的地,应该也是八楼才对,按照容成贤以往的习惯,肯定会让他们先走出去,可这一次,电梯的门尚未完全打开,容成贤却已经从缝隙里冲了出去。 不需要拐弯直接走下去,长廊的一半的位置,就是舒醒的病房,疾步走向视线中唯一的坐标,唰的一下扭开门,可空荡荡的病床,却让容成贤一下子愣住了。 以为是自己着急而走错了房间,刚想出门到病房外确认门牌,后背却触碰到了熟悉的怀抱,或者准确的说,自己被圈在了熟悉的怀抱里:“舒醒?” “贤不要乱动哦,”感到肩膀上压力的同时,耳边拂过来一丝热气,就在这一刻,‘舒醒真的醒过来’的情况,才具备了现实感,还来不及多想的容成贤,接着感受到耳边的细语:“因为躺了很久,所以身体没有力气呢,我可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走下床的,所以老实的让我抱一会儿。”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就应该好好躺在床上才对,”而不是躲在门后顽皮的偷袭,害得自己担心得不行。 听到混合着关怀的担忧语言,舒醒咧着嘴角笑了笑:“本来我还想去电梯间前等贤的,但是太难了,所以就放弃了。” 被恋人胡来的想法吓到,容成贤带了一点责备的口气:“你也要学着担心自己的身体才行。” “不是有贤么,家里两个人都是操心的性格,压力多大啊。” “真是狡猾的解释。” “正确就好哦。” “是啊,”不仅是正确就好,就算是不正确,和真实情况具有千差万别的距离,只要舒醒健康的活在自己身边,就没有任何事情再重要,想到这里,容成贤抬起手,握住环在心脏前方舒醒的手指,刚想要说话,他们身后,却传来叩响房门的声音。 轻轻拍了两下舒醒的手,容成贤转身走到一步外的病房门前,打开门后,正好对上谢逸的目光,今天的谢逸穿着白大褂,看来是正在上班中,扫了一眼病房内,谢逸边走进来关好门,一边淡淡的说道:“听子高说他醒了过来,我是过来给他做个检查的,”至于多余的话,例如‘看他立刻就能下地,估计根本不会有事’之类的调侃,看在容成贤也在的份上,谢逸并未说出口。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常规检查,舒醒并不排斥别人触碰他的身体,但具有机械性的身体检查则不行,被毫不相关的人摆弄身体,这让舒醒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有强烈的排斥感,所以他宁可注意饮食、并且以适量的运动保持身体健康,也不愿意到医院配合医生进行常规的身体检查,即使真的患有隐疾,他也不想和面部僵滞的医生打交道。 即使将良心关在黑屋子里,也不能说谢逸是个面部表情僵硬的医生,何况他那天生俊逸立体的五官,即使为了不太出众而特意戴上了黑色的隐形镜片,也能迷倒不少女性医护人员,当然还包括前来看病的女性患者,甚至还出现过女性患者指明,一定要是谢医生给她看病才行的情况,这让其他男性医生,也只有空羡慕的份,酸酸的说些‘这又不是指名牛郎的俱乐部’那类的话,但这些对舒醒而言,则是完全不管用。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们两个的气场就没合拍过,也就是中间横亘着容成贤这座试图传递友谊的桥梁,才让他们不至于见面无话可谈。 终于做完身体检查,谢逸很负责的再度扒开舒醒的眼皮,观察了一下显示脏腑功能的下眼睑,从肉眼的角度来观察,可以基本判定,舒醒已经是个完好无损的健康人,刚开始进入医院时的骨裂,也在他睡了将近一个月后完全无事,大概是认识到自己是个不速之客,和容成贤说完舒醒的身体状况,谢逸就离开了病房。 “我可以不做那些检查项目么?”看到谢逸离开,舒醒苦着脸和容成贤商量,如果可以的话,不只是那些检测身体机能的项目,他连医院里都不想待,被容成贤布置成居家模式的病房里倒还是不错,但病房门开阖的瞬息,从走廊里飘散进来的空气当中,都混有医院特有的那种消毒水味道,这样舒醒觉得一阵阵的反胃。 “当然不可以,”摆出不能商量不能不做的表情,容成贤拒绝接受舒醒没有自觉的想法:“作为病人,你完全没有立场谈条件!” “真是严厉啊。” 从水罐中倒出一杯凉开水,容成贤来到坐在床上的舒醒面前,伸手递过去水杯:“谢医生说你要适量喝些水,有没有饿?不如我去给你买些……” 后面没有说完的话,舒醒的唇舌,掠去了他发音的可能,用一手抱住容成贤,舒醒还不忘将盛有半杯凉开水的玻璃杯放到床头柜上,四片带着体温的唇瓣交叠在一起,很快便燃红了容成贤的脸颊。 “你……还是病人啊,”趁着舒醒要变换角度吻过来,容成贤侧过脸逃开,但却不敢动作太大,以防舒醒在没有恢复力气前,会被自己的力量弄伤。 “所以啊,我才没有做更激烈的事情,虽然很想,但是身体完全没有力气啊。” “…………”这样都是‘完全没有力气’,如果舒醒有力气,那不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么?想起以往那些‘很不得了’的瞬间,容成贤几乎丧失了和舒醒目光相对的勇气。 “我睡了很久么?”从头顶上方传来的温柔嗓音,让容成贤不自觉的抬起头,慢慢顺着舒醒的手躺到他的怀里,凝望着舒醒专注于自己的眼神。 “不是很久。” “是那样么,可是觉得,天气已经变得开始热起来了呢,”出车祸前的那段日子,大概要比现在冷上五度左右吧。 将视线放到玻璃窗外,没有挂上窗帘的白日,可以清晰的看到明蓝的天宇,太阳的光芒很耀眼,不得不眯着眼睛,才不会被太阳光刺伤,这样的好天气,似乎很适合郊游,容成贤无意识的说道:“很温暖是吧,哪天有空,我们去郊游吧。” “郊游?”舒醒笑笑:“是小孩子喜欢的活动呢。” “不好么?你不喜欢郊游么?” “不是,只是想起小学时候学校组织的郊游。” “有没有趣?” “就是为了零食吧,觉得很无聊。” “原来是那样……”从来没有参加过郊游,经过舒醒这么一说,容成贤有点提不起来兴致,本来还以为,郊游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要这么沮丧么,”笑着摸了摸恋人的发根,舒醒带着期待的口吻:“说不定会很有意思哦,躺在草地上看蓝天,吃零食,和贤一起去的话,应该就会变得非常有趣了。” 窗外的阳光,像被一把无形的刷子攥在手里,一点一点的刷在病房的墙壁上,将白色的墙壁,染成了粲然的明黄,经过刚才的担心和急速的奔跑,容成贤突然觉得很疲惫,在舒醒‘贤就睡上一会儿’的体贴中,沉入了梦霭。 chapter 122 头顶上方是澄澈的蓝天,蓝得像一块被蜡打磨过后的镜子,镜子里满映的是绿油油的草地,整齐的铺满在山景区隧道的两侧,随着道路而蔓延、铺展开一片绿色的汪洋,青翠柔软的草甸,仿佛能蔓延到天边的尽头,空气里散发着青草和树木的宜人清香。 因为隧道只贯穿景区和市区,所以车流量并不算大,偶尔穿过的,基本都是私家车,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住得起这种地方,从山坡的下方,只能隐约的听到城市的喧嚣,可以说是非常寂静了。 山坡坡顶有成片的树木,梧桐、银杏、水杉,应有尽有,但坡底却是另一番景象,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坪,草坪上的草长很整齐,寂寞的园丁,会把他们当做是艺术品一般精心创作,夹杂在草叶间那些白色或是黄色的野花,远远望去,就像是点缀在绿色汪洋里五颜六色的星星,不得不令人感叹自然的鬼斧神工。 没有树木遮挡的天空,模糊了距离感,给人以悠远以及心旷神怡的感觉,天上飘着的白云,随着风向改变着形状,变化莫测,难以猜到,能够在这样的美景里偷得浮生半日闲,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就眼前的情况来看,确实……只是应该而已。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容成贤和许闲正在远些的地方忙着捡些小石块,舒醒把舒辰留在了身边,说是让他和自己一起准备一会儿聚餐的东西。 “你怎么不问许闲,偏偏只问我?你这是不是歧视啊?” 瞥过一记‘你已经没救了’的眼神,舒醒确定的开口:“许闲绝对是被你给硬拽过来的,你还好意思让我去问许闲?” 既然舒醒已经猜到,舒辰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装糊涂,表情上却是不肯服输,像极了倔强的小牛:“我不是没有郊游过么,听说哥和你要来郊游,我就跟来了,你要是有意见,就当着哥的面把我撵走啊。” 亏得舒辰还知道,这次郊游,是自己和贤在前段时间的约定,厚着脸皮跟过来,这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弟弟啊,尤其是舒辰所说的理由,完全就是不讲道理:“你也不想想,你从来都没郊游过,那是有谁拦着你、不让你去么?” 当然不是有谁不让舒辰去,而是他自己不想去,凡是学校组织的郊游,无论是春夏秋冬游,舒辰都能找到各种理由窝在家里打游戏,不是舒醒开发过的游戏,他还没有那个追求,不过都是一些幼儿园大班孩子喜欢的类型,例如连连看之类。 忙着从装食品的环保袋里往外拿食物,舒辰的嘴也不闲着,即使没有理,总也不忘和舒醒对抗:“哼,我就在这儿怎么样,有本事你就让哥把我撵走啊。” 冷眼看向舒辰,舒醒的双唇间,吐出了一个名字,包在保鲜袋中的烤鸭,咕噜噜的从大餐布的一边滚了下去,好在外面的包装很严实,否则恐怕会因为沾上了灰尘而无法入口了。 “不要在这种时候说出那么煞风景的名字!” “此刻你的存在,可以说完全等同于煞风景。” “拜托你饶了我吧,”无力的讨饶过后,舒辰抬起头瞪舒醒:“不许再说!” 舒醒刚要张口说话,许闲他们却从地势更低的山坡走了回来,许闲水蓝色的牛仔裤脚上,还沾了几片草叶,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几块小石子,舒醒走上前去接了过来,帮他们压在大餐布上,而他和舒辰的对话也就此终止,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出游的仅有四个人,可却带了三只大号环保袋的食物,里面不仅有容成贤亲自手工制作的重油芝士蛋糕、乳酪烤鸭,还有坚果、饮料、牛肉干、牛奶糖果等各式零食,要不是舒醒了解舒辰,而主动陪他去超市购物,恐怕绝对不止三袋子,四个人要是将这些食物全部吃完,猪都会发来电报表示惊叹。 大家席地而坐后,舒辰赶紧从袋子里面翻零食,找到两包牛肉干后觉得很难取舍,于是就都从袋子里拽了出来:“香辣味道的和椒盐味道的,我都觉得好好吃,可是如果都打开,吃不了要怎么办?啊,好苦恼啊。” “离我远点,”弹开舒辰靠过来的额头,许闲根本不看他:“选一样吃,你要是敢都打开还吃不了,最后让我帮你吃,那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然到那时,我就算把你的脖子切开,也要把所有剩下的东西都塞进去。” “不要吧,你怎么这么残忍,没咀嚼过的食物很难消化的。” “浪费粮食的你才残忍吧,孩子,想想可怜的非洲人民吧。” 前两天和许闲一起去展览馆,看到了一组有关非洲人民众生相的摄影展,结果晚上做梦,梦里全是吃不饱的非洲人民,把舒辰难过的心都绿了,如今听许闲一说,头立刻就垂了下去:“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时候,要是有曲别针就好了,即使吃不了,还可以封上口拿回去吃,就不会浪费了,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先见之明呢?哎……诶?” 之所以发出一个‘诶’字,是因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曲别针,白皙的手心中,有将近十枚曲别针,白粉红黄蓝绿青,没有一色重复的,舒辰刚要伸手去抓,许闲却合拢手心:“事先我们可说好,我只带了这七枚,你要是再多要的话,可是一枚都没有。” 要是舒辰没有进化好,身后长了一条大尾巴,那么在场的这三个人,就都能看到那条尾巴摇摆了。 有了曲别针,舒辰就放心的将两袋牛肉干全部打开,可嘴里还不知道闲着,拉着容成贤问东问西:“哥,你看那朵云彩,是不是特别像海马,从以前起我就想过了,陆地上的马可以骑,不知道海马能不能骑。” 许闲已经习惯舒辰称呼血亲的表哥为舒醒,而叫容成贤为哥,也就不感到好奇,倒是跟着舒辰的手指方向,看向天上那朵疑似海马的云彩,模糊的印象中,他似乎曾和谁一起躺在草坪上,看看谁能找到最多看似动物的白云,但记忆中的往事很迷离,刚刚抓住,就又消失在了记忆的阀门内。 和舒辰比思维的跳跃,容成贤根本就不是对手,何况就舒辰提出来的那个问题,要是问个动物学家还成,他是闲情逸致的拉过容成贤就问,可却没想到,会令容成贤认真的开始苦恼,看不过去的舒醒在一旁开口:“这个不难,你去海里找只海马,问问他让不让你骑,这样就行了。” 事不关己的许闲‘扑哧’笑了出来:“我看这个办法好,肯定立刻就能明白,说不定你还能遇到海牛,顺便问问海牛每天能产多少奶。” “你竟然和他一起看我的笑话!!”话还没说完,舒辰就张牙舞爪的扑向许闲,手上还有没有擦拭干净的牛肉干碎屑,全都抹到了没有躲闪及时的许闲身上。 许闲的肤色很白,但却不会让人觉得苍白,那是一种健康的白色,这样肤色的人适合所有的颜色,许闲却总是穿白衬衫,冷的时候是长袖,热的时候就改穿短袖,舒辰以前认为他是有特殊的偏爱,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许闲只是觉得方便而已。 今天既然是来郊游,就更没有刻意修饰的必要,许闲还是半袖衬衫和牛仔裤的打扮,是一身很适合夏日季节的浅色系,虽说不时尚,却在他衣架子身材的修补下,变得相当适合,而当舒辰往白衬衫上涂抹牛肉干碎屑后,立刻让衣服多了许多的‘味道’,混合了椒盐和香辣的味道。 舒醒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拄着脸颊不出声,从来都是好孩子的容成贤,连忙要找面纸给许闲擦衣服,舒辰带着‘太爽了’的心情眉目飞舞,只有当事人的许闲最冷静,转身探手去右侧的食品袋里找东西。 接过容成贤递来的面纸,许闲谢过后,用单手擦了擦衣服,不过白色的衬衫哪里那么容易去色,仍是有些显眼,但这样一擦,香辣和椒盐的味道就不那么明显了,因为两种味道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味。 “找到了,”许闲一边自语,一边从食品袋里拿出两样东西,一包是花生巧克力糖豆,另一包是番茄口味的烘焙薯片,薯片的纸质包装盒太大,他用手沿着封口处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包,将两包零食拿在手里,面对舒辰:“我以前一直想试试。” “哈?” “巧克力和番茄味的薯片混在一起会是什么气味。” “啊?” “借我试试看。” 有点不祥预感的舒辰连忙从草地上起身,两手在身前摆成旋转的电风扇:“不要了不要了,还是不要试验的好。” 许闲站起身,以优势于舒辰的高度俯视:“为什么?” “浪费食物多不好,你要时刻想着非洲人民。” “没有关系。” “为什么到你这就没有关系了,你这是差别性对待。” “我可以少吃一点东西。” “什么?” “那样就能省下来浪费的一部分了。” “不要啊……”发现许闲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舒辰连忙沿着山坡向下,以超人的飞度狂奔而逃,口中发出的声音犹如夜路遇鬼,许闲倒是不着急,只是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舒辰,反正舒辰也不可能走到天涯海角去,有他累的时候。 chapter 123 “他们两个不会有事么?”还没回过神来,容成贤手中拿着面纸,呆呆的望着许闲他们离开的方向。 “不会有事的,舒辰就是总喜欢自找罪受。” “真的不会有事么?” 笑着拉住容成贤的手,舒醒的脸上绽出一个安慰性的笑容,令容成贤的脸红了红:“真的不会有事,许闲也不能把他给吃了。” “真的真的不会有事么?”看到舒辰和许闲已经走得远了,容成贤回握住舒醒的手,犹豫了片刻,最后仍是侧过头去问舒醒:“他们两个……” 等待了一会儿,还没听到下文,舒醒挑眉看过去,研究了容成贤欲言又止的神情片刻,开始捂着肚子哈哈的笑了出来:“贤不会是觉得,许闲和舒辰之间有什么吧?” 容成贤微微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惊讶:“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贤的脸上写着啊,哈哈,不会的,他们两个非常的清白,”说着舒醒抬头望望天:“肯定要比白云都白。” “可是,许闲很迁就舒辰啊,就像你有时迁就我一样。” “许闲对很多人都很迁就,基本没有见过他不迁就谁,但多数人都不太适应许闲的性格,点头的交情还无所谓,深入接触下去,没几个人受得了他,或者说,刚开始就发现不适合做朋友,所以有很多人压根不会尝试,只能说……舒辰和许闲的性格互补到合拍吧。” “是这样啊。” “是啊,不说舒辰和许闲都没有喜欢过同性,就算是他们两个都喜欢同性,也不可能选择对方的。” “为什么?你不也说过了么,他们两个的性格很互补啊。” “作为朋友很互补,不代表是恋人也可以,和许闲相处久了你就能懂了,总之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件事。” “这样……” “不要管他们了,沈修和我说过了,你答应了他提议的事情。” “啊?”容成贤眨了眨眼睛:“他竟然和你说了。” “贤不希望我知道么?” “不是……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你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才真的会不放心。” 交握在一处的双手紧了紧,容成贤仰躺下,对着天空的方向叹了一口气,蓝天映衬下的白云悠远而洁白,用肉眼看去,无法发现任何杂质,美妙的如同从不曾存在于凡世,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的事情,并不能够两全其美,留下的痕迹,也无法用完美来形容。 接受沈修的建议,当然也需要挣扎,纵然自己的父亲有再多的不是,他并不曾想到真要做到兵戈相见的那一步,当然,他无需顾虑无法和小礼交代,毕竟小礼弄不好非常乐见其成,只是不容易过自己那关而已,再怎么说,他们也流着同一种血脉,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父亲的狠绝,当年一巴掌挥过去后,父亲就和小礼断绝了数年的父子关系,即使是近年来略有松缓,也并未好到何种地步,从中斡旋,他也觉得很疲惫。 容成董事长手中,掌握着容成集团百分之四十三的股份,拥有对容成集团的第一控股权,虽然容成集团是一家上市公司,但散户手中持有的股票数目并不可观,想要拥有超过容成董事长的控股权,最需要拉拢的一个人,就是远在澳洲的邢三叔。 邢三叔并不是容成董事长的三弟,后辈那么称呼他,是因为他在族辈中行三,因此小辈都尊称其为三叔,邢三叔当年和容成董事长一起打拼下容成集团,算是元老之一,后来商海沉浮中大彻大悟,开始一心虔诚礼佛,带着一家老小移民澳洲,目前正热心于当地华人的公益事业,前段时间还得了一个‘最佳市民奖’,算是在澳洲过得风生水起,不过他老人已经到了完全不再在乎身外物的年纪。 自从容成贤点头应允后,沈修就以非常效率的速度做好了所有的调查,当年邢三叔离开这边,并未将股权交还容成集团,而容成董事长念在兄弟的情分上,也当做是礼物般并未开口谈股份的事宜,造成了他如今掌握股份数目尚未过半的状况,只不过目前为止,和持有股份数目第二多的容成贤比起来,容成董事长仍是持股数目最多的控股人。 想要获得公司的绝对管理权,就要拿到比容成董事长更多的股份,钱只是第三位的问题,第一是要真心做,第二是要忍心做,多年的父子,纵然没有情,也应该有名分的顾虑,可在舒醒车祸以后,拿到了确凿的证据,容成贤的心,几乎降到了冰点。 回顾往事,有很多我们认为不会改变的事情,却在时光的缝隙里扭曲变形,抽象成了陌生的形状。 如果可以、当时早知……太多假设性的词语,却终究不能挽回现实的打击。 要做、还是不要做?不知不觉中,这也能变成一个哲学性的问题。 模糊的印象中,似乎在母亲还未过世前,他们四口人曾去过动物园,父亲结实的手臂上,抱着一左一右两个孩子,他和小礼都瞪大了眼睛,大叫‘好厉害’,那样的温馨场面,似乎也就只有那么一次而已,而小礼说,他根本就不记得发生过那件事。 由心脏发出来的沉闷感,几乎让人觉得,它并没有很好的在运作,而流经于心脏的红色血液,似乎也是凝固成了压抑的黑色,让人无法漠视无形的压抑感,随着深入的思考,身体变得越来越疲乏,就在这个时候,容成贤突然听到舒醒的声音,从上方传过来。 “你父亲也该适时颐养天年了,急流勇退也没什么不好。” 正在深思的容成贤,突然听到坐在草地上的舒醒这样说,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是无奈的表情:“可是他也只有不到五十而已,这个年龄让他颐养天年,怎么说都有点过早吧。” “如果是我的话,宁愿更早就开始颐养天年呢。” 苦笑转为了会心的笑,舒醒就是这样的人,无拘无束心随意动,不会受到任何世俗的羁绊,也不接受俗世的规范,容成贤望着舒醒点点头:“很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想想也不错啊,回家养两只鸟儿,没事儿上公园走走,家里仆人一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样的日子,太多人过不上了。” “呵呵,”舒醒说出来的话,像是一阵大风,能够吹散浮在心灵上的灰尘,刚才郁结的心情,此刻顿时爽朗了好些,因为舒醒描绘出来的生活,实在是非常的可爱:“这就是你以后想过的生活?” “那我倒是没有想过,让我养鸟还是干脆掐死我算了,我就是那种什么都养不活的人,舒辰在这方面和我有得一拼,当年他养的那些仙人掌,全都死光了,据说能把仙人掌养死,都是专门型的人才。” “哈哈,”容成贤摇了摇舒醒的胳膊:“谢谢你。” “啊?” “和舒醒在一起,总能觉得很快乐。” 缓慢的俯下身,舒醒从上方凝视容成贤的眼睛:“所以贤就不要再多想,这样不是很好么?” 容成贤抬起头,慢慢的触碰舒醒的一侧脸颊,将手指停留在上面:“但是要以特殊的手段实现呢。” 覆上贴在自己脸上的手,舒醒的声音很温柔:“贤会觉得难过么?” “难过?”容成贤摇摇头:“不是难过,只是觉得有点悲哀,”为了自己的父亲,还有他们父子三人的关系。 “那就交给我来做。” “你、来、做?” “是啊,因为贤一直非常的犹豫,那就交给我好了,不想看到,就将眼睛闭上,不想听到,就把耳朵堵上,如果一定有一个人要受到责备,那就是我好了,反正我又不会在乎。” “那怎么可以。” “没有什么不可以,有些时候,能够达成目的,手段只是无需知道的方式罢了,贤不必说好,也无需点头,放心的交给我,然后和我一起永远快乐下去。” 一阵清凉的夏风吹过,草地随着风势,从头部的方向袭来,凉凉的感觉拂过脑海,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容成贤闭上眼睛,感受着烙印在额头上的吻,温热的气息,从额头直抵手指的尖端,身体如同置身在温泉中,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不可思议的轻松,合上眼睛后,仿佛能够看到绿草长于脚踝的大草原,草原的中央有一方大汪洋,斑马、狮子、羚羊、犀牛在汪洋旁饮水,飞禽在汪洋上方自由翱翔,蓝天、白云、草长、兽走、禽飞,万物灵长。 四人驾车驶向归路,已经是下午三点过十分,带来的食物非常多,除了舒辰有个好胃口,其余三人都没怎么吃,其实光是看着舒辰吃,就觉得非常的有趣,舒辰穿着件浅灰色的细条纹半袖衬衫,巧克力和薯片混合的颜色,基本被衣服的本色消散了一些,但只要是仔细看,就能看得分明,而且味道也很浓郁。 有仇报仇,收拾过舒辰,许闲可是一脸的轻松,舒辰的沮丧,也只维持了一会儿,反正巧克力和薯片都能洗得掉,这种时候,就是要发挥乐观向上的精神,不过话说回来,舒辰在这种方面,有些时候真是乐观的有点过头。 chapter 124 来的时候拎着三只大号环保袋,离开的时候,勉强把剩下的食物装在两只袋子里,环保袋被塞得非常鼓,像是两只要爆炸的大气球,而另一只环保袋里,则放着需要分类处理的垃圾。 坐回到车子里,舒辰和许闲进行第一百零一次商量:“一半不行么?” “不行。” “那我可以不亲自送下去么?你看我的衣服……” “不行。” “许闲……” “不行!” 不要妄图调动许闲的终极忍耐力,这一真理舒辰还是非常清楚的,抱着‘不可能再商量’的想法,舒辰只好点头答应。 车子中途停在快车道沿线的一家孤儿院门前,来的路上就注意到了这个地方,孤儿院掩映于绿树丛中,漆成红白两色的大门里相当静谧,一般来说,孩子们聚集的地方理应是熙熙嚷嚷,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可能是孩子们都在休息吧,这就叫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吧。 在容成贤的帮助下,舒辰总算是将两大袋子食物送了出去,回来后耷拉着脑袋,像是垂头丧气的长耳兔,舒醒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也不说,好在还有诚实的贤,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连没有去的两个人也都知道了,舒辰被孩子笑说是个不注意卫生的大哥哥。 送完舒辰和许闲,舒醒和容成贤就径直回了郊外的别墅,舒辰本来是要跟过去,许闲很知趣的将他拽到自己身边,说是一起出去玩,这样一来,舒醒总算可以共享和容成贤的二人世界,度过一个难得的周末。 那天在草坪上说定的事情,事后他们都未再提起,但既然已经说好,就代表达成了一致,虽然不知道舒醒要采取何种手段,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并不打算动用容成集团的力量。 “终于还是走到这步了。” “是啊,我也想过尽量避免,可是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该退的步我已经让出来,那位容成董事长节节相逼,也正好早点清算,省得日后多出麻烦。” “你和小贤说过了?” “啊,”舒醒抬眼看了对面的沈修,这个男人冷面归冷面,心中倒还算有个柔软的地方:“说过了。” “小贤怎么说?” “估计肯定又是内心纠结了千万次,他的性格,就需要有人推一把才行。” “你还真是能够利用一切条件。” “这也不能怪我,”舒醒笑笑:“这种条件,可是容成董事长主动交到我手中的。” “你有把握拿到那些股票?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不会有问题,”笑意加深了几分,舒醒将目光探向窗外:“只要是人类,就会有弱点。” “听你这么说,我也要有点危机感才行,毕竟你的手里,应该有很多证据吧。” “是啊,”拉开椅子站起身,舒醒打算离开:“不过我还没有打算过和你一起翻到河里。” 从和舒醒见面后,沈修一直关注容成集团的动态,毕竟沈氏目前正和容成集团展开合作,若是由于容成集团内部问题而影响整个项目,就需要及时的补救,但不明真相的员工看到沈修如此关注,却都过得非常紧张。 沈氏员工很少遇到被沈修如此关注的项目,负责管理进程的项目经理,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哪个环节出现问题,现在每晚睡觉都不踏实,梦里都是项目的相关事宜,很怕哪个步骤会出现纰漏。 一个月后,容成贤正式成为容成集团的新任董事长,而原任容成董事长,则在一次公开性质的发布会上宣布隐退,说出来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沈修的父亲曾随意的问过沈修,在他看来,原来那位容成董事长,绝对不是那种知道适时而退的人。 沈修只知道这件事绝对和舒醒有关,但他也并未问过舒醒是如何做到,在信息时代中,最不安全的反而就是信息,那些不知检点生活、但又爱惜面子和里子的人,永远都有太多的弱点。 不会轻易去关心别人的沈修认为,自己只要记住一点就好,那就是——不要和舒醒成为敌人。 没有了碍眼的存在,舒醒的生活也比以往轻松了很多,当然,如果没有舒辰这种生物存活于地球中,那么就是更加完美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回家?” “舒醒,让舒辰在这住着也好啊,不要总让他回去了。” 自己恋人简直对舒辰视如亲弟,处处加以维护,这次若不是舒醒有正当的理由,也不会当着容成贤的面前撵舒辰。 “贤,我这是为了别人好,如果他再不乖乖回家写小说,恐怕他的那个编辑就要泪如泉涌了。” 这话说得相当假,总能被折磨到泪如泉涌的是舒辰,否则他也不必躲到这里来,不过没有人给舒辰作证,当事人也有一个不在,舒辰只好听凭舒醒编瞎话,但却坚决不肯回去。 “我不要回去,目前也写不出东西,”抱着从家里带来的大熊猫,舒辰蜷在沙发里不肯出来,整个身体都陷在里面,完全像只赖皮的大懒猫。 容成贤还第一次听说,侧过头问舒醒:“编辑?舒辰在写书?” 舒醒正帮容成贤剥新鲜的莲蓬,从里面取出白色的莲子,一边用心一边说话:“对,少女言情系。” ‘砰’的一声响,舒醒身后的装饰物从台上掉到了地面,好在是藤制品,所以并没有摔坏,和装饰物摔在一起的是一个熊猫抱枕,屋子里只有三个人,两手空空的舒辰瞪着舒醒,腮帮子鼓鼓的。 这种戏份在舒醒家里常常上演,舒辰就知道扔些没有伤害性的软质物体,不过即使他扔硬质物体也没用,这十几年下来他都扔了不下千万次,就没有一次能准确打到舒醒的。 “啊……”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容成贤望了望舒醒,又看了看舒辰,对他们两兄弟间的相处方式,真是有点不适应:“你们可以好好说……” 那次舒醒车祸,舒辰明明担心得不行,甚至可以说是焦急不安到极点,那不是装装样子就能办到的,可是两个人平常的关系,却不能不说是有点紧张,挺有些你死我活的感觉,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我才不要和他好好说!”赌气的把头瞥向落地窗外,舒辰的视线落到花圃里正盛开的花叶上,看到美景果然心情舒畅,果然还是这里最好,那个催命的编辑也不会知道,这样想着,舒辰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在暖阳中睡着,但舒缓下来的心情,却突然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再度揪紧。 “不能接不能接,”三两下从沙发上蹦下来,舒辰用的可是光速,连掉在地上的大熊猫都没有管,直接冲到舒醒身旁,从他手里把手机抢过来:“坚决不能接!” “你还是三岁么?”伸手从舒辰手里拿回手机,舒醒看都不看干瞪眼的舒辰,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你觉得我找你能有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刚刚跑完十万米的马拉松:“舒辰呢?别告诉我你会找不到他。” 抬头瞥了舒辰一眼,结果舒辰是又回了沙发里,做出一副‘坚决不会接电话’的表情,于是舒醒安慰电话那头的人:“他不会理你的,你就死心了吧。”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帮我告诉他,我要是累死了,肯定会因为太想念他而去找他。” 挂断电话,舒醒本打算继续剥莲蓬,岂料抬头发现容成贤也在看他,笑着对恋人解释:“是舒辰的编辑,让我帮他问候舒辰。” “骗人!”又往沙发里退了几毫米,舒辰表示‘我才不信’:“他还能让你问候我?” “当然啊。” “那他是怎么说的?” “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 容成贤在旁边苦笑着摇头:“这个不像是问候吧。” “基于舒辰的行径,可以说是非常克制的问候了,谁让他答应人家开了两个新篇,出不了稿子,被骂的肯定就是编辑了。” 容成贤以前隐约听舒醒提起过,舒辰在写小说的事情,可却并不知道他写的是言情小说,也没听说过舒醒说的这事儿,但看舒辰的表现,似乎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只是从他的原则讲,凡事总该有始有终:“如果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话,我觉得还是应该做完的好。” 刚才还很抗拒,心里早已做好了坚决抵抗舒醒和编辑的决定,可容成贤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同,听到容成贤都这样说了,本来是打算顽抗到底的舒辰,有点郁闷的望向容成贤:“可是我不太习惯一起写两个文,感觉突然思考这个,转而又要去想另一个思路,怎么都有点麻烦。” “呃……”既然舒辰肯说出心里的想法,就是证明有回旋的余地,容成贤笑着循循善诱:“那当初怎么决定写两篇的?” “因为另一个作者生病了,所以不能如期完成,我就接过来写了,”痛苦的皱着眉头,舒辰自己吐槽:“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 “两篇一定要一起写么?” “也不是,但如果不写的话,就要暂时断更了,那家出版社有每周期刊,有些小说就要先在期刊上连载,效果好了以后再成书出版,断更的话虽说没什么,但也不太好。” “那就专心写一个,每次多更一些就好了,周刊的话,也不用天天更新,所以多写一点的话,应该不是问题吧?” “不知道啊,大概可以吧,”苦恼的想了一会儿,舒辰将下颌放到膝盖上:“不过还要问问那个人才行……” 舒辰有点不太喜欢和人去沟通,明明只是简单的道理,他其实完全能够想到,可却懒得实行,若不是容成贤说出来,让舒辰没有得选择,恐怕他是还要躲着编辑,把他和编辑两个人都弄得很疲惫。 问过编辑,舒辰终于欢天喜地的回去写小说了,编辑和他各自退了五十步,舒辰照样写他的小说,不过是只写一篇,但字数要达到将近两篇的数目,而另一篇先暂时断更,等到这篇结束后再续更,反正舒辰拥有很稳定的读者量,不用担心会有流失读者的现象发生。 chapter 125 “又是肖洁心?” 还有一个小时就是凌晨十二点,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电话?容成贤却在临睡前接到了电话,而且是肖洁心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很焦急,告诉给容成贤一个地址,让他快点过去。 容成贤一边换外衣,一边忙着回答舒醒的问题:“这么晚打来电话,又是很焦急的口气,应该不是小事情,所以我要过去看看。” 舒醒靠在门旁,凝着眉心,他倒是不反对贤和肖洁心见面,只是在这个时间……上次安琼的事情还算不大么?他可不想再有一次肖洁心事件。 想到这里,舒醒几下也换好了衣服,在容成贤注视过来的目光里坦然答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这么晚出去’,说着就率先下了楼,到车库里将车开了出来。 肖洁心电话里说的地点,是在较为偏远的山景区附近,离他们的家倒是不太远,一路上容成贤有些担心,毕竟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去那么远郊的地方?不会是发生了危险的事情吧? 舒醒看出容成贤的不安,安慰他说不会有事,如果真的有事的话,刚才肖洁心在电话里就会说了,还能有余裕打过来电话,就是说明她是安全的。 到了地方,舒醒和容成贤走下车,拨通肖洁心的手机,两人很快便联系上,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肖洁心的声音。 “小贤小贤,这里这里,”黑暗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正向在这边招手,声音是肖洁心的没有错,借着微弱的月光,容成贤也能够看到她大致的身形。 舒醒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和容成贤向着肖洁心的方向走过去,容成贤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树枝,差点绊倒,舒醒连忙拉住他,同时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这样一来路就清晰得多了。 “小贤,”肖洁心笑着迎上来,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看到容成贤旁边的舒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冲着舒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视线再度落回到容成贤的脸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 态度平和的摇摇头,容成贤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就是这个了,”说着肖洁心递出手,将怀里抱着的东西正对容成贤的视线下方,里面赫然是由小被子包裹的一个婴儿,夜色不太分明,看不出来有多大,不过身形较为瘦弱,小手小脚,看样子应该是刚出生不久。 看着仍在睡梦中的婴儿,容成贤不能理解肖洁心的意思:“这是……” “安琼的孩子。” “咦?” “她似乎……已经死了,”说到这里,肖洁心的声音转为低沉:“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几个小时前有一个女人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来这里找这个孩子,还说是安琼留下的孤儿,那个女人的声音绝对不是安琼的,可我也不知道是谁。” “怎么会这样?”容成贤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安琼怎么会死?还有……她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生下孩子吧?” “哦,对了,”听到容成贤问,肖洁心连忙从孩子的小被子里抽出一张纸,抖着递给容成贤:“你看这上写着孩子的出生日期,说是尚未足月出生的,这个我还是不懂……” “肖小姐,即使你全都不懂,也没有必要告诉贤吧?” 面对突然插话的舒醒,肖洁心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和容成贤的关系,肖洁心在婚礼后多少听说了一些,对于容成贤一直隐瞒自己恋人的事情,肖洁心也终于找到了原因,她是十分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总算是不经意的见到,却似乎是被人家讨厌了。 人的长相太吸引眼球,就是有很大的好处,舒醒的话中的每个字都带着刺,根本就是深责的意思,肖洁心却无心反驳,在美男面前,肖洁心的脾气总是会降两分,何况是两个美男,就是降了四分,本来十分生气,现在也就是六分,而且现在想想,这事儿她也确实欠考虑,把容成贤找出来,究竟算是什么呢?这个孩子也不是他的。 “对不起……”微微低头,肖洁心心里已经服了输,这孩子出生才不到一个月,如今父亲是谁没有人知道,母亲又死了,不知道被谁抛在这荒山野外的,幸亏她来得及时,包裹的被子又很厚实,要是再晚一点,即使现在是夏天,恐怕也不会太好。 “没有关系,”伸手接过包着小被子的婴儿,容成贤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怀里,孩子已经睡着了,露在被子外的一只小手蜷缩在一起,有点像是店铺里时常见得到的可爱招财猫。 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看容成贤的表情,舒醒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不好在第一次见面的肖洁心面前和贤讲道理,舒醒只好依照他的意思,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回了家。 舒醒以往都是一只夜行动物,和容成贤安定下来后,晚上也就再也不会出去了,两个人在家里吃过饭聊聊天,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要做,基本都会在十二点前上床睡觉,不过今天……注定相当的漫长。 “贤你不要睡觉么?”回来后,像猴子一样的小婴儿就醒了过来,哇哇的哭着,不知道是因为不熟悉周围的环境,还是饿了渴了,总之无论容成贤怎么哄,这孩子都不肯老实下来。 在路上的时候,舒醒就是怕有这样的事发生,在网上查过后,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只能进食单一的母乳或是奶粉,其余的食物都不能吃,于是特意从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里买回了奶粉,面对只知哇哇大哭的孩子,容成贤只有折腾舒醒帮他去冲奶粉。 “这个孩子哭得这么凶,我也不能睡啊,要不你还是先睡吧,不用管我了。” 明天下午才有课,舒醒可以明天上午再睡,可容成贤却是一早就需要上班,基于这种现实,舒醒不顾容成贤的反对,将他赶回床上去睡觉,自己把孩子抱到了另一个屋子里。 “你给我在这好好的睡觉!”把孩子放到床上后,舒醒瞪着眼睛,声音恶狠狠,完全是个现代版的大灰狼:“你要是再敢哭,我就把你的嘴堵住,我可没和你开玩笑,听没听到?” 这么小的孩子,听力还没有发育完全,舒醒只是很烦他的情况下混淆了头脑,正常情况下,他也知道对一个婴儿这么说话也没用,和懵懂无知的孩子大眼瞪小眼的互望了一分钟,舒醒才领悟到一件事情——孩子不哭了。 不止是不哭了,孩子还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乐,嘴角的口水挂了老长,笑嘻嘻的想舒醒伸出小手,好像是要舒醒抱抱的意思。 就算这孩子嘴边没有口水,舒醒也是永远都不会喜欢小孩子,坚决躲掉两只白藕状的小手,舒醒拿过纸巾给他胡乱的抹去嘴角旁边的口水,既然他不哭了,舒醒也不打算在这里陪着,可转身要回去找贤,床上的小祖宗却又‘哇’的一声开口哭了起来,明明流了那么多的口水,也不肯喝奶粉,常理来讲应该渴得不行才对,可是这种嘹亮的哭声,根本就是嗓子好得很吧。 婴儿不管不顾的哭声,简直就是魔音啊有木有,听得人脑仁都跟着疼,这要是依着舒醒的脾气,就干脆把他放在床上,任由他自生自灭好了,可是若是被贤听到,少不得又要过来管,那么这一晚上就是谁也不要想睡了,无奈的想过这些,舒醒只好又转身回去。 说来也奇怪,看到舒醒回到自己的身边,床上的小婴儿竟然不哭了,脸上挂着一条条交错纵横的眼泪,这次鼻涕也不少,整个一个泗涕横流的大花脸,舒醒实在看不过,抽过几十张纸巾给他擦了脸,刚才还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瞬间又是笑嘻嘻的向舒醒伸过手。 “你给我死心吧,我才不会抱你!”厌烦的将手里的纸巾扔到纸筒里,舒醒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床边,将胳膊拄在腿上,和笑嘻嘻的小孩子对视。 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舒醒的话,不过看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懂,仍是很开心的伸出手,在空中胡乱的比划着,很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只是舒醒才不会惯着他,尽管他努力的用手想要触碰舒醒,但都被舒醒非常轻易的躲开了。 “你还真是没完没了啊,”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本来打算坐在这里,等磨人的小鬼睡过去,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精神,根本不了解自己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完全体会不到周围的状况,只是一个劲的向舒醒伸过手去,即使被轻轻的打开也不妥协,很发奋的又将两只小手举过头顶。 “好了好了,”将手递过去,任由小鬼抓住,舒醒褶皱眉头,看着心满意足的婴儿,不喜欢这个小鬼,和他是安琼的孩子没有关系,舒醒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小孩子,他也不太擅长和小孩子相处,这对他来说,是一门肯定会连续重修也无法通过的课程。 虽然没有得到舒醒的怀抱,似乎手指的感觉也不错,得到满足的婴儿逐渐睡过去,发出了睡梦中那种轻轻的鼾声,见此情景,舒醒总管是得到解脱,将手从他的手中拿出来,回到了贤的身边。 chapter 126 “来这里做什么?”舒醒刚才就已经发现,车行的方向似乎是通往商业区,可等容成贤停下来,他才向容成贤发问。 他们从未来逛过百货商店,两个男人总不会有这个乐趣,虽说舒醒以前的男友里有喜欢逛街的类型,但舒醒可不是喜欢奉陪的耐心人,每次都是推说有事,有的时候,他会更直接的告诉对方他对逛街有多反感。 今天两人下班都很早,在外面吃过晚饭,容成贤却和舒醒提议去一个地方,他很少有这种兴致,舒醒当然立刻答应了,没想到车却开到了高级商业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容成贤已经将车停了下来。 容成贤脸上带着很热切的表情,似乎对即将要去做的事情很热衷:“给宝宝买东西啊,肯定不能让他睡没有挡格的床吧,听说很容易从床上掉下来,肯定会摔到的,那就糟糕了,还有衣服要买吧,似乎是很多东西呢。” 一边说着,容成贤已经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跟在后面的舒醒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总算了解发生了什么:“贤是要养那个孩子么?” 今天他们白天不在家,容成贤雇佣了临时的保姆,对方是个有相当经验的婴儿看护师,不仅有良好的个人修养,而且拥有详实的育儿专门知识,将事情都交代清楚后,容成贤才放心的离开了家里。 以为贤只是一贯的细致而已,就眼前的形势来看,怎么都觉得,他是要将那个孩子养在家里,而且要买这么多东西,是打算正式收养么? 家里突然出现一个婴儿,也就是破坏了两人独处的世界,这已经令舒醒觉得很不舒服了,结果为了照顾那个难缠的小鬼,又找来了一个什么看护师,那个女人也要和婴儿住在一起么?自己和贤的家里?那岂不是一下子就多了两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婴儿和一个女人的组合……还是不要了。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侧过头看了舒醒一眼,容成贤微微向左走了一点,给走在左边的路人让了一点距离:“不过也找不到他的父母,那就先养着吧,一个小孩子又不会怎么样,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对于容成贤的想法,舒醒完全不同意,与其说一个孩子不会添什么麻烦,不如说他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连头发丝都让人觉得碍眼。 “那个纸上不是写了么,说是安琼的孩子,既然是那样,就应该将他交给安琼的父母,你没有必要代替安琼扶养孩子吧,再怎么说你也不是他的父亲。” 大概是感受到了舒醒排斥的情绪,容成贤停下脚步,在百货商店前花圃的靠背凳上坐下来,舒醒也随即坐在他身边,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似乎是在等他的回答。 当初听说安琼怀了自己的孩子,容成贤是第一次对不应该出现的生命抱有‘不想要’的态度,可后来真相大白,发现不仅孩子不是自己的,就连安琼和自己之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那确实令容成贤松了一口气。 舒醒离开的那段时间,不想过问任何除了舒醒以外的事情,安琼和孩子究竟如何了,他也完全得不到消息,舒醒回来后,紧接着又是车祸,虽说舒醒最终醒过来,但光是担心舒醒就让他心力憔悴,哪里还有时间去想别的,不久前正式成为容成集团的董事长,需要交接的事情相当繁多,这么一来二去,他根本就不会再有精力担心安琼。 昨晚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他也着实吓了一跳,肖洁心当然不好将这个孩子带回肖家,即使这个孩子就是安琼的亲生骨肉,安家也不会接纳他,肖洁心说的没有错,他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孤儿,没有谁会承认他的身份。 “安家绝对不会要他,即使知道这是安琼的孩子也不行。” “又是面子问题啊……”叹一口气,舒醒伸直修长的双腿:“真是麻烦啊。” “所以我们养他一段时间好不好?” “不好,”这分明就是缓兵之计,想要慢慢的怀柔自己,识破容成贤的心思很容易,舒醒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妥协:“我不喜欢孩子。” “是因为他是安琼的孩子?” “和那个没有关系,”不喜欢安琼是一回事,但还没有发展到将怨气投射在一个婴儿的身上,何况如果能够选,或许这个孩子并不想成为安琼的孩子:“我只是觉得照顾孩子很麻烦,而且除了贤,我不喜欢生活里还有其他人。” 知道不会有人想要这个孩子,容成贤在这件事情,突然难得的固执:“你不是将舒辰照顾得很好么,为什么这个孩子就不行?” “舒辰?”舒醒摇了摇头:“我可不会承认他是被我照顾大的,这点想必他也不会承认,况且即使不论这点,舒辰和我一起生活的时候已经九岁了,才不是鼻涕眼泪都能咽得下去的生物。” “可是……” “贤,你没有照顾那个孩子的义务,这个世上的孤儿太多了,难道你要见一个就收养一个么?向善的行为本身没有错,但若因为这样而形成不必要的负担,你不会觉得太过了么?” 不可置信的望向舒醒,容成贤有点惊讶:“你的意思是要把他送到孤儿院去么?” “只要我们出钱养他就好了,何必一定要放在自己身边养?” “你说的没有错,我不可能见到一个孤儿就收养一个,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一个孩子成为孤儿。” “即使他是个孤儿,也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你应该明白一点,并不是你让他成为孤儿的。” 风卷起一片叶子,飘散在舒醒和容成贤之间,迎面吹过来的风并不凛冽,在即将步入初秋的日子里,风中夹着一丝清凉的气息,似乎能够吹走心中的浮躁,过滤掉繁杂的情绪。 原来舒醒都明白,自己之所以这么坚持,就是因为心中的愧疚,种因得果,安琼的所作所为,有了今天的结果,可如果当初自己娶了他,恐怕就不会是这样,起码没有人会死,这个孩子也会在一个平常的家庭里长大。 “贤,”见容成贤低头不语,舒醒缓和了语气:“你不要将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如果一定要追究是谁的错,那岂不是要远溯到女娲造人去?”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如果女娲没有造人,那么就不会有安琼的祖先,不生下安琼,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这个……是不是太神话了?” “说点不神话的事,你有没有想过,即使有错误,也是安琼父母的问题,身为父母,连子女都教育不好,反而怨恨自己给自己丢脸,还不会承认自己的外孙,这样的人才有错对吧,你怎么可以将什么事情都怪罪在自己身上呢?” 容成贤低头沉思,一时间并未说话,他明白舒醒说的都是正确的,可是让他就这么轻易放弃一个尚未受到世俗污染的孩子……这毕竟很有难度,前段时间和许闲他们出游,回来的路上将食物送给那些孤儿,虽然孤儿院里的环境还不错,但毕竟所有的孩子都是无父无母,那样的孩子,真的会健康的成长? 自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似乎也是形同虚设,大概是和无父无母没有特别大的差别吧,但好在没有父亲的房子里,和自己的弟弟一起生活,也算是生活中的一种安慰,什么都没有……一定会非常艰难的。 “我明白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可是我还是无法就这样把那个孩子送到孤儿院,先养他一段时间不好么?” “贤……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要先养着他,就要给他一个名字,然后呢?每天哄他睡觉,为他提供生活所需的东西,看着他一天一天细微的变化,你给他的越多,你就会越来越离不开他,你是真的只是想要养他一阵子?或者更直接的说——是一辈子?” 舒醒说的没有错,或许从最开始,自己就没有抱着只养一阵子的想法,那个孩子很可爱,虽说不足月,身体小小瘦瘦,但眼睛却很有神,不哭不闹的时候,总是喜欢嘻嘻哈哈笑,眼球骨碌碌的转动,煞是可爱,如果就像现在这样养下去……说不定也很好啊。 他和舒醒是不可能有孩子的,已经有了想要和舒醒永远生活在一起的觉悟,容成贤从未打算一定要生一个亲生的孩子来继承家业,最近正在想着这些事情,恰好这个孩子意外的到了他们身边,或许这就是一个信号,扶养这个孩子的话,如果这个孩子长大以后也愿意,让他来继承家业,不也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么? 但是再怎么说,这些想法总归是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单纯的想要扶养孩子也罢,突然想到的让这个孩子继承容成家的未来产业也是,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舒醒没有责任配合自己这些麻烦的思考,因为有了这样的顾虑,容成贤甚至不知如何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chapter 127 节日快乐~ 那天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对话,但最后舒醒仍然沉默的妥协了,他不想为了小事和贤起冲突,买不买东西都不重要,最关键的是,他不想要抚养那个孩子。 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孩子仍旧生龙活虎的留在他们住的别墅里,知道舒醒不希望家里的人太多,容成贤只让婴儿看护师白天来家里照顾婴儿,接受了几天的短期培训,他已经能够独立的照顾孩子了,说起来在这方面,他倒是很有天分。 大概是生活无忧的缘故,孩子长得非常好,肤色不再是缺少血色的苍白,白皙的皮肤下面,隐隐能够看清血管的脉络,而脸上和身上也多了很多肉,像是一片一片贴上去一样,笑起来嘴角边有两个小肉窝,傻傻的可爱。 比起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容成贤,孩子却意外的很亲舒醒,只要是舒醒路过他的身边,孩子就张开双手要抱抱,明明舒醒对他完全没有好脸色,即使他自己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很可爱,却还是不想和他有亲密接触,但孩子仍旧很执着还具有百折不挠不怕打击的精神。 感受到孩子对舒醒的喜爱,容成贤会主动要求舒醒陪他一起逗逗孩子玩,可舒醒只是抱着手臂立在旁边,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这样的情况,令容成贤也觉得很无奈,他总不能强迫舒醒喜欢上孩子。 “不行哦,小贤,你这样做的话,舒醒只是什么都不说,不代表他接受了那个孩子啊。” 工作间隙,在走廊里偶尔碰到损友,架不住损友没完没了的探寻,容成贤还是将孩子的事情告诉了对方,看着那双姣好的眼眸睁大了又缩小,而后又拼命的睁大,容成贤有点哭笑不得,心想自己的这个损友,还真是有做演员的天分,能够把微妙的表情展现的如此到位。 “是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容成贤靠在过道拐角的自动取款机旁边,这个时候这里非常清静,没有任何人会过来:“想想确实不太可能让他接受啊。” “我似乎听礼礼说过,”大神抬起头凝望着天棚,努力回忆那次偶然间的对话:“舒醒似乎不喜欢孩子,对吧?” 简单的说不喜欢……应该说是厌恶才对,舒醒他啊,根本就是那种连孩子哭声都不想听到的人,想到这里,容成贤却突然转移了思路,有些踌躇的问损友:“那个……小礼还好么?” 知道了损友和小礼的关系后,容成贤吃惊了一段时间,但他却并未打过电话去问,小礼的私生活是他们相处的禁区,尤其是和同性间的事情,虽说能够接受,但心里总有一点奇妙的感觉。 若说为什么会觉得奇妙,大概是因为……小礼和大神性格的原因吧,两个人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两类人,就算是再怎么强硬的去比较,也完全找不到一点相同的地方,一点都找不到。 在这个圈子里,容成贤知道很多事情,他只是不去说而已,大神的私生活……那个……稍微有点丰富过头了,可他并没有去指责大神的想法,再怎么小礼也并非小孩子,随意插手他的人生,肯定会让他觉得非常的排斥。 “很好啊,我们每天都很相亲相爱呀!” 望着损友嬉皮笑脸的表情,容成贤很难附和的笑出来,小礼和他相亲相爱……即使是自己很迟钝,也不会相信那是事实吧。 发现容成贤的目光中的怀疑,大神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耸着肩膀叹了口气“啊啊,当然是骗你的了,怎么可能每天相亲相爱呢,礼礼真是超级超级别扭啊,目前我所见过的人里,可以说是无人能及啊。” “呵呵,”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配合损友的话,容成贤只好尴尬的笑了两声,小礼以前的性格很可爱,在没有发生那件事前,他一直是个可爱的弟弟。 大神还有工作没有做完,被沈修一个电话召唤了回去,容成贤看了看表,才惊觉他们竟然说了这么久,原来已经到了快要下班的时间,这才匆忙的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容成贤就接到了舒辰的电话,说是自己也在他和舒醒的家里,让他帮着顺路带点东西回来,他们的关系相处得很好,舒辰对他的态度也一直很自然,笑着答应了舒辰,容成贤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顺便买了舒辰要的东西。 容成贤到家的时候,婴儿看护师已经走了,舒辰正用色彩鲜艳的玩具逗弄小孩子,小孩子在婴儿车里伸出手去,想要拿到舒辰手中的玩具,舒辰将玩具一上一下的摆动,小家伙刚要碰到就撤开,两个人倒是玩得很开心。 只要是舒辰过来,容成贤有空就会亲自下厨,准备好了三个人的晚饭,又热了一瓶奶粉,三个人便围在饭桌旁吃饭。 这是第一次,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夹在舒醒和容成贤中间吃饭,舒辰这次倒是很知趣的没有张口说话,安静的吃着碗中的白饭,连菜都不怎么夹,毕竟在这种氛围下,稍微有点神经的人,都不会有什么食欲的。 今天没有课要上,舒辰一早就过来报道,这才知道孩子的事,舒辰对孩子不讨厌不喜欢,但他对孩子的感觉,也有点看到就头皮发麻,那个恶魔侄儿给他太深的印象,以至于面对小孩子,舒辰都有点胆战心惊。 陪着尚且不能说话的孩子玩了一会儿,舒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舒醒和容成贤似乎和往日不太一样,一丝说不清楚的凝重,游移在他们之间,知道问舒醒也没用,舒辰谨慎的问过容成贤,才了解发生了什么。 听到容成贤的解释,舒辰也不由得觉得很难帮上忙,舒醒对孩子的厌恶由来已久,倒不是小孩子曾对舒醒做过恶毒不可原谅的事情,这点上舒醒和舒辰不同,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就像舒辰对榴莲相当的迷恋,而舒醒则是极度的排斥。 有些人会因为对方不能接受普通的价值观而出口责备,将其视为异类,但舒辰却完全不会,虽说他对孩子不会达到舒醒的那种厌恶程度,但却能够理解舒醒的想法,而反观容成贤,则对舒醒的思考方式不能认同,在这点上,如果东南风不压倒西北风,那么只能吹走西北风。 吃过晚饭,舒辰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就应该明智的告辞,可还没等他张口提出来,却听到容成贤提到给孩子起名的话题。 惊雷大概也不过如此吧,随着容成贤的话音落下,舒辰忙不迭的看向舒醒,果然舒醒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人,听到这种话,还能貌似平静的波澜不惊,但这种暴风雨前的平静,也只是持续了不到三分钟。 陷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僵持中,舒辰听到舒醒问道:“你想好了,一定要收养这个孩子?” 舒醒的语调很平缓,但却无法给人以平和的感觉,如果是自己惹下了什么祸,舒醒恐怕早就身体力行的过来收拾自己了,这就叫做差别待遇吧……想到这点,舒辰又扭头去看容成贤,本以为听了舒醒这种口气,容成贤会多少有些动摇,毕竟容成贤的性格并不强硬,可意外的是,容成贤的眼里却是有着相当坚定的意味。 随着舒辰滋生的不好的预感,容成贤果然点头说‘是’,这个时候若是换了自己,肯定会沉默是金,但容成贤显然没有舒辰那种自觉的意识,反倒是迎上了舒醒的眼神。 觉得这个地方已经化为了战场,舒辰悄悄的越过餐桌,抱起在客厅的婴儿,自觉的走向了二楼,但非常想要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所以舒辰也并未走远,只是停在了二楼的楼梯平台上,在这个角度,没有谁能够看到他,不过一楼的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放低声音,看来并不担心舒辰会听到。 “如果问我你和那个孩子谁更重要,当然是舒醒你更重要,可是我仅仅是想收养他,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贤,我只是希望你能从我的角度稍作考虑,有必要为了那个女人的孩子,破坏我们的感情么?” “这和是谁的孩子无关,我只是单纯的想要收养他,你就不能容得下一个孩子么?” 如果这是一场有关扫雷的游戏,那么容成贤肯定是触动了雷区。 站在二楼的舒辰挑挑眉,微微低下头,看了一眼怀里兀自笑着的婴儿,正好迎上了婴儿的视线,天真稚嫩的孩子,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氛围,正流着口水傻兮兮的乐着。 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安琼的孩子,虽说舒醒没有和他说过,但舒辰最近知道了事情的大致始末,自己一直是打从心里非常偏向容成贤,但这次,他未免也明白了‘吵架中的情侣,有多口无遮拦事后懊悔’的箴言了。 舒醒的雷区,肯定不会是这个孩子母亲的问题,而是容成贤对舒醒的质问,了解自己那位魔性的表哥,舒辰在知道他们的故事后,惊讶的几乎合不拢嘴,在他们的感情里,舒醒已经步步退让了,可以说是放下了尊严和坚持,可事到如今,容成贤实在不应该去怀疑舒醒的度量…… 站在二楼,舒辰看不到楼下的情景,只是凭着相当敏锐的听力,才能够听到舒醒那句有点失力的话。 “我想出去走走。” 简单的几个字,没有多余的注释,舒辰没有听到容成贤的挽留,过了也就是十几秒,传来轻微的开关门的声音,再然后,整个屋子里悄然无声,刚才的一幕,似乎从未发生过。 回过神,舒辰和怀中的婴儿对视,轻声的喃喃:“这个是不是表示……舒醒离家出走了?那个……我要是很不厚道的觉得很有趣,是不是不应该?” 小婴儿无法读懂舒辰的话,只是笑呵呵的伸出白胖的小手,抓住了舒辰的衣襟。 chapter 128 即将走进‘诺亚方舟’前,舒醒在十几步外停下,遥望‘诺亚方舟’的炫目招牌,此时的时间还尚早,‘诺亚方舟’门前的人流稀稀落落,估计都是一些熟客,生客是不会在这个时间过来的,毕竟牌子上挂着的营业时间是晚上九点,此时天还亮着。 如果没有别的事,云卿舟每晚都会来,店里虽有总经理在,可对于云卿舟来说,这里才是家,所以总是闲着无聊的过来待到很晚,如果现在进去……说不定就会遇到他。 别看云卿舟给人的感觉大大咧咧,但感情却是相当的细腻,凡事都有两面性,在处理感情上,他是那种一旦陷入就很难抽身的类型,这点舒醒在很久前就已经知道,但那个时候,云卿舟并未爱上他。 还是不要进去了,可以去的地方其实有很多,没有必要去给别人增添烦恼,想到这里,舒醒打算转身离开,却不小心碰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刚才太投入的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习惯性的想要说声‘抱歉’就离开,却在转身的一刻望到了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舒醒,只要是与容成贤无关,面对其它事情的时候,他都能以正常的感情来应对,即使是见到了根本不想见到的人,舒醒也能像无事人一般。 “你还真是冷淡啊,”差不多有两年没有见面,本来只是路过这里,看到熟悉身影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走了过来,告诫过自己不可以再踏足舒醒的领域,不能再和这个让自己痛过爱过的男人再有交集,但最后仍是自己过来找罪受。 所以才有人说,比被别人伤害更离谱的事情,就是主动上门接受虐待。 打过招呼后,舒醒根本没想要停留,听到前男友的定论,在即将与他擦肩而过的位置上停住脚步,今天他的心情有点不太好,但目前尚未发展到需要转嫁的地步,他们的过往已经淡化成云烟,再也留不下痕迹:“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霓虹灯闪闪烁烁,五光十色的炫目彩色在两人脸上飞逝而过,却在黑夜中显得不是那么突兀,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诺亚方舟’,见到舒醒的第一眼,他就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万劫不复。 很要好的朋友曾经说过,舒醒不是那种自己能够留住的男人,他就像是一片云彩,不定会飘到哪里,自己也仅仅只是一阵风,而不是舒醒的蓝天,白云不会脱离蓝天的范围,但却会被风吹到天边。 “你和那个人还好么?”问出这句话,还真是丢脸的行为,从刚开始就告诫自己一定不要问出来,可最后仍是有点不甘心。 没有问他是如何知道的,舒醒了然的点点头:“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他出国以前,还并不知道那件事,在国外认识了沈桐后,偶尔得到了舒醒的消息,可惜沈桐也不知道确切的始末,他这次回来,虽说是休暑假,但也有点想要打听清楚的想法,至于哪个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想去思考。 刚才还相对静谧的街巷,此刻有点拥挤,两个面容相当姣好的男人站在这个地方,完全就是为了吸引人的眼球,舒醒将车停在较远的地方,从停车的位置走到‘诺亚方舟’,其实就是为了用一定的时间将收养孩子的事情想想清楚,并没想到会遇到前任男友,走了许久后又站了这么久,突然间,身体和心都觉得有点累。 “找个地方坐坐吧,”忽视对方惊讶的眼神,舒醒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对附近的酒吧都很熟悉,其中有一两处安静的去处,应该可以让头脑清醒一点。 对于舒醒选定的地方,对方毫无异议,没想到舒醒还会愿意和自己独处,这也是一个令人意外的震撼。 被大株剑兰环绕的小间里,能嗅到一股兰花的幽香,和一般的酒吧不同,这里的氛围相当的幽静,来往的服务员也都轻手轻脚,都是在同一片酒吧区里,但却如此的不同,很有些闹中取静的意味。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放下手里的酒杯,对方看向坐在对面的舒醒,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多少情绪,感觉上是人虽然在这里,但心却完全游离在别处,不过这样的情况见得太多了,就算是以往的身份,自己都完全没辙,更不要说是现在的这种关系,更是没有过多的立场。 “说起来你好像是成年了吧?”眼睛扫过那杯酒,舒醒幽幽的语调里并无特别的情绪:“你的酒量可以么?” 要不是舒醒这句话,他几乎忘记了,和舒醒交往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未成年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了沈桐的话,舒醒现在的男友,似乎是个和舒醒年纪相当的人吧。 “酒量是可以练的吧。” “也有怎么练都还是不行的人,”舒醒不自觉的想起了贤,他就是那种怎么练都不行的人,想到这里,舒醒使劲地摇了摇头,一口气将整杯酒吞了下去,头嗡嗡的响。 “啊啊,说的没错,”自暴自弃的又喝了一口酒,他赌气的将酒杯放到桌子上:“打击我是你的乐趣?” “怎么会,我是想要说——就算是酒量很好,也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可是我一直很羡慕你的酒量那么好……” 四目在空气里交接,自知失语,他连忙错开自己的眼睛,装作观赏身侧的兰花,说出那样的话,简直懊悔的想要咬断舌头,这分明是在承认自己对舒醒无法忘情,被人甩了已经够跌份的了,竟然还说出那种话来,不过说起来,分手的理由,似乎是自己的错误,但是…… 如果说舒醒是烛火,那么自己就是奋不顾身的飞蛾,亦或舒醒是鸩酒,那么自己就是迷失在沙漠中、找不到水源的旅人,虽然得到了朋友的告诫,不能轻易对舒醒动心,仅仅是玩玩的话无所谓,动心的话,陷进去就难以拔出来。 感情是由心所产生的么?看到舒醒这样的对象,尤其对于自己这种外貌协会的人而言,怎么都不能放手吧,刚开始确实抱着玩玩的心态,也不是不知道舒醒的性格,但渐渐的,感情向着不能自控的方向发展。 ‘我们认真交往吧’——提出这样要求的人,也是自己没有错,突然之间,开始不能允许舒醒身边有其他的人存在,幼稚也好,占有欲强也罢,总之就是无法看下去,说什么也要阻止。 刚开始就明确说清了,舒醒从最初就没有打算隐瞒,两个人都很清楚原则,所谓感情,不可能没有游戏规则,舒醒是个尽职的情人,但却不是一个全心全意的情人。 只要能够退一步,不要那么多,不太贪心的话,说不定今天陪在舒醒身边的仍然会是自己,毕竟舒醒从来都没有执着的喜欢过谁,五年、十年、十五年,长长久久的羁绊下去,未尝不是一场习惯后的天长地久。 可是自己贪心了,想要借着别人引起舒醒的嫉妒,结果就是引火烧身,知道不可能得到原谅,但却没有想到舒醒会那样坚决,自以为了解的人,却原来可以陌生到那种地步。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似乎漫长的时间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既然已经有了开头,不如顺着这样的氛围说下去,已经很二了,就不在乎更傻一点了。 “什么样的人啊……”舒醒的优点有很多,例如很坦率很直接:“老实?不懂得变通?毫无道理的固执?” “…………你确定你不是在总结自己讨厌的类型?”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以前很不喜欢的那类人啊。” “是要换换口味么?” “不是,是真心的。” 所以才说万事都有两面性,坦率也能在某些时候变成缺点,听到这种话,心中难免会想叹气:“还真是让人觉得惊讶啊。” 声音里带着一抹温柔,舒醒总结:“人总会变的。” 注目看了舒醒一会儿,对方扶着额头长叹:“真是太不甘心了,你明明就是个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改变的人啊。” “似乎是吧。” “竟然还说‘似乎是……’” “应该就是似乎吧,毕竟没有人会为了谁变得面目全非,否则感情就成了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附属。” 饮尽酒杯中的酒,对方的头有点晕晕的感觉,想到哪里就说到哪儿:“你总是正确的,可感情也总需要妥协,虽说不是附属,平等的感情里没有屈服,但有让步,不懂得让步,就无法走下去,这个不算错吧?” 停顿了好一会儿,以为空气都静止不动了,却突然听到舒醒笑了两声:“说的也是,你终于长大了。” “别总当我是小孩子!”眼前有点模糊,但不知为什么,只要是舒醒在身边,就觉得很安心,知道这样想的自己很无用,但只有今天好了,回到这里,或许并不是为了知道什么,可能只是为了说一声‘再见’,生命里曾经因为你的存在而绚烂,可没有你的人生,也一定要继续多彩。 chapter 129 “你昨天去哪儿了呀?往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手机又不开机,你不会是背着哥外遇了吧?” 今日几乎一天都是课,好不容易在下课的间隙能够休息一会儿,一般的学生倒不会这么不长眼睛,但舒辰可不是一般学生,下课后直接将想要离开的舒醒围堵在走廊里。 走廊上学生来来往往,这是两堂大课中间的较长休息时段,有不少学生都在其它教学楼上课,不得不抱着书小跑前进,因此并未有谁注意到正在质问舒醒的舒辰,舒醒也就不打算换个人少的地方听他烦。 没觉得在走廊里进行这样的对话有问题,舒辰表达过自己的心情后,用眼神怒视舒醒,看样子是一定想要个答案。 舒醒挑眉看看他,这孩子还真是只养不熟的狼,烦了十几年的将他养大,到头来认别人做哥,反倒是一副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感觉,还是早点把他嫁了算了,虽说舒辰已经成年了,可自己还得充当监护人的身份,若是转手给了他人,倒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被我猜中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原则?!哥可是等了你一夜,根本就没有睡!” “你陪他等了一夜?” “那是,”虽说后半夜以后一不小心睡着了,但是也不能改变陪着的事实。 “你别走啊,”拦到舒醒面前,舒辰半张开手臂挡在舒醒的前方,这里毕竟是公共场合,他也不至于还来上一出‘此路为我开’,但精神已经非常可嘉了:“把话说清楚!” “我不是自己想走的,”舒醒抱住手臂:“是你脸皮太厚,我被挤着走了几步而已。” “…………你竟然怀疑我的脸皮!” “舒辰……我有你这样的表弟,真的觉得很痛心。” “我有你这种只知道用下半身思考的表哥,也觉得非常的懊悔!” 从鼻子中叹了口气,舒醒小幅度的挥挥手:“让开。” 舒辰挺胸:“不让,你把话说清楚。” “我不是很想打击你,但是和你说话,我实在没有勇气觉得能够说清楚。” “你!” “不对,我要说的是……我根本没有勇气和你说话。” “你、你、你……” “你们两个做什么呢?” “许闲你来的正好,”回头对上许闲的视线,舒辰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把将许闲拉了过来,许闲没有站稳,差点就倒在对面的舒醒怀里,幸亏这个世界上还有墙壁这种东西,那么惊悚的一幕才没有发生。 “舒辰……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总算站稳了,许闲无奈的侧过脸去看舒辰:“这次又是什么事?”自己又不是九品芝麻官,怎么一天有事没事就要听舒辰对舒醒的各种抱怨…… “舒醒他竟然敢出轨!竟然敢出轨!”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已经快到上课时间,舒醒的下一堂课仍是在这个教学楼里,舒辰没有课,许闲倒是还要去容成礼上课的教室去帮忙,两个都有事的人可没有功夫陪着舒辰,异口同声的撅舒辰:“那怎么样?” “你们……”不知道应该看走向左边的舒醒,还是要斥责没有立场正往右边教室而去的许闲,舒辰郁闷的想了一会儿,跟在许闲的后面进了教室。 “你不是没有课么?为什么也要过来?”看到舒辰跟进来,许闲就有不好的预感,心里是很希望能有谁坐到旁边的位置上,好将舒辰和自己隔离开,但大家已经有了‘许闲总和舒辰坐在一处’的先决意识,非常自觉的让出了许闲身边的位置。 “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就陪你来上课啊。” “不用故意让人觉得感动,你是觉得一定要说完才行吧。” “不要这么犀利么。” “没办法,我是犀牛啊。” 装作一脸委屈状,舒辰郁闷的装委屈:“原来……你竟然不爱我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好不容易笑出来,许闲在容成礼即将进入教室前回答舒辰:“确切的应该说——我从来都没爱过你。” “…………”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吃饭,舒辰又拽着许闲陪他去吃咖喱,这个世上大概没有什么能让舒辰却步的味道,许闲不像舒辰那么博爱,不是特别喜欢吃咖喱,但也没有达到厌烦的地步,反正店里还有其它的小食,稍微吃点垫垫肚子就好了。 离学校不远的这家小店非常的整洁,每个餐桌间的距离都很适当,餐桌上摆放着不同颜色的小巧花束,全部插在圆肚玻璃瓶中,给人以清新的感觉,舒辰果然对食物很执着,从以前开始,他就能够很轻易的找到这种虽然很不起眼,但是味道却很赞的地方,只可惜许闲对咖喱没有什么热情罢了。 “事情就是这样哦,你不觉得舒醒很过分么?那个孩子很可爱哦,收养又有什么不可以?你说是不是?” 正用筷子将炸鱿鱼圈送进嘴里,许闲没有立刻回答舒辰的问题,直到将食物咽下去,才抬起头:“其实也不是。” 一般情况下,无论舒辰说什么,许闲基本都是点头说‘是’,反正也不是重要到原则性的问题,只要是顺着一方的意见,就能很快的达成一致,那么舒辰也就不会继续说下去,可是这次,许闲倒是难得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啊,”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许闲挑着舒辰能够接受的方式,好能说完自己的想法:“如果舒醒不喜欢孩子的话,扶养一个孩子,无论是对舒醒而言,还是对那个孩子来说,恐怕都是一种折磨。” “折磨?” “扶养孩子不是养一盆仙人掌那么简单,更何况很多人连仙人掌都养不活,养育孩子的话,不仅要供给衣食,还要认真的教育,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太多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人的父母,才会教育出来可怕的下一代。” “不也有家庭很可怕、父母也很过分,但是孩子本身却很优秀的类型么?” “当然是有了,”听了舒辰的问题,许闲垂下眼帘点点头:“什么类型的家庭都会有的,幸福相同,不幸就是各有各的异常,可世人都只是注重眼睛能够看到的表象,不会关心内心的伤痕,即使你用肉眼看不到,内心的伤痛恐怕会更深。” “怎么会这样……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觉察到舒辰的困惑,许闲像是为了安慰他,貌似轻松的笑了笑:“或许我说的太沉重了些,其实你和舒醒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要比我对他更了解,或许很多父母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但事实上却根本不会教育孩子,而舒醒却是那种明明讨厌,但却能够做好的类型吧。” “这个……”困惑的思考过后,舒辰的声音突然变得闷闷的:“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 “那要怎么做呢?就按照舒醒说的,将那个孩子送到孤儿院么?” “不知道呢。” “啊?” “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如果是舒醒的话,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吧。” “你是从哪里来的这种信任啊?”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被说到心中的想法,舒辰嘴上却不肯承认:“才没有!” “好好,”许闲投降似的笑了:“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交给舒醒去解决就好了,总会找到最好的办法,再怎么说,舒醒也是一个知道负责人的男人。” 用勺子将最后一块土豆送进嘴里,舒辰无语的点点头,或许许闲说的没有错,有些事情,还是让哥和舒醒两个人来解决就好了,就连自己都能看出来舒醒对哥是认真的,只要是相爱,总会找到方法和谐的生活下去。 有了轻松的想法后,舒辰觉得更饿了一些,不顾许闲‘你饶了我的眼神’,要了一份更辣的咖喱,这家店里的咖喱味道非常不错,还有用特别香料调制出来的蜂蜜咖喱,即使是胃部对咖喱有不适反应的人,也不会在吃过以后有不舒服的感觉,经不过舒辰的再三推荐,许闲只好也叫了一份。 “味道怎么样?让我尝尝看,”想通了那件事后,舒辰对食物有了更大的乐趣,他比较喜欢和别人分餐,但对象如果是许闲的话则无所谓,正好许闲也不想一个人吃完一人份的咖喱,就将大部分都分给了舒辰。 若说牛能吃下去那么多的草,是因为有四个胃,许闲实在不能理解,能够吃下几乎两人半份咖喱的舒辰,究竟是要有几个胃,想到这里,许闲觉得舒辰身体的消化功能肯定不太好,总是见他吃的很多,但是却一直胖不起来,再加上他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总能给人一种风吹即倒的感觉。 从咖喱店出来,舒辰和许闲挥手分开,许闲可不像舒辰那么有时间,整个下午他都要去做同声传译,晚上能不能吃上饭都不好说,有了这样的担忧,许闲在路上买了一份汉堡,虽说不喜欢这样的食物,但它却胜在方便快捷,而且能以很高的热量填饱肚子。 路上想着舒辰说过的那个孩子,可是等一到了会场,就完全抛在了脑后,同声传译的过程中要随时保持精神的集中,许闲最后的一缕思绪,只是希望舒醒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难为自己的同时,也让那个孩子不幸福。 chapter 130 “是真的么?”不可置信的表情挂在脸上,容成贤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看着突然回来的舒醒:“只是一时么?” 因为太沮丧,他今天都没有去上班,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只是保证躺在婴儿床里的小孩子正常喝下牛奶而已,其余的事情,全部交给了看护师,等婴儿看护师走了以后,肚子里开始大唱空城计,这才不得不去厨房找点吃的,没想却看到了进门的舒醒。 “不是,我想过了,我们还是把他养下去好了,如果贤喜欢的话。” 只是一个晚上,舒醒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说这样的结果就是自己想要的,但是经过了一个晚上外加一个白天的检讨,容成贤多少发觉到自己不对的地方,再怎么说也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舒醒。 “你不是很讨厌孩子么?”就连舒辰昨晚也说过,舒醒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任何的孩子,任何一个都没有。 “喜欢的话……似乎很困难吧,仅仅是听到他们的哭声都会觉得心情很烦躁,但是也没有办法呢。” “没有办法么?” 从门口走向室内,舒醒张开双臂抱紧容成贤,在他的身上,有一股来自室外的清新气息:“总要有一个人妥协才可以,如果贤不想妥协的话,那么我来做就好了。” 隔了一会儿,闷闷的声音响起在耳畔:“我一定是个很任性、很让你没有办法的人吧?” “这就是所谓的生活吧,”收紧手臂的同时,舒醒感受到了来自恋人的手指,紧紧的拢在自己背后,坚定的仿佛要嵌入自己的身体里,虽说是因为没有办法而让步,但是却并未有不甘心的感觉,反而是觉得,可以让贤高兴的话,自己也能随着开心起来。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相拥了一会儿,容成贤没有离开舒醒的怀抱:“我会好好照顾他,喂他吃饭啊,教他走路啊,给他穿衣服啊,总之这些事情我都会自己一个人做的,所以舒醒你不用担心会麻烦,不需要你来帮我的。” “你真是个傻瓜……”将下颌搁在容成贤的肩膀上,舒醒笑得很无奈:“贤,如果你真的那么对那个小鬼,我会吃醋的哦,喂饭啊、穿衣服啊之类的,你只许对我一个人做。” “舒醒……” “是不是觉得不讲理?” 无奈的声调里,更多的是化不开的温柔:“有一点吧。” “贤,你要诚实点哦。” “确实只是一点点而已,”在舒醒看不到的角度,容成贤的脸上渐渐出现了绯红的颜色:“与其说是觉得不讲理,其实更会觉得开心。” 明白容成贤在说什么,舒醒温和的笑了,由笑意所传达的温暖经由耳廓抵达全身,就连被舒醒拥抱的脊背,也传来了一阵阵的暖意。 “我想抱你,”伴随着这句话的,是更紧的拥抱,几乎要让容成贤喘不过来气。 自从孩子来了以后,舒醒虽然不会将厌烦的表情挂在脸上,但不速之客总归是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因为南辕北辙的价值取向,如果不是一方率先做出妥协,根本就没有沟通的可能性,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根本就没有做过。 “这还是白天……”千篇一律的拒绝说辞,这样的话已经听过了很多遍,根本就是数也数不清次数,舒醒已经习惯了自动过滤,转换成自己想要听到的话。 “那也就是说,屋子里变得暗下来就好了。” “这是强词夺理啊,”担心舒醒真的会做出来,容成贤在他的怀里轻轻的扭动身体,想要离开环抱着自己的胸膛,却在刚刚放开拥抱的双手时,被更紧的拥入了舒醒的身体,几乎有嵌入了彼此身体的感觉。 本是想要抬起脸和舒醒讲道理,可舒醒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在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准确无误的吻上了容成贤柔软的双唇,温暖的亲吻渐渐燃烧成了火热的啃噬,似乎打开了隐藏在身体内部名为快感的开关,而此刻正深陷于其中,容成贤根本没有多余的思绪去寻找关闭感觉的开关。 和舒醒做过不知多少次,但在这方面,容成贤的经验仍是很贫乏,如果不依靠舒醒的引导,他根本无法做到,只是单方面的羞怯感,就会让他败下阵来,更不用说技巧性的主动索求。 肌肤相触的感觉很愉悦,容成贤的皮肤色调很白皙,舒醒带着温度的指尖滑过他的身体,似乎像是蔓延在雪地上的热流,很快变融化了雪片,变成了一脉浅流,感觉到怀中身体的柔软后,舒醒突然抽离开身体,走到所有的窗户前拉上了窗帘,顷刻间,房间里就变得暗了下来,虽说还不像是夜晚的那种深沉,但也完全遮蔽了白日的晴空。 还没有从方才的接吻和爱抚中回过神来,容成贤只是立在原地,呆呆的看着舒醒拉上所有的窗帘,直到手腕被舒醒握紧,身体也随着他的力度倾向前方的时候,容成贤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行……”虽然嘴里这么说,但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被牵引了过去,身体跌倒在沙发里的瞬间,从背后传来的柔软触感,令容成贤觉得非常舒适,毕竟昨晚几乎一夜未睡,能和舒醒进行长时间的对话已经消耗了不少精力,现在这种时候,比起严词拒绝舒醒,身体的本能,更容易令他随波逐流。 还想说出更多拒绝的话,但下一秒,身体便被圈在了有力的胸膛里,感受着几近不能呼吸的拥抱,似乎是向自己传达坚定的心意,容成贤笑着想要放弃,却在视线不小心落在客厅里的时候屏住呼吸。 “怎么了贤?”身下的身体突然有点僵硬,不明白这样的原因,舒醒抬起头后看到了容成贤的视线,也就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容成贤的眼神凝在客厅里的婴儿摇床上,睡在里面、尚且不足六个月的婴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瞪大一双眼睛好奇的望向他们。 “孩子醒了,”嗫嚅的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容成贤只是机械的重复着事实,舒醒并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给了他一个吻,接着又是一个吻,连续着不肯停顿。 “舒醒……”想用手推开舒醒,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无法办得到,等到想要张口说话,唇舌又被舒醒温暖且甜美的舌尖所卷袭,根本没有发出声音的余裕,在这样双重夹击下,尽管知道正被一个几个月大的小鬼偷看,这种情况要多羞愧就有多羞愧,但却无法逃开。 感觉到紧贴着自己的炽热,当视线再度扫过婴儿床时,容成贤不安分的扭了扭身体,虽说太疲倦而完全无力气,但是当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做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有点太脱离他的接受范围了。 试着和舒醒讲道理,但刚要开口,舌尖却缠上了温润的气息,想要离开紧拥着自己的手臂,可缠绕的力量却更大了些,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是比刚刚更紧了一点,逃离的想法愈强烈,舒醒就有更加完美的应对措施,简直就像是一场攻防战一般,等到身体里的力气几乎被抽光,终于喘着粗气,被舒醒压倒在沙发里的时候,容成贤却惊讶的发现,无论是身体,亦或是心里,都传来了不知是紧张、不安还是期待的躁动感。 “放开我了,舒醒,孩子还在看啊。” 容成贤轻轻颤抖着身体,不仅仅是脸上,就连被揉捏过的身体上,都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红晕,没有回答的舒醒,只是用手指剥落了他的衣服,随之便是重叠上来的重量,狂乱的气息包裹着两人的周身,身体被有力的手臂钳制住,但一如既往的,是令人眩晕的温柔,温柔的令人有点沉醉,仿如置身于汹涌澎湃的波涛里。 在没有光线透进来的房间里,孩子晶亮的眼神更加明显,有点被逼上悬崖的绝境感,容成贤只好选择不去注意房间里多出来的那个婴儿,慌乱的想到用手背捂住眼睛,但却被舒醒恶作剧般的拉了下来,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 “贤要睁开眼睛看着我哦。” “不要。” 凑近了一些,舒醒用温热的气息扫过他的耳廓,引起了容成贤身体里更多的渴望,但这种情况下,他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听凭舒醒提出问题而已:“为什么呢?” 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婴儿床的方向,舒醒却没有跟着看过去,眼里盈着深深的笑意,只是专注的盯着容成贤的眸子,手指也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反复的揉捏着容成贤敏感的身体,看起来是完全不会在意房间里还有个婴儿的事实,对他来说,那似乎就是一团空气而已。 “贤,你要专心哦,算是给我的谢礼吧。” “谢礼?” “是哦,想要收养这个孩子,是我退后的五十步,那么贤也为我退步吧,只是用身体补偿我的话,一点都不吃亏吧,我可是要在今后的人生里,每天都要面对一个小鬼啊。” “是这样没错了,”很容易的就接受了舒醒的话,容成贤反而有了这样才是正确的想法,根本不会觉得舒醒是在强词夺理,可以歪曲事实:“但不能换个地方么?” “不要,”从刚才起舒醒就注意到了,在这种环境下,恋人的身体变得较之以往更加敏感,这样的时候他才不想换一个地方,这就是他最想做的地方。 “但……” 想要出口阻止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有不去想从另一个方向投过来的目光,紧紧的攀住舒醒的脊背,将自己的身体靠在发烫的身体上。 chapter 131 早上睁开眼睛,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睡在楼下的婴儿,今天是周末的第一天,婴儿看护师不会来,在大床上猛然起身,但从腰际传来的酸疼感,却让容成贤感觉到没有一点力气。 昨晚做了几次?三次还是四次……想到具体数字的时候,脑海中同时席卷而来的画面非常具有冲击力,以至于让他的脸颊烧得几乎冒火,好在挂着窗帘的房间里有点灰暗,刚刚醒来的舒醒也没有能够发觉。 “贤你醒了?”伸出手将容成贤的头拉近到眼前,舒醒自然的在恋人的唇上印记了一个早安吻:“早啊。” “现在不是早啊的问题,”摇了摇舒醒的手臂,容成贤的声音有点焦急:“那个孩子还在客厅里吧,虽然房间里很暖,但一个晚上没有问题么?我、我现在好像不太能行走,你可不可以帮我去看看孩子?” 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舒醒刚才亲吻容成贤的举动,根本就是习惯性的动作,本来他是打算再度进入睡眠的,但容成贤的执着却彻底驱走了舒醒的睡意。 “没有关系了,”张开手臂,探手到左边床头柜上摸索了一会儿,舒醒总算是找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不过才是早上七点三十分而已,距离他们昨晚……应该说是今早入睡的时间只有不到六个小时而已,凡是打扰舒醒八小时睡眠时间的人,都是需要消灭在地球上的异己,但容成贤永远都不会被划分到异己的行列内。 将挣扎的容成贤抱在怀里,舒醒胡乱的摸摸恋人的头发:“我昨晚已经把他送到旁边的房间里了,肯定不会有问题的,你不要这么小心翼翼了,会把他宠坏的。” “可是他还很小啊,不懂得照顾自己,要是从婴儿床上摔下来呢?” “贤,婴儿床四面都是封闭的,我保证他不会从上面掉下来的。” “如果他饿了呢?从昨天晚上起,他就没有再喝过奶粉吧?” “只是饿上一顿两顿也不会有事情,偶尔饿饿或许对身体也有好处啊。” 听到这里,容成贤发现,舒醒已经开始走上了和他讲歪理的道路,只好笑笑从舒醒的怀抱里起来:“总之你一定要去帮我看看他,如果出问题了怎么办?” 看到恋人这么坚持,舒醒只有挠挠头掀开被子,打算去看那个给他找麻烦的小鬼。 从他们的睡房到达小鬼的房间其实很近,舒醒却是慢悠悠的完全不着急,等到了房间后,那个给他带来麻烦的婴儿果然还在睡梦中,舒醒之所以能够忍受这个孩子这么久,大概也是源于他很少哭闹、而非常喜欢睡觉的原因吧。 早饭自然是由神清气爽的舒醒来做,大概是闻到食物的香味,婴儿床里的孩子醒了过来,但也不哭不闹,接过舒醒递给他的奶瓶后,大口大口的喝奶,眼睛虽然盯着餐桌上的食物,但也不会吵着要吃,只是乖乖的把整瓶奶都喝光了。 有了小鬼后,舒辰就总来报道,今天还拽来了许闲,突然被带到舒醒和容成贤的家里,许闲当然觉得很不好意思,舒辰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在许闲的抱歉中,容成贤却笑着说无所谓,而舒醒更是老神在在的将孩子丢给了许闲和舒辰,反正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小鬼,不差另外两个了。 三个男人围着一个孩子,舒醒在很远的沙发里独自看书,阳光扫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在下眼睑映出淡淡的一层阴影,从敞开的窗外吹进来一阵阵清爽的凉风,吹动了他拿在手里的书页。 随着说笑声看过去,笑嘻嘻的孩子正舞动着白藕般的手臂,舒辰正摸着孩子稀落的柔发,许闲拿着五颜六色的玩具在孩子的眼前晃,而恋人只是安静的盯着孩子看,没有女性的家里,原来也可以是如此的温馨。 容成贤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舒辰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无事了,只要是舒辰来,饭菜就总是他来做,这次许闲也一起帮忙,要比平日准备起来快很多,而舒辰则是在客厅里照顾孩子,舒醒自然不会去厨房里和两个男人一起挤。 “真是太麻烦你了,明明是客人,却还要你帮忙。” “没有关系,”对着向自己不停抱歉的容成贤摇摇头,许闲把煮锅递过去,笑容很温和:“我才是很失礼,根本就没有事先和主人打过招呼。” “完全没事,以后你也和小辰常来玩,小辰的朋友似乎很少吧?” “确实好像是不多,”但怎么看,舒辰都是故意避开人群的。 “看起来小辰倒是一个很活泼的孩子,不过朋友却这么少,我当初发觉的时候,也觉得稍微有点在意。” “不过不用为他担心的,舒辰的性格坚强指数,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可以说是非常人的水平了。” “这样说……真不知道是应该放心还是担心呢,”将煮好的甜菜放到临时的碗里备用,容成贤又忙着做下一项准备:“说起来,你认识谢医生么?” “谢医生……是哪位?” “啊,就是给舒醒看诊的那个医生,大概和舒醒一样高。” “哦,他也给舒辰看过病吧,我见过他。” 斟酌了一下词句,容成贤边往锅里倒入食用油:“我的意思是,你和谢医生以前就认识么?” “没有啊,”许闲笑笑:“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位谢医生,第一次和他见面是在医院里,当时你也在吧。” “是啊。” 感觉到容成贤的话里似有所指,许闲微微侧过头:“是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了,”将用于调味的黑胡椒均匀的洒在牛排上后,容成贤将调料放回到架子上:“只是谢医生说,你和他认识的一个人感觉上非常像,所以向我打听过你。” 许闲是个心思非常细腻的人,尤其善于从人的话中找到在意的地方:“感觉上?” “是啊,因为是太小时候的事情,所以他也不敢肯定,毕竟过去了很多年,所以只是感觉上了。” “名字呢?”抱着完全和自己无关的心态,许闲只是想要和容成贤聊天而已:“名字的话肯定不会变啊,所以我一定不是谢医生认识的人。” “就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所以才会觉得你就是吧。” “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许闲歪着头想了片刻,笑着说道:“那样很奇怪吧,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那么执着。” 赞同的点点头,容成贤回应:“说的也是呢,而且谢医生竟然还觉得,说不定你是改过名字呢,不过怎么说都不可能吧。” “饭好了么?我感觉好饿啊。” 两个人的对话,被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前的舒辰打断,像是这种如风一般飘忽而来的事情,舒辰从来都是特别的擅长。 “舒辰,你就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客厅里么?” 被许闲说教,对于舒辰而言非常的普通,所以舒辰也并不在意,转而向容成贤求救,眼神诚恳真挚到极端:“哥,我真的饿了呀。”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撒娇,你不觉得很恶心么?” 揉了揉发痛的额头,舒辰回头,看着舒醒手里的书,那是刚才敲击自己额头的物证,对于舒醒的手下不留情,舒辰抱以激烈的反抗:“不要总是用书打我的头,这样会打笨的。” “你这是听谁说的啊?” “小家伙啊。” “那小子的话你也肯信,还怕自己会变得更笨么?” “你、你、你、你!” “我怎么你了?” “好了好了,”笑着站在他们中间,容成贤摇头:“你们怎么总是一见面就掐架。” “谁愿意理他!”哼哼了两声,舒辰往外走:“我去看孩子。” “你不要总是欺负小辰啊,”没有了舒辰的厨房里,立刻变得很安静,只有水池里水流的缓缓流动声。 舒醒才不想为这种事情检讨:“这种情况,通常都是舒辰自己找的,不用管他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听说舒醒竟然要来帮忙,许闲侧目看他了一眼,在舒醒介于笑与不笑的表情下回过头,专心的清洗用于制作沙拉的蔬菜,容成贤自然没有注意到许闲和舒醒的视线交流,但也拒绝了舒醒要求帮忙的提议:“很快就要好了,不用你帮忙的。” “真的不需要么?” “真的真的,”说着容成贤将舒醒推出了厨房:“不用那么多人的。” 果然如容成贤说所,不出半个钟头,所有的食物就都准备好了,在家里吃饭无需注重繁文缛节的礼仪,舒辰将盘子从厨房端到餐桌的路上,就消灭了几片蜜、汁火腿,不过怕被舒醒笑,为了毁灭证据,舒辰趁着没有人注意,连忙用筷子将火腿重新摆了一遍,舒醒早就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只是不想为那种小事浪费口舌而已。 四个人吃饭果然很热闹,许闲又是和谁都能聊到一起,小家伙捧着奶瓶喝着奶,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最后粲然的对着舒醒一笑,只可惜那个自认为倾城的婴儿笑,压根就没有得到舒醒的回应。 chapter 132 “父亲……” 正和舒醒看着孩子玩,大门外却传来门铃的声音,作为主人,容成贤理所应当的去开门,却没有想到——来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容成董事长的脸上依旧是没有多少表情,语调也很平淡:“不让我进去么?” 从公司易主后,父子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同时也是长时间未曾交谈过,意料之外的首次会面,没想到会在自己的家里,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是在大门的外面。 舒醒的事故,容成贤直到现在都没有释怀,不仅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见面后要和父亲说些什么,容成贤也并不希望舒醒和自己的父亲见面,应该是说,不想让自己的父亲见到舒醒,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伤害。 紧紧握住门的把手,容成贤的手心沁出了一些汗,陷入两难的境地,尽管他们父子在公司最高执行权的争夺上可谓撕破了脸,但无论如何也是父子,消失了很久的父亲突然找上门,不让进去可是说不过去吧,可是屋子里面…… “贤?”见到恋人许久没有回来,舒醒找了过来,却见到了一个很意外的人,虽然未曾谋面,但舒醒却在报刊上见过,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一直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罪魁祸首,可在容成贤面前,还不能做出一副狭路相逢的样子。 站在门旁,容成贤不知道该如何说,门内是自己的恋人,门外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想要要了另一个的命,一个是根本就不屑于另一个,反正两个人是相看不顺眼,打从心里,他是非常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可令容成贤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在他仍在犹豫的时候,前任容成董事长容颜慈爱的伸出了手:“舒醒,终于见面了。” “容成伯父好,”舒醒脸上展开一个笑意,但从舒醒的眸子里,容成贤却看不到温度,仿佛一片冻结的冰海,舒醒的声音却很平和,听不出来不合适的情绪,容成贤看到舒醒同样伸出了手:“我早就应该去拜访您才对。” 不是应该出现火星碰撞地球的场面么?即使不是世界末日,也会摩擦出巨大的火花才对啊,怎么会是这种平淡祥和、宁静悠远的感觉?若是不知道的外人,弄不好会以为这两个人的关系相当不错。 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戏,但潜意识里,容成贤却觉得这两个人最好还是连怀念都算了,可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父亲已经进入了屋子里,而且还是被舒醒请进去的。 机械的泡过茶,容成贤将精致的细瓷茶盏放到茶几上,他和舒醒是不会使用这套麻烦的茶盏的,确切的说,他们都不怎么喝茶,这只是家里放着的不需必备品之一罢了。 喝过半盏茶,容成贤的父亲笑着看了看刚才走过的婴儿床,里面的孩子仍在睡觉,就算是有人来了家里,也没有能将他从香甜的梦想里唤回来。 放下茶盏,容成贤的父亲终于说明来意:“我听说你有了孩子?” “这个……”不能称作自己的孩子吧,只能说是收养的孩子,但容成贤只是点头应了一声‘是’。 找上门来的男人接着问道:“是你和谁的孩子?” “贤也不知道,”没等容成贤将父亲的误会解释清楚,舒醒率先说出了令容成贤困惑的答案,不明白舒醒想要做什么,容成贤并未立刻予以反驳,而只是立在一旁。 听了舒醒的话,容成贤的父亲显然不能理解:“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 “安琼为了让事情看起来很逼真,所以随便找了一个女人,所以除了安琼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这种骗人的话,舒醒说来很平淡,任谁也不能从他的表情或是话中挑出差错,毕竟安琼已经不知所踪了,更可能的是,真如那个神秘女人所说的,安琼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么就没有人能够知道这话的真实性。 大家对安琼的事情心知肚明,沈修已经详查得非常彻底,既然都是聪明人,听过舒醒的话,容成贤的父亲沉吟片刻,并没有立刻问下去。 若不是容成贤知道真相,只是听到舒醒的话,并且看到舒醒的表情,也会相信他说的就是事实,但自己就是当事人,怎么也不可能被舒醒骗到,侧过头去看了舒醒一眼,想要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得到了一个安抚性的眼神。 不明白舒醒的意图,容成贤却没有再说什么,隔了一会儿,倒是他的父亲接着开口:“这么说,这个孩子确实是小贤的?” 这个问题并没有指明特定由谁来回答,舒醒代替容成贤作答:“就是这样。” 容成贤的父亲笑得高深莫测:“我还以为你不会允许小贤的孩子存在。” “容成伯父多虑了,我个人也很喜欢这个孩子,”舒醒得体的笑笑:“而且小贤有了后代,也就代表容成家有了继承人,这没什么不好。” 若不是舒醒挑明了说出来,容成贤还在心里想着为什么,懂得了舒醒的意图,容成贤惊讶得不知所措,这样不是欺骗么?而且孩子又是活生生的人类,如果父亲要是打算验DNA的话,肯定就会穿帮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听到舒醒的话,容成贤的父亲并没功夫注意自己儿子脸上的变化,倒是踱步到了婴儿床旁,凝视着熟睡中的婴儿。 虽说已经不是容成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可是他消息却很灵通,今天早上,听说了自己儿子要为一个婴儿申报容成家户籍的事情后,非常在意,就过来看看了,没想到会从舒醒的口中得知,这个孩子竟然是自己的孙子。 很多年前就发现次子是个gay,本来是将延续香火的愿望放到容成贤身上,可半路又杀出来一个舒醒,偏偏还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商场如战场,败下阵来也是没有办法,可作为父亲,他还没有放弃想要容成家继承人的想法。 这个孩子的到来,确实可以化解很多东西,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后退一步,留出大家都能喘息的空间,不用兵戈相见两败俱伤,但其实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儿子确实有太多无法打败的后盾,人总要做出有利于自己的正确选择。 长时间的凝望后,容成贤的父亲抬起头,这次是明确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孩子和你完全不像啊,根本看不出来是你的儿子。” 既然舒醒已经将谎话说了,容成贤也不能当着自己父亲的面拆穿,索性找了一个谁都能接受的理由:“我和小礼也都不像您,尤其是小礼,和母亲非常的相像。” 这确实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容成贤和容成礼,也绝对是他如假包换的亲生儿子。 在不能辩驳的事实面前,容成贤的父亲总算是将信将疑,但老狐狸终究不会那么容易上当,从婴儿车上方俯视了一会儿婴儿,提出了一个令容成贤捏了把汗的想法:“为了确定起见,还是给孩子做个亲子鉴定比较稳妥。” 亲子鉴定?那就太可怕了,真正的科学手段是无法说谎的,如果真的去做检验,那么就会真相大白了,心里没有底气,容成贤略微僵硬的笑道:“没有必要吧……” 没等容成贤心虚的说完,舒醒接过话,不带一丝犹豫的接受了建议:“好,就按容成伯父说的办,等到给孩子做完亲子鉴定后再入籍。” 可算送走了自己的父亲,容成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迷惘的回到房间里,舒醒照例不会在婴儿床旁照看孩子,刚才说非常喜欢孩子的他,已经坐回到了沙发里,并且伸手招呼容成贤也坐过去。 孩子睡的很熟,看起来一时不会醒过来,容成贤随着舒醒的召唤走过去,坐到了他的怀里。 “为什么要答应父亲?”担心的抬头看舒醒,容成贤无法理解恋人的想法:“如果真的做的话,肯定就会得出不是亲生父子的结论,那个时候要怎么和父亲交代?” 握住容成贤的上臂,舒醒的声音很温柔:“贤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就算你这么说,也要可行才能过关啊,你是想要我么自己检验么?那样父亲肯定会怀疑的,绝对会再去确认的。” “是啊,”舒醒在阳光的投影下笑得模糊:“就要让他怀疑才好。” 这种像是其他星球的语言,实在让人搞不懂,容成贤歪着头看舒醒:“我不明白。” “贤不用明白,欺骗自己的父亲,贤多少会有愧疚感吧。” “啊,”被舒醒说中,容成贤低下头,轻声的说道:“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能换来平静的话,那样也好啊。” “所以由我来欺骗就好了。” 仰头望着舒醒,容成贤微微蹙起眉心:“你来?” “是啊,贤不想做的事,就都交给我好了。” 摇了摇头,容成贤的心里全是愧疚:“这样太狡猾了。” “没有关系,”舒醒捧起恋人的脸颊,深情的凝视:“只要是为了贤。” “舒醒……” chapter 133 “你这是要让我骗人么?” “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竟然会在这种非原则性的问题上踟蹰。”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接着不带情绪的表明:“在对原则和非原则的认识上,你我显然有点分歧。” “我一直以为,应该是很大的分歧才对。” “舒醒,我只是想要含蓄一点而已。” “你若是总这么含蓄,我会听不太明白。” 知己之间,即使不用见面,也会这样亲密的相互问候,只要听听舒醒和表哥的对话,就能了解什么叫做亲情……才怪。 和舒醒说话,永远要怀有积极乐观的人生态度,否则早晚心脏就要骤然停歇,连死因都查不明白,清楚这点的舒殷很平静,想要寻找天人合一的境界。 隔着大洋彼岸,以及电话线两端,两人却能如此你来我往,多年来的血亲缘分,绝对不能浪费掉。 “答案呢?” “这是求人的态度?”自己那个如猴子一般的儿子,正乱跳着想要从自己手里抢走香蕉吃,小家伙遇到食物就像看到了真正的亲爹,根本不知道健康源于节制,舒殷一边和舒醒说话,一边吓吓自己的儿子:“你要是再捣乱,我就让舒醒过来住。” 从电话那头听到舒殷的话,舒醒还体贴的帮着加了一句:“而且要和他住在一起。” 听到自家父亲的传话,小家伙也不顾香蕉了,一个呼啸而去,速度堪比猎豹,绝对电光火石。 “我就是童话故事里传说的怪物吧,”听到电话那头没了小家伙的呼喊声,舒醒不在意的和舒殷讨论自己的人物形象:“那我说像,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咳咳,最近嗓子不太好,耳力也跟着变得不是很清晰,”舒殷笑了两声:“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我认真的想了一想,其实和原则也没什么紧要的关系。” “这样啊,”话到这里,舒醒也善意的原谅表哥:“我就觉得么,你肯定会明白的。” “不过……”舒殷缓了缓,接着说下去:“你应该知道,如果想要办成这件事,我一定要和定远联系才行吧?” “当然了,没有他的帮助,是肯定不行的。” “你在完全知道的情况下……还敢向我开口?” “你当年一脚踹开他离开这边,现在还敢谈愧疚?” “我谢谢你。” “哥你客气了,”舒醒人兽无害的笑笑:“应该我谢谢你才对,还有,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不要让我等太久。” “舒、醒……” 电话那头的磨牙声,很快随着电波的切断而消失,舒醒风轻云淡的放下电话,上午的十点钟,是舒殷那边的半夜十点,手中握住电话,舒殷却没有了一点睡意。 好不容易一个休息日,就被舒醒这样搅乱了,很久没有听到定远的声音,美国这边的家里,也没有一张关于定远的照片,不只是这样,就连定远的名字,也是许久没有叫出来了…… 既然答应了舒醒,电话是早晚都要打的,当初的决绝和现在的犹豫……想到这些,舒殷没由来的一阵烦闷,横亘在心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爸爸爸爸,你没事情吧?” 不知什么时候,小家伙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虽然口中询问自己父亲的状况,但眼睛可是没有离开鲜黄色的香蕉,直勾勾的非常虔心,眼睛里都冒着‘我想要吃’的四个大字。 伸手摸上小家伙的头,舒殷有点感慨,几年过去了,这个孩子长得越来越像定远,幸亏家里的长辈都没有见过定远,否则一定会露陷,指不定就是一场暴风雨。 “爸爸没事,”想起种种过往,突然有点时光飞逝的伤怀,二十年相识,用五年相恋,用五年相忘,究竟是他的执念,还是定远的薄情寡义? “那……人家可以吃个香蕉么?” 稚嫩的童声很可爱,小家伙连牙都没长全,撒娇的本领可是一套套,基因真的具有决定性么?自己研究了很长时间的社会性影响,可任何事情都有特例,没有一个绝对。 “好吧,”放弃的把香蕉递给小家伙,舒殷揉了揉小家伙纤细的发丝:“最后一个香蕉,一会儿就要睡觉了,不能再吃任何东西了。” “爸爸最好了,”得到了香蕉,小家伙一蹦几尺高,欢欢乐乐的捧着香蕉,跑上了木质楼梯,小孩子可真好,一个香蕉就能高兴成这样,世界简单到只有加减法的程度而已,连乘除法都是多余。 看着小家伙消失在楼梯拐角,直到传来房门打开又被合上的声音,舒殷才将视线放回到电话上,迟缓的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的伸出手指,拨通了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怎么会这样?”看到手里的检验报告,容成贤惊讶的僵在当场:“竟然都是同一个结果……” 容成贤手中拿着十份检验报告,这十份报告来自十个不同的医院,其中只有谢逸是他认识的医生,可他也并未直接和谢逸说过什么,舒醒没有让他参与这件事情,说是不用他来管。 另外九家医院,都是非常有名气的医学名院,负责检验的医生也都盛名在外,即使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容成贤也听过其中几个医生的名气。 如果是在同一个地区也就罢了,但是另外的九份报告,分散在六个地区,其中的一份甚至来自国外,而且都是父亲指明的医院,自己根本就不认识那里的医生,也无从谈到插手检验结果的可能,但是竟然都能得出他和那个孩子就是亲生父子的结论,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玄幻了点? 这几天陆续接到快递,容成贤没有想到会是十份亲子鉴定报告,里面明确的写明,这些报告不止给了他而已,同时也将检验结果寄给了他的父亲,自从舒醒说过一切由他经手后,容成贤就再也没有向舒醒问过有关亲子鉴定的事情,虽说这些报告的结果让他安下心来,但也有点惊讶过头了。 “都是一样的结果么?”电话那头的声音由吵杂转为安静,渐渐没有了背景音,看来舒醒是走到了寂静的地方:“那样不是很好么。” “是啊,”眼睛还没离开鉴定报告,容成贤苦笑:“父亲真的不会知道么?” “不要太为以后的事情担忧,起码他现在不会知道,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摇头笑笑,容成贤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你还真是就近主义者啊。” “分事情哦,”换上和恋人说话时的轻柔声音,舒醒安定自己恋人的情绪:“事情总有眼前和长远这两种,眼前的事情不要太担忧,长远的事情无需太忧愁,那样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对于这种狡猾的说法,容成贤已经是听惯了:“这么说来,就没有需要担心的必要了。” “这个精神领会得相当好,”开过玩笑,舒醒问他意见:“想过给他起个什么名字么?” “啊,你竟然会想到给他起名字,有点惊讶啊。” “每天都叫他‘小鬼’的话,弄不好他就以为自己的名字就是那个了,感觉还是很奇妙的啊,既然已经决定要收养他了,就起个名字吧。” “说的是啊,”将身体后移,全部放到转椅里,容成贤仰望窗外的晴空:“你有想过名字么?” “完全没有。” “……好直接。” “是啊,”想要留下孩子抚养,本来就是恋人的想法,能够做到妥协,已经是非常大度了,如果说喜欢上孩子的话,就目前而言,仍旧是个不现实的考虑,在这种问题上,还是坦诚的说出来更好,这样也不会为以后留下隐患。 晴朗无暇的青空,似乎能够净化心灵一般,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来那晚,两个人依偎在夜空下看星星,成片成片的星星连成各种的图片,美好的像是在下一场流星雨,似乎能够实现无数愿望的流星雨。 “单字一个‘星’,天空中的星星,好不好听?” “‘容成星’么?”复述了一遍从恋人口中听到的名字,舒醒笑着同意:“不过啊,只是听起来,好像是给星座命名呢,怎么想起用‘星’这个字?” “你的字啊。” “我的字么?” “对啊,将最后的那个‘醒’字拆开后,就是星星的星了,如果是‘西’字的话,感觉很微妙啊。” “怎么想到用我的字?” “啊,你不喜欢么?” “也不是。” 得到了如此暧昧的回答,容成贤一时没有说话,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不如重新起个名字吧,让我再考虑一下,过几日才会入籍呢,也不着急在……” “贤,”刚才一直听着容成贤说话,舒醒却没有让他说完:“这个孩子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么?” “不是的,”非常担心舒醒会误会,容成贤连忙将心情说出来:“是你对我而言很重要,所以……才想到用你的名字。” “我很开心,”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笑声,容成贤听到自己恋人明朗的声音:“既然贤这么说,那我就开心的同意了。” chapter 134 Chapter134 半路杀出来的小家伙,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容成星’,上报户籍的那天,舒醒去了机场,去接因为知道了他出车祸而从美国突然飞来的奶奶,所以并未到场,关于容成星的事,容成贤对媒体捂得很严,他不希望孩子这么小就生活在镁光灯下,容成贤的父亲也并无意见,基于十份结论相同的亲子鉴定书,非常宽容的接受了小家伙的存在,不时还会让容成贤带着小家伙回去看几眼。 关于孩子的身世,就连容成贤都知道得很模糊,舒醒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如果恋人不想瞒着自己弟弟,可以慢慢的告诉他,但现在这个时候并不太合适,需要耐心的等待。 小孩子的成长像是变魔术,由于奶奶来了走不开,好不容易把奶奶和爷爷第二次送到机场后,舒醒才回到了已经住得非常习惯的郊外别墅,迎接他的,是恋人和恋人怀里的小家伙,也就是那个由恋人和自己名字合体的容成星,小家伙已经脱离了肥肥嫩嫩的藕状身材,身体也往纵向伸长了好些,舒醒一把将他从恋人的怀里拽下去,冠冕堂皇的理由是,不能将孩子从小惯起。 舒醒最烦带孩子,无奈贤很喜欢,只得慢慢的和容成星磨合,舒醒这个大大的齿轮,以及容成星那只小小的齿轮,仍在磨合的状态,看来需要假以时日,才能一点一点的向彼此靠拢,当然,这要舒醒愿意接受喜欢他的小家伙才行。 最近小家伙喜欢上了爬行,为此容成贤不得不在家里做了很多保护措施,不出一个星期,在爬行运动的基础上,小家伙开始积极的往浴室里跑,闹着让人给他放水,但并不是为了洗澡,而只是在水里扑腾,各种卖萌的姿势,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学习游泳,还是只是努力的成为一只既善于爬行、又适应水中的水陆两栖动物。 照顾小孩子,就是需要大把的时间,所以才有很多家庭宁愿丁克,选择充分享受二人世界,但有了容成星后,舒醒已经忘记了‘二人世界’这个名词的意义。 “终于睡着了啊,”容成贤探头看着舒醒怀里的容成星:“他最喜欢舒醒了,每次都缠着你陪他玩,非得玩够了才睡呢。” 好好一个休息日,有了孩子就少了两人独处的时光,舒醒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叹了口气:“我可不喜欢他。” “不要这么说么,星听了会难过的哦,而且这样不是很好么,我还担心你们相处不好呢。” “我才不要和他相处好呢,只要和贤相亲相爱就行了。” “你…………”容成贤很不善于应付恋人这种话:“让星听到会伤心的哦。” “他只要睡下就像只沉睡不醒的东方神猪,才不可能醒。” 虽然对舒醒这种形容方式觉得颇为哭笑不得,容成贤倒也不能反驳:“说的是呢,确实只要是睡下就能睡得好沉,这也是项才能吧。” 像是机器猫里三秒钟就能睡着的大雄?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勉强算是个才能吧,舒醒笑笑:“要是能够找到嗜睡的原因,进而发明一种不会对人体产生副作用的药物,那就是一项真正的才能了。” “呵呵,”容成贤伸手摸了摸熟睡中容成星的额头:“怎么突然这么说?舒醒失眠么?” “不是我,是贤,”舒醒将恋人的手从小家伙的额头上拿开,握在手里:“最近在想什么事情?这两天晚上你都没有睡好。” “啊,果然被发现了,”将头低下又抬起来,容成贤的脸上,带着不甘心的表情:“还想着能骗过你呢,不要拆穿我啊,哪怕只有一次,觉得没有被你发现也很幸运呢。” “我才不要,”舒醒装作赌气的撇嘴:“如果一旦是重要的事呢,如果一定要做,下次偷偷吃个面包圈,我装作没有发现就好了。” 容成贤捂着嘴,抑制不住的乐出声,又怕将小家伙惊醒:“这种方式太幼稚了,亏得你能想出来。” “没办法,因为我就是一个幼稚的大人。” “…………” “贤,究竟是什么事?”问过沈修,可是他也没有一点头绪,所以还是选择来问恋人好了。 “嗯……其实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我只是一直在想,舒醒你愿不愿意来公司帮忙?” “你这是要让我入赘么?” “……我是认真的。” “我也不是假意的,不过要不要自带嫁妆,太多了可不行,我还要留个小金库,以防被抛弃了以后没有去处。” “…………” 看到恋人一脸无语的表情,舒醒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颊,稍微有点冰冰的温度,在夏日里令人感到很舒服:“贤,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不过我并不想进入企业工作。” “我听沈修说过,是觉得不自由?”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认真的说,我并没有就那个问题真正的想过,但是每次听到邀请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不想’,一直以来,我只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而已。” “所以你也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可以这么说吧。” “不想考虑一下?以你的才干,只是做一个大学教授太可惜了。” “呵呵,贤,成为什么样的人,才会觉得不可惜呢?” “这个……” “就是说啊,其实我觉得,自己做一个大学教授都很不称职,更不要说进入企业了,我啊,天生就喜欢随着自己的心情做事,有时连课都不去上,更不要说每日上班了,手底下有这类下属,佛祖性格的老板也会惶恐了。” “不要这么说自己啊。” “实事求是哦,贤,很多时候人类都会因为认识不到自己的位置而痛苦,能够发现自己的界限在哪里,或许才能找到人生的快乐起点。” “好哲理。” “是你多想了,只是或许而已,又不是类似勾股定理的完美结论。” 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容成贤仍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好可惜,连不肯夸人的父亲都说你是个难得的商业奇才。” 那只老狐狸?无论自己是不是所谓的商业奇才,也不想得到那个人的夸奖,舒醒掀起嘴角:“这样啊。” “当然了。” 夏季的尾巴,气温仍旧不低,但此时只要不出门,不开冷气也还过得去,小家伙在舒醒的训练下,视冷气为天敌,因此屋子里的温度和室外相差无几,虽然不凉爽,但舒醒仍旧侧了侧身体,斜倚在容成贤的身体上。 “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贤才是最重要的人,如果贤说一定要,那么我就答应。” 虽说看不到恋人的表情,舒醒能够听到恋人声音里的惊讶:“只是为了我么?” “对啊,能让心爱的人开心,也是一项才能呢。” 预料中的沉默,舒醒并不着急,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到恋人放弃的声音:“还是算了吧,舒醒做喜欢的事就好。” 恋人总归拥有善解人意的性格,肯定会自愿说出这样的结论,说是狡猾也好,或是过分的坚持自己的原则也罢,在目前的状态下,舒醒还未产生自我意识以外的想法,贤虽然不是什么所谓的商业奇才,但却能够懂得经营的方法,比起只有才干却不能够认真经营的自己来说,贤才是最了不起的。 有些话并不用说出来,担心那样会减少相处的时间,或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束手束脚,舒醒更愿意默默的看着恋人努力工作,仅仅这样就已经很好,如果小家伙是这种生活的必备品,那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反正已经有了计划,要充分的教育好,在魔鬼指数上,可是绝对不能输给那个小子。 咬上容成贤的耳垂,恋人的身体果然抖了一下,小巧的耳垂也很白皙,保持与身体的同色。 “舒醒……星还在。” “我知道。” 回答过后,舒醒重新开始蹂躏容成贤的耳垂,但却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嘴唇缓慢的蠕动,仿佛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星若是看到了……” “那就让他看好了,他早晚都要习惯的。” “…………” 耳垂在舒醒的口中,是熟悉的身体感觉和温度,容成贤无奈的摇了摇头,舒醒真是一个随心随遇的人,不过他的随心所欲,却不会带来额外的麻烦,自己完全少有的一种品质,两个性格非常遥远的人相遇,是不是也是一种奇迹? 星有一天会长大,自己和舒醒也会老去,七老八十的时候,舒醒还会这么恶作剧么?星会怎样看待呢?孩子长大后,要如何称呼舒醒和自己呢?真是一件接着一件,许许多多的未知啊。 想想舒醒说得对,以后的事情就都交给以后再管吧,事情到了眼前,就会有突然解决的办法,容成贤牵动嘴角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仍旧熟睡的容成星,抬起手指插入舒醒的发间,非常难得的主动吻上舒醒的额头,随着舒醒惊讶的眨动眼睛,一抹金色的阳光划过,点缀在容成贤的唇边。 写在最后 《腹黑》一文到134章,已经正式完结,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因为某种原因,舒辰的文暂时延发。 写文于我而言最为重要的,首先就要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每一个人物都是我的心血,尤其是主人公,或许有人会说我对主人公执着的守护很无聊,但是我绝不接受对我主人公诋毁的任何言论!尤其是根本不了解就说出来的话! 因为有了大家的支持,虽然行文粗浅,但只要看到有人喜欢看,我仍然很开心的写下去,只是因为有看此文的大家在,才是我能进行下去的动力,由于本人疏懒,不能老老实实回复每一个留言,但是大家的留言我都有看,四个月来,谢谢大家的陪伴。 当然,还要感谢我的编辑。 最重要的致谢,是对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没有之一。 但愿文长久,适意为此生。 挂一漏万,唯有‘感谢’二字,愿大家都能一帆风顺。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abovemoon】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